继续求点推荐票,请朋友们帮忙,谢谢!----------------衙门外有两人不经通传,就闯了进来!程琳暗自皱眉,心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当开封府和城门一样,随意进出!就算是罗崇勋前来开封府,也不敢如此嚣张!程琳本拧着眉头,可抬头见到那两人,霍然起身,急步从案后迎出来,向其中的一人深施一礼道:八王爷到此,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方才程琳对罗崇勋多礼,庞籍见了颇有不满,可这时见到那人,也只能跟随在程琳身后施礼。
不但程琳、庞籍礼数恭敬,就算罗崇勋等人嚣张跋扈,但见那人前来,也只能起身施礼,不敢缺了礼数。
所有人都很奇怪,八王爷来这里做什么?他好像要过问狄青的案子,狄青和八王爷什么时候又扯上关系了?狄青也是奇怪,斜睨过去,见到程琳所拜见的人,那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那人实在太干净了,浑身上下绸缎竟还有衣料本来的气息。
他手指甲修剪的整齐,头发极为光亮,苍蝇站上去,只怕都要滑下来摔死。
这么干净的一个人,让你站在他面前,都会被感染的想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洗干净了没有。
狄青知晓八王爷叫做赵元俨,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八皇叔,可却从未想过八王爷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狄青多少知道些八王爷的事情,知道此人是太宗第八子。
在太宗之时,他就被封为周王。
真宗赵恒即位后,又加封赵元俨为曹国公、拜宰相、授检校太保、进爵荣王,风光一时无二。
后来赵祯即位,太后垂帘,赵元俨身为三朝元老,虽说年纪也不过四旬,但因地位奇高,更被圣上拜为太尉,尚书令兼中书令,在朝中可说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朝中,除了太后和皇帝,若说身份之尊,再无人能超过赵元俨,就算是两府、三衙、三馆、三班中,虽尽是威名赫赫之辈,但若与赵元俨论尊崇,那是难及项背。
这样的一个人,来开封府做什么?谁都不清楚,但早就有人在罗崇勋上首又设了位置,请赵元俨坐下,奉上香茶。
罗崇勋虽不愿意,可也得挪挪椅子,眼中却有嫌恶之意。
等一番忙碌后,府衙终于安静了下来,程琳见到跪着的狄青,才记得自己还要审案。
只能赔笑道:不知八王爷驾到,有何贵干?八王爷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那手洁净秀气,手指修长。
程琳嗓子有些发痒,可不敢咳,只好望向八王爷旁边站着的那人。
见那人白发苍苍,驼着背,脸上的皱纹能当搓衣板,顺便可以把八王爷洗得干干净净。
程琳突然有了这个念头,想笑又不敢,脸上更是恭敬,问道:赵管家,不知八王爷来此,有何贵干呢?程琳知道那老人姓赵,在八王爷一出生的时候,那老人就已是王府的管家,程琳为人谨慎,谁都不肯得罪。
赵管家咳嗽几声,才哑着嗓子道:王爷这些日子不舒服。
程琳摸不到头脑,庞籍静观其变。
所有人都在想,原来人老了,一定会糊涂。
王爷不舒服,总不至于来开封府看病吧?程琳只好道:那王爷……应该……本想建议赵元俨休息,可又感觉应该二字太过唐突,他一个府尹,有什么资格对王爷这么说话?脑门子渗出汗水,程琳就算审案都没有这么吃力过。
庞籍一旁道:那不知是否请了太医?王爷既然不舒服,适宜多休息了。
程琳跟道:是呀,是呀。
赵管家叹道:程府尹,你也知道,这些年来,王爷得了种怪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程琳皱了下眉头,只是嗯了声。
这种事情,他不好接茬。
赵管家出言无忌,他程琳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肠子里面绕上几圈。
原来赵元俨的确有病,是疯病!自从赵祯登基,刘太后垂帘听政后,赵元俨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他深居简出,一整年少有几日出了王府。
有传言说,八王爷是怕太后猜忌,因此不敢出门。
但不久以后,赵元俨脾气时而狂躁,时而安静,他可能才和你和颜相向,但转眼就让家丁打你个八十大板。
他是王爷,更像是个半疯!所有人都对赵元俨敬而远之,程琳也不例外。
眼下八王爷很安静,可熟知八王爷秉性的人都清楚,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狄青因为是跪着的,所以恰巧能看到八王爷垂着的一张脸。
他也是有些迷糊,甚至开始怀疑方才听到的那句话都是幻觉。
可就在这时,八王爷突然向狄青眨眨眼睛,又垂下头去。
狄青愣了下,不敢确定八王爷是否对他打着招呼。
转瞬有些自嘲,八王爷怎么可能向他打招呼?就算是狄青,都看出八王爷有些不对劲了。
赵管家沉默了良久,终于又说了下去,王爷糊涂的时候,有时会出府。
但他生性谦和,从来不挑衅旁人。
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对王爷放肆。
