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对了!花姑下意识地探向自己的胸口,可是又似忆起什么,又讷讷地放下了手,嗐,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夫人,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东西,你看不上眼的。
晓曼坐在她的身侧,直直地看入她的眼里,如同催眠,姑妈这是在责备晓曼吧,责备我忘本是吗?不不不,当然不……花姑惶恐。
晓曼轻轻地笑,眼神有种莫名引导的魔力,我也觉得,姑妈这么大度的人,怎么会责备晓曼呢……,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心里没有个精神寄托,总是没着没落的,有样属于亲人的东西在手里,时时看着,时时想着,日子,才不会太难打发。
花姑痴痴地看着她,手不自禁地掏出了胸前之物,这个……香囊被掏出,花姑还似有点恍惚。
晓曼面色微沉,不动声色地拿过,笑道,好精致的绣功!花姑骤然回神,抖了抖还僵在空中的手指,这个……这个……是您绣的?不……,呃,呵,呵!晓曼心知一切,但笑不语。
姑妈将这给我可好?花姑的脸为难地抽了抽,曼丫头啊,我说实话吧,本来呢,这是你爹的东西,唉,算是你爹的遗物吧!晓曼心中一骇,爹的……遗物!花晓曼的爹拥有七夫人所绣的香囊,而且……还引为遗物!这是什么状况?花姑不查晓曼慢慢失去血色的脸,自顾自地说着,这次来呢,也是因为在家里发现了这东西,想着要让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可是,谁想到这绣活的主……话说到关键时刻,戛然而止。
花姑也是常年在社会打滚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早就形成条件反射的本能。
晓曼不逼她,也没必要逼她,这鸳鸯绣得灵动的很,姑妈,这香囊我很喜欢。
说着,她作势塞入自己的袖笼。
花姑大惊,这、这……,曼丫头,这么说吧,这香囊它……它不吉利啊。
怎么不吉利?它……,你仔细看看,这其中一只鸳鸯的眼睛,是瞎的!瞎的?晓曼摊开来看,果不其然。
其中一只鸳鸯的眼睛用灰蒙蒙的丝布所绣,说不出地凄凉和伤感。
盲眼鸳鸯,她分不出雌雄,为什么只有一只是眼盲的呢?也难怪你不知道,你出生没两年你爹就去世了,你没有印象,你爹他就是个……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晓曼慢慢地抬头,慢慢地对上花姑以手掩嘴的张皇。
原来……原来啊……这对鸳鸯竟暗示的是七夫人……和她的爹!花姑自知说溜了嘴,眼神闪躲地想要稳住情绪,恰巧,此时小泛端着茶水过来,花姑妈,请喝茶。
如逢救星。
花姑忙不迭地去接过茶杯,可是却在看见某样东西之后,倏地睁大眼睛,茶杯一个拿捏不准,如果不是晓曼眼疾手快,那杯热水就尽数泼在了小泛的身上。
哎呀呀,老婆子对不住、对不住啊。
花姑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丝帕在小泛的身上擦拭,同时眼睛却滴溜溜地看着小泛的细腕。
晓曼冷眼旁观。
她知道小泛的右手手腕处有块花瓣状胎记,曾经,她还开过玩笑说,小泛应该被琼瑶碰到,去饰演《梅花三弄》。
胎记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可是如今看花姑的眼神……晓曼默默地扯过小泛的手。
夫人?小泛不解。
晓曼轻轻擦拭那抹胎记,可别伤到了这里,这可是富贵记啊。
