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小泛已在纸窗上抠开了小洞,难掩讶异地偷看着,瞧了两眼之后,对着晓曼招招手。
后者配合地走过去,意思意思地向内望去,这一看之下,不禁一怔。
柔弱的三十六夫人正一边轻轻抚摸面前桌面上的画轴,一边垂泪。
画中的,是一个男子。
显然只有轮廓,没有完型。
可是,任谁看到那轮廓也都能猜出所画是谁。
只因画中那破坏和谐和美感的……轮椅。
三十六夫人以丝帕拭去眼角水雾,而后又提起笔来,可是踌躇良久,却不下笔,而是又开始垂泪……小泛抽搐嘴角,已无兴趣再看。
晓曼淡淡别开眼,也不忍再看。
一主一仆颇默契地同时回身,却在下一刻,三十六夫人房内一片黑暗。
房中主人显然也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变故,啊——啊——鬼啊——晓曼拧眉,想也知道这是暗中跟踪她的那人所为。
只是,他带的是什么目的?三十六夫人的尖叫太过惊沭,小泛下意识地就要抱住身边自家夫人的胳膊,可是小手一捞,却捞了个空……夫……字卡在喉咙,小泛呆了,脊背冷汗涔涔。
夫人呢?她僵硬地转动脖子。
四下无人!见……见鬼了……见的,当然不是鬼。
而是高手。
晓曼对着面前的黑影冷笑,你终究还是出手了。
虽然,她并没有感到他的杀气。
黑影慢慢回身,脸上是晓曼熟悉的恐怖脸谱面具,这么突然,你不怕?动作或许突然,可是心理上已有了充分的准备,别说废话,开门见山吧。
——那个信鸽,是奔着你的?男人哼笑了一声,语调清冷,不带善意。
想不到,你居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我倒开始有点怀疑你的身份,自从来到这个家,家里出了太多的事,虽然不是直接源于你,却多多少少都与你带点关系……,或许,你是府中某个心怀叵测之人的心腹?人,往往会以自身作对照去猜测对方。
晓曼轻轻笑了笑,略带讽刺,原来,你也不是对我完全的了解。
——你希望我是谁的心腹?说出来,没准我们是一路人,事情早点挑明,我们也不至于窝里反。
心里暗道,他如果真的说出来,或许,这个人是谁也已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二人都是玩心理战的行家,男人自然明白她的用意,明明是我在问你,你居然三两句话就将话头又转到我的头上……,不过,我不介意告诉你我的秘密。
秘密,不代表告诉她他是谁。
晓曼默不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
男人的话让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沐七少,孑然一身的沐七少。
当然,还有我娘。
这话开始有些似是而非,每位少爷都合适这种说法。
如果已故的人也算上的话……,还有为了我爹!……晓曼一怔,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爹已故?那么沐老爷就不是他的爹了!而且,听他的话外之音,似乎是他的娘尚在人间!这很显然地排除了沐七少的嫌疑。
莫非……莫非他不是沐家的少爷!?震惊只是一刹,唯一转念,她又有些了解,谁说沐老爷的每个儿子都是亲生的呢?就她所知,就有一个不是。
晓曼开始试探,故意说道,原来,你不是沐家的子孙。
如果对方是沐七少,就算他不是沐老爷的儿子,他依旧是沐家的子孙;如果对方不是沐七少……那么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她没有能力去得知每一位少爷的秘密。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似乎不若之前一般犀利,语气里带着些许迷茫,你是个很奇怪的女人。
他也是个很奇怪的男人!晓曼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男人见状,不以为意地轻笑道,知道吗,现在我所说的话,我并不是第一个知情者,但是我曾以为我会是最后一个知情者,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会被我烂在肚子里……,可是,今晚我却对你说了。
——我不是沐家的子孙!虽然你猜的不错,我姓着沐,挂着沐家少爷的名号,可是,我清楚明白的知道,我不是沐家的人!男人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些话,晓曼只是回应于略略蹙起了眉。
