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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单身汉做媒

2025-03-31 01:48:27

昨天在江峰家,吴阳听他透露了中央十一号文件的内容,文件提前传达到了部局一级干部,关于中国与越南开战的动员。

江峰是军人出身,对战争很敏感,他煞有介事地摊开地图,按照自己的理解,向吴阳和江霞分析了云南、广西前线可能生的情况。

今天早上,人们又从广播里听到了我国政府委托新华社表的声明,还有记者采写的来自中越边界的报告。

上午在全厂职工大会上,传达了中央十一号文件。

一时间,人心多了一份牵挂、紧张和激动,《参考消息》顿时走俏。

其它报纸也介绍中越战况,但总是慢了半拍,跟不上人们急切的心情。

全厂的《参考消息》就三份,厂办一份,政治处一份,计达康私人有一份。

厂办和政治处的两份《参考消息》,在科室干部中传阅都很吃紧,其他人就盯着计达康的那一份了,但很难如愿。

计达康是北航的大学生,一个自我封闭的怪人,他不与人交往,他的东西就不与别人分享。

李乔亚也是北航的大学生,在二十九号厂房磨车叶。

地下活动中,他是宁莉的狂热追求者之一。

晚上,李乔亚来到吴阳房间,主动借给他当天的《参考消息》,并坐下来就不走了。

吴阳心想,李乔亚传阅的《参考消息》就是计达康的那一份。

他得到报纸就如饥似渴地读起来,把李乔亚晾在了一边。

和尚庙底楼的门厅较大,厂工会为了丰富单身汉的业余文化生活,就把门厅当成了电视播放间。

电视机正好安放在楼梯底间的三角区,平时锁上门,有专人管。

电视正在播放中国女排与日本女排的比赛实况,不断有喝彩声和嘘闹声传上来,李乔亚这个体育迷居然没有去看。

你不要那么急着看《参考消息》嘛,李乔亚说,报纸明早上还给我就行了。

吴阳明白了,他是有事儿,就放下报纸与他吹牛皮。

金元庆趁机抓过《参考消息》就看。

与师妹儿的进展如何?李乔亚问吴阳。

啥子进展?吴阳坦诚地说,我们都是学徒工,敢搞进展哪?停了一会儿,吴阳心照不宣地问,你的进展如何?需要你帮帮忙,在老乡面前多美言几句喔。

李乔亚一脸的真诚。

我帮得了啥子忙?你自己多努力嘛。

吴阳说。

当然。

主要是我自己努力。

我是有信心地。

金元庆抬起头来抢白道:你不要那么急急暴暴追宁莉。

别个还没转正。

莫把她害了。

李乔亚说:我晓得。

我只是在你们这儿才说真话嘛。

沉默一阵。

李乔亚又说:等到转正。

那不黄花菜都凉了?她活蹦乱跳一个人。

就像打猎一样。

总得有个提前量嘛。

金元庆说:那呀。

想捕她地猎人就多哟。

你可要多用功哦。

有多大把握了?吴阳问。

百分之五十。

李乔亚说。

嗬!你这个家伙,偷偷摸摸地干,战绩不错嘛。

金元庆有些羡慕。

我同意了,她没有同意,所以只有百分之五十。

李乔亚显得有些无奈。

吴阳和金元庆哧的一笑,金元庆说:你那个百分之五十等于零嘛,一厢情愿有啥子用?啷个等于零呢?如果四舍五入,还要算百分之百哟李乔亚充满信心。

那是的、那是的,吴阳说,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更何况,有了你这个重要的百分之五十呢。