这话本是别有深意地试探,不料想花姑果然中招,头连连点着,是啊,是啊!晓曼心中了然,笑着问道,姑妈,你对胎记也有研究?啊……啊?花姑的智商毕竟不敌晓曼,她有些一时绕不过弯弯,我……我曾经知道有个小女婴,不足月的小女婴,本来都快死了、养不活的,她娘哭得死去活来,大夫们都说不抱希望了的,可是突然那么一天,不知咋的,那小女婴又灵动起来……,哎呦呦,她那腕上就有一个这样差不多的胎记,人家都说,有富贵记的人,会长命的!小泛听得云里雾里,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这么巧?花姑妈,你不是跟我家夫人打趣的吧?晓曼淡笑,将小泛支开房,才又笑对花姑道,不知道那个小女婴,现在怎样了?她……她……晓曼带着几分戏谑,既然这么好命,一定是当了富贵人家的少奶奶了,是不是?啊……,对对!对!晓曼抿唇,虽然探听的消息不多,但是也足够她联想得七七八八。
花姑见她不再追问,才松了老大一口气,天晓得,在这个房里才半会功夫,她可是如坐针毡啊。
喝尽了杯中水,她站了起来,曼丫头啊,其实之前呢,大夫人有让我去她的房里坐坐……,啊,是关于少爷们娶妻的事情!晓曼笑看她此地无银的解释,微微点头,姑妈要忙,我也不好意思强留,晓曼送你。
呵呵……,别送了,这沐府的路,我都认识的!花姑假笑着,下次,下次我们再详谈!相互谦让着出了门,花姑陡然想起一事,曼丫头,之前那不吉利的香囊……晓曼从袖笼中掏出,放回花姑的手里,姑妈,晓曼诚心地劝一句,既是不吉利的东西,还是趁早丢弃了好,不光要丢弃这看得见的,那些看不见的,最好也一并丢弃!呃……花姑又有些傻了,如今这曼丫头说话好悬乎啊。
目送着花姑离开,小泛凑回晓曼的跟前,还在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细腕,夫人,那香囊……跟七夫人曾经送你的好像!连你也注意到了?不过,女人家都爱绣这些东西,红色的鸳鸯香囊更是普遍,一般人不会去想这么多的。
那么说,你不是一般人?小泛吐吐舌,夫人,这话可是你说的!晓曼失笑,这丫头的胆量越来越大,不过归根结底,自己和她的渊源倒是不浅……夫人,小泛看得出你很在意那香囊的,就这样让花姑妈带回去了?晓曼轻轻摇头,从袖笼中一掏,你看这个。
小泛瞪大了眼睛,两个香囊!晓曼笑着挑眉,你应该说,其中一个,是我爹的遗物!……夫人你的动作真快!晓曼噙着笑回了屋,我只是想,作为‘遗物’,总会跟其他的有些不同吧。
说着,她将两个进行比较,几乎是一模一样,连眼盲的鸳鸯……也一模一样!真是……诡异地让她泛起脊背冰冷。
小泛跟在她的身后,搔搔脑袋,啊对了,夫人,我好像在七少爷的房里也看见过这种香囊!七少?晓曼的眉微皱。
对,七少!七少……为什么这个家伙也会扯进来?而且,七少爷的那个香囊,好像还有些淡淡的药草味!脑中灵光一闪,晓曼回想起了第一个被暴的夜晚,那时带着酒气、花香、药味的气息,现在依然让她印象深刻。
莫非……真的是他?可是,感觉不像啊。
这话暂且不提,晓曼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泛,老实交代,为什么你会对言臻房里的东西这么清楚?小泛的脸刷地红了,还不是为了夫人你……嗯哼?为了她?我要抓住七少的把柄嘛!事实证明,我也确实找到了证据!——夫人,那个香囊有鬼,对不对?小泛抓住她的衣袖晃。
晓曼被她晃得头脑晕晕,对、对!七夫人似乎对送香囊有着特殊的癖好,而且,总是送相同模样的,这可以理解为她对爱情的偏执,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心理的变态和扭曲。
现在,总算多多少少能够理解为什么同为女人,七夫人会送那样东西给她,因为,她是七夫人所爱男人的女儿啊……可是,既然如此,七夫人为什么会那么仇恨她?还有,七少爷的那个香囊又是怎么回事?印象中,沐四少曾经告诉她,他和五少、六少也有,却没说七少也有……问题又突然冒出了太多,晓曼乏力地摇摇头,小泛,如果再去七少那里,好好看看那香囊上的鸳鸯,是不是有一个是盲眼的!——至于这一个……她抛了抛手中的所谓遗物。
谁说遗物不可以被解剖的?结果令她失望!——香囊中什么暗示都没有。
或许,这只是七夫人单纯地对爱情的悼念!心里爱着一个男人,却被迫嫁给了另一个,在古代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