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的突然出现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很惊讶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个违背人伦的念头,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大家要生存下去,这是唯一的一条活路。
我缓缓躺下去,心里纠结不清,思量着到底该不该把这想法公诸于众……不知何时,再次昏昏睡去……说实话,我真希望一觉睡去永远不再醒来,那样就不用再承受眼看着生命一点点流失的悲哀和恐惧,可老天爷显然不愿让我那么安乐死,第二天上午我又一次苏醒过来。
左右看了看,他们四个一动不动,不知是昏睡还是已经死了。
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过去看看他们,可浑身像没了骨头一般,居然爬不起来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爬到他们身边,看到他们虽然都还有气,但已气若游丝,我摇晃着他们声声呼唤,只叫得两眼发黑,他们却无一醒来,显然,都已经在睡梦中昏死过去。
我心里明白,此时唯一能让他们醒来的办法就是食物,否则他们就再也不会醒来。
望着地上四条即将凋零的生命,我不再顾及什么人伦道德,决定把之前那个可怕的念头付诸实施!我竭尽全力站起来,在矮墙千下找到了我和二蛋进洞时带来的水果刀和匕首,作为我们最初的武器,这两把利刃派上过不少用场,其间二蛋曾不止一次磨砺它们,所以现在看起来还相当锋利。
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心理作用,走去河对岸的过程中,我直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寒,待站在曹飞尸体前,已经是通身冰凉,与死尸无二。
我把水果刀换在右手,紧紧攥着它,以此抵消胳膊的痉挛,然后艰难地蹲下去,脱掉曹飞的衣服,把刀尖抵在他的胸口上。
现在,我只需要微微用力刺下去,然后往下拉,他的腹腔就会轻易被剖开。
这说起来并不是难事,然而我的手却开始不自觉地发抖,脖子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卡住一样,喘不上气来……终于,水果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我鬼使神差地起身往后退,直退到河边才停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望着河呆滞了很久,我挪动脚步,沮丧地返回炮楼。
我像一个迟暮的老人,突然觉得心如止水,默默在二蛋身边躺下,抓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随着意识逐渐丧失,我居然开始做梦,全部的梦境就是一个巨大的废墟,废墟里埋着很多血流满面的人,其中一个竟是雪露,他伸出一只手,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让我救她出去。
我一边大叫着她的名字一边拼命往废墟上跑,可任凭我怎么跑,和废墟之间总是隔着一段恒定的距离,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心里一着急,霍地坐了起来。
露露!露露!……我急促的叫声回荡在宫殿里……当岩壁上的火盆照亮我迷幻的眼睛,我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是梦,然而留在心里那种真实的疼痛却无法散去。
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我不禁喃喃呼唤起雪露的名字,梦游般站了起来……露露,等着我……坚持住……我马上去救你!我一定去救你!我跌跌撞撞到了河对岸,再次站在曹飞的尸体前。
这一次,我未作片刻停留,一把攥起水果刀,深深插入曹飞的胸口,坚定地剖开了他的腹腔……一个小时后,曹飞健壮的身体变成一堆鲜肉,血淋淋地堆在我面前,而他的骨架和脑袋被我用锯条分解后撂进火盆里烧成了骨灰。
我把骨灰装进一只食品包装袋里,放在炮楼的矮墙上,然后竭尽全力一桶一桶地拔水,把那一堆带血的鲜肉冲洗干净,拿出两大块放在火盆上烤起来。
此时我已经累得眼冒金星,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高度的精神压力使我在刚才的一个多小时里一直紧紧咬着牙关,现在刚一松劲,牙龈就流出血来。
那两块曹飞的肉在熊熊火焰中发出滋滋的油崩声,不久便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这是我生平闻到的最香的肉味,任何动物的肉香都无法与之比拟,然而我的胃似乎对它太陌生了,以至于立刻产生排斥,不停地干呕,一波强过一波,我想我胃里但凡有一点东西,一定会吐得干干净净。
