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兰德骑兵赶到战场时大吃一惊。
这些骑兵在距离步兵几里的地方等待着溃军的到达,但是他们最后等来的是一些零散的萨兰德士兵。
这些步兵和骑兵一样吃惊,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不到两百个斯瓦迪亚人撵得到处跑的。
萨兰德步兵有四百多名士兵,他们分为两队,一队一百多人,一队三百人。
这两队人在前夜突击了斯瓦迪亚人,他们乘胜追击而来,几乎忘记了疲倦。
这些士兵在头天夜里都有斩获,经过一夜的进攻,有七千余斯瓦迪亚人和他们数不清的牲畜、财物被萨兰德人控制住。
士兵们知道,这次战斗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只要作战一结束,回到加米奇堡,就能平分战利品。
一想到那些娇媚的女奴隶和亮的晃眼的金币,萨兰德士兵就觉得自己幸福无比。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剩下的一千多负隅顽抗的难民击溃。
当萨兰德士兵接到侦察兵的报告后,发现情况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那一千多人里面只有不足两百名战士,剩下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平民。
萨兰德人认为只要进攻一刻钟,这些斯瓦迪亚人就会逃跑,那个时候,早就在战场周围待命的骑兵就会把逃兵清理干净。
面对如此不堪一击的敌人,萨兰德的骑兵甚至懒得规规矩矩担任起侧面压制的任务,在头天夜里,当步兵一路逼近阿美拉堡的时候,骑兵们正在平原里左突右冲的驱逐难民,相对于步兵来说,骑兵的体力消耗更大。
骑兵消极的在周围等待着,反正敌人装备如同叫花子一样,只要一会功夫就会狼狈逃窜的。
大雾弥漫,骑兵们乐观的观望着战果,虽然看不清战况,但是他们想象着斯瓦迪亚人被屠杀时的惨样。
就在骑兵们稍稍撤离了战场中心的时候,萨兰德步兵们推进着。
头天夜里参加进攻的萨兰德士兵来自两个团体:由200名巴瑞耶长矛手组成的雇佣军和300名苏丹国征召步兵。
萨兰德征召步兵来自于萨兰德苏丹国的腹地,这些人的祖祖辈辈就是苏丹忠诚的子民,几百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苏丹的统治方式并且认为这是最好的。
鉴于不断恶化的边境形势,萨兰德苏丹决定向加米奇堡增兵,萨兰德苏丹对加米奇堡极为重视,因为苏丹认为,加米奇堡是日后进入卡拉迪亚大陆腹地的重要关口。
这个关口如果控制在萨兰德人的手里,萨兰德士兵就能在无数面新月旗的引领下源源不断的跨过边境;而一旦加米奇堡被敌人控制,那么只需要少数的士兵,就能轻易的切断萨兰德人的补给线。
如果不是当年罗多克刚刚经历战争,国力疲弱,萨兰德人是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入主加米奇堡的。
萨兰德的军官们对待两种士兵的态度差别巨大。
对于从本国征召的士兵,萨兰德军官们出于同胞之情或者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财产,往往会照顾有加:行军路程会小心安排,而物资配给则会优先考虑;但是雇佣军则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萨兰德指挥官们向来不信任雇佣军,虽然这些人作战风格勇猛,但却常常不受节制。
雇佣军的工资普遍高于普通士兵也让他们成为了不受欢迎的盟友。
普通士兵通常只愿意在最危及的时刻才愿意与雇佣军并肩作战,因为雇佣军往往不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就会逃跑,雇佣军把作战当成了赚钱的工作而非对领主或者国家的义务,这是雇佣军游离于萨兰德战斗核心之外的主要原因。
在萨兰德人的安排下,雇佣军在夜袭中担当了前锋的人物,萨兰德人许诺在战利品的分配上优先考虑雇佣部队,雇佣军领袖也愿意借一次战斗来为自己的部队做宣传。
在战斗中,雇佣军士兵有四十人死伤,而在整夜的战斗中萨兰德人总共只蒙受了不到三十人的损失。
这次战斗让雇佣军军官恼羞成怒,因为根据约定,在雇佣长矛手发起进攻之后,萨兰德人就应该进入战场进行支援。
但是在战斗中,萨兰德军官们心照不宣的把最硬的骨头留给了雇佣军,直到斯瓦迪亚士兵被击溃才慢吞吞的进入营地。
在天亮后,不顾及雇佣军已经蒙受了五分之一的减员,萨兰德人就又驱使雇佣军前去对付海边的一股难民,如果不是作战任务简单,雇佣军军官一定会当场翻脸。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推进后,萨兰德步兵主力接近了那支斯瓦迪亚武装。
就在萨兰德人等待着斯瓦迪亚士兵自行退却的时候,斯瓦迪亚人进攻了。
这群斯瓦迪亚人毫无章法,直接进攻。
斯瓦迪亚弓箭手集中射击了三轮后,就割断了弓弦,抽出了武器加入了冲锋,这是鱼死网破的做法。
巴瑞耶雇佣长矛手们立即停止了前进,开始列阵。
在斯瓦迪亚人冲锋而来的时候,雇佣军军官突然感到了一股心寒:那群斯瓦迪亚人完全就是不惜性命的来进攻的。
这群疯子,这个雇佣军军官在心里骂道。
作为一个雇佣军来说,为雇主战斗到死是不划算的,那完全是赔本生意。
佣军军官大声的发出命令,在他的几个副官的帮助下,雇佣军士兵收缩了战线,第一排人密集的挤在了一起,用盾牌拼成了一座盾墙,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则将长矛伸出了了盾牌的缝隙,这种防御阵型已经训练了很多次,它可以抵抗住普通的步兵冲击,一旦进攻的步兵锋芒被挡住,雇佣军士兵们就可以缓慢的推进,把进攻的敌军逼退,他们的长矛相对于大多数兵器有长度优势,这让他们可以在盾牌后面从容不迫的攻击对军。
雇佣军士兵的远程部队并不完善,他们不会多花钱去维持昂贵而脆弱的弓箭部队。
雇佣军经纪人更愿意把钱投资在便宜的兵种上,他们心里有一本账:一个骑兵的开销可以用来维持三名弓箭手或者九名长矛手。
虽然面对不同的兵种,雇主付的钱也不一样,但是骑兵和弓箭手即使工资高也实在很难收回成本,廉价而量足的长矛手等雇用步兵却相对风险小得多。
此时雇佣军军官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盟友:那些土生土长的萨兰德人。
萨兰德步兵没有马上迎上来加厚雇佣军的战线,这些人在发现斯瓦迪亚人的进攻后稍一迟疑,便开始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很明显,他们再一次打算让雇佣军抵挡全部的进攻,自己则进出到斯瓦迪亚人的侧翼,以便安全的消灭斯瓦迪亚人。
雇佣军军官很快发现了萨兰德人的伎俩。
憋了一个晚上的怒火终于爆发,他抽出了马刀,命令一个斥候去责令萨兰德人加快脚步。
斥候突驰到了萨兰德步兵的身边,说出了长官的命令,这些萨兰德士兵冷冷的看了这些巴瑞耶人一眼,继续的朝着既定的防线推进。
再有十分钟,他们就能绕过斯瓦迪亚人的正面。
这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少数的人担当正面抵挡任务而多数人去完成迂回。
当然,如果考虑到这根本就是两只独立的互不信任的军队,发生这种违反常识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
雇佣军军官沮丧的看着自己的使者被人忽视,只得打起精神去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麻烦。
他计算着,萨兰德人完成迂回到开始进攻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这段时间差不多又要有十多名士兵会出现死伤,这又是一个巨大损失了。
混账东西!,雇佣军军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命令继续收缩阵线,然后策马移动到了士兵后面。
当军官刚刚的进入安全位置的时候,第一名斯瓦迪亚士兵撞上了盾墙。
军官看着那个身着轻甲的士兵,感到恐惧弥漫了开来:这个士兵完全不顾身边丛丛的锋利的长矛,用自己的长矛劈敲着盾牌,狂妄的想要撕开牢牢咬合在一起的盾牌。
笔直有力的长矛刺向他的时候,这个士兵敏捷的躲避着,虽然还是被长矛锋利的边刃割开了几个伤口,但是还是不顾痛苦的大喊大叫,甚至想跳起来刺击盾牌后的士兵。
不止这一个士兵是这样,后面接踵而至的士兵通通像是诺德的狂战士一样不知畏惧,这些人发出极大的吼叫声,完全压制住了雇佣军士兵自己鼓舞士气的呐喊。
一面破烂的战旗被十几个斯瓦迪亚士兵护住,快速的飘了过来。
斯瓦迪亚人在看见战旗的时候,变得更加的狂热,他们一边辱骂着龟缩的巴瑞耶雇佣军,一边想尽办法想冲破盾牌防线。
已经有雇佣军士兵发出了惨叫,不是被长矛刺中了大腿就是被刀剑割破了肩膀。
好在雇佣军士兵训练有素,他们知道即使受伤,也必须严守队形,一旦队形出现缺口,长矛手们就必须各自为战了,那样整体的战斗力必然下降。
雇佣军军官回头看了萨兰德步兵一眼,那些人已经移动到了雇佣军右后方,这让雇佣军军官稍稍有些安心,再过一会,萨兰德人就会来收拾这些该死的斯瓦迪亚人了。
正在思索了时候,雇佣军军官下意识的闪了一下,弓下了身子,一枝标枪刚劲有力的从他头顶擦了过去。
军官惊出了一阵冷汗,勒马后退了两步,大喊大叫的去鼓舞士兵们更勇敢些。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斯瓦迪亚人的头领带着两个持剑的骑士慢跑而来。
懦夫!你怕了吗?,斯瓦迪亚人在站在战旗边上对着雇佣军军官喝骂道,你们就只敢躲在盾牌后面吗?雇佣军军官感到可笑,这种战术可是斯瓦迪亚人发明的,如果使用防御姿态就是懦夫,那么斯瓦迪亚士兵可没有几个没当过懦夫的。
军官知道,这是斯瓦迪亚人在激怒自己。
雇佣军军官是老兵油子了,战场上乱糟糟的喝骂声根本不会左右他的打算:牢牢的守成战线,等待侧翼进攻,一旦侧翼被压迫,斯瓦迪亚人再勇敢也无济于事了。
这个时候,斯瓦迪亚军官做了一件让雇佣军军官咋舌的事情,那个家伙从掌旗官的手里面抓过了旗杆,丢开了长矛,策马冲了过来。
这个斯瓦迪亚军官的做法激起了斯瓦迪亚士兵更大的热情,他们跟着战旗左右狂奔,人群像是一条凶猛的蛇,在寻找着突破口。
扛旗的军官左右驰突,观察着雇佣军的战线,终于,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里的盾牌手已经受伤,盾牌也被斧头劈出了一个大口子。
撞开那里!军官命令道,应声而来的是几个士兵拼命的打击,木头渣从盾牌上面飞了出来,后面的雇佣兵长矛手快速的刺着堵在盾牌前的斯瓦迪亚人,斯瓦迪亚人如此密集,每一击都能刺中目标,但是狂热的斯瓦迪亚人并没有退却,他们继续的咬住这个突破口,想要一举撕裂雇佣军的防线。
终于,那个盾牌手经受不住连番打击,在被刺中两次之后踉跄的退开了,他两边的同伴见机迅速的靠拢,准备在出现损失之前弥合这个缺口。
但是斯瓦迪亚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让开!斯瓦迪亚军官柄着战旗冲锋而来,在骑士的道路上,斯瓦迪亚人默契的闪开一处空地。
军官勒马挑起,扬起了战旗,把旗杆锋利的末端当成矛尖扎了下去,从那个倒霉的盾牌手头盔链甲衫之间的缺口刺了进去,把他刺透了。
盾牌手后面的士兵想扶起他,但是斯瓦迪亚骑士迅猛的冲撞完全无人能挡。
这个斯瓦迪亚军官控制着紧张的战马在雇佣军的战线里搅动着,瞅准机会抽出了战旗,在人群里肆意的舞动。
紧跟着军官,两名斯瓦迪亚骑士从缺口突入,用长剑挥舞着,惊吓着企图靠近的雇佣军士兵。
这个缺口越来越大,看见了战旗,斯瓦迪亚步兵一拥而入,把雇佣军一分为二。
雇佣军士兵们的素质再次得到了验证:两拨人马上根据自己的人数和站位形成了两个防御单元。
但是斯瓦迪亚人没有给雇佣军太多的时间,人数占优势的斯瓦迪亚人凭借不惜性命的冲击,很快就把雇佣军逼得后退,雇佣军士兵们之中突然响起了巴瑞耶口音的惨呼:老大跑了!雇佣军士兵们回头,看见雇佣军军官聚拢了几个士兵且战且退,往萨兰德步兵的方向逃去。
失去领袖的雇佣军士兵士气大跌,本来就是抱着做生意心态来作战的雇佣军不久就做出了对他们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撤退。
一百多个雇佣军败了,他们希望躲到萨兰德步兵的后面去,在那里,才能够重新列阵,也许还能复仇。
他们急急忙忙的奔萨兰德人而去,原本被割裂的战线更加的破碎,变成了杂乱不堪的败退。
终于,在斯瓦迪亚的追击下,雇佣军的败退变成了逃跑。
雇佣军士兵成群结伙的被斯瓦迪亚人追着直奔萨兰德步兵而去,大雾弥漫,正在迂回的萨兰德人突然发现雇佣军狼狈的逃来,后面的斯瓦迪亚人穷追不舍。
溃军成了斯瓦迪亚人的武器:这些人不顾萨兰德人的警告和喝骂,穿插着越过萨兰德人的阵线,想跑到后面去,萨兰德人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混乱,有些士兵停止了前进,而其他的却依然保持着行军,阵线的缺口立马出现了。
萨兰德军官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数以百计只顾逃命的雇佣军。
正当萨兰德人混乱不堪的时候,斯瓦迪亚人以惊人的纪律和默契完成了重组,以一个锥子形的阵型突进着。
斯瓦迪亚人的头领敏锐的观察出了几处雇佣军溃军留下的薄弱点,带领着士兵猛攻而来。
已经被溃军弄得士气低迷的萨兰德人很快就被斯瓦迪亚人卷入了战斗。
斯瓦迪亚人的背后是大海,他们在战斗中才能看见生的希望;而萨兰德人背后是要塞和财富,他们在战斗中只看见危险和困难。
不久,萨兰德人也被逼退了。
一个人,两个人,一队人,两队人。
不断有萨兰德士兵抛弃了战友,跟着雇佣军逃跑了。
不愿意逃跑的士兵也被队友挤得不得不后退,有些士官想要聚拢士兵进行抵抗但是很快就被斯瓦迪亚人冲垮。
终于,四百三十多名士兵对一百七十名士兵的围剿,变成了一百多人对四百多人的追杀。
这也许是木棍对长矛的较量!这也许是弹弓对弓弩的较量!这也许是破布对铠甲的较量!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要你们只用记住一点就行: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较量!大雾中的厮杀时隐隐约约的带来了不祥的信息。
等待已久的萨兰德骑兵目瞪口呆的听着传令官命令支援溃散步兵的命令。
步兵是泥巴做的吗?骑兵队长纳闷道,他聚集了自己的士兵,喊着号子奔向战场,想去一看究竟。
赶到战场的骑兵不由得都大吃一惊,这种情况可是平生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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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在平原上,步兵一旦遇上骑兵,几乎只能选择列阵固守。
骑兵的机动性可以让他们从想要的任何方向冲击步兵,让步兵疲于奔命。
要注意的一点是,虽然骑兵对步兵并非每次都能取得胜利。
但骑兵一旦取得了优势,就能通过快速的出击和追杀扩大战果,就算落了下风,也能尽快的逃离战场防止伤亡扩大;同时步兵则相反,他们取得优势的时候,无法将之扩大,而出现了小小的失误就可能万劫不复。
这也就是拥有同样数量和素质的士兵时,步兵一方将很难击溃更不用说消灭骑兵的原因。
斯瓦迪亚有两块优质的产马地,第一片是从苏诺到帕拉汶之间的苏诺平原;第二片则是现在库吉特的南疆:曾被斯瓦迪亚称为南部草原的地区。
这两片地区产的马有明显的区别,其中苏诺马体格健壮,爆发力强大;南原马则身材瘦小,但是耐力颇佳。
人们认为苏诺马最早由萨兰德沙漠以南传来,考据家认定萨兰德沙漠曾经是鲜花遍地的沃野,直到后来才变为沙漠之前,那里都是马匹自由来往路上通道。
而南原马则毫无疑问来自于大山之东,库吉特人的故乡。
到近几十年来,维基亚人又给大陆带来了雪地马,这让大陆的马种更加的多样。
马源充足的斯瓦迪亚可以根据各地马匹的性状做出调整,杂交出了很多性状优良的混血马。
虽然贵族们向来喜好纯种的苏诺马,但是由于混血马的优良特性实在惹人喜欢,混血马还是很快就在军队之中风靡开来了。
人们精心的试验着不同马种的杂交,终于产出了一种极为优良的骏马:它们的维基亚亲戚让它们不惧严寒;萨兰德亲戚让他们跨越沙丘如履平地;而正统苏诺祖先则让其马头高挑,肌肉均匀,爆发力惊人。
这类马常被用作军马。
萨兰德人的骑兵多配备沙漠马,这是他们在母国时就一直青睐的马种。
这类马性子温和,易于驾驭,很受萨兰德骑兵喜爱。
但是萨兰德的皇室和贵族却喜爱一种非常稀有的马,人们称呼其为‘天马’,这类马的身上往往会有一块地方,会不时的渗出暗红的体液,这是‘天马’最特别的性状。
对于体液,有的学者认为那是‘天马’自身的汗腺特别;而不少人却认定是有一种专门的寄生虫寄生在‘天马’身上。
萨兰德人的祖先在几百年前曾击溃过一个东方帝国的远征军,也就是那个以诗歌和造纸闻名的民族,根据他们的历史,那些人称呼‘天马’为‘汗血马’,据说一千多年前,他们的伟大皇帝曾为了得到‘天马’而动辄出动数以万计军队去掠夺。
现在这支追击斯瓦迪亚人的骑兵小队便主要装备着沙漠马。
湿润的天气让这些马有些不习惯,马匹普遍出现了腹泻和暴躁等症状。
加米奇堡垒下属的三个农场平时蓄马200匹,足够70人的队伍使用,但是近期增兵,加米奇的萨兰德军官扩大了他的队伍,把骑兵人数增加到了230人。
这种大规模增兵的原因是由于几个月前库吉特汗国与萨兰德苏丹国签订的条约,让萨兰德人预感到在加米奇一线会出现冲突,所以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在沙瑞兹集结完毕的人马沿着海岸线一路进入了加米奇。
目前加米奇堡的蓄马不足400匹,马种层次不齐,但是却有230人的骑兵编制。
这让萨兰德骑兵的马普遍的有些劳累过度,加之水土不服,骑兵的战斗力已经受了影响。
骑兵们已经多次向军官反映过坐骑的问题,但是萨兰德军官却只是做出了将继续订购马匹的口头许诺;于此同时,加米奇堡的下属农场则开始抱怨农场的出产不足以维持这么多马匹,为此他们不得不从哈瓦哈森林里远道的采购并储备粮草。
在经过了一夜的战斗后,萨兰德骑兵的坐骑比他们自己还疲倦。
在早上,骑兵的失职并非完全因为他们的懒惰,而是的确情有可原:有些马匹已经精疲力竭的难以动弹了。
在黎明时,一百余接应步兵安排头夜进攻的骑兵们换了马,但是备用马只有七十余匹,只有情况最严重的骑兵们得以更换坐骑。
这些人在换马后没有参加进攻斯瓦迪亚士兵的军事行动,而是直奔海边的平民而去,他们接到命令要把难民压往加米奇堡垒。
没能更换马匹的一百余骑兵有些被安排去各地协助驱赶难民,有些被安排监视阿美拉堡的动向,真正参与攻击斯瓦迪亚士兵行动的骑兵只有六十多人。
这些人根本没有料到自己需要在最后还要去支援步兵,因为情况太显而易见了:四百多乘胜而来的步兵面对一百多溃军,优势是压倒性的,没有理由出问题的。
但是很遗憾的是,的确出问题了。
有些骑兵已经下马休息了起来,听闻任务之后,只得又骂骂咧咧的披挂上马,追随着传令官赶向战场去。
大雾弥漫,视力受阻,传令官也只能根据地上的印记和大致的方向引领着士兵们前进。
六十多人驱使着坐骑一路赶去,他们吃惊的看着地上胡乱丢弃的长矛和盾牌,不由得在心里怀疑斯瓦迪亚人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援助,这根本不像是一百多士兵能干出来的事情嘛。
骑兵们加快了速度,地面上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传令官突然停了下来,他惊讶的看着前面,后面跟来的骑兵也逐一停了下来,喘着气看着传令官,骑兵们顺着传令官的眼神看见了地上留下的痕迹,纵然是最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由得心中惊骇:地上整整齐齐的码着十二具尸体,统统没有脑袋。
一个骑兵大喊大叫,在周围看见了十来个血肉模糊的脑袋,这些脑袋的耳朵和牙齿全被剔除了。
这些士兵大都是雇佣军的着装,少数则是征召步兵的军服。
队长```,一个骑兵策马走到骑兵队长身边,一副不知如何处理的样子。
记住,骑兵队长几乎面无表情,这里有一个巴瑞耶人,等会就杀一个斯瓦迪亚人;有一个萨兰德人,等会就杀十个斯瓦迪亚人。
骑兵们听着队长的约定,心中也燃起了怒火,同时,也涌出了一丝恐惧。
斯瓦迪亚人就是这么对待俘虏的吗。
骑兵们一想到日后如果被斯瓦迪亚人俘虏,就不寒而栗。
先王曾经指出:人面对暴行,往往会有愤怒和恐惧两种感情。
愤怒压倒了恐惧,人便会迸发出强烈的反抗力量;恐惧压倒了愤怒,人就会顺从得如同羊羔。
先王补充道:如果你并不在乎虚名,那么不妨选择更加残暴一点,你的敌人一旦习惯了去恐惧而不是去愤怒,那么你日后在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会轻松得多。
现在萨兰德骑兵们在心中,这两种感情正在做着激烈的碰撞。
周围大雾弥漫,没有人看得见有什么东西。
去追斯瓦迪亚人吧,骑兵队长下令道。
骑兵们顺着战场的遗迹开始搜寻,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斯瓦迪亚士兵好像消失了一样。
在不远的一些树林里面,骑兵们找到了一些聚拢在一起不知所措的步兵,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还夸大了斯瓦迪亚人的力量。
骑兵队长很快接到报告说步兵们遭到了四百名斯瓦迪亚军士的进攻,骑兵队长骑马走到正在报告的步兵身边,用鞭子抽得这个人浑身的灰乱飞,你这个笨蛋!把你的话里的水分拧干!到底有多少斯瓦迪亚人?那个说话夸张的巴瑞耶人抱头乱窜,在遭到一顿鞭打后,他道出了实情:击溃自己的是不到两百名斯瓦迪亚人。
那些不要命的斯瓦迪亚人在驱散了步兵队伍后并没有追多久,萨兰德士兵在奔命的逃跑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停下来。
算起来的话,步兵们与斯瓦迪亚人已经脱离接触一段时间,斯瓦迪亚人至少到达了那场屠杀的空地上,也就是斯瓦迪亚人在处死了十二个萨兰德人后,很可能已经调转脑袋回去了,在茫茫大雾里面,斯瓦迪亚人也许已经与萨兰德骑兵们擦肩而过。
骑兵队长有些丧气,更有些不解:斯瓦迪亚人不往阿美拉堡逃跑反而折回海边干嘛?这其实是斯德兰特上校的安排。
斯瓦迪亚大部队部队根本没有到达屠杀地点,一个叫做特雷西的勇敢士兵被指派带领三十人的小队去兜杀萨兰德溃军,斯德兰特上校命令他:把他们的武器和装备丢到往北的路上,我们周围的地方应该有一小股骑兵,这些人对我们极其危险,你要负责尽量把他们引开。
自己小心,在做完处理后就逃到阿美拉堡去吧,尽量的请求救兵。
如果罗多克人实在不来,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吧``````总得有人活下去告诉别人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特雷西早上的勇猛给他的战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些士兵出于对他的敬仰或者出于对活命的渴望,加入了特雷西的小队。
特雷西从小便照看着家里的十多只山羊,各种轻浅的动物的足迹他都能一眼看出,而为了捕捉动物而学会的痕迹处理方法也炉火纯青:他命令手下的士兵快速的把稀稀落落的长矛和盾牌归置到一起,然后沿路抛洒。
他知道离骑兵赶到的时间不足半个小时,他们必须尽快的前进。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围攻并杀死了数名萨兰德人,加上在脱离大部队的时候背着的几具尸体,他们制造了一个小小的冲突中心。