众人均想,有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挑衅赵元俨呢?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这老东西跑到这里说闲话,真是糊涂透顶了!若不是说话的人是八王爷的管家,只怕早被打出了开封府衙。
程琳皱眉道:谁敢对王爷无礼呢?赵管家不回程琳的问话,自顾自说下去,那人不但对王爷无礼,还敢叫人殴打王爷。
王爷的脑袋,都被打出了血。
众人均惊,马季良一旁冷笑道:看来开封府真的乱了,有人敢打王爷,真的无法无天了吗?先有个狄青闹事,后有人殴打王爷,都不把皇亲国戚放在眼里。
程府尹,你把开封府管理的很好呀。
他早对程琳的唯唯诺诺不满,暗中讽刺。
程琳也有些慌了,忙问,那……后来怎样?那凶徒可被抓住?赵管家老脸抽搐,没有,还逍遥在京城呢。
若不是有人挺身相救王爷的话,只怕王爷真的被那凶徒打死了。
众人皆露不可思议的表情,罗崇勋尖叫道:好呀,开封府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居然不知情。
咱家定要话与太后知道。
他霍然起身,却被马季良一把拉住。
马季良低声道:罗大人,总要听个究竟才好。
马季良满是幸灾乐祸,刘从德也是兴奋的酒糟鼻子通红,斜睨着程琳和庞籍,一个劲道:赵管家,那凶徒到底是谁,说出来,我们帮你找太后做主。
既然有人管不了事情,那就要换个管事的人了。
赵管家愁容满面道:救王爷的人就在这开封府衙,不然我和王爷怎么会来呢?众人听他才入正题,大为诧异,四下望过去,纷纷道:是谁救了王爷呢?赵管家颤巍巍走几步,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已落在一人的鼻尖前,救王爷那人就是……他!众人顺着那指尖望过去,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马季良等人更像脸上被踹了一脚。
赵管家指的不是旁人,却是一直跪在堂前的狄青!狄青救了八王爷?这怎么可能?狄青也是怔怔,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了八王爷?马季良心思如电,半晌才道:赵管家,这怎么可能?你认错了吧?罗崇勋立即道:就算没有认错人,狄青救王爷是一回事,伤人是另外一回事,岂能混为一谈!刘从德挤着三角眼道:罗大人说的极是!这三人异口同心,心中均想,狄青就算救了八王爷,也得死!庞籍目光闪动,一旁问道:赵管家,那……打伤八王爷的又是谁呢?这人斗胆包天敢伤王爷,可是死罪。
赵管家手臂又在颤动,众人见了,不敢相信伤了王爷的人也在开封府衙。
等那手臂定住,众人顺他指尖所指方向望过去,又都愣住。
赵管家指着的人,竟然是风度翩翩的马季良。
马季良倒还镇静,淡淡道:赵管家,这是开封府,不是说什么是什么的。
你总不会说,是我打伤了八王爷吧?他没有做过,当然不会胆怯。
赵管家放下手臂,缓缓道:不是你,但打伤王爷那人却是你的儿子。
马季良脸上一阵抽搐,失声道:这怎么可能?犬子就算再胆大,如何会对王爷不恭呢?赵管家冷冷道:他的确没有对王爷不恭,他只不过是想打死王爷。
那天狄青和马中立在竹歌楼前,王爷恰好经过,被马中立拖在其中痛打,若不是狄青,王爷只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众人心口狂跳,马季良脸若死灰,汗水顺额头流到嘴角,脸上肌肉跳个不停,你是说……那疯……突然住口,脸现惊怖之意。
赵管家终于道:你说得不错,马中立当街打的那个疯子,就是八王爷!..《歃血》章节节选试读版本1.2万字[[[CP|W:345|H:430|A:L]]]说明下,歃血这本书,本来就是应出版社约稿而写,因为出版发行有规定,电子版就有些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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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一』狄青醒悟过来,慌忙一把抓住了秃子的笔,叫道:官大哥,你搞错了,我不参军。
虬髯面色一沉,威胁道:名册都已写上你的名字,白纸黑字,还能划去不成?你可是瞧不起我郭某吗?狄青对眼泛白,忙道:官爷,在下哪敢呢?只是在下上有八十岁的高堂需要奉养……怎能轻易离开家乡呢?虬髯上下打量着狄青,你贵庚呀?狄青道:不到二十。
虬髯冷笑道:你二十不到,你爹娘就八十了,他们六十多才生下你,真可谓老当益壮。
狄青不想虬髯看似粗犷,竟然如此心细,忙解释道:实不相瞒,家父确实是在六十多岁生的我,可生母却是小妾,生我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呢。
虬髯道:那也无妨,等你功成名就的时候,接父母到京城岂不更好?说罢收了名册,就要放到怀中,你虽眼睛不好,但说不准更有射箭的天赋……狄青哑口无言,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他其实不是对子眼,只是看到招兵二字,立即装作眼睛有毛病,只盼他们觉得自己身有残疾,莫要找自己,哪里想到弄巧成拙,竟成了入伍得天独厚的条件。
虬髯又道:名字已记录,你快快回家收拾吧,晚上就到这里报道。
若是不到,我就让西河县令抄你全家,连你的兄弟姐妹、表兄堂弟一块抓去参军。
谅你不会敬酒不吃,非要吃那罚酒吧?『节选二』狄青望了油灯半晌,缓缓伸手入怀,掏出半拳大小的一个黑球出来。
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狄青也不知道。
