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分之一蝎子王,按正常分配量只够维持两天,但我们经过食物削减,撑到了第三晚上。
大家坐在炮楼上吃下最后一顿食物,不得不讨论接下来怎么办,讨论的结果是从那些尸体堆上再挑拣一次,不求质量,以能下咽为标准。
当我们再次爬上石堆,看到那些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
这也难怪,宫殿里几百只大火盆夜以继日地燃烧,温暖如春,尸体是很难保存的。
第二天,我们喝了一天水,在工作面上勉强支撑到天黑,我心里明白,宫殿里能吃的已全部吃完,现在唯一可以入口的也就穿殿而过的那条河。
喝水虽然能延长生命,但没力气干活,多活个十天八天又有何用?还不如早死早托生。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甘心,全面把宫殿仔细搜索了一遍,希望能发现可吃的东西,然而偌大的宫殿除了岩石还是岩石,连只老鼠都没有。
我记得地震之前有几只蝙蝠,希望能找到它们,可最终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看到。
回到炮楼,大家久久沉默,术之后李翔缓缓站起来道:趁现脑袋还清醒,大家有什么对家人说的话,提前下下来吧,我这里有纸笔……我一听,这意思是让大家写遗书,心里不禁窜起一股无名火,霍地站起来厉声道:李翔,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告诉大家必死无疑了是不是?要写你自己写,我们还有出去的信心,不需要遗书!我们一定能出去!!一定!!!李翔顿时有点手脚无措,吱唔道:我……其实……我当即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人在只喝水的情况下可以活半个月,从今天起,咱们就以水维持生命,继续挖通道,我相信半个月,不,十天之后一定能挖出去!现在表决,同意我的举手!我自己首先举了手,二蛋毫不犹豫地跟着我举了起来,然后戴琳和库娃也缓缓举起来,李翔看看我,终于也举起来。
好!全票通过!立刻开工!我率先下了炮楼,进入通道。
说实话,虽然我表面上表现出风风火火信心十足的样子,但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只喝水的情况下干活,别说十天,连三天都捱不过去,可我实在无法接受李翔那种写了遗书等死的做法——躺在地上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失,我想那是一种最折磨人的死法,我宁愿累死在工作面上!就这样,在我色厉内荏的鼓动下,我们靠不停喝水挣扎在工作面上,直至第二天下午戴琳晕倒在石堆上。
李翔走过去抱起戴琳,一双陷入眼眶的眼睛看着我平静地说:夏老弟,我知道你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可现实摆在眼前,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我们已经没有出去的希望,我们现在的挣扎是毫无意义的,大家都太累了,既然早晚要死,就让大家在睡梦中进入天堂吧……我望着李翔毫无光泽的眼睛,久久沉默,最后从嘴唇里挤出五个字:休息一下吧……回到炮楼,李翔给戴琳喂水,二蛋软绵绵地在我旁边坐下,压着沙哑的声音道:刚哥,咱们真会死在这吗?我扭头看着二蛋的眼睛反问:你怕死吗?二蛋眼睛有点红,低头道:怕,那能不怕吗?我把手放在二蛋骨头突兀的背上,其实死没什么可怕的,眼睛一闭,啥也不知道了,就他妈跟睡着一样,放心吧,到时候刚哥陪着你,咱们一块儿上天堂,到了天堂咱还做兄弟……二蛋好像一下子得到了精神寄托,抬眼问我:刚哥,你说真的有天堂吗?我心里苦笑一下,拍拍他的背,有!绝对有!那中!二蛋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不就是换个地方儿过日子吗,我他娘的还当人死了就啥也没了呢。
哎,刚哥,到时候咱们可不能走散了,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笑看着二蛋天真的脸,突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但是我忍住了,假装往别处看,背过脸道:那是,绝对不能走散,到时候咱俩手拉一块儿,不行再绑根绳子…………我和二蛋大概聊了十多分钟,二蛋虚弱地说他累了,想睡觉,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睡着了。
此时我想过去和李翔聊聊天,脑袋却一阵阵眩晕,只好躺下去,不久便不省人事……这一觉,我直觉得睡了三天三夜那么久,醒来的时候看到他们都还睡着,我没有表,也不知道几点了,头昏脑胀地坐起来,望着偌大的宫殿发呆……我的目光落在岩壁上的钱袋上,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千多万的身家,不大不小也算个富豪了,不过我马上又觉得很可笑,眼瞅着两千多万摆在面前,却即将被饿死,不禁由衷地体会到那句话的含义——金钱不是万能的。
金钱是什么?在诸如此类的情况下,它不过是张废纸,抵不上一小块面包,抵不上一口凉水。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这两千多玩能变成一堆馒头,我丝毫不会觉得可惜。
思绪至此,我暗暗发誓:如果这次有幸不死,我一定痛痛快快花钱,毫不吝惜地挥霍,用金钱尽情享受人生!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座右铭!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很微弱,胳膊和腿又冰又麻,几乎已失去知觉。
我知道,死亡正一点点抽走我的生命,我的时间不多了……此时我没有留恋、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心情空前平静。
恍惚间,我鬼使神差地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下了炮楼。
这宫殿是我生活的地方,在我心目中已经是我的家,在濒死之际,我潜意识里希望能最后把它游历一遍,算是和这世界的告别仪式。
我首先走到放钱袋的岩壁下,仰头注视,我很想把袋子拿下来,拉开拉链,最后一次结结实实地看看一摞摞钞票放在一起的画面,然而我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岩壁,更没有力气把那沉甸甸的袋子提下来,所以只好向它行注目礼。
然后我走到放着数把手枪的岩壁下,这些手枪见证了我生前最快意恩仇的一段生活,对我意义非凡,所以我也要向它告别。
过了石桥,我来到河对岸,这里没有我要告别的东西,但我要把最后的足迹留在大殿每个角落,当然也包括这里……过了几根石柱,我晃悠着朝岩壁走去,记得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和二蛋就是沿着这岩壁探索整个宫殿的,现重做一遍,算是有始有终。
宫殿,再见了……再见了,我的……‘宫殿’俩字没念出来,脚下被什么拌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我本来如坠梦境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扭头看了一下,原来是曹飞的尸体。
尸体和放置的时候一样,仰躺着,头上搭着李翔的上衣,胸口放着那只闪烁的夜明珠。
可能我刚才摔那一下蹭到了搭在头上的衣服,曹飞的脸露了出来。
看着他如同熟睡的脸,我不禁纳闷,那些蝎子都已经早腐烂了,他的皮肤怎么安然无恙?我忙爬起来摸摸他的脸和手,居然还有弹性,和活人的肉感没什么两样!冥想半天,脑中终于灵光一闪,意识到一定和放在他胸口的夜明珠有关……经这个插曲,我之前那种临终告别的心境完全被破坏,转身返回炮楼,气喘吁吁地坐在兽皮上,这时脑海里突然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曹飞的尸体,随之,一个可怕的想法跃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