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露是我的初恋,是第一个触动我灵魂女人,自从她叫了我一声大老公后,我在心中不知描绘了多少未来幸福生活的蓝图,早已决定用整个生命去追求这些幸福。
如果说如今见光死的我还有精神支柱的话,那便是雪露。
那一声大老公后,我的世界充满暧昧的橘红色,所有苦难哀愁都仿佛远去,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重新开始。
我做梦都没想到,雪露有一天会突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而且是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
当这一切晴天霹雳般来临,我忘了伤心,忘了眼泪,灵魂麻木了,黑洞洞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露露消失,即便她已经没有生命,我也要每天看到她!佛家说凡事皆有因果,我现在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之前我从蝎子王尾部得到一颗能保存死尸的夜明珠是因,而现在用它来保存我爱人的尸体是果。
这一切仿佛是上天安排好的……在众人的目光中,我飞上了悬崖,进洞把夜明珠拿下来,放在雪露胸口,他们这才明白我的意思。
天很快黑了,夜明珠在水晶棺里熠熠生辉,把雪露的脸照得很好看。
我站在棺材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宛如熟睡的雪露,无伤无悲,心如止水……不久,二蛋他们生起篝火,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们隐隐的呻吟声,我想是肉瘾又犯了。
本来我此时应该和他们一样忍受肉瘾折磨,但我的五脏六腑真的麻木了,竟毫无感觉。
一个小时后,他们逐渐恢复头平静,一个个走过来轮流劝我,我耳道里仿佛隔了层膜,他们的话我一句听不到,只见嘴唇不停地乱动……或许他们说累了,也或许是他们认为我已经刀枪不入,无奈之下一个个退了回去。
二蛋在我身边站了许久,偶尔说几句什么,见我无动于衷,终于也失去耐心,忧心忡忡地回到火堆旁。
或许那洞穴之前给了大家太多苦难,那一夜他们没回洞睡觉,而是围着篝火整整坐了一夜。
我仿佛脚下生了根,从天黑到天明,只一个姿势,未动分毫。
晨光熹微,林鸟婉啼,又是新的一天。
如果现在我面前的不是一具棺材,而是笑颜如花的雪露,将是多么幸福的时刻,然而这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经过一夜浑浑噩噩的呆站,此时我的大脑更加混沌一片。
李翔他们要下山了,过来给我告别,见我仍然一副雕塑样,担忧地叮嘱二蛋一定要照顾好我,有什么事给他们联系,然后留下了手机号。
李翔给了我一个坚实的拥抱,戴琳和库娃分别吻了我的脸颊,一行恋恋不舍入林离去。
二蛋再次苦口婆心地劝我,急的直摇我的胳膊,最后气得大发脾气,可是对刀枪不入的我来说都是浮云,我仍然安详地站着,我行我素。
中午时分,二蛋又犯了一回肉瘾,然后可怜巴巴地说他快饿死了,让我飞下山买些食物回来,我仍然一动不动,他没办法,气呼呼地说让我注意点,别让狼给撕吃了,然后下山去买吃的。
二蛋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来,把手里几大包东西往地上一扔,气喘吁吁地说昨晚到Z市,找不到卖东西的,只好坐车到灵泉市,要返回的时候末班车已经走了,只好找小旅社住了一夜。
话毕,二蛋瞪眼看着一动不动的我突然又发起脾气来:刚哥,你说句话行不行!你他妈是不是魔怔了!之后见我仍然不说话,霍地爬了起来,指着悬崖道:刚哥,你他妈再这样,我一头撞死在山崖上,眼不见心不烦!!二蛋话一说完,我眼前一黑,昏过去。
不昏才怪,在洞穴里饿了这么多天,出来后还没好好进补,又纹丝不动地站了两天两夜,是铁人也该撑不住了。
我的苏醒是在又一个阳光甜美的早晨。
醒来后我发现头枕在二蛋大腿,二蛋则鼾声如雷地靠着一块大石头,在我们不远处,一堆尚未熄灭的篝火冒着袅袅白烟。
头很疼,不过意识已经清醒。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眼前仍是山崖下的这片草坡。
估计昨晚二蛋无法把我弄回洞里,只好在这里生火过夜。
我拿拳头捶着脑袋站起来,发现远处一个亮晶晶的长方形物体,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口棺材——水晶棺。
我慌忙踢醒二蛋,问道:那棺材谁弄的?二蛋大张嘴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刚哥,你没事吧?那….那是你自己扛回来的呀……我的大脑仍处在隔阂状态,坚定地说:废话!我自己扛回来的能不知道吗?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二蛋看起来很害怕,盯着我的脸爬起来道:刚哥,你别这样,我瞅着瘆得慌……那棺材真是你扛回来的……我为什么要扛棺材?我嗤之以鼻。
