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飞盘坐在兽皮上,把夜明珠郑重其事地放在面前说:各位,醒来后我仔细观察了这个洞穴宫殿,认为这是一处远古遗迹,其中必然蕴藏着许多诸如这夜明珠一样的宝贝,既然大家现在同在一条船上,以后得到所有宝贝,要平均分配!我对这家伙的第一印象就很差,现在听他居然说出这么一番混蛋话,不禁火冒三丈,想都没想,冲上去一把抓举起他就要往炮楼下扔。
我发誓,我绝没有吓唬他的意思,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杀个人仅在一念之间,更何况是我讨厌的人。
也许在我的意识里,早已把这宫殿据为己有,现在听到有人竟敢说瓜分我宫殿里的宝贝,就如同要瓜分我家的财产一样,当然全力捍卫。
在我脱手之前,库娃一把抱住我后腰,带着哭腔道:刚,别这样,冷静点,我替他给你道歉,求你放他下来,有话好好说,求你了!库娃的乞求让我暂时冷静下叶来,心想,如果一意孤行把这混蛋扔下去,以后库娃一定会恨我,而她的同伴戴琳和李翔也必然站在我的敌对面上,现在正是需要同心协力的时候,绝不能让这样状况发生,于是冷声道库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他一命,不过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类似的话。
话毕,也不管曹飞有内伤,松手任他跌在地铺上。
曹飞之前在通道里被我摔个半死,知道我要杀他绝不是做做样子,此时吓得瑟瑟发抖,绷着嘴一言不发,不过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仇恨和不服。
之后库娃把曹飞拉到炮楼边缘,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很多话,看库娃的表情,估计是在劝说,而曹飞却表现出固执的样子……此次冲突后,和我曹飞没说过话,他的伤势仍然无法干活,每天躺在兽皮上白吃白喝,看在库娃的面子上我也懒得说什么,只希望通道早日挖通,不再看这憋气的场面。
转眼五天过去,其间并没有遇到过于棘手的困难,最难的无非是遇上几吨重的大石头,但有我在,即便无法搬走它们,也可以尽力把它们移动位置,开辟出能过人的通道,这就足够了。
真正威胁我们的是食物,虽然我们每顿每人的食物量少得可怜,后来几天干脆每顿只吃几片压缩饼干,但到今天为止,也仅剩下两袋压缩饼干、两袋方便面和一根火腿肠。
每天饿着肚子干活,我们的身体急剧消瘦,二蛋那国字大脸上已经显露出颧骨,其他人也都明显瘦了一圈。
每个人的手上都磨得水泡摞水泡,晚上疼得难以入睡,特别是两个姑娘,手已经溃烂的找不出一块好肉,后来两天不得不在衣服上撕下布条缠在手上干活。
晚上睡觉的时候,血脓和布条沾在一起,要开水泡很久才能揭下来。
不过情势越是艰苦,我们之间的情谊越显深厚,常常在休息的时候相互鼓励,相互包扎伤口,俨然成了最贴心的朋友。
中午,回炮楼之前,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进一步缩减食物量,希望剩下的那些食物能再撑五天左右。
当然,我们都不愿去想五天后我们怎么办,现在抱的态度就是熬一天算一天……回到炮楼上,瘦得皮包骨头的曹飞正坐在兽皮上把玩夜明珠,看着他那没事人一样的德性,我恨不得一脚把他的脑袋当西瓜给踢了!东西呢?怎么就剩这些了?我刚坐上矮墙休息,去拿食物的库娃突然惊叫起来。
我慌忙跑过去,看到放在角落里的两袋压缩饼干只剩一袋,火腿肠少了一根,方便面也只剩半袋!这炮楼上只有曹飞一个人,一定是这王八蛋干的!我疯了一样转身朝曹飞冲过去,这次我铁定要杀了这畜生,然而我未到跟前,二蛋已经先我一步揪起曹飞,两只血红的眼睛戳在他脸上吼道:妈了逼,东西呢,你把东西弄哪了?!!!曹飞低垂着无神的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吃了。
反正就剩这么点东西,早晚都是个死,要死也做个饱死鬼,你打死我吧。
你妈了个血比!!!二蛋像头发疯的狮子,拳脚雨点般落在曹飞身上,不一会儿曹飞便鼻青脸肿,口鼻窜血……库娃眼见男朋友要被打死,哭叫着求二蛋住手,然后扑上去爬在曹飞身上痛哭不止。
对于二蛋来说,曹飞是敌人,库娃却是最亲密的战友,他不得不停下拳脚,不过火气难平,歇斯底里地恶骂不休。
库娃瘫软地从曹飞身上滑下来,望着抱头撅屁股的曹飞,幽幽道:飞,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太让我失望了……从今天起,咱们分道扬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之后李翔走过去,俯视着曹飞,许久挤出一句话,曹飞,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戴琳想说什么,嘴张了张,没说出来,转身望着远处的的岩壁发呆……六个人的炮楼上一片寂静,气氛僵冷,虽然大家胃里都饿得火烧火燎,但谁也没心情再吃东西,就这样,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拖着虚弱的身子返回工作面。
下午工作结束的很早,不到五点我们就回到炮楼,因为大家的体力都已严重透支,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了,如果继续硬撑下去,就有晕厥休克的危险。
