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天,花姑竟然可以一直逗留到吃上沐家的一顿晚饭。
这绝不是晓曼她一个三十八夫人所能拥有的能量。
看着大夫人和花姑有说有笑的样子,十多年前,大夫人不得不面对的那场劫难中,花姑贡献不小,而那场劫难,毫无疑问的,小泛是另一个主角!事情已成历史,与己无关的,晓曼不想也无力去顾及。
至于另一个女人——七夫人。
七夫人以头痛为由,没有出席。
想到白日里,她和花姑见面时两人的惊诧神情,估摸着晓曼嫁入沐家的当夜,七夫人应该也是带着几分逃避的心理,没有出席吧……一顿饭,除了花姑吃得酣畅淋漓,甚至是喝了几杯小酒,而其余的人,全都不在状态。
酒足饭饱,花姑挺着小肚腩,晃悠悠地辞了众人。
晓曼跟着她走到前堂花园边,正要再去送送,却被花姑推了开。
花姑眯着醉眼笑道,曼丫头,你……你好命啊!晓曼微笑,附和着这个酒鬼,是,我好命!你……你本来不该存在这个……世上来着!晓曼一怔,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幽幽道,对……,我确实不属于这个世上的。
你、你总是能碰到……碰到好人啊!晓曼微笑,听着她的酒后真言。
是嘛,我都碰到哪些好人啊?花姑脸一本,没良心的!当然是……是你爹啊!……哦?爹能够算是碰到的吗?还有……还有陈夫人……陈夫人?又是谁?你就……就那么碰了下陈夫人的女儿而已……,切!瞎猫碰到死耗子!还不是好命?花姑絮絮叨叨。
晓曼已不知她所言是哪跟哪,姑妈,找人送你一程吧,我虽只是个地位最低的妾室,不过还是能够使唤动一两个人的,姑……不用!花姑乱挥了挥手,你……你快回去吧!我……我去张媒婆那打……打打马吊!我今天的运气好,有人跟着……会分了我的好运的!呵,还有这种说法。
晓曼点了点头,那你慢点。
行啦!你快走吧,别沾……沾了我的好运!晓曼失笑,看着她颤巍巍地转过假山,才缓步离开。
就在她的身影消失不久,假山后,慢慢转出一个人来,那人盯着晓曼的方向良久,才倏地向花姑离开的方向掠去。
哎呦,我的妈!当面前突然脆生生地冒出一个人,花姑的酒立时醒了大半,看清面前的人之后,她才拍拍胸口,虽然白天里已经过了一次震骇,可是大半夜地碰到这个她从不认为还活着的人时,还是难免冷汗涔涔,是……是你啊。
来人冷道,还记得我?花姑吞了吞口水,面前的这个人,她以前就怕,如今,本以为已死了的人出现在面前,她更怕!这是说哪里话啊,我怎会不记得?哼!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更没想到会在沐府碰到我?——不过,看你白天也并不是特别害怕的样子,应该多少知道我还在世的消息……不、不!花姑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面色已经惨白,我们一直以为……一直以为你……,当年你不是……当年?哼!当年如果不是爹锁住了我,并且放出我跳河自尽的消息,我早就已经是笙哥的妻子……呃……,别这么说,我们花家配不上你啊。
好歹你现在也是沐家的夫人,吃穿不愁,而且,还有了沐家的子嗣,总比当年嫁给阿笙强吧……你懂什么!生不如死的感觉你能体会吗?那人怒喝,你们毁了我一生的幸福!虽然,多年后,曾经有过那么一次转机,可惜……花姑看她面露杀意和痛楚,心中不解她所谓的转机是何意,只是讷讷道,可不能这样说,你嫁入沐家没几年,阿笙就死了,如果你当初真的嫁给了他,还不是守了一辈子的寡?呃……,我也就是这么说说,别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看着对面本是绝色的脸上涌现恐怖的怒色,花姑吞吞口水,好言相劝。
那人冷哼,凭你,还不至于让我怎样!——东西给我!东西?还装傻?哦——花姑一拍额际,然后开始在身上摸索,香囊……香囊……那人冷眼看着她,花姑,你不是借酒装傻吧?哪能呢?骗谁也不敢骗你啊。