特雷西的战友们被头夜里的溃败所刺激,残酷的剔尽了萨兰德人和巴瑞耶人的牙和他们的耳朵,最后斩下了他们的头颅堆在一边。
做完了这些,特雷西领着士兵们快速的超左边跑去,聪明的他知道不能向北跑,不然不是会遇上之前的萨兰德溃军就是会被后面的萨兰德骑兵追上。
特雷西在大雾中带着士兵们向左移动了差不多三里,然后才转而折向北边逃跑。
斯德兰特没有对自己的士兵做过多的解释,因为那样没有意义。
他兵行险招,准备回头去寻找海边的那股难民。
想必这个时候那些人已经被萨兰德骑兵吓得聚在一堆不敢动弹了,斯德兰特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拯救平民,而是为了自己打算。
一百多人的队伍在平原上实在难以越过十几里地而不被骑兵们找到,但是如果有混乱不堪的难民分散追兵的注意力,斯德兰特就能从容的脱身了。
同时难民里的男人们在看见了生的希望后,极有可能激发潜能从而逆转全局。
大雾越来越浓,斯德兰特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经验准确的带领着士兵奔海边而去。
在海边的几十个萨兰德骑兵根本没有做好任何战斗的准备,他们像驱赶羊群一样的驱赶着惊慌失措的斯瓦迪亚人,不时的爆发出哄笑。
这些人花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把难民们聚拢,然后带着他们向东边移动,这个时候,斯德兰特刚刚击溃了萨兰德步兵并且马上调转方向奔海边而来了,谁都不会料到斯德兰特会在小胜之余再行冒险。
所以当斯瓦迪亚人扛着旗用萨兰德话大叫着苏丹败了,苏丹败了冲过来的时候,萨兰德骑兵们大吃一惊。
这个时候萨兰德人毫无队形可言,几名当头的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大雾中冲出来的斯瓦迪亚人用长矛捅下马来。
萨兰德人出现了混乱,斯德兰特手持战旗冲入人群中,斯瓦迪亚人!萨兰德人已经被击溃了,罗多克人带来了一千名士兵,大家拦住萨兰德人,不要让他们跑了!斯德兰特的话只被他周围的少数斯瓦迪亚人听到,这些人已经做好了终身为奴的甚至被虐待致死的打算,这个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在狂喜中都狂热的想去厮打周围的萨兰德步兵。
越来越多的斯瓦迪亚人看见别人开始动手,便加入了反抗的行列之中。
接近一千只绵羊突然变作了一千只狂暴的狼,可以想象萨兰德人的恐惧,萨兰德人纵马远远的跑开,远远地观望着,他们打量着这些突然发狂的斯瓦迪亚人,在商量着对策。
这些斯瓦迪亚士兵是哪里跑出来的?北边的那大几百人干吗去了?这批围堵难民的萨兰德人兀自纳闷着。
这个时候,在斯德兰特和他的士兵带领下,斯瓦迪亚难民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往北涌去。
斯德兰特在心中知道,事已至此,就成功了一大半了,只等难民们跑得足够散开,他和剩下的士兵们就能从容的逃开了。
但是情况突然发生了逆转,难民们再次出现了慌乱,在北面,一支成建制的萨兰德骑兵出现了。
你可以利用敌人的失误,但是却不能期待敌人总是失误。
骑兵毕竟是萨兰德人的精锐,在发现了自己上当后,萨兰德骑兵马上开始向南机动,而重组了的萨兰德步兵和巴瑞耶雇佣军也开始南下而来。
斯德兰特原本预计的是萨兰德的骑兵能晚到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那个时候便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但是现在,难民们还没有制造足够的混乱,萨兰德的骑兵便牢牢的锁死了难民们逃离的队伍。
萨兰德骑兵们像是看守着猎物的猎手一样看守着斯瓦迪亚人。
先前被打乱的骑兵也加入了新来的骑兵部队,这些人的集结几乎宣判了斯德兰特的死刑。
斯德兰特刚刚燃烧的希望马上被浇灭了。
难民中也出现了波动:将军!罗多克士兵什么时候到?、将军,怎么办?、将军,我们进攻吗?还是怎么逃跑掉?过于喧闹的难民让斯德兰特出现短暂的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只当他看见一个骑士在他面前大声的呼喊,声音才再一次灌入了他的耳中:上校!我们突围吧!斯德兰特还没有做出答复,难民们便在萨兰德骑兵的驱赶下向海边退却而来。
萨兰德骑兵似乎不再如同早上那些只是驱赶斯瓦迪亚平民,这些人现在抽出了马刀,见人就杀,难民们被吓破了但,蜂拥向南跑去。
斯德兰特的士兵夹杂在难民之中,也被裹挟着涌向海边。
不多久,海潮的声音和发湿的空气已经告诉了斯德兰特:他们马上就要被挤下海了。
萨兰德骑兵们似乎还不知足,他们继续驱赶着斯瓦迪亚人逃跑,在萨兰德骑兵的背后,留下了十多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这些死者的恐怖让斯瓦迪亚人明知前面就是海还死命的向那里逃去。
真的结束了吗,斯德兰特再次浮想出这种疑问。
萨兰德骑兵大声的吼叫着什么,左右的飞奔,用弯刀砍伤一个又一个军民,纵马踩踏着摔倒了的难民。
马上我也要死了!和这些难民一样!斯德兰特绝望的想着,在早上,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思想准备,但是出现的生的希望让他的信念一下的垮塌了,他现在不可能像早上一样绝决了,人一旦对生有了期待,就会无限的惧怕起死亡来,这种惧怕会衍生出巨大的不甘心。
上帝啊!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你这个混蛋!难道就不能显示出一点神迹吗!萨兰德人本来是要把大部分人杀光才开心的,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神迹出现的话。
斯德兰特到死前也一直记得,他的背后海面上突然想起了呜呜的号角声。
他惊讶的回头。
上帝给他派来了一艘船。
海风吹散了一些浓雾,一艘船远远的出现了,接着,陆陆续续的,又有更多的船从烟雾之中慢慢的浮现。
人们在战后才知道,吹响登陆号角的船有一个漂亮的名字,那个名字是苏诺城边很安静的一个小山谷。
白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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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多克海军一直在海岸线附近游弋巡逻。
萨兰德的海军曾观察过这些人,他们发现罗多克海军从来没有做出要作战的姿态,这些船好像一直只是运送着物资。
萨兰德人虽然不相信这些怪异的大船是罗多克人为了救济难民而远道派来的,但是也没有对这些船给予太多的关注。
随时时间的推移,萨兰德人在进行陆上进攻的时候,仅仅只是知会了苏丹海军一声:注意观察罗多克运输队的动向。
萨兰德人终于为他们的自以为是付出了代价:精疲力竭的萨兰德部队在历尽了波折后,遇上了了四百多罗多克精锐士兵。
罗多克人分乘24艘小艇从主舰群出发,开始向海边靠近。
在数周前从杰尔喀拉装货完毕后,每艘船的士兵都增加了,白鸽谷号的弩炮小队增加到了四组,与此同时,一个人数为80人的长枪小队登上了白鸽谷号。
这些人装备着又厚又大的方形盾牌,配备着长枪和军用锄,身披轻便结实的中型盔甲,这让他们攻防兼顾,战场适应能力惊人。
这些士兵并不受白鸽谷号节制,他们是单纯的‘乘客’,白鸽谷号以及其他的战船只负责运送他们到加米奇沿海,在需要的时候投送这些士兵登岸作战。
这样的小队还有十来支,它们分别登上了不同的新军战舰。
海军这次把大部分新军战舰布置到了加米奇外海,很明显,海军认为这个地方是战略上的重点。
伊诺尔将军在一次海军内部会议上就分析过那个地方的形式:在罗多克与萨兰德全面介入后,萨兰德的重点将是守卫住加米奇堡,同时横穿哈瓦哈森林向北支援库吉特人。
伊诺尔决心要增加在加米奇地区的海军力量,不能让陆军独大,单独的收复加米奇堡。
在黎明之前,加米奇湾上的几个罗多克码头就接到了萨兰德人进攻的警报,码头上的驻军立刻通过燃放信号烟去通知海军,但是突然起的大雾让这行动破产了。
罗多克码头驻军只得派出了巡逻舰去寻找海军主力,海军正在固定的航线上等候消息,一接到报告,军舰即刻调转了航向。
阿美拉的罗多克士兵接到的命令是:不可轻举妄动,但舰队里的罗多克士兵则获准可以表现的更加具有进攻性一些。
当舰队司令得知萨兰德人正在向海边驱逐一股一千多人的军民的时候,舰队立即朝着那个方向开拔,经过几个小时的航行,舰队已经抵达了外海。
这个过程中,斯德兰特已经第二次被萨兰德人逼向海边了。
与其说罗多克人的到达对斯瓦迪亚人来说是一个上天赐予的奇迹,还不如说这是斯瓦迪亚人自己争取来的奇迹:在那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如果斯瓦迪亚人没有进行拼死抵抗或者行事鲁莽一些的话,即使罗多克人到达了,也无济于事了。
古代的先知曾说:人必自助,后天助之。
萨兰德骑兵看着已经到嘴的肉被人抢走,感到懊悔不已,但是他们还是最终选择退走了。
这些骑兵虽然渴望胜利和复仇,但是他们知道,罗多克的生力军已经严重的左右了战局的发展,再战斗下去的话,是得不偿失的。
萨兰德骑兵们发挥了其灵活作战的特点,在罗多克人登陆之前尽可能的屠戮了斯瓦迪亚人后朝着东北方向撤离了。
骑兵中有一小队奔北方而去,这部分人是去通知萨兰德步兵和巴瑞耶人撤退的。
斯瓦迪亚人从来没有这么的感觉到罗多克人是兄弟过。
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斯瓦迪亚人哭着拥抱着破浪而来的罗多克人。
很多斯瓦迪亚人认为这是上帝显圣,很多人跪在潮水之中,亲吻着海水,感谢着被救赎。
白鸽谷号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而它的船长甚至亲自的参与了登陆,它的大副拗不过船长只得一同参与了登陆。
霍.阿卡迪奥第二成为了第一批踩在海浪里面走上海岸的人。
斯瓦迪亚人们在激动的跟他打着招呼的时候,震惊于他满口的苏诺腔。
这是帝国的军队吗?,斯瓦迪亚难民们询问着他。
不是,但我是斯瓦迪亚人。
阿卡迪奥船长跟他的同胞说着。
我父亲的这番话被一旁的罗多克军官们默默的听在心里,没有人说什么,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恩,他从来只认为自己是一个斯瓦迪亚人。
难民们不愿意再动弹了,他们看着近海停泊着的舰队,认定了海边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他们都不愿意在大雾之中越过凶险重重的加米奇盆地。
但是罗多克士兵们却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了,他们要去阿美拉堡,难民们在得知罗多克人的打算后,只好在精疲力竭之余跟着士兵往北走去。
人群之中爆发了小小的争论,是白鸽谷号的船长和罗多克军士队长争吵着下一步怎么办。
船长,谢谢您的搭载,但是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登陆后尽快进入阿美拉堡,不是去解救难民。
可是现在难民们已经被押往加米奇堡了,如果在天黑之前我们没有行动的话,就会有几千人成为俘虏。
这些人是专门来罗多克寻求保护的,但是在罗多克的土地上,他们成批成批的沦为奴隶,你说在日后罗多克军人还有什么荣光可言?父亲质问道。
西撒很尴尬,他知道此时出击没有道理,但是他同样知道是无法劝阻船长的,西撒有些懊恼船长一直把事情想得很简单,以为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抱歉,船长。
您将要如何带领您的士兵我不管,但是我要对我手下四百多名士兵负责人,我必须带他们第一时间前往阿美拉堡,不能过久的滞留在加米奇平原。
说着,罗多克军官便带领着自己的士兵还是前进。
将军,父亲追上了那位军官,您也听见刚才那些斯瓦迪亚士兵的话了吧。
是的,那个军官点点头。
那些萨兰德人已经连续作战了一个晚上,他们的步兵在今天早上也被击溃,现在整个萨兰德军队已经士气大降而且疲惫,而将军的部队却是未经战斗的新锐,士气高涨且休息充足;其次,萨兰德人早上以压倒性优势尚且被斯瓦迪亚人击溃,说明他们的战斗力和组织性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可笑的水平,将军此时出击,必能大胜;第三,斯瓦迪亚士兵如果得知您去解救难民,一定会自愿做将军前驱,您只需要远远观望,如果斯瓦迪亚人旗开得胜,您就率军而进,如果斯瓦迪亚人受挫,您就勒兵观望掩护他们撤退就行了。
有了这三天,将军要么什么都不损失,要么就会建立奇功,这种机会将军不取,我实在为您感到不值得。
刚才我说要救斯瓦迪亚人只是一个借口,即使万一有人不满您擅自行动,在这种斯-罗合作的大前提下,是不会有人会难为您的。
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将军,如果您实在不愿意冒险,请借我一百士兵,加上我自己的四十亲兵和一百多斯瓦迪亚士兵,同时我还能从难民之中发动两百人,这些人一定能打得萨兰德人措手不及的。
父亲的话给罗多克军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同时,您知道,加西亚将军对我的行动向来是支持的。
罗多克军官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加西亚将军相当青睐的青年俊杰,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可见有些过人之处。
在我父亲的再三催促下,罗多克军官最后同意抽派一个小队80名士兵和2名军官支援我父亲。
父亲喜滋滋的收编着这些人,然后去给斯德兰特说明了情况。
父亲没有想到,斯德兰特反对的态度比罗多克军官还要强烈,父亲自然不知道斯德兰特一早以来的心路历程。
年轻人,斯瓦迪亚士兵必须以保护难民为职责,我们必须带着难民前往阿美拉堡。
如果贸然行动,我担心我们还没有解救出其他的难民,现在的这批又会沦入敌手。
这一点我必须考虑。
还有,萨兰德人在加米奇平原上恐怕有超过五百的萨兰德人可以作战,他们还有骑兵,我无法想象主动进攻的话,我们有什么胜算。
斯德兰特想劝退我父亲。
先生,您刚刚不是还在给我们说你们是如何以少胜多的吗?现在怎么又改口了?这一点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相信,我的士兵已经有一部分前往阿美拉堡了,即使我死了,也会有人记住这里的故事。
请你不要怀疑我们,这一百多个男人的荣誉你最好尊重一些。
我丝毫不怀疑您,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动手的话,萨兰德人就能成功的把我们的人抓进加米奇堡,拖到以后的话,我们不可能再救下这群人了,就算能的话,也不会再想今天这么容易了,您要仔细的考虑啊。
稍不留意,您就会背上骂名的,父亲指了指身边的难民,这些人有些已经听见了父亲和军官之间的谈话。
两个斯瓦迪亚骑士走过来,向父亲表示了感谢,父亲对他们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他们的敬佩。
斯德兰特将军,我们是和罗多克人一起撤退吗?其中的一个骑士说道。
不,在斯德兰特开口之前,父亲抢到:斯德兰特将军准备带领我们去解救更多的难民,我已经带着一百多人准备接受斯德兰特将军调遣了。
是吗?!那个骑士露出了自豪而狂热的表情,将军!六年之前我在帕拉汶受封为骑士,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决定即使付出生命也要捍卫骑士之道,这次即使死去,我也毫无怨言,我将追随您直到世界尽头!说完,这个骑士行了一个礼转身走向了坐在地上休息的斯瓦迪亚士兵,在那里,骑士大声的宣布了斯德兰特上校的决定,已经精疲力竭的斯瓦迪亚士兵不得不撑着武器站了起来,坚定的执行着将军的命令。
斯德兰特已经累了,但是却被逼到了风口浪尖,那种感觉,一点都不比被萨兰德人逼到海边来的好受。
难民们似乎对于解救其他的人反应冷淡,只有一百多人加入了斯德兰特上校的队伍,剩下的人都低着头跟着罗多克士兵们北去了。
海军带来了足够的长矛简单的武装了这群人。
不久,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便出发了。
罗多克和斯瓦迪亚的战旗交相飘扬,引领着这支队伍走进了浓雾之中。
西撒走在我父亲身边,你确定我们能赶跑萨兰德人,然后带着上千人回去吗?不确定,我的父亲答道,但是这样做,我能心安一些。
西撒愣住了,你能心安一些!这么多士兵谁没有妻儿老小?你的同胞们已经战斗了一整天,他们现在已经证明了他们是英雄,但是你却在带领他们走上一条极有可能万劫不复的道路,这么多人陪着你去冒险,居然就是为了让你能安心一点!面对西撒的怒火,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回头大声的吆喝着士兵们加快脚步。
斯瓦迪亚士兵们对这个身为罗多克军官的斯瓦迪亚人感到很不解:他带着罗多克人解救了斯瓦迪亚人,但是对待斯瓦迪亚士兵却比萨兰德人好不到那里去。
士兵们被催促着加快脚步朝着东边追赶,罗多克士兵们已经知道萨兰德人有骑兵的支援。
以纯步兵的队伍去追赶步人数占优势的步骑混编部队,谁都感觉这件事情很荒唐。
但是阿卡迪奥船长却在心中早有打算。
萨博马瑞恩曾告诉他,在加米奇盆地东南边,去加米奇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道曾经兴旺的山岗。
那里现在满是枯木,有一大堆残破的遗迹,加米奇的农夫曾经每年秋收都会把粮食运到那里加工成面粉;萨博马瑞恩告诉我父亲说:那里居高临下,只要抢先进驻,通过伏击可以消灭人数多得多的敌人;萨博马瑞恩说,那里名叫磨坊山,有十二座巨大的磨坊,在磨坊之间有大片的谷仓废墟,很适合埋伏。
萨兰德人新败之军,又要押运几千难民移动,速度必然很慢。
只要在傍晚之前赶到磨坊山,扼守住萨兰德人的必经之道,就能出奇制胜。
为此,我父亲只得不断催促士兵加快脚步,士兵们怨声载道,这出于对陌生长官的不信任和对急行军的反感。
但是父亲知道,即使晚上一刻钟而被萨兰德人发现了,这次伏击就会失败,他不得不催促士兵们继续前进,甚至用上了马鞭。
西撒从心底可怜那些士兵,特别是那些斯瓦迪亚人,他们脸上的疲倦和无奈是无法伪装的,这些人进快到极限了。
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磨坊山的路牌突然从浓雾之中露了出来,不及休息,父亲就说服斯德兰特上校带领着士兵上了山。
斯德兰特终于提出了自己的不满,他不愿意再与我父亲一起行动了,在那片废墟里面,斯德兰特要求分头行动。
父亲只得同意了斯德兰特的要求,在征求了斯德兰特的意见之后,他们选定了埋伏地点。
那是一大片废墟,在过去,这里是络绎不绝的农业中心,但是现在,这里却聊无人烟。
那十二座磨坊已经大部分垮塌,只剩下了几座峭楞楞的立在大雾中,扇叶已经落尽,看起来十份萧索。
海军士兵们带来了六十架弩,这些武器被平均分配到了几组士兵之中。
斯德兰特上校的士兵以一个磨坊和周围的谷仓为掩护,进入了埋伏位置;罗多克人和难民军则主要躲在路边的灌木从中。
天气已经入冬,父亲突然看见了一边一株长势鲜艳的山茶树,上面甚至开出了几簇红如火团的花朵。
已经入冬了,南国风物果然不同。
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面,所有的士兵们就已经就位完毕了。
具后来很多斯瓦迪亚士兵说,很多士兵一进入埋伏地久倒头睡了过去。
在罗多克人和斯瓦迪亚人之间,是一片大大的空地,过去这里是晒谷场,现在,我父亲准备把这里变成萨兰德人的死敌,接近三百多人的埋伏队伍坐在这里待命,等待着萨兰德人的到达。
现在这里的地面很平整,没有痕迹,看来萨兰德人还没有到达这里。
父亲正在庆幸的时候,前方便传来了马匹的啸声,萨兰德人!山茶树的花朵耀眼的绽放着,马上比它的花朵更加鲜艳的血液就要湿润它的根苗了。
联军只早到了半个小时。
很险,稍微晚一刻,斯瓦迪亚人就有可能迎头撞上萨兰德人的队伍。
从而使计划失败。
这里的山梁上,杂木林立,骑兵施展不开,萨兰德的步兵们也只是垂头丧气的照看着斯瓦迪亚难民。
那些难民哭哭啼啼的被用绳子拴在一起,慢慢的向前走着。
父亲的周围,是屏住呼吸的罗多克人,很多罗多克弓弩手端着弓弩默默的看着下面的萨兰德人,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开始攻击。
弓弩手们相当紧张,他们必须仔细的瞄准,不然就会射中平民。
好在这些萨兰德人不敢离斯瓦迪亚人太近,远远的站开在一边,等会弓弩齐发之下,第一波攻击就能够击倒一二十名萨兰德人。
父亲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他看了看周围的的弩手,觉得有些异样。
这种感觉他在白鸽谷上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私下里打量着自己一样,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大学期间的温泉之旅时就被人这样看过。
经过接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已经有一千多斯瓦迪亚难民走了过去。
萨兰德骑兵部队也已经走过了一大半,当一个雇佣军军官摸样的人骑马走过来的时候,父亲知道时机到达了。
父亲示意身边的三个弩手瞄准这个雇佣军军官,一个弩兵可能有三成的机会狙杀掉一个五十米开完的人,但是三个人一起射击的话,这个几率就大得多了。
那个军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这个巴瑞耶人在早上刚刚遭遇了平生少有的失败,这个时候,他感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抬头看着大雾的这个方向,看见了在浓雾尽头的灌木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这个巴瑞耶雇佣军军官停马仔细的看了看灌木丛中,皱紧了眉头,:那些```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是什么呢?啊!那是士兵!巴瑞耶人刚想大叫起来,三枝弩箭便前前后后的奔他而去。
第一支射中了他的坐骑的后腿,疼得他的马高高的站起,大声的嘶鸣;第二枝则扎在了扬起的马匹的脖子上;第三枝击中了军官的左肩,砸出了一小团飞溅的血肉和铠甲碎片,军官和他的马一起摔倒在地。
军官敏捷的在自己的腿被马压上之前挣脱了马镫,跳了开来。
他受了重伤,倒在一边,被几个巴瑞耶人架走了。
萨兰德士兵们今天已经低落到了极点,看见雇佣军军官被击倒,这些人甚至进入了大脑一片空白的茫然期,在短短的几秒中里面,萨兰德人就被接二连三的射翻在地。
然后萨兰德人才反应过来,左左右右的逃散开来。
就在难民之间出现骚动的时候,罗多克人和斯瓦迪亚人冲了下来,蹲着躲在乱石后的萨兰德人很快就被揪了了出来处决掉,前后的萨兰德人不知道出现了什么事情,三三两两的跑来看发生了什么,却马上被罗多克人或者斯瓦迪亚人杀死。
斯瓦迪亚人用匕首割断了难民手上的绳子,以难民为前驱,几百名以逸待劳的士兵冲下了磨坊山。
那天战斗直到天黑才结束,总共有两千两百名斯瓦迪亚难民得以逃脱,后来其中的一千九百名安全的抵达了阿美拉堡,剩下的人则陆陆续续的逃到了海滨,有些甚至越过了车勒兹山口,进入了杰尔喀拉省。
萨兰德人没有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几乎是一触即溃。