沉默了一下,二蛋嘴里挤出两个字:雪露……雪露……我重复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随之脑海里那根最敏感的弦突然崩断,尖锐的疼痛把迷雾击得粉碎,记忆潮水般涌现出来……我终于想起来,露露死了,我的露露已经死了,她现在就躺在我亲自背回的水晶棺里……麻木的神经开始全面复苏,属于人类正常的情感终于归来,巨大的悲痛瞬间占据我的灵魂,我嘴里喃喃着雪露的名字,两腿酥软地往棺材那里走,不知何时已泪如潮涌。
望着水晶棺中一动不动的雪露,昔日的点点滴滴演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流过,她的笑、她的哭、她的撒娇、她的生气,无不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缓缓从我心上划过……想到她在酒店的床上叫我大老公的情景,我再也憋不住了,头重重地磕在棺盖上,嚎啕大哭起来……二蛋手脚无措地过来劝慰,我觉得很丢人,拼命想要忍住,可一切都是徒劳,悲伤已成摧枯拉朽之势。
从小大到,我从来没有这么开怀大哭过,也从没流过这么多眼泪,这一次,我创造了人生之最……哭了很久很久,我终于累了,加上身体虚弱,竟浑然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山林之上红色的夕阳,我的头仍然是枕在二蛋腿上。
我觉得心里很平静,没有马上起身,安详地看着晚霞,直至它们一缕缕坠入林后,消失在山的那一边……刚哥,你醒了?二蛋终于发现我已苏醒,低头问道。
我看着他,挤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坐了起来。
刚哥,你还记得上午的事吗?可吓死我了!二蛋如释重负地说。
我突然觉得有点丢人,头靠在石头上,表情麻木地说:记得,咋了?那是我故意吓你。
二蛋立刻笑起来,行了吧刚哥,我又不笑话你,编啥瞎话呀!别那么多废话了,拿点吃的过来,快饿死了。
我故意岔开话题,不过此时我确实是又渴又饿。
二蛋起身把他买的那两大袋东西撂在我面前,我全买的肉。
我撑开袋子,看到里面果然全是肉,而且全是烤肉,马上想起之前我们烤的人肉,而这小子买这么多烤肉,分明是想从中找到人肉的味道,解他的肉瘾。
思想间,胃里那种蚂蚁爬的感觉悄悄浮现,我赶紧拿起烤肉大口大口往肚里吞,但根本无济于事,奇痒越来越强烈,终于,我再也忍受不住,抱起肚子躺地上打起滚来。
我脑海里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人肉,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我身边的不是二蛋,而是毫不相干的人,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他,吃他的肉……折腾了三四十分钟,总算逐渐平静下来,我靠着石头缓了会儿劲,开始吃那些烤肉。
二蛋在我旁边蹲下来,愁眉苦脸地说:刚哥,你说以后要成天犯瘾,咱可咋过呀?这***还不如死了痛快,太磨人了!我狠狠嚼着烤肉,神情坚决地说:瞧你那点儿出息!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不准再惦记人肉,瘾来了就给我忍住,过些天就戒了。
听见没?二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吃完东西,二蛋看看远处的棺材问我怎么安置,我坚持之前的决定,说要把露露的尸体保存下去,直至我死的那一天。
二蛋环视一下空旷的草坡,说:反正有那夜明珠,保存就保存呗,可是刚哥,咱不能就把这棺材整天摆在这儿呀,被人发现就完蛋了,得想办法弄洞里去。
二蛋说的没错,棺材放在这野地里确实不是事,不过要弄回洞里,就要穿过那坍塌的通道,但现在情况是,通道里仅仅被我们清理出了一条仅能过人的小道,而且很多地方是要爬下去才能钻过,带上这么大个棺材根本不可能进去。
当然,我们可以只把雪露弄进去,但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我的露露躺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那样会让我心疼不安。
实际上即便没有雪露这个因素,我和二蛋日后也要彻底清理通道,毕竟这是我们的家,灾难之后打理家园,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通道里那些石头随时都可能发生坍塌,日后进出随时都威胁着我们的生命……要清理通道,首先要有得力的工具,这对已经自由的我们来说并不是难事,下山买来即可。
除了工具,我们还需要炸药,用它来对付那些比较大,工具解决不了的石头。
从前父亲在山下采石场干活时候,我经常去送饭,跟一个叫大根的爆破手学了不少爆破知识,我自信凭我学到的知识,可以安全地解决那些巨石,并且不会伤及洞穴。
天很快黑下来,二蛋用李翔他们留下的火机生起了篝火,我们坐在火堆旁商量清理通道的事,最终罗列出如下必须工具:架子车一辆、铲石叉两把、工兵铲一把、镐一把、石锤两把、炸药若干、雷管若干。
经商定,工具由二蛋负责去买,架子车、炸药和雷管我负责搞到。
既然炸药和雷管由我负责,当然是因为有一定难度——现在国家对这些东西管制很严,要搞到并非易事。
不过所谓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很快想到这座大山的西麓有几个铝石矿,它们采石全靠爆破,每个矿上都有炸药库,可以去‘借’些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