——香囊呢?该不是……给了某些不该给的人了吧!看白日里那情形,你好像要给花晓曼那丫头……不不,我只是突然找到了这东西,想给她看看,知道……她爹留下了这么个东西,呵呵。
花姑抽着嘴角干笑。
那人看着她,冷道,我记得,当初把香囊给笙哥的时候,他说过会带着这东西一直到死,死后也会把这东西放到我或是他的坟中陪葬!——花姑,你又是怎么拿到这香囊的?花姑闻言,脸色煞白,她哪知道有这么回事?我……我真的是从阿笙的遗物中翻……翻到的,他死得突然,啥也没留下,啥也没说……,我想着这次来见晓曼,总要意思意思地带点有意义的东西……哼!对于花晓曼来说,笙哥不需要再给她任何东西!她欠他的太多了……。
你确定没把香囊给花晓曼?没!我绝对没给!花姑信誓旦旦地保证,坏了,肯定是喝酒的时候给弄掉了……,我回去找找啊。
不用了!反正那种香囊沐府有很多,充其量会以为是我误丢的。
——花姑,那丫头……不知道我的事吧?那丫头……花姑眨眨眼,嗐!她一丫头片子,我当然不会跟她说过往的事!今儿个,她可是看见你从怀里掏出这东西来着,还把你拉进她的房……,她就没问你什么?花姑胡乱地摆着手,就算有她也不敢说实话啊。
她能问出啥?我就是糊弄她说是在沐府捡到的,想让她帮我找失主……对面的女人冷笑,你倒还算机灵。
——行啊,既然没人知道,我希望我的事能够成为永远的秘密……当然!花姑忙不迭地点头,这也牵扯到花家……,呃,虽然,现在花家也不剩谁了……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永保秘密吗?花姑眨眨眼,还是有些醉意的脑子不太清朗。
那人笑了,虽然美,但却让人看到心里发颤。
行啦,不懂也无所谓,你该上路了,花姑。
声音幽幽,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丝丝渗着几分冷如骨髓的寒意。
花姑打了个激灵,可是却来不及说什么,只是惊恐地看着突然探过来的白皙玉手,意识已陷入黑暗…………花姑死了,死在了前堂花园的池塘里。
在第二日清晨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肿胀,眼睛却睁得好大,似乎临死前的不解和不置信,让她致死不能瞑目。
尸体,没有伤痕。
所以大家猜测说,昨晚她多喝了,所以误跌入池塘,淹溺而死。
晓曼看着尸体那有些畸形的表情,微微蹙眉。
没有伤痕,也可能是死于普通窒息,其实只需剖腹就知道花姑是否是真的淹溺。
但是,这里是不允许对死者不敬的。
她抬眸看向四周。
大夫人掩着鼻,看着尸体不停摇头,但是眼神里却没有哀伤,反倒透出某种释怀;七夫人更是冷眼看着,盯着尸体,嘴角浮着似有若无的笑。
死人是最能够保守秘密的。
晓曼无所谓哀伤与否,只是感叹人命的卑贱。
如果说花姑不是死于意外,那么弄死她的,应该就是大夫人和七夫人的其中之一!原因很简单,只是为了灭口。
为了……她们那可能根本就不起眼的秘密。
大夫人张罗着,虽然不是沐府的人,可是却在沐府而死,加上,她是三十八妹的姑妈……,厚葬了吧。
——阿桂,再去找找别的媒婆……晓曼垂眸蹙眉,看似是伤痛,实则感叹。
人才刚死,大夫人就开始张罗着少爷们的喜事,人命与她们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家丁们七手八脚地将尸体盖上抬走,因为晃动,花姑那只浮肿蜡黄的左臂垂了下来,晓曼视线扫过,胃中突然涌起某种酸意,一口酸水泛到唇边,她悄悄以帕拭去,眉蹙得更紧了。
终究……还是躲不过吗?……花姑的死,如同一抹青烟,一飘而散。
可是,即便是烟,还是会撩起某些人的情绪。
七夫人房沐四少灼灼地盯着在慢慢饮茶的七夫人,你倒喝的下去!七夫人抬眸,冷冷地看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