金元庆说:嘿,大学生真会算账,大功告成嘛。

吴阳对李乔亚说:啷个要做加法呢?还四舍五入?恋爱该用乘法,零乘任何数都是零嘛。

沉默一会儿,吴阳又说:据我所知,宁莉也是想调走的,她并不安心在这个山沟沟扎根。

她对你,等于零,你那个百分之五十就没得用。

唉!都要走,金元庆感慨道,上海人要走,武汉人要走,本地人也要走。

这儿真是个屙屎不长蛆的地方啊。

宁莉的哥哥在省经委当处长。

大凡沾得上关系的人都在活动调走,大家都明白。

李乔亚说:我也想走啊,谈恋爱并不影响走嘛,去哪儿都得成家呀。

他又说:用乘法也行,如果用乘法,她只需两三分的热情也就有了。

星期六下班以后,在张光民的邀请下,吴阳来到了云山机械厂。

去云山厂可不利索,工厂距万山市有三十多公里的山路。

汽车先要通过轮渡过长江,得排好久的队才轮得上。

再钻进大山沟,那一片山沟险峻,比古家场恶劣多了。

敞篷车回到厂区天就黑了。

大山里的军工厂,建筑物没有多大差别。

吴阳印象特别的是,哗哗的流水声和令人产生压迫感的高大山影,还有清泠的山风。

吴阳与宁莉和毛天宁一道去的云山厂,他俩在厂区外四五公里的生活区先下车;光影暗淡又零乱的一个地方,像个小乡镇;毛天宁回父母家,宁莉去了姐姐家。

宁莉约了吴阳,明天去她姐姐家吃午饭。

吴阳心想,张光民是要谈宁莉的事?半个月前,张光民专程到东山厂吴阳那儿住过一夜,刨根问底地了解过宁莉的情况。

吴阳估摸,张光民可能喜欢上宁莉了。

云山厂的单身宿舍没得东山厂那么集中,零散在生产区沟沟坎坎的树林之间,大多是平房或两层楼房。

原先与张光民住一室的杨天民刚结婚,搬到家属区去了,张光民就一个人住一间。

工厂的食堂也在厂区里头,晚饭早就打好了,只等吴阳来了热好就吃。

张光民开门见山就谈正事,果然,他说喜欢宁莉,要吴阳帮帮忙……那哪儿行呢?是你喜欢上别人,又不能说是你追她,叫我怎么个说法?吴阳一听张光民那意思,就嚷嚷开了。

你就说你认为我两个合适,你想撮合下来嘛。

张光民授意道。

吴阳心想:心高气傲面子薄。

他说:要不得、要不得,人家宁莉俏得很,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我认为你们合适?我算个啥?她一直把我当弟弟看,啷个会听我的?那你说啷个办才好?她也想离开山沟,她哥哥在设法把她调到成都去。

有了男朋友她就不会走了,所以要抓紧。

你就自己追嘛,直截了当追她,这才真诚,也容易成功。

想了一会儿,吴阳又说,你自己给她姐姐说也行嘛,一道进厂的,你们那么熟悉。

嗨,如果不行就算了嘛,你和宁莉又不经常见面。

张光民真诚地说:我很当真的哟,你要重视啊。

那就不能说我认为你们合适,是你自己喜欢她,你要追她。

你没有谈过恋爱嘛?蛮内行似的。

吴阳说:我是没恋过爱,但我晓得一定要真诚。

光明正大的,怕个啥?姑娘被人追,沾沾自喜,那味道多好!吴阳又说:何必弄坏了人家的感觉嘛,叫一个外人来管闲事儿?我们不在一个厂,机会都没得,啷个追呢?写信也行嘛,你写封信,寄给她。