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这东西却是多闻天王身上掉下来的。
刚才多闻天王从破碎的弥勒佛像中取出一物,惊动武僧和叶知秋,多闻天王被叶知秋打了一掌,怀中竟掉出个黑球,滚到了供桌下。
狄青伸手拿过,直接揣在了怀中,他知道这东西多半和多闻天王有联系,因此先取了再说。
在大相国寺的时候,狄青本想对叶知秋说及此事,可叶知秋匆忙离去,让狄青无从开口。
狄青拿着那黑球,见那东西似铁非铁,黑黝黝的全不起眼,手感粗糙,不解多闻天王为何大费周折来取。
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突然发现黑球好像闪着丝丝的寒光,狄青忍不住拿着黑球凑到油灯上一看,才发现黑球上竟写了五龙两个篆字。
狄青暗自皱眉,想起多闻天王喃喃所说的话,弥勒下生,新佛渡劫。
五龙重生,泪滴不绝。
看来弥勒佛不是渡劫,而是遭劫,才生出这个五龙。
这黑球若是五龙,到底有什么作用呢?『节选三』狄青见张妙歌含笑望来,也回以一笑,走上前去,将那束眼儿媚放在张妙歌的桌案前,说道:送给你了。
张妙歌微有讶然,妙目盯在狄青的脸上,看了良久,这才轻声道:多谢你啦。
她声音也如清风晓月,自带风骨。
她拿起桌案上的那束眼儿媚,轻轻嗅了下,又启朱唇称赞道:好花!简直可以和柳七的词相媲美。
众人皆惊,神色各异,有几人脸上已露出不平之意。
尚圣听到柳七两字的时候,却是皱了下眉头。
少有人不知道柳七,有井水处,即有柳七词!柳七不是达官,亦尚未及第,眼下落魄京城,是个穷困书生。
但他的名气,甚至已超过了当朝的皇帝。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只凭此一句,柳七就已成为天底下无数痴男怨女的知己,亦是无数闺中少女、侯门深妇仰慕的对象。
京城青楼中甚至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在无数歌伎眼中,柳七简直比皇帝都要威风。
有人慕、有人恨、有人识、有人鄙。
天下人对柳七的评论多多,不一而足,但无人能否认,柳七的名气之大,世间少有。
张妙歌若是称赞柳七也就罢了,在座众人若论多金,每个都要多于柳七,但是若论文采,那是项背难企。
可张妙歌竟然说一个贼禁军献的花儿,可以和柳七的词相媲美?无人能服!『节选四』赵管家不回程琳的问话,自顾自说下去,那人不但对王爷无礼,还敢叫人殴打王爷。
王爷的脑袋,都被打出了血。
众人均惊,马季良一旁冷笑道:看来开封府真的乱了,有人敢打王爷,真的无法无天了吗?先有个狄青闹事,后有人殴打王爷,都不把皇亲国戚放在眼里。
程府尹,你把开封府管理得很好呀。
他早对程琳的唯唯诺诺不满,暗中讽刺。
程琳也有些慌了,忙问,后来怎样?那凶徒可被抓住?赵管家老脸抽搐,没有,还逍遥在京城呢。
若不是有人挺身相救王爷的话,只怕王爷真的被那凶徒打死了。
众人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罗崇勋尖叫道:好呀,开封府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都不知情。
咱家定要话与太后知道。
他霍然起身,却被马季良一把拉住。
马季良低声道:罗大人,总要听个究竟才好。
马季良满是幸灾乐祸,刘从德也是兴奋的酒糟鼻子通红,斜睨着程琳和庞籍,一个劲道:赵管家,那凶徒到底是谁,说出来,我们帮你找太后做主。
既然有人管不了事情,那就要换个管事的人了。
赵管家愁容满面道:救王爷的人就在这开封府衙,不然我和王爷怎么会来呢?众人听他才入正题,大为诧异,四下望过去,纷纷道:是谁救了王爷呢?赵管家颤巍巍走几步,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已落在一人的鼻尖前,救王爷那人就是……他!众人顺着那指尖望过去,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马季良等人更像脸上被踹了一脚。
赵管家指的不是旁人,却是一直跪在堂前的狄青!狄青救了八王爷?这怎么可能?狄青也是怔怔,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救过了八王爷?『节选五』宋大人一滞,脸现羞愧之意。
希文兄道:今日请宋兄前来,非想强人所难,只请宋兄念及当日‘为臣不忠’一事,能幡然醒悟,洗刷前辱,则天下幸,朝中幸。
在下自知无悻,但观满朝文武,无人领言,今舍却浮名,被贬无疑。
在下只求能以片言惊醒朝中有识之士,虽死无憾。
那希文兄言辞已渐慷慨,掷地有声,宋大人好似羞愧,半晌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宋大人终于道:希文兄,我倒想给你讲个故事。
希文兄已恢复平静,说道:宋兄请讲。
宋大人道:林木繁茂,有鸟藏身其中。
猎人经过时,百鸟肃然,不发言语。
可一鸟不甘寂寞,叽叽喳喳,却被那猎人发现了踪迹,一箭射过去,是以殒命。
那鸟儿不想多言会遭此祸患,它若是和其它鸟般沉默,或许也能得享天年,希文兄,你说是不是?希文兄叹口气道:多谢宋兄提醒。
但在下宁鸣而死,不默而生!那声音虽是低沉,郭遵听了,虎躯一震,眼中已露出敬仰之意。
狄青虽不明所以,但听那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知为何,胸中也有热血激荡。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那八个字刚劲锋利,刺的宋大人脸色苍白,刺破了酒楼中难言的沉寂,刺醒了那意气风发的无悔之梦。