斯罗联军没有创造出太大的战果,总共只杀死杀伤了五十余名萨兰德人。
在天黑之前,不敢久留的联军便带着斯瓦迪亚难民一路西行而去。
这一股难民的运气很好,但还有一股人数更多的难民便没有这种运气了,那些人被带领着绕过了磨坊山,在当天的深夜到达了加米奇堡周围,第二天,便被人押运离开了加米奇堡,很多人最后沦为了奴隶。
联军这边的伤亡可以不计,第二天在阿美拉堡集结的时候。
父亲向罗多克军士的军官交回了那一小队的指挥权。
那个军官对我的父亲表示了祝贺,西撒却显得有些沉默。
士兵们和难民们大声的欢呼着,往士兵的头上抛洒着染成五颜六色的树叶和布片。
战争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
就在几个月前,当伦迪亚堡的城门被攻破时,迪米特里听见的库吉特士兵们也是这样欢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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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莱特的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一堵矮墙的边上睡着了。
在凌晨的时候,士兵们再一次击退了库吉特人的进攻。
库吉特人知道城堡里的人就快撑不住了,攻击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一天都会进行两次以上的进攻。
在去年冬天结束不久,伦迪亚堡就被围攻了。
在最初的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库吉特人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均被打退之后,就暂缓了攻击行动。
某一天早上,大概是三月底的某一天,迪米特里醒来的时候,发现大部分库吉特人正在开拔。
库吉特人赶着牲口带着族人浩浩荡荡的走向了西方,迪米特里知道,这些人绕过了伦迪亚堡直奔内陆而去了。
经过几十天的拖延,后方的人一定早就知道库吉特人入侵了。
况且自从开战以来,伦迪亚堡的驻军司令克莱德将军命令每天燃放大量的动物粪便,让黑烟冲天而起。
战前士兵们曾试过,在天气良好的时候,在阿密尔森林里的高地上就能看见这黑烟,伦迪亚堡在森林里面设置了数个观察哨,一旦这些哨点看见黑烟,就会派人侦察伦迪亚堡的情况,如果伦迪亚堡有变,这些人就会立即通知沿途的村镇设防,并一路的回到德赫瑞姆报告。
库吉特人出现的时候,士兵们正百无聊赖的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那个时候草场已经泛着绿意,天空高阔。
气温开始变得暖和,在向阳的墙根睡上一个下午是难得的享受。
农夫们会在城堡的边上搭上临时的帐篷,出售一些新出的农产。
莱特没事的时候回去买点新酿的果子酒和便宜的野味。
农夫们为了取得军官的照顾,价格给得相当的公道。
森林里面出的一种黑蘑菇是士兵们最喜欢的东西,这种东西跟肉放在一起炖上一个下午,香气可以让所有的人发狂。
迪米特里在依林达哈老家的时候,常常在初春去采摘这种蘑菇,自幼得不到什么照顾的迪米特里自己练得了一手的好厨艺。
迪米特里总是和莱特没事的时候就四处打量,把一切能够变成美味的东西带回去。
有一天,一个农夫给莱特贿赂了一只熏过的火腿。
莱特假意推却了一番,但是军队里清淡的伙食让莱特腹鸣如鼓,最后他给了几十个铜板把这只火腿带走了。
这么便宜的价格,几乎等于白送了。
莱特一路在商人那里买了晒干的萝卜片,一些鲜美的茎块还有一些小鱼干,然后急匆匆的回了城堡。
莱特托人告诉迪米特里:速归,有要事相商。
迪米特里知道莱特与我父亲关系好,以为是罗多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便马上在交接了岗位跑了回来。
迪米特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推开大门的时候,莱特正在往一口吊锅下面添柴,锅里面的东西煮的正沸。
迪米特里急急的问莱特什么事情。
莱特一点都不像有重要的事情的样子,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请迪米特里来吃顿饭。
迪米特里满脸的无奈:我今天当值呢,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我说我背疼提前离岗了,要是将军看到```咦?这是什么?迪米特里好奇的走过来,眼睛突然闪出了渴望的光芒:他看见了满桌的新鲜蔬菜、一篮子白面包、几块黄油、一方奶酪、装的满满的酒囊和一只看起来很棒的火腿。
莱特忙得焦头烂额:快点,我整到这些东西已经尽全力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迪米特里没有说话,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和皮手套,拿起了一边的木勺去搅拌锅里面的东西。
迪米特里从自己那里弄来了盐和一些辛辣的调料,不久之后,两个人就在煮的旺旺的锅边吃了起来。
刚刚吃一会,克莱德将军的声音从门口响了起来:斯洛因.莱特,我听说你染了风寒,见鬼,士兵还说迪米特里今天也病倒了,我来看看你们俩。
迪米特里不在他的房间里,有人说看见他回去了之后又到你这里来了,迪米特里和莱特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推开了,莱特,你在吗?将军被两个正在大快朵颐的年轻军官惊呆了,三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将军眉头紧皱,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在两个年轻人头上伏下来仔细的盯着锅里面的东西。
迪米特里心想完了,这次被莱特害惨了。
克莱德将军素来治军严厉,虽然私下很和蔼,但是这次迪米特里和莱特是私自离岗,被处罚也没有人会多说一个字。
将军似乎在深思熟虑什么,他深深的看了看迪米特里和莱特一眼,这两个年轻人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处罚的准备了。
将军喉咙动了动,似乎已经决定了处理方案。
迪米特里在心中祈祷,最好是被罚守夜什么的就好了,如果被罚当众鞭刑就丢脸了。
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对迪米特里说:够三人吃吗?那天晚上,军医找到了克莱德将军:阁下,我听说您今天下午出现了不适,在视察了年轻军官的住所之后就回家休息了。
现在春天还很寒冷,我实在为您的健康担忧,同时我还听说,您之所以去视察军官,是因为这些人中间出现了伤寒等症状。
我希望能增加他们伙食里面的肉类,用来增强年轻人的体质,这是我衷心的劝告,希望您能采纳。
克莱德将军感谢了军医的克忠职守,但是却没有同意增加伙食里面的肉类,据我所知,这些小崽子们倒不是很缺肉吃。
克莱德将军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在晚上,喝了酒的克莱德将军感觉非常口渴。
他起身摸索着找水壶,突然听见远远的城垛传来惊慌失措的吼叫声,那声音越来越大。
克莱德走到了窗边,看见身下的军营里面,不断的有灯火亮了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传令官没有敲门就撞开了将军的房门的时候,克莱德将军已经穿好了制服,等着汇报了。
将军,草原人突然开始进攻,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了一样。
早在几天之前,克莱德就警告过那些在边境线上游荡的草原人。
克莱德告诉他们,一个月内,如果站在伦迪亚堡上还能看见一个帐篷,斯瓦迪亚巡逻队就会视每一个草原人为响马并予以缉拿。
克莱德还写信告知了库吉特在边境上的几个哨点,让他们把那些草原民弄走,但是这些库吉特边防军迟迟没有回信。
克莱德将军召集了斥候队长:草原人是怎么过来的,你的人难道都没有发现吗?将军!从上个月起,就有马队在周围游走。
这些人来去如风,况且我们离边境只有一里,库吉特人要跑来实在太容易了。
我手下的士兵们已经掌握了很多情况。
现在看来,那些迁徙来的草原人,十有**就是士兵伪装的。
克莱德将军对此也早有耳闻,他料到那些草原人心怀不轨,但是他认为这些人只是被库吉特汗国授意前来骚扰的流民,没有把他们当成正规军。
现在克莱德将军在突如其来之间便陷入了被围困的境地。
库吉特人迅猛得如果草原上冰冷的风,想要一鼓作气的摧垮伦迪亚堡。
伦迪亚坚固而高大的城墙在此时发挥了作用,虽然库吉特人很神奇的装备了大量的攻城武器也没有得逞。
克莱德将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一直怀疑,是不是罗多克人在帮助库吉特人,因为库吉特人运来的大量的攻城器械都是明显的罗多克风格。
直到莱特过来给克莱德报告了其在杰尔喀拉一年的大学生活之后,克莱德才痛感库吉特的处心积虑。
那个里面,可能有你的同学啊!,克莱德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库吉特人说。
伦迪亚堡被彻底的与周围的村镇切断了联系。
在刚遭受进攻,伦迪亚堡就燃放了警报火焰:在伦迪亚堡的最高塔,一个柴堆被点着,耀眼的光芒直刺夜幕最深处。
但愿周围的村庄能在看见警报之后有所反应。
首夜的进攻库吉特人占了便宜,毫无准备的斯瓦迪亚守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有些混混欲睡的守夜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杀死在城下的哨点里。
库吉特人一定是早有准备,他们的攻城器械可能早就分段藏在周围的森林里,在夜里临时的拼接而成。
有些段城垛甚至已经被库吉特人控制住了,如果不是援军的及时登城,又把库吉特人赶了回去,伦迪亚堡几乎在一开战就被人拿下了城墙。
在努力的拼杀了一夜之后,斯瓦迪亚人付出了九十人伤亡的代价把库吉特人挡了回去,这个损失对于只有不到一千名士兵的堡垒是巨大的。
周围的村庄也许还可以动员出相同的士兵,但是现在不是秋收前后,没人有会想到库吉特人选择这个时候进攻。
一千个民兵如果能有两百人穿越围城部队补充到城堡种也好啊。
库吉特人参加强攻的部队有九百余人,这只是先头部队。
那天的黎明被库吉特人的马蹄声打碎了。
整个平原在库吉特人的淫威之下颤抖。
莱特突然感到了一股兴奋,特别是当他看见远处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的库吉特骑兵的时候。
那个时候,一轮血色朝阳正在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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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距离边境只有一里,武备一般且毫无装备的城堡,是无法抵挡拥有新式战术的库吉特人的。
库吉特人甚至在最开始的攻城之后就放缓了进攻节奏。
伦迪亚堡成了库吉特人检验新式武器的绝佳练兵场。
迪米特里在伦迪亚堡被围困之后的第三天,看见远远的平地上,一架扭力抛石机以惊人的速度抛射出了一枚石弹。
这枚石弹的弹道显然偏高,从伦迪亚堡的城垛上空十几尺的高度掠过,最后砸在了一个草料场里面。
迪米特里奉命前去查看的时候,发现这枚石弹雕工细腻,成一个完美的球形,重达一百六十磅。
石弹从天而降,把草料场的一角砸的尘土飞扬。
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不断的射击,库吉特人掌握了最精确的角度。
每个小时都有数十枚石弹腾空而起,陆陆续续的砸在伦迪亚堡坚硬的石墙上。
迪米特里在观察塔里面观察过库吉特人,人数超过了三千,周围还有陆陆续续开拔而过的部队。
除开南面以外,整个伦迪亚堡被围得水泄不通。
在三月末,观察塔毁于连续的石弹攻击。
那天早上两枚石弹把观察塔的顶棚掀翻,压伤了里面的一个士兵,在傍晚的时候,一枚石弹终于命中了观察塔的支撑梁。
三分钟的时间里面,那座漂亮的塔楼的上半截就碎成了地面的一堆砖头。
为了时刻观察周围的情况,莱特指挥着民夫用贮备的木材拼成了一个可以临时组装的升降塔,在黎明,士兵和民夫就会把这个塔拼装起来,在库吉特人攻击之前观察完毕,然后拆除塔楼。
库吉特人的使者来过一次,这个库吉特人的带来了一个翻译官,把他说得话逐句的翻译成斯瓦迪亚语。
那是莱特最失败的一天,因为这个翻译官名叫布瑞尔。
库吉特人要求斯瓦迪亚人放弃抵抗,献出伦迪亚堡,这样的话士兵可以安全的进入一些受库吉特人监视的农庄,等待战争的结束。
库吉特人许诺,在那里,斯瓦迪亚人只要不逃跑,做什么事情都行。
克莱德将军问莱特:听说你会一些库吉特话?是的,将军。
骂人的话会吗?会的,将军。
骂他。
布瑞尔脸色铁青,听着莱特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克莱德将军的命令。
库吉特的使者露出了狡黠的微笑,这群斯瓦迪亚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使者说:既然这样,我此行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我回头得写一封信告诉哈尔玛乡下的领主们,得开始多修修农奴的窝棚了。
这段话布瑞尔没有翻译,布瑞尔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对莱特说:我说过,库吉特人还会弹奏那把冬不拉琴的,你带在身边了吗?从三月末开始,库吉特人又开始进攻了。
石弹把伦迪亚堡的石墙砸的千疮百孔,库吉特人带倒勾的攻城梯死死的钳住了伦迪亚堡的城墙,草原士兵们拥盾而进。
但是斯瓦迪亚人一次又一次把库吉特人打了回去。
在夏天来临的时候,周围的树林几乎都被采伐光了,这些树林变成了扎在伦迪亚堡的无数枝箭。
库吉特人的进攻显得越来越气急败坏,此时伦迪亚堡内的守军已经不足七百人,而且伤员很多。
因为担心瘟疫,每天晚上都会有阵亡的士兵被焚毁在城堡之中。
伦迪亚堡一直有一个习惯,每隔七天,士兵们就会在深夜点亮一团火焰,告诉周围的村镇:伦迪亚堡固若金汤,伦迪亚堡没有放弃。
在伦迪亚堡被割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之后,这个传统被继承了。
已经沦陷的斯瓦迪亚边境,无数次在夜晚被伦迪亚堡的火光照亮。
‘伦迪亚堡之火’在很久之后一直被斯瓦迪亚的士兵们奉为胜利的象征,斯瓦迪亚东军的军旗与别的军区不同,在那只狮子的背后,多了一团火焰,这团火焰便是用来纪念斯瓦迪亚人在伦迪亚堡那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所表现出来的勇气与高贵的。
后来,当东部的士兵们哗变时,他们抛弃了作为帝国士兵的一切,但却唯独的保留了战旗上的一团火焰。
库吉特人发现,在斯瓦迪亚人的有效组织下,库吉特人的人数优势被伦迪亚堡的高大城墙抵消了。
随着夏天的到来,那座城堡已经成了库吉特人如鲠在喉的东西。
库吉特人估计斯瓦迪亚人不可能有超过七百人的力量了,但是库吉特方面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这些临时征召的草原士兵对于野战从来不会觉得痛苦,但是对于攻城这种繁琐复杂的技术战争则显得不适应。
斯瓦迪亚的水源来自于城北的一条小河,斯瓦迪亚人修筑了一个水渠,把清凉的河水引入堡垒之中。
但是这石渠成了第一批被库吉特人毁坏的东西,在事后,库吉特人非常的后悔,因为如果不切断石渠而改为向里面投毒,是可以造成大得多的伤亡的。
伦迪亚堡在断水后被实施了限制供水制度,参与守城的士兵一天有一升清水和一升的葡萄酒,没有参与守城的士兵与民夫则被要求在地堡里面静养,配给减半。
每一个雨天对于斯瓦迪亚人来说都是上天的眷顾,所有的屋檐下都摆满了瓦罐。
而掘井匠人在第一时间里面修补了伦迪亚堡常年不用的一口水井,这口井在夏天结束的时候也不出水了,因为库吉特人在低地掘开了水脉,地下水顺着库吉特人掘开的缺口流走了。
莱特在一次爬上观察塔的时候被流矢击中,从塔上掉了下来。
那之后迪米特里就如同在做恶梦一样。
库吉特人断断续续的进攻着,每当斯瓦迪亚人想要突围的时候,库吉特人的骑兵就会围上来把那些人淹没。
在城墙上,那些人看起来好像蝴蝶飞进了老虎的嘴里。
有一天,一枚红彤彤的石弹被抛进了城里,人们围过去一看,发现石弹上面包裹着一面战旗。
上面写着‘雷恩迪堡’的字样,再后来,东疆的各个城堡的旗帜都被库吉特人陆陆续续的送入了城中。
伦迪亚堡将军克莱德把这些战旗都解了下来,让士兵们挂在城墙上,伦迪亚堡告诉库吉特人,只要伦迪亚堡还在,帝国的东疆就固若金汤。
每过七天,士兵都会燃起火焰。
当木料也渐渐变得珍贵的时候,死去的士兵尸体就会被点燃。
士兵死于光荣之中,在死后则被烈火焚尽残躯,那光亮一直告诉着周围的大地,伦迪亚堡没有放弃,伦迪亚堡固若金汤。
随着库吉特人的受挫,伦迪亚堡很快就成了大陆各国的谈论话题。
人们对这个小小堡垒的坚韧程度发出了心底的赞叹。
在秋末,一支鲁莽的斯瓦迪亚民兵部队企图越过围城营地进入伦迪亚堡。
这支部队在林区游击作战的时候表现优秀,但是当他们被斯瓦迪亚正规军收编之后,官僚却认为这些人应该在后方主动出击,以给库吉特人‘迎头棒喝’。
草率的走出森林的斯瓦迪亚人在宽阔的平原上被库吉特人发现了。
被伦迪亚堡弄的火冒三丈的库吉特骑兵们终于得到了施展草原本色的机会。
那支让库吉特人头疼无比的游击队很快便被击溃,在晚些时候,两百多俘虏被逮到了伦迪亚堡城下。
库吉特人警告伦迪亚堡的人,如果要救这些人,就尽快放下武器。
库吉特先前的承诺依然兑现,并且将更加优厚:这是草原人对勇士的奖励。
克莱德将军这个时候已经从莱特那里学来了他想要的库吉特脏话。
城下的库吉特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德赫瑞姆口音的草原话骂了个狗血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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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晚上,士兵们找到了又被库吉特人丢进来的两颗。
第三天是四颗。
克莱德将军站在墙边的骂骂咧咧的跟迪米特里说:这帮蠢猪,想慢慢的折磨我们,他不知道这些士兵已经对死人司空见惯了吗。
每天杀两三个,也够他们杀两三个月了。
迪米特里悲伤的摇了摇头,将军,如果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再过五天,下面那些人就要死光啦。
克莱德将军很惊讶,怎么会?下面还有接近两百人呢?战后如果我们还活着,迪米特里说,我会教教您一些数学,没文化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克莱德这些日子里面已经习惯了和低级军官同吃同住了,而且经常被几个亲近的军官嘲笑不学无术。
说到这里,克莱德和迪米特里都嗤嗤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我要怎么想信你的话?将军,迪米特里以一个惨然的表情结束了苦笑,明天这个时候会飞进来八颗脑袋。
在第二天傍晚,克莱德在八个血肉模糊的肉团之间向数十名死士宣布了当晚的计划:夜缒出城,然后四处放火骚扰,拯救那些民兵。
记住,克莱德说:你们回到城下之后,我只会把城门打开十分钟,你们要抓紧。
那天晚上闹哄哄的,没有准备的库吉特人被夜袭弄蒙了,一个多小时后,七十多民兵和敢死队们突围到了城下,这些人进了城之后,克莱德将军下令关门。
二十多分钟后,当另外一队人且战且退到门下的时候,库吉特人已经撵了过来。
那一夜,城门下的惨叫声让人揪心,库吉特人等待着斯瓦迪亚人心软。
但是到最后,斯瓦迪亚人也没有开门。
不久,城楼下的四十多人全死了。
迪米特里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城堡里面的粮食虽然还有,但是已经开始发霉、**。
在秋后,供水更加的不足。
城里面满是尸体,斯瓦迪亚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人们依旧每隔七天就会燃烧起一堆火焰,那个时候,伦迪亚堡西行百里处的阿密尔也都已经沦陷,库吉特人通往德赫瑞姆的路上只剩下了伦迪亚堡。
当库吉特王冷冷的看着瑟瑟发抖的阿密尔镇长的时候,突然在这个老头的眼睛里看见了闪光,库吉特王一回头,看见了地平线黑沉沉的尽头,一丛火光正在闪耀。
阿密尔老爹发出了咳嗽不止的笑声,这个看起来孱弱不堪的老头突然变作了一个人,库吉特的皇帝,你看看那边,咱的堡垒还安稳着呢。
帝国不会崩溃的,你们这些野蛮人!可汗卫队的武士抽出了利刃,因为他们看见这个老头突然扑向了库吉特王,双刃交胸,阿密尔老爹死于库吉特王脚下。
又惊又怒的库吉特王决定视察伦迪亚堡前线劳军。
在前线,库吉特王被人射伤了大腿,军心大坏。
作为报复,库吉特人连续发动了进攻,但是伦迪亚堡再一次创造了奇迹。
睡在帐篷里的库吉特王怎么都不能理解,一个小小的堡垒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
不想中土之人难治如此,这是库吉特王惨淡的看着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伦迪亚堡时说的话。
这句话的背后,是斯瓦迪亚那反抗不止的千村万落给库吉特人留下的痛苦回忆。
斯瓦迪亚人一旦被人威胁到了安身立命的尺寸之地,就会暴烈如同嗜杀的战神。
冬天,伦迪亚堡外城失守。
两百残军退守内城。
那个时候,原本应该是金黄的大地一片萧瑟,到处都是废墟,曾经的欢笑不再,原野荒芜。
迪米特里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克莱德将军在退守内城的时候,受了致命伤,他知道活不过当夜,便不再逃跑。
库吉特人冲来的时候,一身白甲的克莱德将军一瘸一拐的安静的迎了上去,库吉特人黑盔的士兵将他淹没,如同洪水吞噬了一张白纸。
克莱德的吼叫声最后传来:就没有一个库吉特人敢给我死亡吗?!一阵骚动之后,一个库吉特人举起了克莱德将军的脑袋。
内城两百士兵和三百多民夫走上了内城的街道。
教区的主教立起了圣物,穿上了盛装,他的随从早已战死,只有几个妇女帮他拉着白袍的下摆。
人们跟着主教,在内城做最后的游行。
主教已经两天没有喝水,把自己的配水留了出来,用作今天的仪式。
他用手指沾上清水,洒向周围渐次跪下的军民。
当夜,内城城门被攻破。
克莱德将军的副官找到了迪米特里:跟我来。
他们到了内城堡垒的最深处,打开了一个地窖的门。
克莱德将军一直在命令工匠挖掘这个地道,可惜没有完工我们就失败了。
此处连通着周边的一些葡萄园的酒窖,现在只能供一个人逃走。
只有老鼠才能跑得出去,你必须活下去,带上东线的战旗,回到德赫瑞姆!告诉人们,伦迪亚堡没有失手,伦迪亚堡固若金汤!快进去,你进去之后,我们就会毁掉这个地道。
士兵们已经退到了地堡的外围。
迪米特里拒绝撤退。
克莱德将军的副官看见了一直站在一边,满眼闪着攫取的光芒的莱特。
当莱特浑身裹着帝国新东军的军旗,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面爬行的时候,他的背后,士兵们呐喊着冲出了地堡。
莱特在地下爬行了很久,有的时候,他会摸到老鼠留下的粪便和一些死去的动物的尸体。