这种要命的感觉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逐渐适应下来。
此时肉已经熟透,香味更加诱人。
两块色泽鲜美的人肉在我面前热气腾腾,散发着让人抓狂的浓香,我凝望着它们,却迟迟下不了嘴,心中滋味已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
此后在心里不停地劝说自己:人已经宰了,肉已经烤熟,现在就是不吃,违背人伦的罪也已经犯下,不如吃下去保住性命,罪也算没白犯。
更何况自己这么做也不全是为自己,还有他们四个。
自个犯罪救他人性命,这本身已不是犯罪,而是慈悲,吃吧夏刚,你这种高尚的行为,连佛祖都会宽恕你的……终于,我缓缓把肉送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人肉的味道和它散发的气味一样鲜美,一但吃下一口,我再也控制不住疯狂的食欲,像平时吃鸡腿一样,连撕带拽地大嚼起来。
那一块是大腿肉,足有二斤多,我一口吃完,历时不过五分钟。
之后喝了些水,瘪了一个多月的肚子终于第一次骄傲地鼓囊起来,可我心里却越来越难受,只觉得浑身每个部位都别扭,五脏六腑像受了惊吓一样拼命挤在一起,连呼出的气都觉得恶心。
胃里开始不停翻涌,之前那种呕吐感再次风生水起。
我拼命抵抗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心里知道,一但这次吐出来,此后就再也不可能有勇气吃人肉,而我之前的罪过也就白犯了,命当然也就保不住了。
我紧紧抱着石柱,和胃战斗了二十多分钟,终于以我的胜利告终,它无奈地打着咕噜,恢复了平静。
我把剩下的一块肉拿上炮楼,用刀子分解成小块来喂他们,可他们已没有咀嚼意识,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肉爵碎,像白鹭喂食一样吐进他们嘴里。
顺提一下,给李翔和二蛋喂的时候,我非常痛苦……我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把那一大块肉分喂他们,然后用同样方式喂了水,收起刀子,躺下恢复体力。
我能感觉到,人肉的热量很大,胃里一片火辣,而它蕴含的能量似乎也很大,一个小时后,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的症状就当荡然无存了!身体是恢复了,可心里却越来越惶惶不安——要知道,曹飞可是库娃的男朋友,现在被我当猪给宰吃了,她醒来后我怎么给她交代?难倒若无其事地走到她面前说:库娃,我把你男朋友的尸体变成食物了?抛开库娃不说,李翔和戴琳知道后会怎样?我真是不敢去想……就在我思绪纠缠的时候,库娃轻咳两声,身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她是睡在我旁边的,睁开眼睛后正好和我的眼睛对上,我心里不禁一阵慌乱,结巴道:你…你…醒了?库娃微微动了下嘴角,算是给我的笑,然后沙哑地问我: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避开库娃的眼睛,坐起来道:不知道几号….估计是下午吧……库娃不再说话,揉着太阳穴坐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吧唧两下嘴道:刚,我嘴里怎么有股肉味?你喂我吃过东西?没有!我不假思索地否认,但马上又想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于是又改口道:是…我喂过你东西……库娃皱了下眉头,歪头追问:你哪里来的食物?咱们之前不是没吃的了吗?我头上已冒出汗来,茫然失措地吱唔道:是…是啊……咱们…咱们不是没吃的了吗……那个…没办法…我只好给你们弄肉吃……库娃眉头皱得更紧了,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关切地问:刚,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惶恐不安的?再这样吱唔下去,我非疯了不可!干脆牙一咬,凝声道:对不起库娃,我在你们没醒之前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在我说出来之前,请你做好思想准备……库娃先是错愕地盯着我,然后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扭头朝河对岸凝望,嘴里随之喃喃起来:不…这不可能……不!我正在脑海里搜索用什么言辞稳住她,她突然脖子伸了几下呕吐起来,吐得面红耳赤,相当吓人。
完了还不觉不过瘾,手指探进喉咙里抠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拉住她胳膊,还未开口,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嚎叫一声甩开我,一把抓起地上我刚刚分肉的匕首,狠狠刺过来!这一刀虽然凶狠,但以我的身手要躲过它并不是难事,不过我一动不动地坐着没躲,任由长长的锋刃深深刺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