风冷声凝,楼上已静寂无声。
只有那雪静悄悄地飘着,如同那孤独的背影,无言――但执着如冬。
『节选六』不空叹息道:既然太后不信,也觉得五龙无用。
那就当可怜我们佛子,将此物赐予,不知太后意下如何?刘太后微愕,没想到不空竟又如此恭敬。
她素来颇有心机,只是在想,?厮?这次特意派不空前来索要五龙,软硬兼施,肯定有什么不轨。
这五龙自己就算不知道用途,断然也不能给他们!当年那死鬼曾说,五龙中,有个极大的秘密,得之得天……可死鬼至死也没有说完这句话,难道是说得之得天下吗?若果真如此,当然不能让出去。
可若是得之得天神相见呢?那可真的见鬼了。
都说佛子?厮?有大智慧,他这般渴求五龙,这里面肯定藏有惊天的秘密。
刘太后心目中的死鬼,当然就是已驾崩的真宗赵恒了。
她现在心中还恨着赵恒,至于为什么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过女人都是如此,越是别人抢的东西,她就越想要。
反之,她也不要!刘太后也是女人,当初对五龙持可有可无的态度,可自从五龙被窃后,她就总觉得不妥,这才吩咐叶知秋全力的寻找五龙的下落,这次见不空对五龙也有兴致,更是好奇心起。
但刘太后根本没有五龙,自然无法赐予。
略作沉吟,对郭遵道:郭卿家,你意下如何?郭遵知道太后的心意,突然道:我早上吃饭,还剩了半碗饭。
刘太后怔住,不空也是愕然,不由问,那又如何?郭遵缓缓道:饭放在桌上,我不吃,不代表你就可以吃下去。
吃多少,那要看你的本事!长春宫蓦地沉冷下来。
『节选七』叶知秋满腹疑惑,暗想五龙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重要的话,为何太后将它塑起来?可若不重要,太后为何这般慎重?但太后既然不说,叶知秋就只能找,不能问,恭声道:臣已清楚一切,务必将那贼人缉拿归案,将五龙完璧归赵。
刘太后淡淡道:那五龙定要想办法取回来,至于谁拿了五龙,你就杀了谁,不必带回来了!『节选八』赵祯当然猜不到狄青的心事,在狄青思绪千转的时候,也是心绪繁沓。
他是大宋天子,或许在很多人眼中,风光无限,荣耀万千,但他有苦难言。
赵祯久在深宫,极为寂寞,偶遇狄青时,见狄青油滑中带着义气,聪明中带着市侩,心中非但不厌恶,反倒有几分喜欢狄青的性格。
他出宫,只因为心中烦闷,又不喜总如傀儡般,被前呼后拥的保护,因此很多时候,他只带着贴身太监阎文应偷偷出宫。
阎文应就是那个白胖的阎先生,本是个太监。
每次遇到狄青,赵祯都能经历些刺激的事情,是以对狄青印象极佳。
这次被郭遵揭穿了身份,赵祯怅然若失,暗想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这个朋友。
转念一想,眼下正有事要办,又要借助狄青,向狄青表明身份也是好事。
他是皇帝,但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甚至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
是以当初他听到张妙歌唱到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
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
的时候,默默地流泪。
他喜欢听张妙歌的琴声,因为只有在那琴声中,他才能追忆往昔的风情。
往事如水又如烟……他钟爱的女子,就叫王如烟。
赵祯怔怔地回忆,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双妖异的眼眸。
一个声音从天籁传来,这位公子印堂发黑,只怕最近会有血光之灾。
若不想法破解的话,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赵祯身躯一震,脸有惊惧,一把抓住狄青的手,低声道:狄青,朕可以再求你一件事吗?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朕!『节选九』叶知秋缓缓道:我从藏边回转,路过西北,不经意的听到首歌谣……不待郭遵回答,叶知秋已漫声道:这歌谣只有四句话,是为‘西北元昊帝释天,五军八部望烽烟。
夜叉三罗摩乾部,不及九王天外仙。
’郭兄可曾听过这歌谣?歌谣朗朗上口,叶知秋说得却极为缓慢,似乎在咀嚼着歌谣中每个字的用意。
念及歌谣之时,叶知秋目光已变得如剑锋般犀利。
这四句歌谣到底有何神奇玄奥之处,竟让叶知秋也如此重视?西北元昊帝释天?五军八部望烽烟……郭遵喃喃念着这几句话,眼中精光闪动。
叶知秋凝声道:我想,以郭兄的睿智,就算没有听过这歌谣,多半也能猜出点歌谣的含义。
郭遵缓缓道:这首歌谣是在说西平王元昊吗?没想到元昊竟以帝释天自诩。
他蓦地想起?厮?和元昊之争,又想起了不空和刘太后,隐约有个念头,一时间无法说出。
郭遵文武双全,知晓佛教典故。
帝释天本是佛教中――三十三天之天主。
元昊信佛,自诩帝释天,不言而喻,是寓意他是世间独一无二,亦是天下之主。
叶知秋道:不错,西平王元昊野心勃勃,已不甘心俯首在宋廷之下,想要自立为王。
但这歌谣不但说及元昊的野心,还说了西平王手下的势力。
郭遵点头道:是了,我虽少去西北,但知道元昊已建五军,创八部,改官制,东讨西杀,应是在为称帝做准备。