地道里面恶臭难闻。
接近一年的守城让莱特耗尽了精力,让他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架马车。
难道自己的努力注定是白费力气吗?地道里的空气憋闷难闻,莱特很快陷入了绝望,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堵墙。
他只能挖抓着这墙,却无能为力。
不能死!不能死!莱特捶打着砖墙,拳头流了血,脑袋磨破了皮。
在半个小时的努力后,莱特带着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滚出了墙外,倒在了一个温暖的酒窖里面。
在过去,农夫们会把酿好的酒存放在地下,各家的酒窖逐渐扩建,互相连接,夸张之时在地下延绵数里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酒窖显然已经被人劫掠一空,早就无人过问了。
莱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顺着酒窖走向了深处。
老鼠吱吱乱叫的声音不时传来,在黑暗里,莱特睡去了又醒来,醒来了又睡去。
直到某个时候,莱特突然看见了一泓暗淡的光,他冲了过去,一抬头,看见了漫天的星辰。
当莱特再次站在平原上的时候,好不容易才看见了伦迪亚堡,他惊讶于自己已经离开伦迪亚堡这么远了。
就在莱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回头眯着眼仔细的看着,看见伦迪亚堡的上空,似有若无的燃烧着火焰:伦迪亚堡固若金汤!伦迪亚堡没有放弃!莱特泪流满面,转身逃进了大原。
放火的是迪米特里。
迪米特里的战友全部战死,迪米特里是最后一个人,但是他没有按照命令毁掉地道,他躲了进去,像个幽灵一样潜伏在里面。
占领了城堡的库吉特人召集了幸存的农夫,向这些人展示了守军的惨状,你们有勇敢的士兵,因为他们,你们免于被屠杀,你们应该感谢这些人。
库吉特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发现,每隔七天,伦迪亚堡的警戒塔上就会燃起火焰来。
库吉特人迷信的士兵害怕不已,他们认为这是斯瓦迪亚士兵的威灵。
人们常说,在地堡里面会听见斯瓦迪亚士兵的念叨声和号子,有人甚至看见斯瓦迪亚死去的士兵又占了起来。
种种谣言让伦迪亚堡占领军人心浮动,库吉特王的弟弟,卜赤将军决心一查究竟。
这几个月里面,人们密切的观察着食物的减少和夜晚里的黑影。
在一次突击行动中,库吉特人发现了地窖,人们往里面倒入了开水,地道里面传出了惨叫声。
两个勇士爬下了地道扯出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个人穿着斯瓦迪亚士兵的棉服,脏乱不堪,胡子拉碴,满头白发。
几个月来的地道生活让他的眼睛极其脆弱,当他被拉出地堡去见卜赤将军的时候,强烈的冬日阳光让他失明了。
在城堡外面,他被丢在了卜赤的面前。
卜赤将军冷冷的看着这个顽抗的斯瓦迪亚人,周围的人责问着这个这些天来点火、偷窃的元凶。
但是这个人只是大笑着流着眼泪,他已经看不见了,只能从库吉特人的愤怒里感受着快意。
卜赤将军示意周围的人安静,然后用标准的斯瓦迪亚语问这个人:勇敢的斯瓦迪亚人,你有什么想说的?伦迪亚堡距离边境只有一里,库吉特人在城下损失了两千多人,被耽误了接近一年。
到底是什么让这些斯瓦迪亚人如此坚强。
卜赤将军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他向来视为柔弱民族的斯瓦迪亚人。
将军,迪米特里停止了大笑,安静的问道,现在你知道斯瓦迪亚,一里有多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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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大臣菲德烈亲王看着他面前争论不休的文官武将们,感到一股莫名的烦闷。
军队的意见很明确,那就是如今库吉特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德赫瑞姆城则有九千名士兵可以随时调出,这些士兵所到之处,已经分散得过开的库吉特人是无法抵挡的。
但是文职官员则不愿意冒这个险,他们听到的消息时萨兰德人已经加入了战争。
在不少的地方,游击队们提供的消息都证明,有萨兰德人已经进入了帝国的东疆。
此时冒险出击,如果德赫瑞姆突然遭遇围困的话,帝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自从几个月前,老朽了帝国皇帝任命哈劳斯伯爵协助菲德烈亲王以来,德赫瑞姆城已经准备完毕了。
各地的新军均已到达了德赫瑞姆城下,在德赫瑞姆城西的一片河滩边,铺天盖地的营帐向人们证实着这个地区强大的武备。
陆陆续续的有领主开始进入德赫瑞姆军营,他们的旗帜遍插在营地之中,像是一次光荣的聚会。
哈劳斯伯爵盯着这个未来帝国的继承人,眼睛里微微的闪动着光芒。
亲王殿下,您认为应该怎么办呢?,哈劳斯问着这个年轻人。
菲德烈亲王的父亲是帝国的上一位皇帝,在二十几年前,就在菲德烈亲王出生后不久,那位以仁慈著称的皇帝突然死亡,数名御医接受了严格的审查,这些人一致供认:皇帝去世前毫无征兆,完全如同正常人一样,而且一直困扰皇帝的风湿在皇帝去世前的半个月也好了,皇帝是自然死亡的。
那时帝国的皇室一片慌乱,最后,皇室突然出现了一股声音,要求去世皇帝的亲弟弟来担任监国,等到年幼的菲德烈亲王长达之后,再行归位。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菲德烈的母亲只得在不甘之中答应了这个请求。
不久之后,监国认为号令不被人尊重,在一系列的政治事件之后,监国在帝国大教堂正式的加冕为帝国皇帝。
这位监国,也就是后来那个悍然发动侵略罗多克战争的帝王。
如今,菲德烈亲王已经长大了,曾经蛰伏的一些力量逐渐的浮出了水面,二十年前的一个约定重新被人们记了起来:在菲德烈亲王长大之后,监国就自动的放弃全部的权利。
人们对此普遍抱乐观态度,因为如今的监国大人虽然贵为皇帝,但却无子嗣,人们认为这是上天为了避免宫廷流血而施与的恩泽。
哈劳斯伯爵一直是皇帝的崇拜者,虽然伯爵早年经历了一系列的战争失败,但是却在皇室中口碑极佳,因为他非常懂得在皇帝的专横政策下做出对贵族们有益的微调。
如今,哈劳斯更是被皇帝任命为监军参与到了对菲德烈的军事指导之中。
我觉得,菲德烈看了看哈劳斯深邃的眼睛,出击?哈劳斯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就这样把菲德烈的自信一点一滴的逼到了角落。
哈劳斯总是做出一幅乐意帮助亲王的样子,但在几乎所有的事物上,哈劳斯都会插上一手,让菲德烈无从施展自己的能力和意见。
在事后,哈劳斯又会在菲德烈面前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诶呀,亲王殿下,有些事情您真得自己上心啊。
菲德烈一开始觉得哈劳斯伯爵非常的体贴,会帮他解决很多问题。
但是到后来,菲德烈发现哈劳斯伯爵的手伸的太长了,而且哈劳斯恭谦的态度也开始让菲德烈难以忍受起来。
在私下里,菲德烈常跟近侍抱怨哈劳斯几乎剥夺了他的一切权利:哈劳斯总是决定了一切,再来假意征询菲德烈的意见,然后逐一的否决菲德烈的一切提案,直到菲德烈问出:‘那我们怎么办呢?’,哈劳斯再做出一幅‘还是得我来’的孤独表情来为菲德烈指点迷津。
老混蛋,他在一日我就永远不能出头,菲德烈在心中这样想着。
这个时候的菲德烈还很年轻,他只是把哈劳斯当成了一个不懂得进退的老匹夫。
菲德烈此时根本没有想到,哈劳斯伯爵要的,可不仅仅是驳斥帝国储君带来的那一点点虚荣。
哈劳斯又一次让菲德烈感觉到了挫败感,殿下,将军们知道,他们的机会在战场上,所以他们会努力的争取战争;文官们则知道他们的前途在内政上,只要德赫瑞姆没有危险,他们就没有任何风险。
而您也应该从自己考虑。
您看,您作为帝国的继承人,什么能让人记得您出众的能力呢?是守住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市,还是去野外击溃了一个强大敌国?当然是后者。
所以您应该支持军事行动。
但是如果你贸然的站在了将军们的一面,您知道,文官可是舆论的主要的喉舌,您得罪了他们,恐怕您立了大功,也会被刻意的抹杀。
所以您要做的,就是在这个里面找到平衡。
那就是让两边的人都觉得您是自己人。
然后在利用舆论的引导,让文官不得不支持你去作战。
记住,作为帝国的领航者,您要做的是在各派之间维系平衡,这是统治的艺术,您要自己好好的想一想。
菲德烈亲王面色苍白,点了点头,亲王现在简直害怕在哈劳斯面前说一句话,因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被哈劳斯引经据典一番,然后被驳斥得体无完肤。
那```,伯爵认为应该怎么样呢?殿下,哈劳斯知道,这才是这次谈话的中心,给文官们找一个英雄。
这个人最好是前线回来的,要亲自的经历过最险恶的战争;同时他要知书达理懂得语言的艺术;还有,他得是个贵族,好让他的发言显得有分量。
简而言之,您需要找一个英雄,借这个英雄之口告诉那些大腹便便的文官们:在前线,这种英雄还很多,战争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文官们不会轻易就会同意这个人的观点的,您还要四处派人去宣传这个英雄,让他家喻户晓,让他的名字被每一个市民在每一个酒桌前谈起。
当英雄的事迹被人们熟知的时候,对浪漫战争的渴望就会让人失去理智,那个时候,文官集团就会迫于舆论压力,反过来要求您速速的出兵了。
伯爵,是的,亲王点了点头,同意了哈劳斯的意见,您知道哪里可以弄来这样一个人吗?哈劳斯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亲王殿下,我想我知道一个。
这个年轻人来自于帝国沿海的一个落没贵族之家;此人曾经留学海外,因为心系祖国又毅然回国;这个了不起的家伙在那座英雄之堡---伦迪亚呆了十个月,浑身是伤。
而现在,他带着血与火洗礼的帝国的荣耀站在门外。
如果您要见他,只需要叫出他的名字,他就会走进来,并准备回答您的任何问题。
谢谢你,伯爵,他叫什么名字?斯洛因.莱特。
在德赫瑞姆的每一架纺织机前;在帕拉汶每一间闺房中;在乌克斯豪尔的每一所学校里;在苏诺的每一片市集边上。
人们开始谈论着一位年轻人。
士兵们说,这个将军在伦迪亚堡呆到了最后一刻,也没有抛弃他手下哪怕最低贱的士兵;贵族少女们说,这个年轻的贵族的容貌俊朗,如同大理石雕琢而成的上古美男;贩夫走卒们说,这个军官在东线时,是百姓的保护者,常常的周济穷苦的平民。
人们传颂着,这个将军身带数十面战旗踉踉跄跄的赶回德赫瑞姆的故事;人们说,在德赫瑞姆那暗淡的黎明,这个男人嘶哑着嗓子高呼着:‘伦迪亚堡没有放弃!伦迪亚堡固若金汤!’,然后精疲力竭的倒在了城门边;人们说,帝国的军队应该跟这个将军一样,去为荣耀而战,去为尊严而战,去为帝国的每一个人的幸福而战。
人们说,这个人是帝国的荣耀,这个人叫斯洛因.莱特。
转眼已经是战后的第二个春天了。
莱特坐在木头走廊上,安静的看着阶前的杂草。
昨夜的一场雨让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浓郁的泥土气息,几星黄白的小花散落在湿润的草丛里。
雨水从屋檐上的瓦片边缘滴滴答答的落在房子的边缘,被泥土悄无声息的吮吸了进去。
两个月了,莱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帝国享有了巨大的荣誉。
他只记得有几个军官和吟游诗人来找过他,可能到最后,人们会在伦迪亚堡的歌谣里面记得有莱特这个人吧。
莱特觉得最大的荣耀就是在回到德赫瑞姆后,得到了菲德烈亲王的接见,虽然自那以后,亲王便没有再来找过他,但是莱特的一应食宿,亲王都给他解决了。
关于莱特希望恢复家族爵位的请求,亲王也答应了下来。
现在莱特只是坐在台阶的边上,安静的听听雨,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的情景。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啊,看来我莱特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在头一天晚上,哈劳斯伯爵派人告诉莱特,今天要去接受一群文官的询问。
伯爵告诉莱特,只要把在伦迪亚堡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行,煽情一些,这样会更好。
莱特在想,可能是后方的人们在思考怎么给伦迪亚堡死去的勇士们荣誉吧。
在中午的时候,一个仆人找到了莱特,请他去换了衣裳。
莱特登上了专门的马车,去了一个大礼堂。
出乎莱特的意料,这次的听众不是他想象里的几十个官僚,而是满满的一个礼堂的人。
人们安静的注释着莱特,让莱特有些手足无措。
但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莱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礼堂正中间。
莱特回答着几个官员轮流提出的问题,到后来,莱特不再一一的回答,转而开始声音低沉的回顾这伦迪亚堡的一切。
礼堂里的几百个人静静的听着一个关于伦迪亚堡的故事,那个故事满是血与泪的诗篇,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把莱特的故事转述给礼堂外面的人。
当莱特说道他在黑暗里的大地爬出升天,回望伦迪亚堡上空依然燃烧着胜利的火焰时,他发现,前面的一个老文官的眼眶都变得湿润了。
这个头发雪白的老人站了起来:好了,孩子。
你们为帝国做得够多了,现在,帝国应该去瞧瞧为她死去的孩子们了。
我的同事们的意见呢?这个男人左右看了看那些默默的听着莱特讲话的官员,这些人抿着嘴,不断的有人举起了自己的手,最终,大部分的官员都举起了表示赞成的右手。
莱特鞠了一躬。
他站起来的时候,三个侍女走了出来,在莱特疑惑不解之中,这几个女人为莱特穿上了闪亮的盔甲,披上了精致的亚麻袍。
那个老人走过来亲了亲莱特的脸颊,然后对着礼堂里的所有人说:让我们的市民们见见我们的英雄!礼堂爆发了热烈的欢呼。
这个时候莱特才知道,哈劳斯伯爵早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次在德赫瑞姆城的游街活动。
莱特被人领出门去,骑上了一匹白色的骏马,一名仪仗官为他牵着缰绳。
莱特的面前,是东线的二十三面新缝制的战旗,每一面战旗的背景里,都缝制上了一团火焰。
市民们已经被莱特的故事所感染,纷纷的涌上了街头,向这个年轻的将军抛洒着鲜花和手帕。
莱特在市中心雕像的巨大阴影里陷入了短暂的眩晕,他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梦。
市民们含着热泪称呼他为北方雄鹰;士兵们为他扬起了武器大声的咆哮;女士们脸红红的看着这个年轻贵族彬彬有礼的致意。
莱特定了定神,扬起了右手回应着人们的欢呼,如同君主一样的信马走过街市,接受人民的欢呼。
莱特抬头,一抹阳光透下了云层,圣光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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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美拉堡这段时间以来最重要的事情了。
一个多月之前,斯瓦迪亚突然向整个大陆显示了要将战争进行到底的决心。
即使一个外国人,也很容易被斯瓦迪亚所表现出来的热情所感染。
整个斯瓦迪亚现在似乎回到了传说中的古老卡拉德时代:在那个时代,整个世界都是英雄,列王的使者只需要沿着官道大声的呼喊着‘敌人来了’,就会无数的公民兵扛着盾牌,背着长矛要求加入到军队里面去。
现在,这种风气似乎在斯瓦迪亚复活了,人们看见水手们摔断了船桨、猎人烧毁了山中小屋、农夫折断了锄头义无反顾的去了征兵处,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斯瓦迪亚着力保护的小自耕农制度现在带来了回报。
在斯瓦迪亚,兵员几乎是无限的。
这也让斯瓦迪亚成为了让其他国家羡慕的主要原因,在任何一场战争中,斯瓦迪亚都不是很需要雇佣兵,也因此避免了使用雇佣兵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当然,斯瓦迪亚国内的贵族势力却在不遗余力的解构着斯瓦迪亚的这种国家优势,这些人想方设法的扩大着自己的领地,兼并自耕农并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佃户。
一旦战争来临,这些人为国家提供的人力资源却非常有限,而且往往对国家的命令推三阻四。
有很多领主常常消极的服役四十天,完成了自己作为封臣的义务后就转身回家,这些人虽然会背上荣誉上的污点,但却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
在关于斯瓦迪亚的信息之中,所有的人都在啧啧称奇一个青年军官的好运。
这个军官在伦迪亚堡前线服役了一年,然后以一个英雄的姿态被人们捧到了台前。
人们说,这个军官已经被斯瓦迪亚东部军区吸收进去,并且被恢复了家族‘男爵’的称号,同时,这个叫做斯洛因莱特的家伙已经成为了斯瓦迪亚近半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新的伦迪亚将军。
当然,人们知道,帝国是不会真的把边关要塞交给一个毛头小子的,在莱特三十岁之前,恐怕都不可能真的得到全部实权。
但是帝国这样做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整个斯瓦迪亚的年轻人都看到,如果为帝国效忠,会得到多么优厚的回报。
人们谈论着在德赫瑞姆让人激动不已的游行和发生在伦迪亚堡的英雄故事。
这些故事成了父亲和西撒最关注的东西。
在得知了莱特的巨大成功之后,我父亲和莱特都感到了由衷的高兴,但是到了后来,随着人们发现了‘北国英雄’与我父亲的关系后,就会满怀着期待的打听着那位青年将军的种种。
久而久之,我父亲开始陷入了一种失落,莱特已经这么成功了啊。
同时,与莱特在一起的迪米特里却毫无消息,莱特也没有主动联系我父亲他们。
自从几个月前违背军令出击之后,我父亲被军方严厉的训斥了一番。
而那些难民组织的感谢活动中,希望邀请我父亲参加的请求也被罗多克人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战争时期,军官不能随意离开岗位’。
阿美拉堡甚至有人开始散步‘斯瓦迪亚人永远只会关心斯瓦迪亚人’这种明显有所指的话。
这些天里,阿美拉堡的巡逻队与萨兰德人又发生了几次小冲突,但都只是试探性的一交手就迅速的脱离接触。
很明显,阿美拉堡的罗多克士兵和加米奇的萨兰德士兵都紧张的不得了,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彼此,谁都知道,决战快要来了。
这一点上,萨兰德人比罗多克人要紧张,因为萨兰德人的中心并不在这里。
萨兰德人之所以参战,是为了在库吉特人的协助下获得一到两个斯瓦迪亚城镇作为据点,但是罗多克人克服了重重阻力参战让萨兰德人不得不两线作战。
萨兰德人的既定方针就是在南线保持守势,在北线保持攻势。
对萨兰德人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把加米奇地区将要发生的战争尽量的推迟,等到北线的斯瓦迪亚人被彻底击溃之后,萨兰德就能集中精力的防卫加米奇堡了。
可很明显,罗多克人不会比萨兰德人笨,这些人一定会尽早发起进攻的,最晚不会晚于夏末。
对于前一段时间萨兰德军官进攻罗多克保护下的斯瓦迪亚难民的行为,萨兰德苏丹表示了极大的愤怒。
为了安抚罗多克人,萨兰德苏丹甚至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罗多克大公,把这次战役归结为青年军官的冒进求功行为。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胡扯,因为萨兰德苏丹对手下官员的控制程度远远大于其余各国,那种规模的战争是不可能在没有苏丹示意的情况下发生的。
自从萨兰德加入了库吉特阵营之后,它对罗多克的态度一直很暧昧,到现在也没有正式宣战,只是对罗多克帮助斯瓦迪亚表示了外交上的‘遗憾’。
就在新年的时候,萨兰德颁布了新的法律,允许罗多克商人在萨兰德享受和萨兰德商人一样的待遇,这让罗多克国内的商业同盟一片哗然,纷纷要求罗多克政府有保留的参战。
罗多克的军官知道,这只是萨兰德人拖延战争的行为。
这些武官不管是出于对收复加米奇堡的渴望还是出于对萨兰德天生的不信任,都不愿意战争因为后方的一些‘做文案的小白脸’而耽搁。
在关键时刻,军队内部的两派人达成了一致。
伊诺尔将军同意全力的支持加西亚将军进攻加米奇堡,为此,在海面上的伊诺尔的舰队将保证加西亚将军不必担心海岸线的安危,也不用头疼加米奇堡会得到来自海上的援助。
伊诺尔将军和加西亚将军的表态很快在罗多克的议会里面显示出了强大的影响力。
无数的议员在轮番的会议之中被无形的集团所指挥,通过了一个又一个关于支持战争的议案。
在新年之后,罗多克停止了对萨兰德的贸易,并宣布了对萨兰德进行禁运;在一月份,作为对萨兰德人‘走私猖獗’的不满,罗多克人宣布海军将不警告的拦截并扣留所有的萨兰德船只;在二月份,维鲁加军区紧急的召集了军官会议。
会议后的第二周,一支一千二百人的军队开始向杰尔喀拉开拔,这些人将在杰尔喀**船,由海军负责运送这些人到加米奇湾。
这个消息在加西亚将军开拔之后就秘密的传到了阿美拉堡,父亲甚至比自己的很多上级都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加西亚将军将要到达阿美拉堡的消息终于传来的时候,阿美拉堡的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现在阿美拉堡驻扎有一千四百名士兵,在外海,则有海军的九百名士兵负责巡逻,算上加西亚将军率领的一千二百名士兵,这次战役罗多克人总共动用了三千多名士兵。
这个人数很惊人,这是罗多克人在十多年前击退萨兰德人之后最大的军事行动了。
此时罗多克人已经完成了重组,新军制度被全面的推广了,曾经的各自为战的领主部队已经被归入了不同的军种,在战时,领主们不会得到比普通军官更多的自由。
萨兰德人在得知了罗多克人决心一战之后,也开始不断的增兵加米奇堡。
在加米奇堡周围,萨兰德人已经部署了一千七百名士兵,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是考虑到萨兰德人的海军始终没有露面,最后的战局如何发展,没有人敢预料。
加西亚将军的使节终于到达了阿美拉堡,这个使节告诉众人,加西亚将军日前已经在加米奇湾登陆,将会在下午进城。
阿美拉城堡里除了海军陆陆续续派驻的五百多名士兵,其余的大多是加西亚的旧部,这些人熟知加西亚将军的习惯:‘极度的厌恶欢迎仪式’。
据说这是因为加西亚将军年轻的时候总是不被人看好,从来被排除在一切‘欢迎仪式’以外的缘故。
当然,在明面上,大家都说这是加西亚将军廉洁奉公、高风亮节。
我的父亲非常的紧张,因为水手长告诉他,加西亚对于我父亲不听上级节制主动出击萨兰德人非常不满。
下午的时候,从阿美拉堡望下去,已经能够看见士兵们沿着山脊蜿蜒而上了,这支黑黝黝的队伍即使远远看去,也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气势。
这种感觉在近距离的观察时,会更加强烈。