平时多在她姐姐、姐夫面前卖乖。

宁莉的父母没有了,大哥又远在成都,她就听信她姐姐的话。

其实,我也是你那么想的,张光民说着,拿出一个信封,信我已经写好了。

那也,你啷个要我去说?我是先探讨一下,哪种办法好一点儿。

这就行了嘛,把信寄给她。

那么简单?你想梭边边哪?张光民说,你要听我的安排,这封信不能寄,只能由你亲手交给她。

他又说,不但要亲手把我的信交给她,你还要给她写一封信。

我写信有用啊?说些啥嘛?她并不了解我嘛,我又不能自我吹嘘,你就不介绍介绍情况?张光民又说,旁边人吹嘘一下才可信。

吴阳想回避这件事情,是因为心虚,甚至害怕。

自己从来没有谈情说过爱,倒先帮上别人了,难为情啊。

早上起来晚了,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厂里的交通车就已经开走了。

吴阳和张光民就只好步行去家属区。

走路要得,不到十里路,就当是踏青观景,吴阳说。

杨天民准备了,要我们去他家吃午饭。

他的老婆也姓林,他那个‘林妹妹’菜烧得好呢。

那啷个办?宁莉约了,要我去她姐姐家吃午饭。

叫没叫我去?张光民问。

没有说,既没喊你去,也没说不喊你去。

吴阳想想,又说,你当然应该去嘛,你得陪我。

她们晓得我俩的关系,又都是天成老乡。

正好嘛,给你提供一个接触宁莉的机会,你可要好生表现一番罗。

家属区这么远,每天上下班得要车子接送嘛。

张光民说:专车接送,虽然进出不方便,但上班的时候想溜回家不得行,劳动纪律就好抓嘛。

他又说:工矿商店和幼儿园办在家属区的,那儿是一个小场镇,公社所在地,读书的大娃儿上公社的学校。

你们厂的子弟校也办不起来呀?都一样,建好了的,办不起来。

就一千多职工,生源不够。

云山机械厂风景幽邃,像夹在沟缝之间。

心情好的时候叫山清水秀,心情坏的时候叫穷山恶水。

而三线军工人,好心情似乎不多。

两边的山势很险峻,几乎是七十度左右的陡坡,丛生着一人多高的灌木和荆棘,植被厚得难见泥土。

周边没得农家和庄稼,有人要从山上下到厂里来十分困难。

所以,这里面没有修封闭的围墙,只是围了一大圈很难看得见的铁丝网。

厂区被一条大河沟劈为两半,河沟水四季长流,两边的石墙高大,天然阻隔着外人从河沟里爬进厂内。

整个厂区有三座石桥,把两边连为一体。

不缺水,这令吴阳很羡慕。

但逢雨逢旱时,山上经常有石头或泥石流滚下来,威胁着建筑物和职工的安全。

走出厂大门向外,视线才渐渐开阔、农家也开始多了起来……从家属区到厂区这一段土石公路,是一条断头的专路,行驶的汽车就很少。

草长莺飞的五月,到处春意盎然。

想到要与宁莉见面,张光民情绪昂扬。

他信手折了一枝野杜鹃花,一边走,一边哼唱一正悄悄流行的情歌:献给你,花一束,献上真情的祝福……离别愁绪一丝丝,挡也挡不住但愿明年花开时,春光莫虚度有情人终成眷属……越往东走,支流汇成的河道越宽,河水也越多。