这首歌谣就是在说元昊的势力,五军、八部、夜叉、修罗、九王……唉!他神色黯然,突然叹口气。
『节选十』曹将军就是曹玮,大宋开国武将曹彬之子,是大宋立国后少有的名将,当年奉命坐镇西北,用兵如神。
元昊之祖父李继迁为乱西北,宋军诸将不能挡,曹玮年纪轻轻,在西门川轻骑伏击,给李继迁当头一棒,从此名震天下。
李继迁死后,曹玮建议宋廷趁机收复西北夏、灵等州的失地,可李德明狡猾,假意归顺,奉表称臣,宋廷优柔寡断,竟以和为贵,坐视李德明在西北发展壮大,痛失良机。
但李德明虽狡诈,终其一生,不敢侵犯宋境。
只因为西北有个曹玮!曹玮不但威慑西北党项,甚至西南吐蕃人提及这个名字,都是脸上变色。
只因为当年三都谷一战,曹玮用数千轻骑,就破了吐蕃重臣李立遵的数万铁骑,让吐蕃再不敢轻犯宋境。
边陲有曹玮,平静若水!这样的一个人,本值得郭遵、叶知秋钦佩、仰慕。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元昊虽有立国之志,亦不敢正撄其锋。
就是这样天下无双的人,评价元昊的时候却说,此子真英物也。
英雄本识英雄,英雄更重英雄。
美女迟暮,英雄末路。
曹玮的末路就是死,人谁不死?任何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哪怕是千古名将。
曹玮死了,可元昊还活着,且元昊正当壮年。
这些年来,元昊趁宋廷刘太后当政之际,带党项铁骑战回鹘,击高昌,对抗吐蕃。
先取甘州,后破西凉,占据河西走廊,让党项疆土,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
雄才伟略,可见端倪。
元昊大志已现锋锐,宋廷谁能挡其锋芒?郭遵就是因此叹息,远望西北苍穹,似已见到烽烟剑戟之气。
『节选十一』北风起,雪屑纷飞,狄青缩着脖子,望着巷墙里的那棵杨树。
杨树光秃秃的,满是积雪,和狄青两两相望。
不时的一阵风过,树上的积雪抖落,纷纷洒洒,狄青伸出手去,望着那雪花落在手上,变成点点水珠。
天虽冷,可心暖。
情虽朦胧,但炽热。
黄昏日落,余晖散尽,夜幕开始笼罩着古朴的开封城之时,狄青抖抖身上的积雪,转身向巷口走去。
咯吱咯吱的声响,脚步声带着雪花的落寞,到了巷口处,戛然而止。
巷口处,有梅散幽香,梅枝横斜。
狄青立在那里,非为梅,他已被冻得麻木的脸上突然绽放出难言的光采。
巷子尽头,一女子正如清幽雪梅般站在那里,凝望着狄青。
那水墨丹青的眼眸中,带着泪影,有如那春来时,碧水中未溶的冰。
终于见到那梦中的女子,狄青突然觉得苍天待他其实不薄。
『节选十二』赵祯没有留意狄青的尴尬,望着高燃的红烛,喃喃道:狄青,朕很寂寞。
朕从小就没有玩伴,娶了不爱的女人,整日听着‘太后不许’四个字,受着那些朽臣的约束。
狄青,你是朕的第一个朋友。
狄青有些受宠若惊,汗颜道:臣愧不敢当。
他的确有些羞愧,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在敲诈着赵祯。
赵祯扭过头来,盯着狄青道:狄青,朕若亲政,定会重用你。
朕绝不食言。
狄青喏喏道:圣上抬爱了。
心中想,赵祯这皇帝不知道还能当多久?万一太后亲政的话,只怕我不等被重用,就要人头落地了。
我和你加起来,只怕还抵不住太后的一根手指头。
赵祯吁了口气,站起来在房间内踱来踱去,伸手一划道:朕若亲政,要做个千古明君,改大宋弊习,振大宋之国威。
平西北之乱,收复幽云十六州,一统天下,学秦皇汉武,如太祖般,马踏天下。
狄青,若朕掌权,定会重用你,朕若是汉武帝,你就是击匈奴的霍去病。
朕若是唐太宗,你就是灭突厥的李靖!狄青见赵祯慷慨激昂,满面的兴奋之色,暗想到,天还早,还没到做梦的时间呢。
可这时候,狄青如何会说出扫兴的话来?赵祯突然止住了脚步,幽幽一叹道:但朕可能亲政吗?狄青半晌才道:想圣上乃太后亲子……赵祯喃喃道:朕真的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吗?为何太后对赵允升,都比对朕好一些?很多事情,太后宁可对赵允升讲,也不和朕说。
狄青哑然失笑,圣上和太后的关系,天下皆知,怎会有错呢?烛光下,赵祯脸色阴晴不定,突然道:狄青,你可记得,在集英门内,朕曾说过,有事要求你?狄青点头道:圣上但请吩咐。
赵祯走过来,握住了狄青的手。
狄青有些发窘,但没有挣脱,只感觉赵祯手心满是冷汗。
再看赵祯的双眸,似乎也有惊怖之意。
狄青,这次朕来永定陵,求先帝保佑我能亲政是一件事,请先帝保佑太后平安是第二件事。
不过,朕还要做第三件事,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帮朕。
狄青见赵祯脸色铁青,只感觉背脊发凉,强笑道:什么事呢?虽四下无人,赵祯还是扭头看了下,压低了声音道:朕要去先帝棺椁旁的密室,取一件东西。
『节选十三』蓝水的正中,立着九层高台,以黑石为阶,白玉为栏杆。
明光蓝水、黑石白玉下,整个宫殿已泛起迷离幻化的光芒。
狄青举目望过去,身躯一震,因为他蓦地发现,高台之上,竟站有一人。
本来有人站在宫殿的高台之上,是极易被人发现。
但狄青震撼于宫殿的恢弘瑰丽,这时才发现有人。
等见到那人的时候,狄青更是心颤如弦。
这里怎么会有人站在高台之上?赵祯也发现了那人,脸上激动,失声道:父亲!狄青不认识那人,赵祯却早见过那人不知多少遍,是以举目之间,就已认出那人。
高台上站立的那人,赫然就是大宋真宗赵恒!狄青已额头冒汗,侧身望向李顺容,嗄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先帝怎么没死?『节选十四』门户呈黄铜之色,微微发暗,赵祯举目望过去,见没什么诡异,缓步进去。