加西亚将军带来的士兵全部是经过精挑细选后的精壮男子,装备精良,年龄在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是力量、敏捷、作战意识结合的最好的年龄。
这支士兵是加西亚将军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冰山一角。
在前前后后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后,士兵才全部入城,这之前,加西亚将军一直等在城门外,当最后一个士兵走进城门内后,加西亚才和几个亲兵策马入城。
这段时间里,我的父亲一直站在城墙上,冷汗直冒的看着下面的加西亚。
西撒好奇的问道:你很热吗?不是,是因为加西亚伯父来了。
父亲正在心中准备等会去接受加西亚将军的训斥,正在打着腹稿准备道歉。
晚饭之前,城墙值班的士兵进行了换岗,等父亲回到驻地的时候,看见有驿夫正在分发信件和包裹,这是罗多克各地邮寄到阿美拉堡的物资,足足装了七大车,这次随着军队一起到达了阿美拉堡。
西撒的父亲给他邮来了一封家信和一罐子止血药膏,她妈妈则给了他一条幸运项链。
父亲收到了来自苏诺的几封信件和一个大包裹,里面有他大姨给他缝制的一件绒衣,吉尔的妈妈给他配置的诺德金疮药,我祖父和苏歌儿则给了他几封信。
别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苏歌儿在信里面说哥布林已经回到了苏诺。
在那里,哥布林开始写剧本了,目前已经自费出版了三套,在市中心雇了几个小工见人就送。
现在剧作家哥布林名声大震了。
他创作了一系列感人的英雄主义体裁故事,剧中的男主角都叫哥布林,女主角都叫苏歌儿,剧情也大体一致:如果是喜剧,那就是哥布林历经了千辛万苦,打败了叫做萨贝尔或者别的什么的恶棍,然后抱得苏歌儿归;如果是悲剧,那就是哥布林历经了千辛万苦,最后被恶棍打败,在死前倾诉了对苏歌儿的无比依恋,最后在秋叶落寞的平原上死于苏歌儿的怀中。
苏歌儿总结说,哥布林太可爱了。
一个叫做霍巴老爷的演员看中了哥布林剧本中的一位富可敌国的商人角色,已经与哥布林联系剧本改编事宜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在最近就可能上演。
由于哥布林的剧本里面爱国主义情绪高涨,可能被当做战时宣传的剧目获得推广。
苏歌儿写到这里笔锋一转,她告诉我父亲,莱特已经声名鹊起,现在莱特的前途夹在两个利益集团之间,一个是以哈劳斯代表的老牌贵族,而另一个则是以未来的皇帝,腓特烈亲王为中心隆聚的一批年轻人。
现在很多人觉得未来的皇帝必将是一个巨大的依靠,于是纷纷的投奔到亲王的旗下,你日后回国的时候,不要草率做出决定。
现在看来,哈劳斯被低估了,我想这只老狐狸是乐得如此的,这样他就能认出哪些人是朋友,哪些人是潜在敌人了。
如果你想功成名就,请至少不要站在哈劳斯的对立面,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还有,莱特已经大大领先了,我想你应该有所想法,希望早日听见你的消息。
你的伯父应该快去前线了,多接触他,你会有好处的。
苏歌儿的来信关于哥布林的部分让我父亲很开心,让他想起了很多已经淡忘了的关于苏诺的记忆。
直到晚上,加西亚都没有召见我父亲,这让他更加的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一个他没有想到的男人找到了他,萨博马瑞恩。
马瑞恩是跟着工程队的人抵达前线的,在阿美拉堡里面,马瑞恩将负责指导工匠修补器械并协助工兵们制定攻城事宜。
马瑞恩站在了门口,提着一只包在油纸里的火腿和一瓶烧酒,带着老朋友的微笑:小伙子们,陪我去喝点吧。
西撒和我的父亲欣然允命。
马瑞恩在得知加西亚出发之后,就给科学院的人提出了申请去前线。
正好科学院被摊派了要往前线派驻专家的指标,双方一拍即合,马瑞恩当天就得到了通行证。
在一间卫兵值班室,马瑞恩和两个年轻人用小刀割着肉,喝着新酿的维基亚烧酒,马瑞恩带来了一种呛人的诺德调味酱,芥末酱,马瑞恩很喜欢沾着芥末酱的肉片,据说诺德人会用生鱼片就着芥末酱下酒。
但是我的父亲和西撒却在尝过了芥末酱的威力之后,眼泪哗啦的不再继续尝试了。
当我父亲问起马瑞恩伯父为什么要来前线的时候,马瑞恩说了一句让我父亲大吃一惊的话,小葵跑到前线来了,我是来找那个丫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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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父亲接到的命令。
西撒沉默之余拍了拍我父亲的肩膀:好自为之。
这个时候我父亲还想着刚才马瑞恩说的话。
小葵在前一段时间突然离开了家,留下了一张便条,说要去参加海军去了。
马瑞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想的。
在我父亲参加了海军之后,偶尔给马瑞恩写过几封信,在最后一封信里面,我父亲说自己正在前线监视萨兰德人。
马瑞恩跟小葵说过,这个年轻人很有前途,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听到他的名声的。
不久之后小葵就离开了家。
后来马瑞恩四处打听过小葵离家后的动向,发现小葵早在几个月前就购置了一身的行装,最后还从家里带走了两架战弩。
小葵在杰尔喀拉的海军要塞报名参了军,由于射艺出众,小葵被选入了海军登陆部队。
萨博马瑞恩气得发疯,他在杰尔喀拉调查了化名为‘小马瑞恩’的小葵留下的参军申请档案之后,对着募兵官大发雷霆。
你们没有看出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吗?马瑞恩摇晃着那个胖军官的肩膀问道。
酗酒的募兵官两眼混浊的看着马瑞恩,那个小子,我想想```唔,没有什么不同啊。
就是身材瘦小一些。
在选拔过程中可是表现出众啊,普通的民夫还需要训练一段时间才能加入射手部队,那个小子可是直接入围,这是光宗耀祖的活计,你的孩子可是天大的运气呢。
那个孩子唯一奇怪的就是不愿意跟队友一起吃饭洗澡,有些孤僻。
战后你得多带他出门走走,年纪轻轻就这样,老了可能话都不会说了,那个军官被马瑞恩缠了半天,已经不耐烦,他掂了掂酒瓶,发现没酒了,就把酒瓶丢进了自己斗篷的帽子,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去找酒了。
马瑞恩得知小葵已经开拔前往前线之后,只得在杰尔喀拉等了一段时间。
不久加西亚将军的部队抵达杰尔喀拉,马瑞恩就和自己的同事一起随着加西亚将军登船前往加米奇湾了。
我的父亲的确感觉到不对劲过,就在加米奇之战中伏击萨兰德人的时候,就觉察到过熟悉的味道。
现在想来,如果没有出错的话,我的父亲在和斯德兰特将军埋伏在磨坊山的部队里就有小葵。
我父亲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萨博马瑞恩,马瑞恩立马起身去寻找海军军营了。
就在这个时候,加西亚召见我父亲前去‘小叙一下’。
当我父亲穿过司令部中的来来往往的参谋和士兵走到加西亚的房前的时候,最后一次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紧张兮兮的敲了敲房门。
里面一个声音传来,进来。
我的父亲推门走了进去,发现加西亚坐在桌子上面,而将军的几个参谋正在面红耳赤的跟一个人争论着什么,那个人拿着一个圆规在桌上的一张牛皮地图上画着线条,一脸鄙夷的看着几个罗多克参谋。
以我萨贝尔多年的经验来说,你们这么笨的人当真绝世少有。
听着,你不敢想的事情,往往就是绝好的机会。
这个时候,萨贝尔看见站在门口的海军军官阿卡迪奥,唔,我亲爱的学生,护民官--阿卡迪奥第二!来来来,你过来一下,你来亲自告诉这几个人这个事实--他们都是笨蛋,虽然他们拒绝承认这一点。
几个参谋不满的嚷嚷起来,转头看着加西亚将军,想得到声援。
但是加西亚似乎根本不想插手参谋之间的争论,只是看着门口的来客说,把门关上,然后你去听听你的老师的意见。
我的父亲后来才知道,萨贝尔在罗多克参战后,就跑去找到了加西亚将军,加入了将军的参谋部。
这是加西亚将军的参谋们噩梦的开始。
这个时候父亲正准备给加西亚将军解释一下前一段时间擅自出击的事情,但是加西亚似乎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只是让我父亲去加入讨论。
是这样,萨贝尔说,你瞧,我在船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做萨博马瑞恩的家伙,这个家伙想必你也认识,他居然还在维鲁加认识了见色忘友的哥布林,好吧,不说这部分了。
你瞧,我从他的谈吐里面发现他有些见识,而他那丰富的地理知识和工程知识我很感兴趣。
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一个有趣的情况,来,你来看这里。
这是哪里?我的父亲顺着萨贝尔的手看去,那里是加米奇堡,加米奇吗?是的,加米奇,现在我们大家都聚到了阿美拉堡是什么意思,想必你也清楚,肯定不是来观光的,即使是来观光,那也是要去加米奇堡里面观光。
我听萨博马瑞恩说过,加米奇堡建于三百年前的大垦荒时期,那个时代的人以一丝不苟出名,加米奇堡最早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当时的沙漠蛮族入侵,这座城堡的城墙高大坚固,城内有三道内城和两座独立的堡垒。
从正面强攻的话,除非是城堡被完全的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并且士兵严重减员才可能攻克。
我估计过,萨兰德人只需要一千人,就能把五千多士兵挡在城堡外面。
而且加米奇堡靠近海岸线,一旦加米奇有变,萨兰德人就能从海上支援加米奇堡,我们暂且相信伊诺尔将军有能力把萨兰德人从海岸线清理走,但是即使是这样,萨兰德人在加米奇也已经有一千两百人的军队了,我不是怀疑加西亚将军的能力,但是如果选择正面强攻,那么即使胜利,也是惨胜,并且将缺乏足够的兵力应对萨兰德人的反扑好吧,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边,加米奇山脉。
看见了吗?这山脉的顶端常年积雪,人迹罕至,在绝壁之处即使是山羊也难以轻松度过。
所以加米奇堡的建筑者在设计这座城堡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个方向的外来之敌,那些人把山脉当成了加米奇堡理所当然的‘第四堵’墙了。
那么,想想看,如果有三百名士兵从山脉的西部,也就是这个地方,萨贝尔用红笔在地图上面点了一个点,全然不顾几个参谋的反对声,登上雪山,然后一路绕过整座山脊,就可以抵达加米奇城堡的后方,然后当萨兰德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正面的时候,背后突然冲出一群敌军士兵,趁乱打开城门,那么加米奇堡光复就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了。
萨贝尔说完志得意满的看着我父亲,怎么样,小子?这个时候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参谋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加西亚将军略略分开了他拢在一起的双手手指,示意这个参谋随意。
参谋清了清嗓子,据我所知,萨贝尔先生说过的这种战术在历史上有过,但是其中失败者占绝大多数。
首先,从加米奇雪山的脊梁上一路过去并没有现成的道路,只在几个山口有一些废弃的碉楼要塞,这几百的士兵一旦登山雪山之后很可能迷路;其次,雪山之上除了淡水,别的物资完全无法弥补,据我所知,在雪山的移动极其困难和缓慢,士兵们只能随身携带三天的干粮,三天之内要绕到加米奇堡的背面,并且组织进攻,然后攻克城门,这有没有可行性是一个极大的疑问;最后,如果我们确信自己的智慧,就不应该怀疑古人的智慧。
修筑加米奇堡的人如果不是考虑周密,是不可能放心的把自己的背部暴露给山脊的。
这些天才的建筑师们之所以放心这样做,正是因为几百年来,还有一只山羊从这座近乎垂直的山脊上走下来过。
即使我们的士兵能够跋涉到加米奇雪山的背面,从那上面俯视整个加米奇堡,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根本下不来!这么多危险的环节,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让几百个士兵丧命,真的有必要冒这个险吗?我实在很是怀疑。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萨贝尔问道。
呃,围困加米奇堡,然后组织工兵挖掘地道,利用土地塌陷来损坏城墙,逼迫加米奇守军出城决战···参谋还没有说完,就被萨贝尔极度不耐烦的冠以了‘笨蛋’的称呼。
参谋疾呼请给我们必要的尊重云云,场面再度失控。
加西亚将军轻轻的咳了一声,让我们听听这个年轻的海军军官的意见吧。
在场的人里面我父亲的身份最尴尬:对于萨贝尔来说,我父亲是他没出息的学生;对加西亚来说,我父亲是一个新兵蛋子;对于陆军参谋们来说,我父亲是海军那边的人。
但是也只有这个身份对所有人都没有厉害关系,所以让他来说说看法或许更客观。
呃```我觉得,既然萨博马瑞恩先生说他了解这个地方的情况,不妨让他来评估一下这个方案吧。
,我的父亲挠着头说。
萨贝尔心想,这个学生果然不争气,居然不帮老师说话;加西亚心想,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果决的作风还是不够;参谋们心想,海军的人应该闭嘴,别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情。
几批人都有些不满,加西亚稍微考虑了一下周围的人的心思,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笨蛋,能一句话同时得罪三伙人,当真不简单。
不过这个方案到是真的需要萨博马瑞恩的意见,加西亚马上派出了一个传令官去寻找马瑞恩去了。
我父亲告诉传令官马瑞恩可能在海军营房周围。
过了小半个小时,马瑞恩被带到了司令部,我的父亲用眼神询问马瑞恩找的怎么样了,马瑞恩摇了摇头。
接着,萨贝尔给了马瑞恩一个热情的有些过头的拥抱,然后以老朋友的名义跟马瑞恩说了一下自己关于奇袭加米奇的想法。
马瑞恩惊得眼睛一瞪,不可能,那里不可能同时登上那么多人。
我年轻的时候走过这里,最后我们不得不杀死了所有的猎狗吃才活了下来。
雪山上几乎没有树木,无法取暖,冷得要命,只要稍微停止活动一会就会被冻僵。
夜晚风很大,山梁上随时可能滑落下去,很危险。
从这里奇袭加米奇堡是疯子才会有的想法。
几个参谋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萨贝尔眉头紧锁,加西亚将军不置可否,我的父亲有些尴尬。
不过,马瑞恩说,这里的确有一条废弃的山路,是几百年前修筑的。
如果现在还能走的话,奇袭的效果应该很不错的。
萨贝尔眼睛一亮,那条路在哪里?马瑞恩回忆了一下自己年轻时勘探疆界时走过的道路,然后在地图上细细的标记了一番。
参谋们感觉事态不对,只得最后将了萨贝尔一军:就算是有路,也的确可以抵达加米奇的背后,有哪个将军会心甘情愿的冒死过去呢?走这条路十有**是有去无回,即使军令如山,也会被军官拒绝的。
我发誓,有些军官即使被送上军事法庭,也不会同意带人去爬雪山的。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人选问题,一切都是白搭。
父亲兴致盎然的听着谈话,觉得挺有意思,看来萨贝尔又一次陷入了困境,那么萨贝尔将怎么脱身呢?父亲有些拭目以待的感觉。
突然,父亲惊觉萨贝尔,萨博马瑞恩,关键是加西亚将军,都在用一种奸商看着第纳尔的神眼:轻轻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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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又进行了几次会议,加西亚将军似乎已经忘记了萨贝尔的计划。
加西亚将军连续的会见了加米奇盆地的牧羊人、大斯瓦迪亚时期的书记官、土地测量员和工程师。
这些人通过各自不同的角度向加西亚将军提供着线索。
萨博马瑞恩已经和他的同事们着手制定修建攻城器具的计划了。
加西亚要求工匠们在城堡外面的一片树林里面就地取材,制作出抛石机需要的横轴和云梯需要的木架。
马瑞恩的一个上司找到过加西亚将军,建议让工匠在城堡内部施工。
没事,让工匠们大张旗鼓的伐木吧。
加西亚似乎对于被萨兰德人摸清计划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故意纵容。
有一次,萨兰德人的弓骑兵突进到了距离工匠三百米的地方才被人发现,工匠们急急忙忙的丢下了自己的工具,惊慌失措的跑到树林尽头的一个哨塔边上去了。
萨兰德人的骑兵在工匠们施工的空地上检查了一番,一把火烧掉了工匠辛辛苦苦几周完成的工作,然后在罗多克士兵赶来之前就退了回去。
这之后,工匠们拒绝在没有士兵的保护下工作了,而一些工程师则再度建议把施工地点改到城堡之内。
加西亚将军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工匠首领和工程师,同意以后派出巡逻队护卫工匠,但却拒绝工匠撤回城堡,甚至在工匠们的第一批工件被烧毁之后,加西亚将军要求工匠们在夜间继续工作。
这让匠人们怨声载道,但是迫于军队的压力,工匠们不得不在晚饭稍事休息之后再工作三个小时。
那一段时间,即使从加米奇堡上面都能看见阿美拉附近的营地灯火通明,无数的工匠扛着木材走来走去。
谁都会认为,罗多克人马上就要正面强攻加米奇堡了。
父亲本来以为马上就会被调派去爬雪山了,连续几天都跑去找军医讨要防冻秘方,军医被缠的不胜其烦,只得说:维基亚人夜战的时候会往身上抹油,你怕冷也试试吧。
父亲感激不尽的回去了。
但是接连几周,加西亚将军都没有再提那一茬。
这些天加西亚将军只是在勒令士兵保持训练;督促工匠连夜赶工;责令阿美拉堡长官严查周围的居民,他命令在军队驻地周围,任何人只准进,不准出。
西撒在抵达阿美拉堡后几天就跟着一支补给队去了海边,父亲命令他去接管‘白鸽谷号’,因为海军发现萨兰德人的海军突然开始活跃起来,舰队奉命离开近海,去萨兰德航路上巡逻。
本来父亲准备自己反船的,但是加西亚将军要求他留在阿美拉堡,至于什么情况,加西亚将军什么都没说。
终于有一天,工匠们报告,器具准备完毕了,如果需要,在几个小时里面,就能组装成成品供士兵们使用。
这一天晚上,工匠营地的人骤然减少,这些人终于回到了堡垒之中,对他们来说工作告一段落了,但是这些人工作的停止却让两个遥遥相望的堡垒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在长达三天的时间里面,数百名士兵和民夫赶着牛车出来,把树林中的部件全部装车然后运回阿美拉堡。
这些人蜿蜒数里,浩浩荡荡在加米奇盆地上扬起了灰尘。
当天,所有的高级军官接到命令,加西亚将军召见。
会议内容延伸出来,变成了军官们对各自部队的战前动员。
军法官和随军牧师们每天都要帮无数的士兵代笔写遗书,伙食明显的变好了:肉汤变得粘稠,中午每个士兵则会多得到一只咸鸭蛋。
但是气氛却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在一个晚上,加西亚将军突然召见了我父亲,萨博马瑞恩和萨贝尔。
这次召见极其的隐秘。
谁都不知道这些人商量了什么,第二天,这些人都消失了,随之一起消失的是加西亚将军的一个近卫营的两百名士兵。
这个营的士兵的驻地远离其他军人,平时默默无闻,几乎与外界毫无联系。
他们的任务简单而明确,保护加西亚将军的安全。
这个特殊单位的编制有两百七十人,是加西亚将军的亲卫。
由于这支部队太过于低调,以至于当其大部分士兵趁着夜色消失的时候,大多数人毫无察觉。
第二天,罗多克士兵开始分批的出城驻扎。
第一批士兵三百人经过连续几个小时的推进,绕过了磨坊山,抵达了加米奇堡的前方。
一支萨兰德骑兵随即出城监视,当发现罗多克士兵人数不多的时候,萨兰德骑兵试探性的靠近了一下。
但是罗多克士兵们的反击让萨兰德人大吃一惊,在一个萨兰德人想不到的距离上,罗多克的箭矢渐次而下,萨兰德前部的十几名士兵慌忙避腿,后方的萨兰德骑兵勒马而止,惊出一阵冷汗:罗多克弓弩手的攻击范围差不多接近萨兰德弓箭手的两倍。
显然罗多克人的目的不在于杀伤萨兰德人,而是想让萨兰德人离开足够远的一个距离。
不然罗多克人大可以放萨兰德骑兵靠近之后再行射击,那样效果会好得多。
萨兰德的骑兵开始向北移动,这些人想绕过罗多克前锋一看究竟。
但是很快这些萨兰德人就停住观望了,因为地平线升起的浩浩荡荡的烟尘告诉萨兰德人,罗多克人的主力已经到达。
一只罗多克骑兵开始结队靠近萨兰德人,但是萨兰德骑兵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因为这支骑兵的人数与萨兰德人差不多,不可能对萨兰德人形成包围的。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则让萨兰德骑兵显得手足无措了,那支弓手部队突然竖起了他们的长矛,开始缓缓的移动。
罗多克人分成四排,每排七十多人。
经过一番调整,罗多克士兵和士兵之间的距离由原先的两尺拉成了四尺,接着,让萨兰德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些步兵居然开始向萨兰德骑兵慢跑过来。
‘步兵想要逼退骑兵。
’这本来是一个各**队入门级别的笑话,但是罗多克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萨兰德人还没有笑出声来的时候,罗多克步兵团就已经推进了很惊人的距离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罗多克人还在加速,整个军团整齐划一,阵脚毫无破绽。
如果是普通的步兵集团,只会小心翼翼的前进,即使那样,如果将军的能力有限,又或是部队训练不足,阵线就会出现缺口。
但是这次,罗多克人的步兵高速的突进着,同时阵线几乎无可挑剔。
萨兰德骑兵刚刚还在冷眼旁观罗多克人的调度,猛然间就发现他们自己的处境正在迅速的恶化:罗多克人的骑兵快速的逼近萨兰德人,像是一只铁锤;罗多克步兵则从另一个方向直插萨兰德骑兵的退路,像是一块铁毡。
萨兰德人如果再没有什么动作,就会被打碎在罗多克人的夹击之下。
萨兰德的骑兵快速的调转了方向准备退向城门。
就在萨兰德人从惊讶到做出调整的过程里,罗多克步兵正直逼萨兰德骑兵的返程之路。
一整列的步兵居然如同一个人。
骑兵虽然迅速,但是在展开奔袭的过程中,队伍会失去队形,同时阵线会拉的很长。
罗多克步兵抓住了这个骑兵的缺陷,并且通过惊人的痛苦训练完善了步兵的线列并将其优化到了极致。
不久,萨兰德人已经大部分通过了罗多克步兵的前方,成功的从罗多克人的夹击之中脱身。
但剩下的骑兵却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迫于前方队友的阻拦,不得不眼看着罗多克步兵就要冲过来却无能为力。
就在罗多克步兵要撞上萨兰德骑兵的时候,丛丛长矛和大戟成排的落下放平,后排的罗多克士兵的长矛从前方士兵的缝隙伸出,架在前方士兵的肩膀上面。
罗多克方阵成了满是尖刺的抽向萨兰德人的马鞭。
罗多克人的气势终于让落后的萨兰德骑兵抛弃了队形,开始四下跑开,这造成了混乱和拥挤。
萨兰德人明知这样会造成更大伤亡,但是谁都不愿意去一试罗多克那看起来怪吓人的长矛阵。