河道的落差较大,水流湍急,哗哗响……河对岸有一座小型水电站。

电的引水渠平着向东延伸,与河道形成了一个夹角。

水轮机房的上游是一根粗大的压力管道,流水从水轮机排水道出来,猛地跌进河道里,形成为一个小小的瀑布……那就是垭滩水电站。

张光民介绍道,从公社向南的那条公路,就通向湖北的利川。

向西南进去几里路,就是十三研究所,十三所也有一些天成县的人。

大山沟,差的就是人气。

穷在深山有人问,开心得很。

宁英楠大早就去场上买回了蔬菜,还割了一斤供应的猪肉。

怕猪肉不够吃,宁莉的姐夫刘天华已经出门钓鱼去了。

你们啷个现在才出来?没赶上车?宁英楠问。

宁莉在择菜。

我们就想走着出来,踏青嘛,吴阳说,你看,张光民给你们折了一大把杜鹃花呢。

还有那份心情哪?宁英楠搓搓手。

毛天宁来过两次了,宁莉对吴阳说,他看我这儿在准备中午饭,就叫你去他家吃晚饭。

农村包围工厂,农民包围工人,三线军工是工农结合最紧密的地方。

云山厂家属楼的风格与东山厂差不多,但建得更为分散;与农家的茅屋小院比邻错落着,散布在高高低低的农田和庄稼地中间。

这儿的地势比厂区里头开阔得多。

宁英楠家住二楼,小两口儿,暂时没得娃儿,就只住了一间一厨,二十来平方米的面积。

与东山厂的特色一样,窗口都架设了n形钢管晾衣架。

每家每户都尽量往公共领域扩张,小厨房就作了它用。

门外过道上放着煤炉子,还有一只小柴火灶;小柴火灶是用废脸盆敷泥巴做成的。

煤球煤块和柴禾码堆以后,走廊就显得拥挤了,两人对过还得要侧身,或碰得锅灶瓢盆哗哗响。

走廊护栏是灰砖砌的花墙,花墙的方洞里,放了一些生姜、大蒜、洋芋之类,还有装鱼饵的旧罐头盒。

每家门外的花墙立柱边,都设置了一只水龙头和方形用水槽。

还有天桥……紧邻着一个三合的农家小院,土墙茅草房。

一个老大娘,颤巍巍地正把一只大簸箕,端上院坝外立着的一丫三分树叉上。

簸箕里晾晒着摊开的腌菜,咸酿的陈年菜香隐隐可闻。

末了,她又操起一根破响篙,把包谷苗圃里的鸡们吆赶出来。

一只大公鸡受到惊吓后飞上了茅房顶,嚷闹得叽叽嘎嘎的,吵起一大群麻雀四处惊飞。

春阳灿烂,山风拂煦,四周一片虫鸣蛙声。

一些农民已经在犁田耙地、或灌水整田了。

卧室窗外一棵大桉树的树梢上,站着一只喳喳鸣叫的喜鹊,它昂挺胸,闹得起劲,尾巴一翘一翘的。

一个老农肩扛犁头,**着泥腿子,吆了一头水牛,正从大桉树下的田埂上走过。

春夏之交,农事繁忙,乡间闲人少,农家显得很冷清。

山沟里的职工生活非常平淡,平淡得简直就是贫乏,云山厂、东山厂一个样,小国寡民而已。

吴阳感觉很茫然,很寂寥,他想起了《老子》里头的句子:小国寡民……使人复结绳而用之。

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远处传来一只生蛋母鸡叫窝的嘎嘎咕。

张光民热情地给宁莉和宁英楠献殷勤,吴阳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这儿没啥耍头,我得去找刘天华钓鱼。

吴阳说着,摆起要下楼的架势。

你不晓得他在哪儿,宁莉说,要不我带你去找嘛。

宁英楠提醒道:他可能在傅家院子那口堰塘。

刘天华和吴阳既兴奋又遗憾,没有钓到大鱼,只有几斤小鲫鱼和麻花鱼。

在堰塘边耍的时候,宁莉已经把那些小鱼剖洗好,回来就可以下锅了。

宁英楠煮好了饭,该炒的菜也基本炒好了,就等着鱼。

小鲫鱼我来烧。

吴阳自告奋勇。

毛天宁又来了,他赶紧申明:我已经吃过饭了。

见吴阳在柴火灶上做鱼,他就蹲下身子来续柴烧火。

嗨!又是铁脑壳和老耗子那一套嘛。

毛天宁满不在乎……周桐给吴阳写信,说得最多的就是宁莉。

他拜托吴阳多多关心宁莉,尤其是她的恋爱婚姻问题。

周桐说,毕业后分到天南海北都不晓得,自己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也不能误了别人,他就不敢奢望宁莉了。

吴阳明白,宁莉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给她写一封吹捧张光民的信,她不一定上钩。

但朋友托付的事不能整水了,起码也得尽到责嘛。

他又想,张光民也算是一个优秀男人,大学生,年龄合适,工作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反正宁莉又不损失什么,被男人争抢,倒把身价抬高了。