狄青紧紧跟随,抬头一望,见到四壁空空。
这间房中,竟然物饰极少,除了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把刀!其实狄青只能见到刀鞘和刀柄,见不到那刀身是什么样子。
刀鞘色泽血红,刀柄色泽如血,狄青见到的仿佛已不是刀,而是一条飞天的红龙。
他见到那把刀的第一眼,就感觉黄铜的室内,突然充斥了红色的血意,那把刀中,有如带着万刀千杀的气息,凝聚着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快意。
狄青心驰神往,突然瞥见墙上那刀的两侧,各写着四个大字。
字体龙飞凤舞,直欲破墙而出。
那两侧的八个字,组成了一句话:王不过霸,将不过李!八字简单,但含义万千。
狄青读到这八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头热血上涌,只觉得耳边铿铿锵锵,如金戈相击,铁骑繁急。
王不过霸,将不过李!这八字中,到底有什么意思?『节选十五』刘太后想到这里,眼中露出怨毒之色,喃喃道:你不会活过来的,不会!你没有五龙的。
突然想起,那死鬼临死前,郑重对她道:娥儿,朕冥思苦想多年,费尽心力收集了很多香巴拉的秘密。
在朕看来,朕之永定陵,已和香巴拉仿佛,朕在玄宫安歇,有那五龙的神力,朕总有一日会复活的!你要相信朕!声调幽幽,满是森森之意。
朕若是活了,就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你,让你也长生不死。
自此后,你我夫妻一体,创不世基业。
『节选十六』那人倏然出现,如轻羽闪虹,来去无痕;又似山峰兀耸,亘古已存。
人无声息,长刀划痕,引过月光,惊醒幽梦,堪堪已到了野利斩天的颈后……狄青及时赶来,狄青出刀!这本是必杀的一刀!当的一声大响,野利斩天蓦地出刀,一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火光四溅,映照了狄青充满惊奇的一双眼眸,他出刀失手,已是一惊,可最让狄青惊奇的不是野利斩天让人惊悚的直觉,而是野利斩天的一双眼。
那略显消瘦寂寥的一张脸,没有杀气、煞气,有的只是无边的沉寂,让人总是感觉不算真切,而那脸上的一双眼,满是灰白之色。
这架得住狄青偷袭一刀的野利斩天,竟然是个瞎子?狄青不想信,但又不能不信,常人怎有那种眼眸?那双眼眸木然地转了转,野利斩天突然道:你终于来了?他平板的语气中蓦然带了分激动之意。
你终于来了!狄青根本不明白野利斩天说的是什么意思!『节选十七』狄青一招之内,已扳回劣势,他拔刀。
出刀!单刀出鞘,如凤鸣千里,千山清越。
紧接着夜月山震天价的一声吼,夜月火就见血光飞挂,兄弟夜月山已变成了两半。
狄青一刀反砍,从夜月山的胯下划到了胸膛。
一刀两断,生死永别。
这是什么刀法,怎么如此诡异刁钻,狠辣淋漓?夜月火双目尽赤,嗄声道:你!他话未说完,就见狄青冲破血舞,到了他近前。
夜月火呼喝不及,双手齐飞,最少有十多颗火弹射了出来。
这种火弹碰击则爆,遇物则燃,只要有一枚射到狄青身上,就让他尽焚而死。
火弹才出,夜月火就见到了耀目的红光,有如红日出海,光亮掩住了月亮。
这是深夜,哪里来的阳光?夜月火想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眼前不是阳光,而是刀光。
刀光劈落火弹,火光四射,刀势不停,聚了天月、地火、轻啸、热血劈了下来。
横行高歌!肆无忌惮!歌声起,人头落,横行出,恩怨灭。
『节选十八』元昊给铁鹞子配置了西北最快的战马、最昂贵的的兵刃、最厚重的盾甲、最完美的防护,所以元昊虽不过三千铁鹞子,造价亦不逊十万兵。
铁鹞子身着重甲,刀枪不入,再加上配备极为激荡心弦的三尖两刃刀,以黑色旋风一样的速度,就这么肆无忌惮、蔑视天地地冲来,新寨军在如此威势之下,已如待屠的羔羊。
廖峰知道自己布阵错误,以眼下的阵势,绝对抵挡不住如此迅猛的冲击,弓箭手的长箭也射不透这么厚重的盔甲,可他真的排不出能抵挡对手的阵法,唯一能抵挡这铁鹞子的方法,就是躲在堡垒、山中或者是厚重的城墙之后,而不是傻傻地立在平原。
新寨军一招失算,全无机会。
新寨军几乎要放弃了抵抗,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狄青。
他们希望狄青还有奇谋,但又知道希望不切实际,狄青就算再勇,也不过是人,怎能抵挡这势若狂飙的铁鹞子?现在唯一能希望的是,新寨军还能剩下一两个人回去,告诉新寨人眼下这些军士的悲壮和无奈。
狄青突然笑了――哂然的笑,他伸手摘下了鞍前悬挂的青铜面具,缓缓带在了脸上。
那俊朗的面容,瞬间已化作了狰狞、不屈的刑天。
刑天悲情、无悔、不屈,却斗志昂扬,永不放弃!新寨军见到狄青以面具遮脸,都是愕然,不解狄青何意,可转瞬间,他们已明白过来,却更是骇然。
狄青一催战马,已箭一般……单枪匹马向铁鹞子冲去!无吩咐,不回头,就那么决绝冲了过去,如刑天般,明知不敌,却仍斗志在胸,并不言弃。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天地间,那匹马单枪的人儿,如精卫、似刑天,衔微木,舞干戚!『节选十九』似水流年,如花如箭,纵忆得了往昔,又如何能回得到当年?眼帘湿润,俊面凝霜,狄青望着那佛祖,佛主也像在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狄青这才又道:狄青知道杀孽深重,本无颜多求。