终于,好像是木楔子被打进了桦木,罗多克人猛的撞上了最边缘的十多个萨兰德骑兵。
密集的长矛丛林下传来了萨兰德骑兵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
罗多克人稍微的停止了一下,后方的士兵干净利落的杀死了几个受伤的萨兰德士兵,随即,罗多克长矛阵像是一堵墙,越过地上的萨兰德人尸体,碾压而过。
继续的逼向前方的萨兰德骑兵,由于队形的混乱和加米奇城堡前倾斜的地形,骑兵并不能比步兵快多少。
不断有萨兰德人被背后捅来的长矛扎透。
但是最终,当罗多克骑兵前来掩护步兵的时候,萨兰德人已经全部的退进了加米奇堡。
罗多克骑兵停止了前进,再往前就是萨兰德人的射击范围了。
罗多克人的步兵开始在骑兵的掩护下徐徐撤退。
惊魂甫定的萨兰德骑兵军官登上了城头,看见浩浩荡荡的罗多克士兵持盾荷戟而来,民夫则牵引着牛群骡队跟在一边。
在几十个传令官的吆喝下,罗多克各部陆陆续续的停止了前进。
一个罗多克军官在几个民夫的帮助下把一根木桩打进了地里。
扎营![w w w .bxwx.net]
营寨经过一天半的紧张修建,已经初具规模。
数千名士兵和民夫进入了营寨。
卡拉德帝国时期传下来的在营寨周围挖掘壕沟的习惯被罗多克人继承了,现在民夫们在士兵的保护下在营寨的边上掘出一道四米宽的壕沟。
而营寨则在正对加米奇堡垒的一面开始树立起拒马。
罗多克士兵轮流的休息,始终紧紧的盯着加米奇堡的动静。
萨兰德人的部队出城过几次,试探性的靠近罗多克人的营地,但却没有什么收获。
双方远远的用弓箭互相射击了一番,由于射程的问题,萨兰德人虽然人数众多,但却没有占便宜。
一支萨兰德的游击骑兵在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发现了罗多克人的破绽,他们从营地的左边缺口突入了营内。
好在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也没有明确的计划,只在罗多克的营地中放了几把火烧了几处帐篷草垛就伺机跑了出去。
这次突袭让罗多克人加快了发掘壕沟的速度,渐渐地,罗多克营地成了一个孤岛,任何人想要靠近就得付出巨大的损失。
罗多克人的弓弩部队第一次正式的集体登上了舞台。
罗多克人的制弩技艺优良,即使斯瓦迪亚工匠云集的乌克斯豪尔也无法制作出比罗多克更好的弩了。
这让罗多克士兵们能从容的在远距离压制敌人,并让所有敢于靠近罗多克人的敌人心惊胆战。
至于骑兵部队,其实罗多克地区并不产马,因而其发展也相对更加曲折。
在立国之初,有人曾说在罗多克的土地上,一匹骏马的价值还不如一头骡子。
说这些话的人多是一些经历过斯瓦迪亚入侵之战的将军,他们曾在罗多克的高山深谷之间让斯瓦迪亚骑兵吃够了苦头。
他们觉得罗多克士兵只要利用地形优势,是不需要骑兵这种昂贵而花哨的兵种的。
当时伊诺尔将军和加西亚将军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观点很明确:第一,罗多克人没有骑兵会对将来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一旦敌人学会了罗多克人的战术,罗多克的战术就会失去优势;第二,没有人敢断言罗多克士兵就一定要在罗多克的土地上作战,随着罗多克国力的上升,有朝一日军人一定会走出国门,届时只会躲在山沟里打游击的军队是不可能出色的完成任务的。
罗多克年轻的骑兵得到了来自维基亚的大力支持。
当时这个北地之国苦于斯瓦迪亚的农业、经济上的封锁,竭力的希望与罗多克增进友谊、促进贸易。
当获悉罗多克准备训练骑兵的时候,维基亚王给罗多克人送来了马术教练和驯马人,同时把维基亚最优秀的马种一同送了来。
罗多克的新生之国对于希望建功立业的人来说是充满诱惑力的。
诺德人和维基亚人虽然彼此嫌恶,但是在罗多克问题上,双方却少有的意见一致。
两国都在积极的帮助罗多克训练军队,一来是为和罗多克的贸易铺路修桥,二来是希望斯瓦迪亚的注意力能被越来越强大的罗多克吸引过去。
在第一天下午追赶萨兰德人的罗多克骑兵,就是完全仿照维基亚骑兵制度成立的部队。
这支军队除了在装备上面是罗多克制式,其他的一切都和北国那让人闻风丧胆的维基亚骑兵一样,包括它的指挥术语、节级制度等等。
同时,维基亚老师还让罗多克骑兵爱上了北国骑士的乐器,三弦琴。
用三弦琴来弹奏罗多克风格的歌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毕竟三弦琴是属于维基亚的乐器,罗多克人遵从了维基亚老师的爱好,直接继承了维基亚的骑兵军歌。
现在罗多克的军队是一个正在快速成长的年轻部队:它的主体继承于二十年前的反抗战争中崛起的平民士兵;骑兵继承自维基亚人的骑兵部队;重装步兵和海军则受诺德人影响较大。
这种潜移默化的改革造成的影响连罗多克人自己都不是很明白,那就是让罗多克人的军人不再如过去那样,对新奇的事物抱着怀疑甚至抵触的情绪。
这种古卡拉德帝国的守旧情节至今都能在苏诺地区找到影子。
现在的罗多克军人对一切新奇的东西都有一种乐意一试的态度。
罗多克人接近三千名士兵的驻扎让加米奇盆地的东端显得拥挤不堪。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循环,在多年之前,萨兰德人蜂拥而至,把罗多克人困死在加米奇堡之中,最后只剩下了加西亚将军带领的几百个士兵生还。
现在,萨兰德人站在了当年罗多克人的位置:被困于一个堡垒之中,眼巴巴的等待着救援。
不过此时萨兰德人比当年的罗多克人的处境要好的多。
当年的罗多克人装备简陋,没有守城经验,缺乏后方补给并且人力单薄。
现在萨兰德人则准备充足,在预料到有战争发生后,萨兰德苏丹已经精心的准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虽然谈不上尽善尽美,但是加米奇堡的防务已经不再让苏丹不再寝食难安。
萨兰德士兵也没有理由太过于担心,除开参战带来的失落以外,萨兰德士兵其实境况良好:充足的伙食、高大而坚固的城墙、阿訇关于信仰的劝勉都让萨兰德士兵们情绪稳定。
而且相比于大多数守城的士兵,萨兰德人的任务其实并不重,加米奇堡垒很大一部分屏障是其西侧那高大的山脉,每当萨兰德人站在城垛回头看着大山的时候,就会生出一丝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渐渐的变成了萨兰德人坚持到底的信心。
当然,如果山上突然下来了几百个敌人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即使是这种想法曾在某个萨兰德士兵的脑海里浮现过,也肯定会很快被忽视掉了,的确,这种近乎绝壁高山,除了小鸟还有什么可以下来呢。
真的,作为一名加米奇堡垒的守卫者,最不需要担心的恐怕就是这堵山墙了。
萨兰德人崇拜圣洁的雪峰,在很多沙漠地区,绿洲的生存就维系于雪山消融之后流淌下来的雪水。
萨兰德人像是珍爱着新月一样珍爱着雪山。
据说很多萨兰德人先知感知到命不久矣的时候,就会动身走向雪山,再也不会来。
人们常会在雪山的山洞里发现古老的尸骸,有一些逝者死前还在记录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这些记录往往会被视为圣物,人们相信这上面记录的是灵魂升上天国之前与安拉的使者们的交谈。
是的,雪山里带来的是雪水,是和平,是幸福的生活。
萨兰德人会这么想。
当然,冻得瑟瑟发抖的阿卡迪奥第二则完全不会这么想。
当他终于站在一个废弃的塔顶回看身后默默行军的队伍时,就会生出一种决心: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如果能下去就一定要让萨兰德人双倍还回来。
这支队伍主要是加西亚将军的亲卫军,在晚上的时候悄悄的动身。
这些士兵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他们无条件的服从了加西亚将军的命令。
当加西亚要求他们追随一个年轻的将军上雪山的时候,这些士兵一句话没有多问,转身回去收拾装备了。
由于现在是春夏之交,士兵们并没有带足御寒衣物,就在士兵们发愁的时候,加西亚的大车送来了厚墩墩的衣物。
这些都是在上次会议之后加西亚将军不动声色的收集来的。
就在士兵们把武器、装备、补给打包背在身上的时候。
那个叫做阿卡迪奥第二的年轻将军突然命令士兵们集合,不由分说的让士兵们褪下衣物,然后拿来了几坛油料让士兵们互相摸在身上。
这位将军给士兵们解释,这是维基亚人的独门秘方,有抗寒奇效。
士兵们虽然惊奇,但是也不再说什么,很快就把油料摸得干干净净。
油料还是不够,阿卡迪奥第二就命令去军需官的营帐恣意所取,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
士兵们知道行动隐秘,于是悄悄的去弄了好多坛子油回来,没有用完的被他们连夜带走了,如果真的有效果,在山上多带点总是没错的。
就在阿卡迪奥离开的第二天,军需官大惊失色的找到了加西亚将军的副官,痛心疾首的说‘家贼难防,一夜之间,油料失窃不计其数’。
副官没有惊动加西亚将军,但是出了这种丢人的事情,一定要彻查明白。
几位军法官也对此极为恼怒,军队新征就出现这种败坏军纪的事情,以后怎么得了。
经过细致的调查和严密的推敲,军法官们找到了一个营地,一个年轻的士官大喜,提议马上进去检查。
这个年轻人被一个老同事打了一巴掌:你找死啊,那是加西亚将军的营帐。
调查活动被心照不宣的停止了,没人敢继续追查。
当加西亚忧心忡忡的看着远处积雪的山脉时,回头问了问自己的副官:最近营中物资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看军需官先老是苦着脸,现在又突然没事老冲我笑?没,将军,什么疑惑都没有。
军需官可能是先觉得您工作辛苦,担心您累坏了,所以哭丧着脸;接着他发现您完全没有病容,于是就心生欢喜了吧。
加西亚听完后抿嘴耸了耸肩膀,不再提这一茬。
就在加西亚将军眺望雪山的时候,山上的士兵们已经跋涉了两天。
在这天早上,士兵们翻过了分水岭,他们现在能够看见加米奇平原在脚下如同一幅绿色的画卷展开着,水池闪耀着白银一样的光芒。
春回大地,如果不是战争,加米奇平原本该是一个安详而宁静的地方,正如同它数百年以来那样。
但是十多年前的战争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安谧,从那以后,人丁兴旺的加米奇平原变成了一个安静肃杀的地方,野草从肥沃的田野长出来,狐兔在曾经被精心打理的葡萄园里做窝。
战争已经过去了,但是和平却没有到来,只有越来越贫困的生活告诉人们,苦难还在继续。
曾经富甲一方的加米奇平原已经凋尽了缤纷的色彩,只剩下了磨坊山上的几处废墟向人们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目光由远及近,父亲看见了脚下出现的加米奇堡垒的外围。
再往前走一点,就能更清楚的一看加米奇堡的内部了。
在早些时候,一队士兵被派去查看有没有下山的小路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萨贝尔和萨博马瑞恩躲在一个树洞里,把毯子盖在身上瑟瑟发抖。
萨贝尔对马瑞恩说:我说,你可一定要带对路啊,不然我们都要成冰块了。
哼,这个主意可是你提出来的,不然我不会连我的女儿都没有找到就跟你们来爬雪山。
其实情况比马瑞恩说的更加严重,海军部的人说的确有一个小马瑞恩在队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在磨坊山伏击萨兰德人后,小马瑞恩就没有归队了,也许是在别的部队修养,也许,已经被萨兰德人俘虏了。
不管怎么样,马瑞恩都必须到尽可能接近萨兰德人的地方再找找看。
父亲站在山岭边缘打量着下方的大地,寒风扑面,直冷到骨子里了,但是他心中的绝望更加冰冷,这里望下去是一片绝壁,如果没有小路下山,那就彻底的没戏了。
这时,早上派出的侦察兵回来了。
将军,左右三里均未发现下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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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兰德士兵接到了命令,在夜间悄悄的打开了城门,迎进了一位来自卫耶哈的使者。
这个人一身普通的萨兰德商人打扮:裹着干净的头巾、骑着骡子、后面用绳子拴着背着两只箱子的另一头。
乍看下去,这种人就是在各国的市场中都能发现的沙漠小贩:他们通常会把沙漠绿洲中出产的优质香料、红枣以及橄榄运到各国,再因地制宜的购进当地便宜的特产后转运到下一地。
萨兰德人的确是最出色的商人,自古以来,萨兰德地区恶劣的生存环境和特殊的社会组织让商人这个群体在萨兰德人之中显得弥足重要。
曾经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在沙漠的尽头,萨兰德的母国里,有一位哈里发被来自东方的善于骑射的野蛮人围困在城内,这位哈里发不得已向一个商人求助,在围城的第二周,这个商人就从水路向围城中输送了一万两千袋小麦和七百名士兵。
萨兰德商人权势熏天并且注重培养后代的商业技能。
每一位萨兰德家长在白天把孩子送到当地的阿訇家学习教义、数学和书写,等晚上孩子回家之后,则会给这些孩子教授一些基本的商业知识。
‘旱则资舟,水则资车’,东方的某个民族总结出来的行商本质被萨兰德人彻底的贯彻到了对后代的教育之中。
经过数十代的不屑积累,萨兰德人的商业素养已经完全的融入了他们的基因。
有一句谚语说,‘把一个萨兰德人丢进沙漠里面,只要真主还能看见他,他就能和真主做生意’。
言归正传,这个悄悄进城的萨兰德人却不是什么商人。
他是一位萨兰德海军元帅的使者,这位元帅在听说加米奇堡近来的糟糕表现之后,便派出了使者去一看究竟。
当然,刺激这位海军元帅绕过苏丹直接联系加米奇军官的原因,是因为元帅听说萨兰德人俘虏了一个叫做小马瑞恩的人,重点不在于此,而是这个叫做小马瑞恩的人透露,在罗多克的军中,有一个元帅的故人。
事情是这样的,当萨兰德的元帅从沙瑞兹出发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加米奇的报告。
加米奇的守军通过集中审问了一些俘虏和收集了间谍带回的消息之后,做出了一份关于罗多克军力的报告。
这位元帅仔细的审阅了关于罗多克军官的这一份报告,萨兰德人的报告做的很不错,对罗多克人的军队组成已经细致到了每一个士官的基本信息。
元帅第一眼就看见了李兰家斯洛.加西亚将军的名字,这让元帅兴奋莫名。
这些年来,元帅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这位将军的崛起。
在很多时候,元帅都会暗自的感叹,如果自己不是萨兰德王子,是不是能够做的和加西亚一样好。
加西亚的经历非常具有传奇色彩,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面,从一个平民士兵崛起成为罗多克国内数一数二的军界领袖,这种人生除开大时代的推波助澜之外,也必有其自生的不同寻常之处。
在十多年前,元帅就曾与还是士官长的加西亚将军交过手,那一次,元帅被加西亚的一位战友夜袭俘虏,那之后,元帅就一直渴望与加西亚一决雌雄。
元帅是萨兰德苏丹的次子,三十七年前生于开满荷花的皇宫池塘边上,十多年前违抗父命偷偷跑去军队之中,在加米奇之役前在边境的哨塔被俘失踪,后来奇迹般逃出生天,据说是因为某位敌军领主的仁慈。
那之后王子不再任性胡闹,在军队中的经历让王子摈弃了浮华的贵族做派,变得务实稳重起来,这让他深受军中人士好评。
这些年来他越来越被年老的萨兰德苏丹倚重。
有人传言说,萨兰德苏丹一直在考虑是否要把继承人改为这位王子,这种传言让萨兰德的大王子--未来的萨兰德苏丹极端的愤恨。
当然,虽然年迈的萨兰德苏丹宠爱幼子,但还不至于去轻易的改变继承人---这必然造成国家的动荡。
不过由于这位元帅王子的能力无比优秀,事关国家大事的时候,萨兰德苏丹也不会故意的弃置不用。
这次与库吉特联手之时,苏丹便命令王子去沙瑞兹待命,等到罗多克开始在海上进攻苏丹国的时候,人们才明白了老苏丹的睿智。
王子理所当然的整合了海军军力,积极的备战,不久便被正式的任命为海军元帅。
作为海军元帅,萨兰德王子曾经多次的亲自登船考察,从很久之前起就在海军的中下层军官中积极的培养党羽,现在正式上位之后,便在一夜之间进行了多宗人事任免。
很多年轻的将领突然被提拔,而一些老海军军官还在家中准备出海时,便收到了一纸官文:国家体恤你的忠心,年老之人,不必在劳累出征了,在家颐养天年吧。
这种大跨步的人事调动传到首都的时候,被二王子的追随者们轻描淡写的说成是‘王子在海军中做了一些简单的人事调动’,最后才报告给了苏丹。
老苏丹此时已经迈入了薄暮之年,但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了。
听闻这些消息之后,老苏丹的白胡子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把这些报告集中到一起。
交给大王子,让他看着处理吧,这是老苏丹给大王子的最后的点拨。
当使者把老苏丹收集到的材料送到忙于参加宴会,喝得烂醉如泥的大王子的手中的时候,这位未来苏丹醉眼迷离的草草看了几行:哦,这样啊。
我知道了。
来,陪我们喝酒。
使者原原本本的把大王子的表现告诉的老苏丹,这时苏丹刚对着神龛做完一次晨祷,他双手合十,把经本合拢,摸了摸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
也好,也好,说完,老苏丹就走到的门边,略略的一弓腰,从那道小门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灿烂,从茂密的棕榈树之间洒下,苏丹的女儿们在水池边嬉闹着,鲜花满园,苏丹安静的看着这片园地,眼中有期待,也有担忧。
那种表情,就如同一场风暴就要来临时的一个农夫:既担心暴雨会浇坏自己的农田,又期待雨水降临后土地更加肥沃一样。
萨兰德王子在扶持了一系列的年轻军官之后,便率领着对自己忠诚度大大提高的舰队出海了。
这之前罗多克人一直以为萨兰德舰队不敢出战,其实不是,那段时间萨兰德海军的战争正在无数个会场、密室之中激烈的进行着。
当罗多克海军在海上见到萨兰德舰队的时候,这支舰队已经被完全的整合到了一起,他们的领袖就是苏丹世界的二王子。
这位萨兰德王子、海军元帅得知对手是加西亚将军之后,有过一丝兴奋。
而当这个王子在罗多克海军军官名单中看见‘霍.阿卡迪奥第二’的时候,他的兴奋甚至变成了见到久别重逢的老友时的快意。
阿卡迪奥第二么,元帅站在萨兰德舰队的旗舰甲板上喃喃自语,不知道和父亲比起来,儿子是不是一样的高贵。
这个名字王子在心中默念过无数次,但是这个名字却远没有加西亚的响亮,不久就石沉大海,再也无法找寻。
现在冥冥之中安拉把这个人的儿子派了过来,不论如何,遵从安拉的意志吧。
萨兰德王子派出了自己的副官,阿卜杜勒·阿齐兹去加米奇堡协助审问罗多克俘虏。
王子不希望打无准备之仗,在见到敌人之前,王子希望能尽可能多的了解他们。
阿卜杜勒.阿齐兹是王子的小时候在清真寺学习时认识的朋友,他名字的意思是‘伟大的仆人,真主的力量’,出生于刑律世家,从小便追随其父参与案件审理。
多年的审讯经验告诉他,只要鞭子够狠,蜂蜜够甜,天下就没有秘密。
王子派阿齐兹前往加米奇审讯罗多克俘虏的时候,带着玩味的笑容对阿齐兹说:真主啊,那些罗多克俘虏真可怜。
阿齐兹一本正经的说:殿下,这个笑话不好笑。
但是我会把您要的信息弄回来的。
对了,萨兰德王子说,这里有一个叫做小马瑞恩的家伙女扮男装,就是她不经意说出了一个我很感兴趣的年轻人,你不要审问她,直接提她来见我就好。
是的,王子殿下,说完,阿齐兹就退下了,当夜乘小船驶离了舰队,前往岸边,在那里卫耶哈的萨兰德士兵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身行头,在乔装打扮之后就可以前往加米奇堡垒。
当阿齐兹骑着骡子一言不发的走进加米奇深深的城门的时候,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加米奇背后高耸的山墙,一直看得出神。
一个萨兰德军官走过来,皮靴震得地面直响,但是态度谦卑,阁下,有什么不对吗?没有,阿齐兹说,我只是好像看见山上火光闪了一下,上面有人吗?这个虎背熊腰的萨兰德人咧嘴笑了,您一定是劳累了,那上面寸草不生,终年积雪。
不会有人的。
我带领去见将军吧,他已经为您准备了晚宴。
恩,带路吧。
阿齐兹最后一次抬头看了看山上:什么都没有。
其实阿齐兹没有看错,加西亚也看见了山脉上的火光。
这是加西亚与父亲约定好的信号:当所有的士兵就位之后,就会在当夜的午夜燃起一枝火炬,只点燃一刻钟,从午夜开始,只点一次。
如果不是提前准备,并且仔细的盯着山脉上仔细的观察,是不会注意到那远远的暗淡的光点的。
当加西亚得知士兵们全部处于加米奇堡垒后方之后,就知道:总攻要开始了。
加西亚也知道那两百人到最后多半是要空手而归的,但是既然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取得奇胜,那么就应当把握住。
加西亚当即吩咐了传令官,去召集几个将军来他的营帐商议事情。
攻城器具已经完备、士兵们整装待发、粮草供应充足、补给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转运到阿美拉堡,再从阿美拉运送到前线。
将军,加西亚在心中默念着,多年前我们把你落下了,现在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加西亚静静盯着大帐中燃烧的一盆火,双眼光芒闪耀。
加米奇山峰。
父亲看着山下面星星点点的营帐,身边的一枝火炬刚刚熄灭,还袅袅的冒着余烟。
天上星河一片,空明而悠远,暗淡的月光安抚着远处传来的淡淡的潮鸣。
士兵们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默默的忍耐着严寒的考验。
一整天的时间,士兵除了每隔两个小时被允许稍微的活动一下以温暖自己的身体以外,其余的时候,只准蹲在一起搓着手、呵着气,小心翼翼的担心被山下的敌人发现。
今天父亲加大了搜寻范围,但还是无法找到下山的路。
马瑞恩印象中的一些小路也不见了踪影,一个副官找到我父亲,说算上回程的路,在山上如果两天之内还找不到下山的路,就必须返回了。
父亲和萨贝尔、马瑞恩今天仔细的检查了周围的山脉,但是一无所获。
父亲对山上还曾有人居住显得非常的好奇。
这里怎么会有人住在这里呢,还有一些废墟。
父亲不解的问马瑞恩。
哦,这是掘井人的临时住所,马瑞恩说。
掘井人?恩,马瑞恩解释道,加米奇周围没有水源,你可以看见加米奇盆地的地势是东低西高,水流不过来。
如果取用原上湖泊跟河流的水就太费时费力了。
所以在修建加米奇堡垒的时候,人们就考虑用山上的雪水来供给堡垒使用。
经过搜寻,人们发现了一些缝隙,可以直通加米奇山脉内部的一些溶洞。
这些溶洞蜿蜒曲折,人们试着找了很多次,但是一无所获,没有一个溶洞能够连接山顶与加米奇堡垒周围的石穴。
不过一次意外让人发现加米奇背后的山脉有一部分是空的,据说曾有人凿开过那道石壁,但是里面根本没有可以饮用的水源,加之新的技术让加米奇人挖掘出了地下水,从山上引雪水的计划就无人问津了。
当时那些上山来寻找水系工匠在夏天修筑了这些小屋,后来计划被证明失败,就彻底的荒废了,那些人则被成为‘掘井人’。
哦,是这样,父亲答道。
那种溶洞如果能直通加米奇堡的后面,等等!水过不去,我们可以过去啊!父亲突然叫道。
马瑞恩摇了摇头,他知道,必须马上打消这个年轻人的狂想,上一次没有及时阻止这个疯狂计划已经害得几百人跑到山上挨冻了,这次必须当机立断的把阿卡迪奥的傻念头扑灭在萌芽中,不可能,溶洞的顶部根本没有人可以攀岩,你可以想象一下教堂的穹顶,越过浅浅的地表后,你就会降落几十米的距离直接摔在地上,甚至比这还惨:溶洞中的钟乳石柱和长矛一样,茂密得像是森林,一旦落下去,就会被扎透;其次,即使能够下去,也无法找到能够到达加米奇后方的那条。