让她自己在张光民和李乔亚之间选择,或在更多的男人中间选择,这是她的权利。

我只是多推荐一个候选人而已,我没有给她出难题吧?吴阳取出一张三尺多长的稿纸来给宁莉写信。

那种专用稿纸是吴阳自备的,后来他也推荐给古菜花使用。

工人领不到办公用品,偶尔得到一本工厂通用的那种红头信笺,也只能撑撑面子。

他就用车间里写大字报的那种大白纸,竖着裁成长条,写写画画或演算数学题,溜长的连贯,手也顺,用上去特痛快。

吴阳这习惯也就影响了古菜花,她的学习演算纸全都是吴阳提供的。

菜花妹儿就称它为吴阳式专用长稿纸。

张光民给宁莉的信写了三张信笺纸,吴阳写这封信,再多的话要说,那么长的一张纸也就差不多了。

受到过一次刺激,吴阳就再也不愿上尼姑庙了。

当事人都大大咧咧的,他自己却难为情。

吴阳受到刺激是在去年夏天。

一次赶场回来,在尼姑庙下头他与宁莉碰到一块儿了。

没作多想,她邀请他上去坐一会儿;也没作多想,他就跟在她身后上四楼尼姑庙。

其实,尼姑庙就只是第四楼。

那是一幢过道中分的筒子楼,尼姑庙就只是顶上那一层。

四楼是个女儿国,楼梯口用木板封了一堵墙,只设一扇小门,平时比和尚庙还要封闭和神秘。

空敞的楼道里有穿堂风,大热天比房间里凉快,姑娘们就爱呆在楼道上耍。

鬼使神差,吴阳格外主动;进楼道小门时,他竟然走在了前头,一进去他就惊愕了,呆若木鸡!走廊上的姑娘们**着**,白花花的一片,多数人就连乳罩也没戴,只着三角小裤衩,奶白玉润的肉身触目惊心!他本能地转过头要回避,而通道的另一头也是一堆**在蠕动;裸色**、娇羞肉感扑面而来!冒冒失失撞进去一个男人,虽然谢林芳和耿露霞等几个大师姐倒显得从容不迫,而一些小姑娘则惊叫着赶紧往房间里钻。

一点儿精神准备都没得,或许是裸女的性感过于泛滥,他的神经和心地根本就承受不了。

唐突又紧张,侵犯了人家的禁地,干干净净的肉感美色和丰盛的眼睛牙祭,不但没有激起吴阳愉悦兴奋的情绪,反而使他产生了卑鄙和犯罪的感觉。

他拔脚就往楼下跑,脸红筋张又心惊胆战的,像过街的老鼠和公示的盗贼。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吴阳看到她们就脸红心烧,额头冒汗。

她们却并不介意,若无其事的样儿,显得一如既往。

吴阳心想:女人沉着,比男人打得虚啊!想起尼姑庙就紧张,他就再也不想去那儿了,虽然过后慢慢品味那一场眼睛大餐,感觉很爽。

信件怎么交给宁莉呢?私下里给姑娘传递情书他心虚,犹豫了好几天,他想光明磊落一些,就决定去化验室大大方方把信交给她。

第一次干这样的勾当,他有些紧张,头天晚上,设想了好多尴尬场面,他是认认真真备了课的。

第二天下午,化验室的人整整齐齐,又都闲着;宁莉,耿露霞,闻阿娇,露林娜,汤卫珠……分明又是阴盛阳衰的气势,吴阳乍一进去有点儿慌神,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

她们都晓得,吴阳到化验室,一般看来就是找宁莉的,老乡嘛。

要不要我们回避?露林娜故意这么问。

不要、不要,大家都在才好。

吴阳一边说,一边掏出那个信封交给宁莉,这是你的信。

哪个写的?我的信啷个在你手上?搞得这么慎重。

宁莉很随和。

张光民的信,他向你求爱,叫我把信转交给你。

吴阳心慌意乱的,有点儿尴尬。

虽然口齿清楚地背诵了准备好的话,但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和五官在变形,说完转身就要逃走。

吴阳的举动和神态很好玩儿,给化验室的气氛增添了调料。

耿露霞和闻阿娇马上拉住他:莫忙走、莫忙走,得等宁莉把信看完了才好走。

宁莉的脸色有些不对了,但她还是从容地撕开信封,取出一封信来,又从容地抖开。

没想到,那封信越抖越长,几乎从桌上拖到了地下。

她们都收到过男人写的情书,但谁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一页信,禁不住都笑了:嗬!皇帝下的圣旨啊?吴阳打不得虚,心头咚咚跳:背时鬼,她啷个先扯出了我的信?脸红筋张的,他像小偷那样难堪,只能厚着脸皮待在那儿。

反正我没做亏心事儿。

他这么想。

宁莉自己也笑了,她用另一只手揽起一把信纸,先看信尾的签名:是你呀?张光民给我写信,有你啥子事儿?闻阿娇好奇地把脑壳凑过去帮着看,吴阳那一手特形字怪怪的,像天书,她就专注地皱巴着眉头,嘴唇微微翕动。

不是我有啥子事儿,吴阳分辩道,张光民的信还在信封里头,你先看他的信嘛。

宁莉匆匆看过张光民的信,她沉着地对吴阳说:你自己都还是个单身汉,居然帮别人传情说爱。

你晓得我想调走嘛,消受不起这份感情。

耿露霞开玩笑说:把你自己的师妹儿唬弄好就不错了,莫分散精力哟。

是的、是的,闻阿娇挥了挥吴阳那一溜信纸,你应该写给小兰嘛,给你师妹儿下圣旨。

露林娜鼓励道:男有心,女有心,铜墙铁壁钻得进。

三两黄金买勿到,四两茶叶定终身。

还得看缘分呐!耿露霞若有所思地嘟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