但佛祖若怜我为西北百姓还做了些微薄的事情,就请你有朝一日,指点狄青前往香巴拉之路,狄青此生,永感恩情。
说罢,狄青又是深深叩首。
许久后,起身斜靠在香案旁,沉沉睡去。
天微明,寒风停了,鸟儿也不鸣了,都在看着佛案前那疲惫的男子,默默无言。
一缕阳光轻轻照在那鬓角已有霜花的男子身上,那紧闭的双眸,突然流出两滴泪。
泪水晶莹如露,顺着刚毅的脸颊流过,划过柔软的弧线。
『节选二十』夺夺夺响声不绝,狄青带着包拯爆退。
身后是墙,黄土墙面。
狄青遽然撞在了墙上。
那墙看起来结实,但被狄青全力一撞,轰然现出个大洞。
那急撞之力,威猛无俦,一撞之下,整个房间晃了下,竟像要塌了下来。
烟尘弥漫。
那伙计算了很多,唯独没有算到狄青竟会破墙而走。
他发出暗器之时,已拔出一如轮带齿的生死夺,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见狄青破墙而出,那伙计并不放弃,就要顺着破洞冲出去。
可不等近前,那伙计蓦地大喝一声,持生死夺挡在胸口,倒飞了出去。
一道刀光破雪飞来,已斩在那伙计的胸口。
雪是狂卷,刀是横行。
狄青已出刀。
一刀就逼退了那伙计。
若非那伙计及时将兵刃挡在胸口,这一刀,早已将他开膛破肚。
狄青才待追进去,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包拯。
就在这时,屋顶轰然一声响,一人破屋顶而出,身形一闪,已向西逸去。
狄青没有再追,凝望着刀身上的一抹血滴吹落,心中只是在想,那伙计是谁?他要杀我,还是要杀包拯……或许是……一念及此,狄青跺脚叫道:糟糕。
他再顾不得包拯,又冲进了满是尘灰的屋中。
烟雾中,狄青见到车管家和那个同伙的情形,心头一沉。
那两人咽喉都被割断,已然气绝。
刺客应该是和车管家一伙。
他这么做,无疑是杀人灭口。
包拯也走了进来,见屋中的惨状,立即道。
『节选二十一』帐中坐着两人。
可狄青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席地端坐,举目望过来的那人。
那人方才正凝望着案几上的地图,闻众人入内,这才抬起头来。
他无疑是那种混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就见到的人。
那人有些胖,坐在中军帐中,并没有将军的威严。
他没有威严,也没有刻意扳起脸,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将军,而像是个商人。
但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知道他不是商人,那是因为他有着商人没有的一双眼。
他吸引别人的正是他的一双眼。
那人的眼角,已有了不少的皱纹,每一条,似乎都写着他的沉浮不屈,磨难艰辛。
但他的一双眼,却总有种释然。
那双眼告诉所有人,他没有因为磨难而意志消沉,没有因为打击而折服于命运。
他反倒因为不幸更加明朗执着,温柔多情。
他本是个多情的人,多的是怜惜天下苍生之情。
宝剑岂非是因为磨砺才更见锋利?梅花不正是因为苦寒才有沁香传来?那人见到了狄青,嘴角露出丝微笑,如春风拂柳,给这萧瑟的秋意带来抹亮色,他只轻声说道:你来了?很好,我一直在等你。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那人不必多问,因为他坚信该来的终究会来!声音中满是欣慰,如同早已约定重逢的挚诚好友,虽平淡若水,却情谊深重。
他和狄青只见过一面,但今生冥冥已定,他们注定要再次相见。
两类不同的人,一多情一专情,一历经浮沉,一百经磨难,若是携手,会不会撞击出世间最璀璨的光辉?那人就是范仲淹!范仲淹来到了西北!『节选二十二』一人策马从人群中行出。
原来那些党项军纷纷下马,只因对出列那人异常的尊敬。
那人黄衣黄冠,眉目沉凝如水,远比万人敌要纤弱。
他马鞍旁挂着一柄锯齿砍刀,静静的策马行到冰河正中,这才扬声道:龙皓天请与大宋都巡检郭遵独战!他一言既出,声如白雪飞扬,远远荡开,三军皆闻。
龙皓天请与大宋都巡检郭遵独战!宋军闻听,心中都有疑惑。
暗想郭遵方才横扫千军,勇力无人可挡,众人见了,均是自愧不如,可党项军居然还有人出来搦战?这人是疯了不成?郭遵远望那人,脸色如常,可双瞳爆缩,喃喃道:原来是他?郭遵脑海中闪过叶知秋给他的资料。
元昊八部,各有职责,龙部九王,均有大能。
九王中最诡异的是罗?王,最神秘的是阿难王,最飘忽的是菩提王,权势最大的是野利王和天都王……这些人都各有神通,但其中最孤傲、公认武技最强的一人,就是龙野王。
龙部九王,八部至强。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龙浩天就是龙野王!郭遵提杵而立,衣衫猎猎,听那面胡笳声起,终于抬头望过去,见党项人再次出兵。
这次党项人并没有发动快攻,也没有人挑战。
所有人持盾挺抢,缓缓地、如山岳一样逼近。
宋军虽入彀,但党项军再也不敢轻视那积弱疲惫的宋军,因为宋军还有郭遵。
郭遵在,宋军斗志就在……风更冷,吹着那泛寒的长枪铁盾,呜咽了起来。
它似乎已预见,这场仗,不会有赢家,有的只是尸骨成山、河流如血,还有那春闺少妇梦中、无尽的思念!『节选二十三』韩琦冷冷一笑,神色傲慢道:只有东华门外以状元名唱出者,才是好男儿!一语既出,帐中沉凝。
狄青脸色苍白,可双拳紧握,眼中已燃怒火。
只有东华门外以状元名唱出者,才是好男儿!这是韩琦所言,亦是宋廷之声,更是大宋无数文臣的自豪所在。
大宋崇文轻武的习气,在这句话中一览无遗。