这样的身体条件下,一但晕厥,想再站起来可就难了……之前挨了二蛋的一顿拳脚,曹飞的伤势似乎加重了,我们上去的时候看到他没像往常一样坐起来把玩夜明珠,而是身子瘫软地侧躺着,一动不动。
令我不解的是,他整天白吃不干活,身体居然比我们还消瘦,此时躺在地上看起来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大猴子。
库娃过去叫他,他微微睁开眼睛,挤出一个微笑说没事,就是老觉得想睡觉。
库娃见他情绪低落,便说一些诸如马上就会挖出去之类的话安慰他,但这该死的家伙太不爷们儿了,一个劲儿地摇头,那意思显然已经对出去不抱任何希望……第二天上午,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八点左右醒来,虚弱的身体使我们的睡眠如同轻度昏迷,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先后醒来。
这一顿,我们吃完了最后几片饼干。
今天曹飞看起来更加虚弱了,李翔他们围着他关切地问是不是生病了,曹飞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坐起来说他没事,还挤出个难看的笑……到通道,开始动手干活的时候,我发现库娃没来,问戴琳,戴琳说下来时看到库娃蹲在曹飞身边,两人不知在说什么。
这时二蛋气呼呼地接话:库娃也是,找什么男朋友不好,找这么个没血性的东西!真他娘的窝囊!戴琳慌忙对二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压着声音道:你知道什么呀?他们两个感情很深的,曹飞对库娃那可是挖心掏肺的好!…………半个小时后,库娃到来,看到我们就哭了起来,说曹飞死了。
我不禁一惊,忙走过去把住她肩膀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死了?库娃此时已泣不成声,许久才控制住情绪,抬头看我一眼,又看了一遍在场的每一个人,抽噎道:这些天分给他的食物他一点都没吃,昨天少的那些他也没吃,他把它们藏起来了……为什么?李翔惊讶地打断库娃的话。
库娃再次哭出声来,他……他说是留给我的……还说让我替他给大家道歉,他会在天堂保佑我们重见天日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全都沉默了……之后在库娃的带领下,我们在炮楼下的岩壁上找到了曹飞藏匿的食物,看起来那确实是自他醒来后分到的所有食物,包括那一袋压缩饼干、一根火腿肠和半块方便面。
按我们的之前的分配标准,这些食物够我们再撑四天左右。
看着这些食物,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难过还是自责……上了炮楼,我们默默走向静静仰躺的曹飞,他面容很安详,只是深深塌陷的眼窝和高高耸起的面骨看起来让人很难过。
库娃泪流不止,被戴琳紧紧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传达着无声的安慰。
李翔则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望着曹飞的脸,默默蹲下去,久久凝望……二蛋站在我旁边,一直神情不安,此时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我:刚哥,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我把他打死了……别瞎想,我沉声道:死是他自己的选择……哦……二蛋不解地点点头。
在这上下左右全是岩石的宫殿里,我们无法埋葬曹飞,只能暂时把他安置在河对岸,头上盖着李翔的上衣。
库娃把那颗夜明珠放在曹飞胸口上,说他活着的时候对这颗珠子爱不释手,现在被孤零零地放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就让这珠子陪着他,为他解闷。
曹飞的死对库娃他们打击很大,在此后的几天里一直情绪十分低落,干活的时候气氛十分冷清,我有种快要被憋疯的感觉。
很快,四天过去,通道进度一共才不到一百米,这还包括其中十多米没坍塌的一段。
我估算了一下,如果照这种进度,要挖完五百米,至少需要近三个月,而我们的食物到今天中午已经全部吃完。
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的吃完了……这几天来,我们每顿的食物仅仅是几片饼干,体力早已严重透支,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原本可以搬起几百斤大石头的我,现在看到几十斤的就发怵,李翔和二蛋的状况同样糟糕,连足球大的石头都已经无能为力,即便勉强搬得起来,中途一定会脱手掉在地上,两只手颤抖得跟犯了羊癫疯一样。
至于两个姑娘,就更不用提了,后来这两天她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一边帮我们监视危险,别说干活,话都已经说不动了。
当闭上眼睛,我仿佛能看到死神正对我们暧昧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