我曾在亚伦冒险进过附近的一个天然溶洞,相信我,你不会希望在里面迷路的;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溶洞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当年主张取用雪水的工匠一无所获,为了避免被惩罚就编造了发现溶洞这种故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能相信这种说法。
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马瑞恩看着我父亲的脸,表示溶洞计划是不能相信的东西。
萨贝尔紧紧的裹着一条小毛毯来回小跑着,一边跑一边小声的叫唤‘好冷啊好冷啊’。
马瑞恩和阿卡迪奥第二的吸引力被他吸引了过去,表情严肃的思考着什么。
我父亲吸了一口气,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
马瑞恩觉得,这个小子应该是想明白了不该有这种幻想的。
只听阿卡迪奥第二深思熟虑之后说,记载里面,溶洞在哪里?马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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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已经准备完毕,经过十多天的休整,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动员之后,士兵们士气高涨,很多民夫纷纷要求在攻城的时候去推运攻城塔。
加西亚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攻城时先登者、斩将者可以在维鲁加周围得到九亩良田;杀敌一人,得骡马一头;首先攻入城门者则奖赏两百五十个第纳尔。
维鲁加周围土地肥沃,加之靠近城市,只要有出产就能马上变成第纳尔,土地也向来有价无市。
奖励非常的诱人,这让罗多克人瞬间成了萨兰德人最可怕的敌人。
当部将们纷纷上报加西亚将军各部准备完毕的时候,加西亚却没有命令攻城。
这些天加西亚将军不厌其烦的派出斥候沿着海岸线游走;并在与阿美拉堡相连的补给线上加强了巡逻;至于海军关于海上敌情的报告,也应加西亚的要求,从一日一报变成了一日两报。
士兵不断的提出出战的要求,但是都被加西亚以沉默拒绝了,人们都不知道加西亚为什么要延后进攻时间。
对此,加西亚从来不给他的将军们多解释什么,士兵们每天眼巴巴的看着加米奇堡,却不能放手一搏。
萨兰德的人也在死死的盯着罗多克人的营盘。
战争有的时候比的就是在对峙之中避免犯错误,经过时间的积累,犯错误少的人最终胜出。
在最开始的交锋之中,士气最容易被左右,所以这个时候应该静观其变,等待敌人做出各种试探之举,等待其不经意之时再果断出击。
战役之后,最后的决战往往只是一个表面的情况,除非出现过大的失误,不然所谓的决战在开打之时就已经决定了最后胜负了。
罗多克经过军事改革,士兵们自备补给和武器装备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这促使了士兵向着职业化的道路前进。
这种变革是值得欣慰的,虽然士兵的人数减少了,但是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却大大的提升了,同时士兵的忠诚度和纪律性也是过去的将领们无法想象的。
但是维持这种军队持续作战的主要原因就是其后方的补给,几千名士兵每日的食物、医药、武器耗损、装备更换的总量是惊人的,只要看一看每日从阿美拉堡到加西亚大营之间络绎不绝的役夫、骡队就能知道。
如果说作为一名将军,在战斗中指挥军队会战是一种残酷的较量,那么战斗前后保证补给和部队轮休则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优秀的将军才能在那种漫长的对峙之中应付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各个部队沟通障碍、补给困难、士气低落、敌军骚扰、后方政敌的构陷。
每一种情况对于一个没有经验的将领来说都是致命的。
在太祖立国之时,曾发生过这种事情:即使在部队已经磨合多年、补给充分、道路状况良好、事先策划细致入微,率领七万军民从苏诺转进到帕拉汶也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以至于太祖破口大骂,认为史书上记录的双方动辄触动十多万人的大会战都是不存在的,至少是被夸大的。
此时加西亚将军每天不厌其烦的询问着补给、各部队之间的摩擦、海岸线的警备情况,似乎唯独忽视了眼前高耸的加米奇城堡。
萨兰德人偶尔会出城骚扰一番,在一次袭击中,萨兰德人成功的焚毁了一架攻城塔;而在另一次偷袭中,萨兰德人则绕过了营地,把一百多押运着小麦的农夫吓得不轻。
但是当罗多克的骑兵部队在地平线上出现的时候,这支萨兰德轻骑兵退却了。
很明显,萨兰德人也在等待着罗多克人走出第一步。
一天早上,萨兰德人在城楼上面当着罗多克大营的面,处决了十三名为罗多克人提供情报的农夫和牧羊人,这些人的尸首被十几名萨兰德骑兵用绳子拴在马上,拖到了罗多克大营前面。
罗多克士兵无动于衷,这让萨兰德人惊讶不已,在随后的几天里面,萨兰德人又接连处决了二十名俘虏,但是也无法让罗多克士兵心烦意乱。
罗多克人只是在萨兰德人离开之后,过来把尸体装进布袋,然后回到营中,似乎萨兰德人做了什么事情,完全与罗多克人无关。
萨兰德军官派出了巴瑞耶雇佣军前出到罗多克人的营地前。
这些巴瑞耶人多年以来一直在为不同的主子卖命,走南闯北,学得了很多骂人的技巧。
他们在罗多克人的营地外面高声的叫骂。
一些罗多克士兵对着这些人远远的抛射了一些石弹,把这些巴瑞耶人吓得半死,随后跑得远远的,继续叫骂。
但是那个时候,声音传入大营之中已经模糊不清,从营地里面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些精疲力竭的人半敞着胸膛,对着大营指指点点,似乎在指天骂地。
这些巴瑞耶人很快就被不动声色的罗多克人狠狠的教训了一把。
一支罗多克骑兵在他们的维基亚队长带领下,从营地的后方远远的兜了一个大圈,几乎绕到了加米奇堡的下面才向巴瑞耶人发起了冲锋。
巴瑞耶人正在口干舌燥的感叹‘罗多克人真能忍’的时候,突然发现地面震动、后方扬起了灰尘。
发觉情况不对的巴瑞耶人急急忙忙的逃跑。
在追击中,巴瑞耶人损失惨重。
巴瑞耶雇佣军的队长已经换人了,先前的那个在磨坊山上面受了重伤,被一个罗多克人逼到了一片灌木丛中。
那个时候队长捏着一杆长矛,背着三支标枪,不敢轻易的探出身来,当然,如果有人敢走进灌木丛中,也是找死,能在嗜杀成性的雇佣军中当上队长,队长自身的素质还是很过硬的。
直到罗多克人完全撤走,萨兰德人的援军到达的时候,这个巴瑞耶人以为安全了。
在龟缩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枝弩箭把他的脸颊扎得粉碎---那个袭击者等在灌木丛中,守着这个人整整半天,这个人几乎是忘记了自己的安全,完全不顾周围已经到处是举着火把大声呼喊的萨兰德士兵。
当这个年轻弩手得手后,就被几个闻声赶来的萨兰德骑兵围住了,一个骑兵纵马将‘他’撞翻,等‘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的时候,被另一个骑兵用铁锤砸晕过去。
不论如何,这个人必须受到处罚。
巴瑞耶人要求处死‘他’,萨兰德人也没有表示反对,但是要求在处死这个人之前先审问一番,这个请求合情合理。
审问这个犯人的萨兰德士兵很快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对他们的长官说:这个‘小子’少块肉。
这引起了队长的兴趣,这个人是一个维基亚人,名叫爱德华。
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名叫查理。
他们追随着一个叫做扎依采夫的萨兰德情报大师几乎走遍了大陆所有的国家,等扎依采夫觉得两个小伙子成*人了之后,就让查理经营马戏团继续为萨兰德秘密服务,而熟知法律的爱德华则被扎依采夫委托给了一个朋友,进入了军队,准备以后做典狱官。
扎依采夫现在正在萨兰德的首都做一笔极大的买卖,买卖事关未来的苏丹人选,扎依采夫把砝码全部压在了某位王子身上,这位王子现在正在海上颠簸。
爱德华得知捕获女俘之后,觉得有必要审理一下。
在各国的间谍来往之中,女人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很多重要情报的收集和传递,没有女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爱德华不认为这次会是个例外,首先是女兵,其次又是一个狙杀了雇佣军头目的女兵,这里面一定有有趣的情报值得发掘。
在近两年前,当爱德华跟着扎依采夫在斯瓦迪亚边境会见了时任库吉特大使之后,就与哥哥查理分道扬镳了,查理带着马戏团去了维基亚,爱德华则跟着扎依采夫回到了萨兰德。
后来在扎依采夫的安排下,爱德华进了苏丹近卫军的监狱实习,在战争开始之后,作为一名队长被派往了加米奇前线。
当爱德华看见一个沉默不语的小个子坐在地牢的角落的时候,也不禁起了怜惜之情。
那个囚犯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年轻军官与之前的大胡子们不同,一点都没有萨兰德人的特征:除了一身萨兰德军服之外,这个人完全就是一副中土人的相貌。
爱德华就着月光走到了那个人身边,用两根手指托起了女俘虏的下巴。
突然这个女俘虏向他的手指咬了过来,早有准备的爱德华一扬手,躲开了这次攻击,然后顺势一巴掌把头发凌乱的俘虏打翻在角落里。
一个萨兰德士兵在外面猥琐的笑着说:老大,这妮子烈着呢,还没人治的住,你好好的调教调教,说完这个士兵舔了舔上唇,最后贪婪的看了一眼,退了出去。
爱德华蹲在女俘虏面前,对她说:说吧,你是谁?那个女俘虏惊讶的转过了头,透过脏兮兮的,撒乱不堪的头发看着爱德华。
因为爱德华说的是流利的卡拉德语,就是在斯瓦迪亚和罗多克通用的语言。
你```是```斯瓦```迪亚人?不是。
先说说你是谁吧。
哼,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哥哥阿卡迪奥第二会带着士兵来把你们都处死的!阿卡迪奥第二?!就在爱德华被两年前的一个老朋友的名字震惊的时候,这个老朋友正在阿美拉堡焦急的等待着加西亚将军的到来。
目前的情况是,罗多克人这方面并不知道小葵去了哪里;而萨兰德人那边却有不少人已经通过小葵在暗处默默的打量着罗多克人了。
得知了这个女俘背景之后,爱德华决定保护这个女俘虏,这让新的巴瑞耶头目非常不满。
爱德华拿出了两百个第纳尔,新头目还是觉得不满。
爱德华只得又拿出了一百个第纳尔,新头目想了想,高傲的摇了摇头。
无奈之下,爱德华拿出了最后的一百个第纳尔,并且告诉巴瑞耶人:要么拿走三百五十个第纳尔,要么一个都别拿走。
新头目终于喜笑颜开,张开了理解的、友谊的双手,啊,我的朋友!巴瑞耶新首领同意了爱德华的要求,但是要求爱德华给他弄一个小个子的犯人。
爱德华找到了一个被打的半死的罗多克羊倌,给了巴瑞耶雇佣军的头目。
第二天,巴瑞耶人看着满含热泪的新头领处死了杀害老首领大恶人。
这个时候,父亲正在纠缠着一个军医讨要防冻秘方。
半个多月之后,当我的父亲在雪山顶上询问着萨博马瑞恩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溶洞入口的时候。
爱德华迎来了一个叫做阿齐兹的审讯官,这个时候,爱德华知道自己再也保护不了这个女孩子了。
阿齐兹连夜的审理了几个罗多克人,当他怀疑某人撒谎的时候,下令活剥了他,剩下的几个罗多克人吓得当即失禁,审讯室恶臭难闻。
阿齐兹用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一个罗多克人,来,我们把故事再说一遍,我想听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爱德华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个残酷的家伙直到天亮。
然后阿齐兹在萨兰德将领的安排下用早餐,爱德华以审讯员的身份作陪,当阿齐兹谈及那个小马瑞恩时。
爱德华稍稍的鞠了一躬。
阁下,爱德华说,我恳求您不要向对待昨天夜里的那些人一样对待她。
阿齐兹微笑着,用餐巾挑剔的抹了抹自己湿润泛青的上唇,你爱上她了?爱德华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阿齐兹放下了餐巾,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这个女娃很幸运。
很幸运。
我今晚带她离开这里,有人和你一样,不愿意她死。
她的待遇会好得多。
这个时候,父亲正在马瑞恩的陪同下,检查一处废墟。
废墟下面是一个类似于煤矿工人留下的矿坑。
当年掘井人就是试图在这里找到一处能连接山下堡垒的通道。
没有的,这里最深的坑道也不会超过三十米的,马瑞恩劝说道:还是另寻别处吧。
萨贝尔左看右看,发现了一处废井,把一块手头丢了下去,几秒钟后,声音传了上来。
哈哈,马瑞恩,这里就有超过三十米深的坑道。
谁下去看看?我父亲急忙的说:这次不能再是我了。
马瑞恩摊了摊手:这事本来我就反对。
萨贝尔自言自语:你不去,他不去,说着他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几名军士,难道是你们?,那些士兵慌忙摇头后退。
你们都不去,萨贝尔有些恨铁不成钢,未必要我去?人们淡淡的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几乎要将冰雪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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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名罗多克人被派往四周寻找宿营的地方了。
这周围有一些废墟,沿着断墙已经有士兵陆陆续续的把帐篷搭建完毕了。
罗多克的军人在驻扎的时候,一般十二名士兵共用一个帐篷。
平时每名士兵都会背负一捆厚厚的毡子和一段绳子。
每到一处这些士兵就会因地制宜的采集木材用来支起骨架,然后用毡子蒙一个野营帐篷出来。
在亚伦的时候,军官曾向海军学员们展示过一种库吉特人发明的小玩意,就是把几节硬木或者铁制的骨架折叠起来,轻便易携,到了野营地可以直接的拼装成营地骨架,省去了采集材料的力气。
可惜这种东西没有推广到军队中,士兵们在山顶上只能用长矛立起主杆,草草的把毛毡挂在上面,然后钻进去挨在一起休息。
除开忙着搭建营地的士兵外,所有的士兵都在一口漆黑的废井边上看着一个叫做萨贝尔的参谋。
现在这位萨贝尔先生脸上阴云密布,身上缠满了绳子,正在和几个军官告别。
辛苦了,萨贝尔先生,萨博马瑞恩一边逐段的检查绳子一边对萨贝尔说道,我们在你身上绑了两根绳子,除非它们都断掉,不然你就是安全的。
而这第三根绳子你拿在手里面,遇到突发情况就拉它一下,我们就把你拽上来;触底之后就连拉两下,我们就把绳子固定住。
不要大喊大叫,你应该知道,在井下呼叫地面的人是听不见的,我曾遇到过一个矿工```萨贝尔不胜其烦的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马瑞恩,咱可是科学院的名义教授呢。
马瑞恩想了想:有这种级别?呃```,好吧,我跟着哥布林去听过几次报告。
马瑞恩扬了扬眉毛,最后一次拉了拉绳子:祝你好运。
萨贝尔拿着一枝火炬:天啦,我昨天晚上还做梦自己被一只牛吞下去了,在它胃里打滚呢。
可见哥布林那家伙说梦有特殊意义也不全是胡说,这话刚说完,萨贝尔的头颅就慢慢的陷阱了缝隙之中。
士兵们不自觉的靠拢了过来,开始还有一些火炬的光芒从井口黯淡的流出,不久之后,那口废井就完全漆黑一片了。
马瑞恩指挥六个士兵慢慢的放着绳子,每放下几尺,都会停一短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士兵感觉到手中的绳子骤然一松,同时,第三根绳子快速的绷紧了两下:萨贝尔触底了。
马瑞恩不禁咋舌于这个井的深度,萨贝尔丢的石头一定还没碰到最底处,这段距离远大于估计的三十多米。
没在洞里的绳子有六十多米长,如果这个距离能通向悬崖石壁,那就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在默默的观察了一番之后,我父亲命令十二名士兵轮流值守绳子,等待萨贝尔的归来。
士兵们接到了休息的命令后开始走向各自的帐篷,风吹起了沙子一样冻得干硬积雪落在帐篷上,很快,士兵们的营地变成了十几个尖尖的雪堆。
马瑞恩和父亲挤在一个营帐里面,一名士兵用匕首割着一小截腊肉,然后用刀片把肉往嘴里送。
不时有士兵的咳嗽声从别的营帐传来,风声呼啸。
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气味难闻,但是温度却在慢慢的回升,睡着的士兵呼出的空气已经不再化成白雾,在温暖的帐篷里,父亲开始昏昏欲睡。
父亲开始做一个梦:梦里面吉尔正在和艾露恩正在快乐的跳舞,突然吉尔变成了乌赫鲁,艾露恩哭了;这时月光洒下来,卡扎克血流不止,随后太阳升起,莱因说她不害怕;然后是小葵阴郁的站在葵花地里面,眼睛却是蓝色的,小葵突然又变成了马瑞恩,马瑞恩大声的说着什么,阳光刺眼,梦境无声。
```醒一醒,醒一醒,父亲睁眼,看见马瑞恩正在摇晃他,帐篷里的士兵已经醒了,有两个士兵已经戴上了头盔,走出了营帐。
萨贝尔回来了。
父亲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然后帐篷挡雪的那道帘子被掀开了,一个雪人带着一团寒气低头闯了进来。
几个士兵挪了挪地,给这个人让出了一处空地。
萨贝尔拍干净了自己肩膀上和头上的雪,搓着手哆哆嗦嗦的说:很深,几乎看不见底。
随后萨贝尔告诉帐篷里的人:山下面没有什么教堂一样的穹顶,只有一些弯弯曲曲的隧道。
有些地方真担心进得去出不来,很窄。
不过山里面很温暖,至少比外面要强得多。
偶尔有雪落下来,但是很快就化掉了。
那些掘井人没有瞎说,下面有些水坑,地上还不断有水滴下来,水漫出来的时候,就会流向最低处。
我就跟着水流慢慢的走下去,越来越深,空气也越来越闷。
我索性把火把插在一个石头缝里面,继续往下走。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地面也变得干燥。
然后```然后怎么了?然后我害怕,就回来了。
帐篷里面几个人本来带着一本正经的态度听着萨贝尔的历险故事,听到这里,都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马瑞恩倒是乐得如此:恩,既然没什么线索,那么就不需要再往这里费时间了。
明天再搜寻最后一天,没有下山的路的话,我们就沿路折回阿美拉堡吧。
营地里面的工作现在应该还很重。
没有人发表反对意见。
萨贝尔用一条羊毛毯把自己的头发擦干,听到这里他说:不,我回来还有一个原因。
哦?恩,我听见了萨兰德人的祷钟声,我到的那个地方的石壁最多只有四尺宽,不能再厚了,不然声音就会被石头吸得一丝不剩。
虽然不能肯定那堵墙凿开之后是什么地方,可是不试又怎么知道呢。
马瑞恩皱了皱眉头,三尺宽,这种石头,如果然十个士兵轮流用搞头敲石头的话,也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凿通。
但是这两百多人是不能等到那个时候的。
父亲想了想,你确定听到了?是的,很清楚。
不过有些含混不清。
一开始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魔鬼。
后来才想到萨兰德人的祷钟。
那个地方如果挖开的话,会在加米奇堡的什么地方呢?不乐观,应该会在墙壁上离地面二十多米高的地方。
如果是斜坡还好,要是碰上了直上直下的绝壁,就彻底没戏了。
凿开了也没办法,而且如马瑞恩先生所说,凿开还得几天呢。
那你支持怎么办呢?父亲问道。
和你一样。
凿?凿!马瑞恩质疑道:我之前说的话你们一个字都没有听到是吗?十个人三天干的活,你不能要求三十个人一天干完,这间工作不论如何,都至少要等三天。
那个时候,恐怕很多士兵已经饥肠辘辘了,届时一不能进攻萨兰德人;二回不了阿美拉堡。
你们怎么给加西亚将军交代呢。
父亲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在亚伦听说过的萨兰德人过沙漠的故事:萨兰德商人们把新制的蜜枣送到沙漠尽头,要走很多天的路。
这样往往在半路上食物就会不够,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部分萨兰德人把食物给其他人,自己则饿着肚子回去,这样到最后就能有一部分人走过沙漠。
现在情况虽然有所不同,但是本质差不多。
只要保证有一部分人完成偷袭任务就好了,兵贵精不贵多。
这样,马瑞恩大叔,你带一百人回去,把沉重的武器、辎重和食物都留下来,这样你们能用一天半的时间走回阿美拉堡,到了阿美拉堡,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休整,然后尽快的多带食物返回这里。
如果到时候我们凿穿了,就视情况一起伏击萨兰德人;如果没有凿穿,就让士兵轮流返回阿美拉堡。
也就是保证雪山上一直有足够的士兵随时待命。
马瑞恩想了想,这样吧,我要亲自去那个地方看看。
萨贝尔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睡觉,突然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怎么了?带路。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当萨贝尔身上绑着两条绳子,面色铁青的慢慢沉入地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被众人瞻仰的风姿了,这个时候萨贝尔连调节气氛的话都懒得说了。
当萨贝尔终于触底之后,马瑞恩和我父亲也先后下了井,随后,士兵们又缒下了六名士兵和四柄搞头。
我父亲用火炬找了找周围,很多地方显得很逼仄,石壁铺面而来,好像要把人碾碎。
越往下走,空气越湿润,石柱上都蒙着一道光亮的水层。
士兵们用火把在墙上烤出了黑色的记号,防止迷路。
在某个低矮的石墙前面,萨贝尔让大家把火把熄灭。
马瑞恩摇了摇头:没问题的,这周围肯定有和外面接触的缝隙,空气还很新鲜,带上一枝火把吧。
士兵们还是担心空气被用光,自己被憋死---很多矿工都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只带上了一枝火把,熄灭了其他的五枝。
萨贝尔还比较满意,对着马瑞恩咧嘴一笑:五比一,哈哈。
马瑞恩摇了摇头,跟着萨贝尔钻进了石头缝隙。
这里的石缝是一整块石头断裂之后出现的通道,横向长达二十多米,在里面只能匍匐挪动,极度压抑的环境让人不禁联想,一旦石头合拢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这一小段距离让人精神紧张,几乎相当于在悬崖边走了两里地一样。
但爬过了这段距离后,整个空间豁然开朗起来,士兵奋力的把火炬举高都无法照到顶层。
萨贝尔拍了拍一堵墙:就是这里了。
马瑞恩走过来,摸了摸那堵墙,脸色苍白:花岗岩,运气差的话,一个星期都凿不穿,而且镐头敲上几千下就会坏掉。
一个矿工出生的士兵过来把耳朵贴在墙上,然后摸了摸石头,点着头补充说:是的,花岗岩。
以前我们遇到挡路的岩石时,不会去用锤子凿。
