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衣柜开了个极窄的缝隙,窥探外面的情形,他们的对话我听不懂,不过看样子不像是找我。
警察对雪露说了一通话,雪露脸上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对话完毕,警察礼貌地走了,雪露手脚无措,外加泪流满面。
我赶紧从衣柜里出来,问怎么了,雪露的回答让我大惊,说刚才警察来通知,市场附近的一条马路上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伤者是他爷爷!我拼命地安慰着雪露,连二蛋都没顾得上叫,和她一起赶赴医院。
我们到的时候,急救室的门紧闭,亮着灯,护士说刚送来的伤者正在抢救。
雪露哭着问情况如何,护士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口气像是在安慰雪露。
护士走后我忙问情况,雪露一头扎进我怀里泣不成声,说伤势很严重,护士让她做好思想准备。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的门打开,三个一脸疲态的医生走出来。
雪露急忙上去询问,我不知道医生说些什么,但看到他们摇头,心里已猜到结果。
医生离开,雪露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倒,我箭步上去扶住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同时感觉到姑娘身体里散发出的浓郁悲伤,一瞬间,我居然想起死去的父母,心如寒冰……当然,作为男人,我不会在我心爱姑娘悲痛的时候把我的悲痛也表现出来,而是紧紧抱着他,用我炙热的体温传达着无限的关切和安慰……不一会儿,护士推着雪露爷爷的尸体出来,我把雪露的头搂在怀里,不让她看,护士看样子准备走过来让我们一起去太平间,我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先走。
我知道,此时雪露是不能目睹尸体的,那样的话她会撑不住。
在走廊的休息椅上默坐了十分钟,我扶雪露进了休息室,比划着让护士照顾她,一个人去了太平间。
老头子的尸体已经被医生清理干净,不过脑袋上的大洞还渗着血,我想那就是夺取他生命的致命伤口。
望着老爷子铁青的脸,我在想他的后事怎么办,很快,我意识到自从到这旅店,从来没见过雪露的父母,现在老头死了,必须通知她的父母来料理后事,当然,作为一厢情愿的姑爷,我也做好了义不容辞的思想准备。
盖上老头的脸,我决定回去找雪露要她父母的联系方式,雪露却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到老头尸床前跪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她紧紧揪着雪白的盖尸布,嘴里叫着爷爷,那悲痛只能用肝肠寸断来形容。
我和老头没什么交情,说实话,对他的死没多少悲痛,不过因为心爱姑娘的悲痛而心疼。
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能抚慰雪露的受伤的心,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为她取来!我想我是真的爱上这个姑娘了……蹲在地上抱着雪露足足煎熬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哭累了,没了眼泪,瘫软在我怀里,望着床上的尸体呆若木鸡。
我扶她起来,带她去了休息室,然后问她父母的联系方式,没想到我这一问又捅了她的泪腺,可怜的姑娘又开始泪流满面,之后她抽噎着告诉我,她父母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因飞机失事去世了,这些年是爷爷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的。
她还告诉我,她父母去世后只留了唐人街的这栋小楼房给他们,爷孙俩这些年就是靠这个小旅店的微薄收入维持生活。
说完这些,雪露已哭得不成样子,含糊地重复着:这世界上再没我的亲人了……我再也没亲人了……我鼻子一阵阵发酸,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露露,你不要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爱你,让你永远幸福,相信我……许久,雪露扬起沾满泪花的脸看着我抽噎道:哥哥,你…真的爱我吗?你会爱我一辈子吗?我摸着她湿润的脸,坚毅地点点头……第二天,我和雪露、二蛋从殡仪馆抱回了雪露爷爷的骨灰,因为雪露和他爷爷在旧金山几乎没什么亲友,我们三个走出殡仪馆的身影格外冷清,同时我对雪露的怜惜如滔滔……回到旅店,我问雪露以后准备怎么办,雪露情绪低落地说她不想上学了,要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我拍胸脯说不用为生计发愁,我养她,保证让她过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现在的情况虽然对雪露来说是切肤之痛,但对我来说却简单了很多,再不用为说服老头子跟我走而伤神。
我在心里默默对老爷子承诺,一定照顾好雪露,让他的在天之灵放心,然后请求雪露和我一起回国。
雪露现在无依无靠,这世界上我是她唯一的靠山,她几乎没考虑就答应了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地问我是不是真的会爱她一辈子,我再次拍胸脯承诺。
说句套心窝子的,对于这个我平生第一个喜欢的姑娘,我真的决定照顾她一辈子。
不过我面临的问题还是很棘手的——我和二蛋在中国基本已无法立足,要带雪露回去,必须想办法妥善安置她。
我现在能想到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在某座城市为她买一套房子,大把钞票养着她,不过我当然得继续躲在山洞里,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像正常的情侣一样厮守一处,这必然引起雪露怀疑,需要想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来消除她的怀疑……之后我问雪露旅店怎么办,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我怀里说以后我就是她的小老公了,一切由我拿主意。
说实话,一个女孩子在美国能保持这样单纯的本性,简直是个奇迹。
当天下午我让雪露用英文写了个旅店转售的告示贴出去,可能因为地段比较不错的原因,很多人进来洽谈。
这是雪露爷爷留下的遗产,我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贱卖了,卖个好价钱对老爷子也是一种尊重,所以我摆出一副商人嘴脸,毫不让步地和那些精明的洽谈者过招。
天擦黑的时候,终于和一个华人达成协议,以三十万美金的价格卖给了他。
那华人和我约定两天后拿现金来交易。
之后我开始考虑回去的事,这些天我和二蛋在三国来往,尽靠隐身手段,现在有了雪露,为了不让她起疑,我们必须以正常状态和她一起搭乘班机回国。
经过考虑,我觉得虽然我们在国内是法理难容的罪犯,但在美国是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如果按正常状态乘机回去,应该没问题,只是到国内机场后必须用隐身术。
到时以合适的理由和雪露分开出机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可以在飞机上现定,但旅途中还必须考虑以下问题:一:回国后肯定不会马上买到房子,这其间把雪露安置在什么地方?二:不敢露头的我用什么方法去买房子?三:买在哪个城市?第三天早上,电视上播出新闻,被我杀的李景龙和流氓头子的尸体已被发现,旧金山警察正紧锣密鼓地展开调查,不过听报道的口气,警方尚未掌握可靠线索,总算不至于太糟糕。
试想一下,如果警方已经基本确定嫌疑对象,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上不了飞机的。
度分如年地捱到上午,那华人总算如约到来,按我的要求提着现金。
因为心急,整个交易内容仅仅是我把房契给他,他把钱给我,之后连句同胞间的客套话都没说,和雪露二蛋急急赶往机场。
为了保险起见,我让雪露告诉的士司机,从外环绕远路去机场,雪露不解地问我为什么,我说要离开旧金山了,想最后浏览一下,留个念想。
谎话编得如此合情合理,单纯的雪露当然不会有丝毫怀疑。
我让绕外环是为了减少碰到警察的几率,可是我只考虑到白道,却忘了黑道——金雕会作为一个独霸一方的黑社会组织,有人竟敢干掉他们的人,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耻辱,也是关乎以后罩不罩得住的政治问题,所以毫无疑问,他们一定会报仇!当我们乘坐的出租车驶上临海外环道后,我很快注意到始终有几辆越野车跟在后面。
宽阔的公路上车辆不多,以越野车的速度,超过我我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可那几辆车始终和我们保持恒定的距离,此时我终于想起金雕会,我知道,我们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