就算你军功赫赫,就算你千军横行,就算你武功盖世又能如何?只有及第文人,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这是自恃、自傲、还是自大矜夸?无人品评,但眼下就是如此,你狄青算得了什么,出身行伍,黥文之辈,如何有状元及第、行马簪花的荣耀?尹洙脸露赞同之色,王?、武英等人,心中不知何等滋味。
就算是任福,也是难免有了讪讪之意。
但这是大宋的事实,无人能驳。
韩琦居高临下,见狄青还握着赵明的手腕,威胁道:狄青,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
莫要包庇手下,不然……你信不信,我就连你一块斩了!帐中杀气遽起,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冰冷如雪。
『节选二十四』群臣就位后,乐声又起,群臣肃然垂手,恭候元昊前来。
狄青听偏廊处脚步沓沓,斜望过去,见那里走出两队护卫,左右各八名,均是身着金甲,手执长戟,极具气势。
狄青心头沉重,他已看出,那十六名护卫均是步履沉稳,渊?岳峙,显然都是武技好手。
可那十六人就算金甲长戟,气势非凡,却也掩不住中间行来那人的风采,狄青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那是个无论你在什么地方,第一眼都要留意、不能不看的人。
那人身着白衣,头带黑冠。
白衣胜雪,黑冠如墨。
他浑身上下,可说是没有半分华丽的装束,因为他已不用龙袍金冠来维护所谓的尊严。
他若是龙,走到哪里都是龙,何必衣锦着绮?他就是那么缓步走上了龙座,静静坐下来,手指轻弹。
一把长弓置在案前,一壶羽箭轻放手边。
长弓刚劲,壶中只插着五枝箭,箭簇颜色各异。
一枝灿烂若金,一枝洁白若银,一枝泛着淡黄的铜色,另外两枝箭簇一黑一灰,泛着森然的冷光。
狄青心中已在想,元昊为何只用五枝箭,那五枝箭矢若和箭簇一样的颜色,就应该是金银铜铁锡五种。
这人狂傲如斯,难道认为天底下,只需要这五枝箭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蓦地心中一震,狄青心中有些古怪,仿佛想到个极为重要的事情,偏偏一时间忘记了是什么。
钟磬一响,万籁俱静。
元昊终于开口道:中书令,我志在一统天下,三川口一战后,又过大半年之久,不知你可有了取天下之策?那声音不带丝毫的狂傲,甚至可说是漫声轻语,但其中语意决绝,不容置疑。
狄青心中一震,暗想大宋整日想着内斗,赵祯年少缺乏魄力,比起这整日想着一统天下的元昊,可差了许多。
中书令张元上前,恭声道:启禀兀卒,定天下之计早有,无非是尽取陇右之地,据关中形胜,东向而取汴京。
若能再结契丹之兵,时窥河北,使中原一身两疾,其势难支撑久矣。
『节选二十五』我知道的。
元昊温和道,声音虽柔,但里面带着钢铁般的坚硬,你背叛我,是不是因为……香巴拉?香巴拉三字一出,野利旺荣突然冷了下来,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辉,天和殿也冷了下来,空气几欲结冰。
狄青脑海中遽然轰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元昊怎么知道香巴拉?野利旺荣为何因为香巴拉反元昊?难道说,这二人都知道香巴拉的秘密?狄青血已沸,可不等他再想下去,就听到野利旺荣说了两个字,迭玛!野利旺荣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冷得如贺兰山顶的积雪。
元昊听到迭玛二字的时候,正在屈伸的五指蓦地僵硬。
那两字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一向冷静如山岳的他也如斯震惊?狄青又是一震,惊诧莫名。
迭玛?什么是迭玛?是人、是物、是洪荒怪兽、还是仙境地府?狄青不知道迭玛是什么意思,他问过种世衡,种世衡也不知道。
种世衡当初说帮他去问问,但狄青未来得及等消息,就赶赴了平远寨。
他没有想到,竟从野利旺荣口中再听到这两个字。
郭遵说过,要去香巴拉,必寻迭玛!而如今,野利旺荣因为香巴拉,也说出迭玛两字……狄青没有再想下去,也没时间再想下去。
他随即被发生的事情震撼,因为野利旺荣终于发动了进攻。
迭玛不管是什么,但肯定是这次进攻的暗号。
狄青随即加入了那场终生难忘、惨烈绝伦的搏杀中。
但他不是对元昊发动第一攻的人。
第一个对元昊出手的竟是个死人!倏然间,寒光起,宝剑出,鲜血淬厉!『节选二十六』剑光追斩在铁弓之上。
呛的一声大响,直剑正中弯弓之上,声响如龙鸣,似虎啸。
剑弓相击,激荡出比紫电还闪亮的火花。
狄青终于出剑,剑做刀使,等候数月,一剑竟砍在了弓背之上。
那锋锐的剑锋,竟削不断元昊的铁弓。
箭是定鼎箭,弓是轩辕弓!元昊射的是指点江山的五色定鼎箭,用的千古无双的轩辕擎天弓……龙部九王,八部至强。
定鼎羽箭,王中之王!元昊射出了五箭中的银色之箭。
箭破长空,眩耀、冰冷、无情、犀利中还带着些许惊艳。
那一箭如流星经天,射灭了兵戈铮铮、悲欢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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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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