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夏随手提着那个已发白的帆布背包,顶着依然炙热的太阳走在马路上,全然没有发觉马路上一辆黑色的小车缓缓地跟在自己后面。
终于,在一个公交车站旁,晓夏和那辆小车一起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下降,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晓夏认得,他就是那个叫迟锐的卫璟的助手。
晓夏勉强地笑了一下:迟先生,你好。
林小姐,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迟锐笑着看着晓夏。
晓夏抬头张望,远远地也看不见公车影子,刚洒过水的水泥马路上反射刺眼的光,似乎没什么不上车的理由。
谢谢!晓夏微微点了下头。
车里放着轻柔悦耳的音乐,晓夏静静地坐着,看车外被太阳炙烤得了无生气的紫槐树。
不知道林小姐关于协议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呢?迟锐一边专注地开着车一边问。
我……晓夏低下头,脸不由得又烫了起来。
你答应了,你哥哥就不用再四处漂泊了。
迟锐看了晓夏一眼。
是啊,爸爸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哥哥,到死那一刻喊的都是哥哥的名字,想到爸爸死不瞑目的样子,晓夏的心又是一阵揪心的痛。
哥哥离开这个家好像很久很久了,从他中学毕业到现在。
在晓夏的记忆里,别人家团团圆圆的日子,他们家总是缺了他的位子。
所以,一直以来,晓夏最怕的就是过节。
不就是当女佣吗,以卫璟那样的条件,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有,怎么会对自己有非份之想。
好吧,晓夏仿佛下定决心的样子,抬头看着迟锐:迟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签字。
一张小脸还是憋得通红。
车子慢慢停在路边,迟锐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式两份的协议书,甲方那栏早已签上了卫璟的大名。
晓夏有些疑惑,但还是落了笔,那秀秀气气的三个字轻轻落到了那一纸文书上。
迟锐收好其中的一份,接着又递过一张银行卡:林小姐,这卡上面有十万块,是作为你这两个月的报酬。
什么,十万?晓夏瞪大眼睛。
是啊,协议书上不是有写的吗?会给与适当的报酬。
迟锐淡淡地解释。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晓夏仍是觉得狐疑。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嫌钱多的,林小姐你还真有趣。
迟锐笑笑。
不是嫌钱多,而是我心里不踏实,迟先生,除了家政的事,我还是不是要做其他的……晓夏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你学校到了,林小姐,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明天八点我再门口等你,你今晚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吧。
再见了。
迟锐突然客气起来。
对于迟锐的变化,晓夏的心好像空落的起来,下了车,闷闷地走在校道上。
回到宿舍,晓夏洗了个澡,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回想着今天的一幕幕。
是的,我签字了,从明天开始就要给一个让全城女人蠢蠢欲动的男人打工,但问题是,真的擦擦地板、擦擦玻璃那么简单吗?她又拿出那张有些烫手的银行卡。
十万,那需要她卖多少件衣服啊?那张协议可是两个月呢!越想越可疑,晓夏不禁有点后悔了,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的话。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的。
晓夏翻出镜子,看着镜中挂着湿漉漉头发的自己,标准的瓜子脸,眼睛不很大但有神,汪汪的像是浸了一潭水,粉润的嘴唇唇角有些微的上翘,虽然不能给人惊艳但胜在清淡可人。
看来,是要好好收拾收拾一下自己了。
晓夏胡乱地理了理头发,抓起背包又出门了。
来到学校的北门,找了间最简陋的发廊。
胖胖的老板娘迎上来:哟,妹子,想剪头发还是做头发啊?大姐,麻烦你给我剪一个最老土的发型。
晓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最土?妹子你没有哪儿不舒服吧?老板娘不可思议地看着晓夏。
没事,大姐,你说我剪什么发型最难看?晓夏笑笑。
你还真是难倒我了,现在的女孩子都怎么好看怎么弄,你这妹子真奇怪。
老板娘不解地看着晓夏。
一样米养百样人呗,大姐你就当我是个怪人得了。
那我当真是剪了?老板娘勉为其难地说。
二十分钟后,一个全新的林晓夏出现在这小小的发廊的镜子中。
参差不齐的厚厚的刘海盖到眉毛上方,原来及肩的头发被剪到了下巴的高度,晓夏干脆把头发扎成了两把刷子,整一个傻大姐的模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晓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背后的老板娘讪讪地说:妹子你可别怪我啊,是你自己要求的。
我哪有怪你呢,大姐,我还谢谢你呢,多少钱?晓夏有点得意自己的杰作。
不收钱了,不收钱了,你出去千万别说是在我这剪的。
老板娘连连摆手。
行,那谢谢大姐了。
晓夏禁不住又一阵哈哈大笑。
回宿舍的路上,林晓夏接受了一路的侧目、窃笑、起哄、口哨的礼遇。
该成校园名人了,幸好明天不用在这呆了,两个月后不会这么难看了吧。
最后林晓夏抱着头一路小跑跑回宿舍。
林晓夏把迟锐约在了学校北门,那里人会少点,这样的事还是没有人知道是最好的。
她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只是装满了一个小小的旅行袋。
今天她穿了一件红格子的棉布衬衣,样式是好几年前的款了,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有点皱有点松的中裤。
配上她的刷子头,活脱脱一个八十年代乡下姑娘的样子,一路上还是接受了不少的注目礼。
晓夏开始有点后悔了,原来丑也可以引人注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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