——是了,这次,她可以肯定地说,他绝不是沐七少!那么,他还能是谁?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男人声音平静地走近她,像是在细细地观察她的每个表情。
晓曼无惧地与他对视,试图看进他的眼睛,这没什么,哪怕所有的沐家少爷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也不稀奇。
男人啧啧嘴,你的形容真不贴切。
晓曼不跟他废言,直奔要点,你的秘密就这么一点?根本无法激起我的好奇心。
请将从来没打算使用,虽然激将也未必能行。
男人似笑非笑道,可以再说一点点,关于你感兴趣的——信鸽?兜了一圈,话题终于重回。
怎样,这个有兴趣吗?男人语气里的愉悦,分明像是在享受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晓曼知晓男人的恶劣,也渐渐在言谈中发现他略显稚气的一面。
有点,但也是可有可无。
晓曼没有说谎,除非是关系她和她关心的人的安危,其他的一切,全都可有可无。
呵呵……知道你习惯自保。
男人低笑,完全相信,知道吗,我在自己的周围挖了很多泥潭,很深,我需要注意,却不需要太过在意,因为其中殊深殊浅,我了如指掌,不须担心一个不留神地丧身潭底,……可是,对你来说则不然。
——我突然很有兴趣地想把你拉入这个‘信鸽’泥潭……看见晓曼瞪他,显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的笑意更甚,人生有时太过乏味,总要找点乐子的,看着你在我的生命中拼死挣扎的样子,也不失是一种折磨的手段。
她知道他在玩!从最终的恨她入骨,恨不得立刻让她毙命,到如今,她甚至分不清他是否还是如最初那般恨她,似是,又似不是。
他变换着方式地与她玩着看似惊险的游戏,可是细细想来,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有时,她甚至会产生某种错觉,男人的一切做法,仅仅是因为,他习惯了与她这样纠缠……看不透!晓曼用种让人抓狂的淡漠口气道,你的手段似乎太过低劣,上一次的毒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作过。
这一次的泥潭游戏,估计也是无疾而终。
呵呵……男人又低低地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恶劣的味道。
晓曼只觉脊背一凉,不好的感觉涌来,可是她无从做出任何动作,只是眼睁睁地看见下一瞬男人身形一晃,人已欺身到她面前,同一瞬间,一粒药丸再次被塞入她的口中。
不……唔。
所有拒绝化为徒然。
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晓曼伸手抠向喉咙,想要将药丸呕出。
男人快她一步地连点她各个穴道,怎么,怕死了?身体不得动弹,晓曼怒视他。
她不是怕死,她只怕药力的副作用伤害了她腹中的胎儿,现在的她,不是只有一个人。
你还没有回答,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
男人的话,该死的简单。
什么作用?什么效果?什么成分?男人欠扁地啧啧嘴,原来,你不是毫无情绪,为什么上一次给你毒药的时候,你反应地那么随和?随和?晓曼咬牙,想玩游戏,我有备选!别忘了,这种毒药的提议也是你说的。
是,此一时彼一时!我有更好的备选!可惜,除了药和‘泥潭’,我不想选择其他。
你……心急而语塞。
男人不解,上一次不知道毒药的药性,你都不怕,这一次有了经验,反而如此紧张……,你果真奇怪!男人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可是又见他微乎其微地摇了下头。
晓曼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他应该不会猜到她有孕的事情的,但是,也不能让他想到一点点关于她身体的问题,如果他心血来潮地为他把脉……不允许自己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一般,晓曼抢声道,那个泥潭,我进!哦?男人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
晓曼紧跟着又道,而且,你要小心别陷入了我挖的潭!挑衅的说法成功地拽回男人的注意。
男人笑了,呵,这才是你……话未说完,他的视线转向一边,而后愉快地笑道,游戏只有我们两个未免太过无趣,有个人要介绍给你。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