我们用火烧,然后猝水,石头就会炸开。
那样就好凿的多了。
但是这个地方不能这么弄,因为不知道这里面的通风口有多大,如果没有足够的空气,火就烧不大,没用的。
先试试看吧,父亲说。
这个士兵接过了一柄镐头,卯足了力对准墙壁猛的凿击了一下,在墙壁上撞出了火花。
这个士兵退后,剩下的人拥着火把靠近了检查:那里的岩石上出现了一个白点。
不行,这里的石头太硬了。
可能一星期都凿不穿,士兵摇了摇头,沮丧的说。
那就给你两周,阿卡迪奥第二说,现在你们六个人轮流凿,一刻都不准停。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一个小时后我们派人来轮换你们。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的,长官。
当一行三人正在艰难的爬出石缝的时候,背后满是丁丁当当的声音。
马瑞恩在洞口下把绳子绑在身上的时候,不禁问道:没人监督行吗?没事,父亲笑着说,他们一停下来就会害怕的要命。
萨贝尔眉头皱了一下,觉得这话有些讽刺的味道,但是一想到可以上去休息了,也就不在乎了。
就在加米奇背后的山中,正当六个士兵用力的凿击着石墙的时候,站在墙头的爱德华莫名的惊动了,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加米奇山脉。
阿齐兹在黎明前带着小马瑞恩离开的时候,曾半开玩笑的对爱德华说:加米奇堡不会从大门丢失的。
这句含义模糊的话爱德华听得云里雾里。
只能点着头应和着。
那个时候,阿齐兹正把小马瑞恩塞进后面骡子的货箱里面,然后自己跨上了前面的那一头。
然后阿齐兹突然表情一变,成了一位淳朴、驯良的商人大伯了,即使深知阿齐兹的狠毒,爱德华也不禁被眼前这个人敦厚的微笑所迷惑。
再见,大人。
恩,阿齐兹笑着倾下了身子,示意爱德华靠近些:小子,我认识你那扎依采夫老狐狸,好歹我跟他有交情。
听着,这是对你好,打不赢就跑,海边给你留着船。
啊?祝你平安,我的朋友。
乘着黎明前的黑暗,城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个小口。
伴随着骡子沉重的踏蹄声,一轮壮丽的朝阳正在远方的海面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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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兰德人似乎得到了某种信号,突然加强了对罗多克人的滋扰。
这种情况就连加西亚也有些疑惑,因为萨兰德人最好的选择就是躲在城堡里面等待着罗多克人的锐气消耗。
这样主动出击,要么是萨兰德人的首领极其鲁莽,不然就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不光是罗多克人有所察觉,就连加米奇堡垒里的爱德华都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在阿齐兹走后,加米奇的萨兰德将领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催促一样,不断的主动求战。
对此,罗多克人依然稳扎稳打,完全没有与萨兰德人过早交锋的意思。
爱德华不断的琢磨着阿齐兹走之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渐渐的,扎依采夫多年来教育他的关于政治倾轧的故事给了他启发。
萨兰德人在十多年前在年富力强的老苏丹带领下攻克了加米奇堡,现在这个堡垒的军官是老苏丹当年派驻的心腹,多年的忠诚让这些人思想保守,只想向苏丹合法的继承人效忠。
这种平稳的过度会有一个人最不满,那就是萨兰德的二王子。
目前二王子控制了萨兰德的海军,完全掌握了加米奇堡的后方补给权。
也就是说如果加米奇的军官们拒绝转向对二王子效忠,只要王子愿意,那么即使加米奇堡被罗多克人烧的干干净净,都不会有一个援军和一袋粮食被运送到这里;而加米奇守军如果按照正确的战略,据守不出的话,又会被二王子上报为‘玩寇自重’。
很明显,阿齐兹远程来到加米奇堡垒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提审几个犯人而已,那是给别人看的表象。
阿齐兹一定与加米奇的守军将领做了什么交涉,根据阿齐兹在离开加米奇之前的那番话来看,加米奇的将领们很可能没有选择二王子。
爱德华不禁冷汗直冒:加米奇堡的官兵估计会变成一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了。
阿齐兹的话不断的萦绕在爱德华的脑海里:```打不赢就跑,在海边给你留的有船```。
目前萨兰德士兵们虽然没有取得巨大的胜利,但是都普遍的对战局表示乐观,看着周围的人,爱德华有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这一段时间,萨兰德将军们几次出城邀战,但都被罗多克人避开了。
罗多克人只是派出了小股骑兵不远不近的追随着萨兰德士兵,从来不做正面交锋,只在萨兰德人行军中出现破绽的时候,罗多克骑兵们才冲上来,干净利落的消灭掉队的步兵。
不过萨兰德人的进攻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
一个聪明的萨兰德军官派出了一股巴瑞耶人骑着他们的骆驼去骚扰罗多克人的补给线,很快,罗多克人的巡逻队便闻讯而至。
巴瑞耶人一触即溃,即使罗多克人都觉得这次得手的太顺利,以至于放开了手脚的准备去虐杀巴瑞耶人,罗多克人称他们为软脚虾---除了虚张声势之外,巴瑞耶人缺乏必别的手段。
就在罗多克骑兵挺直了长矛,迎着温暖的南风在原野上散开的时候,一些骑兵突然连同坐骑栽到了地上:一些萨兰德士兵从躲藏的草丛和坑穴里绷直了绳子,把罗多克骑士绊倒在地然后围上来刺穿他的铠甲。
罗多克骑兵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损失了十多名骑兵,这个时候萨兰德士兵像是土拨鼠一样从整夜伪装的壕沟和草垛中冲了出来,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让罗多克骑兵颜面扫地,这些人回营之后向加西亚将军提了一个要求:尽快出战。
加西亚没有过多的苛责年轻骑兵部队,只是让他们继续骚扰并减弱萨兰德人的攻势。
至于罗多克的步兵们,加西亚则一点都没有调度他们作战的意思。
罗多克人继续逃避着战争。
有一天,加西亚坐在帐篷里看着报告的时候,听见远远的有哄闹声传过来,加西亚让一个侍从去看看怎么回事,那个侍从回来之后告诉加西亚将军:士兵们在丢石块,比谁丢的远。
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加西亚笑着搓了搓手: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啊。
阿美拉堡几天前给加西亚来了消息:派往雪山方面的士兵有一批人回来了,并且在休整一天后重新出发。
这让加西亚感到了一丝好奇,看来山上有了突破点。
很快,马瑞恩一份更为详细的资料传到了加西亚手里面,加西亚看后有些哭笑不得:在山上干起矿工了?山上的部队与加西亚约定,一旦成功,士兵们会伺机袭击加米奇城门,并且放火焚烧。
看见火焰之后,加西亚就要快点出兵的接应。
加西亚感到了一丝兴奋,这种不同常规的做法是加西亚最喜欢的,因为这种尝试不会带来过大的损失,而一旦得手,却往往能收获颇丰。
萨兰德人在一天早上推出了几十车的木柴,在点燃之后驾着拆车冲向了加西亚的大营,这些东西烧毁了加西亚营寨前的一些拒马和栅栏,随即三百多萨兰德士兵和两百多民夫跟着出了城。
这些人跟在七座高大的防箭楼车后面,罗多克人用抛石机弄坏了其中两架,但萨兰德人成功的把楼车推到了营寨边上,然后掀翻了这些庞然大物。
轰然倒塌的攻城器填满了罗多克人挖掘的壕沟,并压断了后面的栅栏。
萨兰德士兵们拥盾而入,长矛从从,直指罗多克营帐。
在萨兰德人出城到营地边上的这段时间里面,罗多克人只是虚弱的射着完全不起作用的箭,用抛石机抵挡着萨兰德人的推进。
总的来说,罗多克人没有阻挡成功。
萨兰德士兵狂热的抓住了这个和罗多克人交手的来之不易的机会。
罗多克人迅速的用盾牌在营地里面组成了几条坚固的防线,并不断的有士兵加入到防线之后,增加它们的厚度。
罗多克人慢慢的把萨兰德人逼退。
萨兰德人则分成小队,灵活的穿插在罗多克营地之间,纵火焚烧着他们能看见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对此,罗多克人并没有什么对策,只是不紧不慢要把萨兰德人从原来的缺口逼回去。
萨兰德人见好就收,准备从缺口退出罗多克营地,就在萨兰德人冲出营地之后,赫然发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长长地罗多克步兵线,厚达十数米,这些人用大盾扣住地面,后面的几排士兵轮流的用弩射击着成股的萨兰德人。
萨兰德人组织了几次冲击,都被打了回去;在营地里面,罗多克人则凭借着人数优势不紧不慢的缩小着包围圈。
萨兰德人像是条被关在笼子里的一条气急败坏的蛇,左突右冲着想找到出路。
如果情况照此发展,不出两个小时,萨兰德人就会全军覆没。
关键时刻,加米奇堡的骑兵从西面赶到了战场,这些萨兰德骑兵以密集队形冲向罗多克士兵的侧翼。
从萨兰德骑兵结队出现到冲刺到眼前的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面,罗多克步兵迅速的改变了队形:接近三分之一的士兵转而面向骑兵,把长矛斜插在土里,用脚踩实,面向萨兰德人骑兵的一面凑成了一堵长矛丛林。
骑兵们如果撞上来,就会因为自己强大的冲力被长矛扎透。
这种对抗骑兵的队形并不少见,但是却难以有效的遏制住骑兵们洪流一样的冲锋,因为大多数步兵在面对席卷而至的骑兵时,都会心惊胆战,一旦有一丝的胆怯,这种对配合要求极高的阵列就会失效。
因为骑兵们来去入云,他们只需要稍微退却,然后抓住最薄弱的一点猛攻就可以了,步兵却一丝一毫都输不起。
萨兰德骑兵展示了高超的素质,这些人巧妙的绕了一个大圈,从罗多克人的狙击线绕开,移动到了营寨边缘的那部分罗多克士兵们背后。
受到了巨大威胁的罗多克人变换了队形:一半士兵长矛朝里继续防止萨兰德步兵逃跑;另一半长矛朝外警戒着骑兵。
身陷重围的萨兰德步兵们看见希望之后就重新的组织起来试图与援军会和。
罗多克营内士兵分三门出寨,意图合围萨兰德军队。
但是萨兰德骑兵左右奔驰,阻挡着罗多克士兵,萨兰德的步兵们则在夹缝里面逃出生天,在骑兵的掩护下退往加米奇堡。
萨兰德人再次被击退了,这是围城以来萨兰德人主动出击规模最大的一次,战斗从上午打到了傍晚。
萨兰德人死亡一百九十多人,其中多为民夫;罗多克则损失了六十多士兵。
萨兰德人吃了亏,闭门不出。
经过长时间的休养和这场胜利的鼓舞,罗多克人的战斗意志空强烈。
当浓雾天气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加西亚知道攻城的时刻来了:卫耶哈堡垒没有增兵援军的迹象;萨兰德海军则按兵不动,在几处海外小岛基地上停泊;海岸线上没有发现一个萨兰德人。
当然,最让加西亚放心的是,间谍传回了关于萨兰德内部将出现动荡的消息:掌握了大部分军务的二王子不甘于日后只做一个亲王,正在大力的清剿同情大王子者,而老苏丹却对此不闻不问,不用多久萨兰德人就会因为内乱而主动退出战局的。
气象官告诉加西亚将军,大雾会在第二天早上被海风吹散。
加西亚点了点头,温声的告诉传令官:让将军们到这里来吧。
加米奇城堡。
爱德华从监狱走了出来。
一个晚上的工作让他感到疲惫无比。
加米奇堡中还有两百多罗多克平民,这些人每天只能得到一餐稀粥和半个黑面包。
在爱德华跟他哥哥当业余接骨医生的时候,曾经害得一个罗多克大个瘸了腿,不过后来爱德华跟这个罗多克人的关系良好。
后来查理来信说,这个罗多克人死于热病的时候,爱德华还着实伤感了一段时间。
在加米奇堡垒的这些日子里,当查理看见罗多克人因为饥饿而面黄肌瘦的时候,感到了一种负罪感。
他偶尔会利用职务之便去增加一些囚犯的伙食,虽然加米奇堡的存粮充足,但是如一位萨兰德将军所说:粮食是给人吃的。
一个将军找到过爱德华:你太年轻,而且是维基亚人,你这样做的话在苏丹国是没有出路的。
不管你门路有多硬。
爱德华却看的很开,并且,自从小马瑞恩离开加米奇堡垒之后,爱德华心中出现了奇怪的感觉,他对罗多克人变得更加的温和起来。
几个萨兰德士兵带着‘知道真相’的微笑彼此低估:头儿被罗多克人伺候舒服了,这是在报恩呐。
监狱里面已经没有多少的档案需要处理了。
曾经因为偷窃和杀人被捕的罗多克人,现在被捕原因由‘犯罪’变成了‘是罗多克人’。
爱德华不仅有些质疑苏丹的政策。
苏丹没有对罗多克人赶尽杀绝,相反,苏丹对萨兰德土地上的异族一直有所保护。
这不同于维基亚,在那里,每征服一地,新领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驱逐原有的居民,然后从国内买来廉价的农奴或者雇来农业技巧丰富的自耕农。
每年,在维基亚的城镇里面都有无数的工匠被领主们雇佣走,而市民们如果选择移民到一处新的殖民地,当地的领主就会送给这些人大量原有居民的住房和田产。
维基亚人不喜欢原住民,不相信他们,他们只相信维基亚人自己。
现在想来,这是一种正确的决定,虽然维基亚开拓的新土地往往伴随着暴力流血的大迁徙和屠杀,但是在稳定下来之后却能长治久安。
那就是因为维基亚把每一寸土地都变成了新维基亚,即使有少数外来的居民,维基亚人也能将他们迅速维基亚化,这些是维基亚得以迅猛扩张的原因。
反观萨兰德人,虽然萨兰德人战争机器的确很高效,但是萨兰德苏丹的国策却显得太过温和。
在入住加米奇十多年里面,萨兰德人除了征用了部分土地和要求居民按时服劳役之外,几乎对罗多克人的生活状态毫不干涉:当地的罗多克居民保留了自己的文字,风俗甚至信仰!爱德华查阅了前几任的加米奇典狱官记录,他们断案十分公允,这些年加米奇的治安也无可挑剔。
可以这样说,萨兰德人干的挺好,但是他们不推行同化政策却让自己吃了大亏,一旦与罗多克开战,领民和领主们完全无法互相信任。
当维基亚在危机来临时可以动员出成百上千的男人时,萨兰德人只能疑虑重重的怀疑自己的领民心怀异志。
爱德华摇了摇头,走上了城墙,路上的士兵见到这名低级军官,还是站起来对他行礼。
微风吹拂,几名萨兰德侦察骑兵突然大喊大叫的跑回了城下,爱德华还没有听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被浓雾里微微轰隆的鼓声吸引住了。
这种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却充满了底气和力量。
回城的骑兵引起了一阵骚动,不久就开始有成队的萨兰德人跑上城头来。
爱德华在来来回回奔跑的士兵之间感到了紧张的气氛。
黎明就要到来,随着阳光的出现,雾越来越薄。
海边吹来的风,清凉而湿润,但这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抚慰人的心灵。
爱德华仔细的抬头看去,在太阳的映射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罗多克士兵列阵出城,长矛林立,战旗飘扬,鳞次栉比的队列蜿蜒而来,攻城器具如同巨人在雾中浮现,随着罗多克人的逼近,数十面战鼓远远近近传来彼此呼应的肃杀的咚咚声。
阳光扫尽了薄雾,照映在罗多克人闪闪发光的铠甲上,反射出了夺目的光芒。
随着罗多克人停止了前进,几千人把盾牌或者武器锤在地上,一阵巨大闷响震彻四方。
就在爱德华目瞪口呆的站在城楼上时,加西亚骑着一匹装饰华丽的战马在仪仗官的引领下走到了士兵的前面,士兵们握着武器,扬起头盔,安静注视着他们的将军。
士兵们,加西亚在士兵们完全安静的时候说道,他的声音被数十名传令官传到了战阵的每一个角落。
罗多克的历史,诸位应都知道。
罗多克与其他任何国家一样,源于铁与血的战争!但不同于其他的国家,如今活着的罗多克公民,大都亲眼见过那些残酷的战争:看着我们的田野被烧毁;看着我们的邻人被杀死;看着我们的孩子恐惧的哭泣。
对于别的国家来说战争可能是传说里的英雄故事,但对于我们的同胞,战争却是埋在心底的充满恐惧的画面。
但是罗多克人,罗多克这片土地的儿子和女儿们,却不应该害怕战争,特别是害怕不义的战争。
当斯瓦迪亚人因为贪婪而来的时候,如果我们害怕战争,那么现在我们都在如奴隶一样生活;在萨兰德人因为傲慢而来的时候,如果我们害怕战争,那么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信仰。
战争虽然残酷,但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女人、我们的土地,我们不惧一战。
不忘记战争,我们更不应忘记战争里面,为了我们能活着而毅然选择死去的英雄!多年以来,萨兰德人给我们留下的伤口依然没有磨灭。
你们可知道,有一个人的灵魂比你我都痛苦!就在我身后的那座城堡上,多年之前,孱弱的共和国只得留下了一个她最优秀的儿子为她守卫边疆!那个时候,加米奇将军穿着一幅残破的铠甲,按着一柄满是缺口的宝剑安静的站在城墙之上!那个夜晚没有月光,因为在月亮也不忍心看见这位豪杰的死亡;那个夜晚大地上满是萨兰德人的营火,但是却无法比肩将军灵魂那夺目的光芒!。
十六年了,将军的英灵不散!我知道,就在那座城楼之上,将军已经站了十六年。
他等待着我们,他知道,有一天,罗多克的旗帜会重新在大地的尽头出现,无数的罗多克士兵将会回到这里。
将军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我们今天来到这里,一路走来,足足走了十六年!但是今天,将军可以安息了。
今天,援军到了![w w w .bxwx.net]
萨博马瑞恩刚刚从阿美拉堡回来就要求下洞观察了。
马瑞恩从阿美拉堡带来了锥头钻,这种东西向来在攻城时用来钻破敌军的城门甚至城墙,在使用时,需要支起一个木架,由三名至五名士兵用棘轮拧动两根弹力十足的粗绳,然后松开棘轮转盘,锥头就会快速的旋转起来,凿破墙壁。
马瑞恩走的这几天,士兵们做的很不错,凿下来的碎石已经有好几筐,原本光滑的石壁上也出现了几个深陷的石槽。
下井后的士兵普遍产生了厌恶心理,在黑洞洞的地方机械的工作之后,士兵们便不愿意再去一次了。
有一个士兵却表现出色,这就是那个曾是矿工的家伙---来自维鲁加矿区的布鲁诺。
这个士兵因为其一贯的职业素养,一直坚持的留在洞穴里面指导士兵们工作,当马瑞恩到达之后,他也能准确的给马瑞恩解释工程进度。
马瑞恩的工具被分成了几部分送到了井下,在洞穴里面被重新组装了起来,从那时起,洞中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就变成了每几分钟一次的钻头旋转摩擦声。
挖掘效率被大大的提升了。
碎成末的石头渣滓不停的从钻头两端蹦出来。
士兵们也不断的把绞盘上足,然后松开,如此往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布鲁诺再一次带领士兵扭紧了钻具接着松开了绞盘,在一阵单调的钻探声中,突然传出了不同的响动,整个钻具也颤抖起来。
布鲁诺和士兵们小心翼翼的把钻具拉开之后,一小股强烈的光柱射入了暗室。
这一柱光极其的洁白、耀眼,在黑沉沉的洞穴内,几乎带了点神圣的味道。
士兵们欢呼雀跃,布鲁诺马上跑出去找马瑞恩了。
这个时候刚刚黎明,父亲和马瑞恩、萨贝尔一行人站在山边上。
就在刚刚,侦察兵来报告说山下出了状况。
当父亲赶到山边的时候,已经看见罗多克人在加米奇堡前密密麻麻的摆出了战斗队形。
罗多克人的抛石机正在向加米奇堡垒中抛射着巨大的石块,由于距离过远,那些石块看起来如同沙砾,砸在加米奇的城墙上也没有声音传来。
但是可以想象,这个时候加米奇堡垒里面正在不断的响起巨大的轰鸣,每一块飞来的石弹对于萨兰德士兵来说都是未知的杀手,足以瞬间让一个人化为肉泥。
马瑞恩告诉过我父亲,加米奇堡垒的礼拜堂曾经是卡拉德样式的尖穹顶,但是萨兰德人入主之后,那个穹顶被摘掉了,改成了现在这样的有着金色圆顶的寺塔。
十几年前,当罗多克士兵们被迫放弃加米奇堡垒的时候,本地的主教和几个牧师在最后祝福了士兵之后,便在塔楼内安静的做着祈祷等待死亡的降临。
现在,萨兰德的阿訇们也许也正在当年罗多克牧师们跪下的地方喃喃自语,诵读着最后的经文。
看样子在经过几个小时的轰击,罗多克人就会开始攻城了。
在这里可以清晰的看见萨兰德人的战术,那些士兵集中在城楼下的一道狭窄的回廊里,密集的贴着城墙站立---在这种角度下,罗多克人的石弹是无法击中他们的,萨兰德人正在等待着罗多克人的进攻。
罗多克人的间谍工作做得很不错,而马瑞恩在实地观察之后也给加西亚的部队提供了更为精确的打击坐标。
萨兰德人的三个抛石机阵地在一开始就被罗多克人的石弹击中了,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击。
罗多克在已经摧毁了萨兰德阵地之后还在继续的攻击着那些抛石机阵地,很明显罗多克人无法验收他们的攻击成果。
但是萨兰德人的抛石机阵地除了离城墙最近的那一个三台抛石机完全被毁外,剩下的两处分别只损坏了一台和两台---萨兰德人似乎想给罗多克人一个错觉:加米奇的远程武器已经被摧毁殆尽。
毕竟,当罗多克人保持密集队形进攻的时候,这些萨兰德人的抛石机就能发挥出巨大的功效了。
正在父亲为罗多克士兵担心的时候,布鲁诺从矿井的方向跑了过来:将军阁下,我们已经把石头钻破了,真给劲!父亲看了看布鲁诺欢呼雀跃的表情,回头对马瑞恩说,走,去看看。
萨贝尔细细的盯着加米奇堡垒看了一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事情,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回头追着马瑞恩去了。
一旦取得了突破,工程的进度便大大的加快了。
被光明鼓舞的士兵们欢快的搅动着手中的棘轮,在布鲁诺跑去叫来几个长官的时间里面,洞口已经又一个硬币大小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
马瑞恩在那道缝隙中爬行的时候就看见了光芒,他爬出缝隙的时候,也被满洞闪耀的阳光所震撼。
这种在黑暗中突然重见光明的震撼,就像小时候被教堂里色彩缤纷的灯光迷住了一样。
马瑞恩先生,我们要钻多大的洞呢?父亲摸了摸小窗口光滑的边缘问道。
马瑞恩取下了一个士兵的头盔,这是那种边缘微翘的圆顶头盔,看起来像是一口吊锅。
马瑞恩仔细的看了这个头盔一下:这顶头盔能过去,人就能缩着肩膀爬过去了。
几个士兵接过头盔,互相传看了一下,表示这很简单。
长官,明天早晨就可以了。
不行,今晚就凿通,我父亲说道,今天我们就要从这里下去一看加米奇堡究竟,明早凿通的话,下去观察就得等到明晚了,总攻已经开始了,我们得尽量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已经进了城。
士兵们眼巴巴的彼此看了看,意思是这命令有些强人所难,父亲耸了耸肩膀:今晚凿通每人十个第纳尔,明早每人五个。
话音刚落,士兵们就急急忙忙的架起了钻头,吱吱嘎嘎的搅动起棘轮来,有一个士兵还嘀嘀咕咕‘浪费这么多时间讲话了’。
罗多克人在下午一点左右开始了攻击。
簇拥在三座高大的攻城塔后面,一千多罗多克人分成三列顶着盾牌缓缓的推进者。
主阵地里的罗多克人则往城里面轮番的射着箭,抛石机则对着萨兰德人弓箭手最密集的地方猛烈的轰击着。
罗多克的抛石机操作工兵觉得对萨兰德人的攻击不足够,于是推着八架抛石机向加米奇堡垒缓缓的前进。
很快,城头上的萨兰德弓手和抛石兵就遭到了猛烈的压制。
就在罗多克人欢呼雀跃的时候,山上的罗多克侦查兵却捏了一把冷汗:萨兰德人的工兵正在调整两处阵地幸存的抛石机。
当罗多克工兵正在瞄准城楼上的萨兰德人射击的时候,三颗石弹几乎同时从加米奇堡垒中划着弧线飞了出来,第一颗和第三颗分别落在了最前面一台罗多克抛石机的前方和后方,中间的那一刻则准确的击中了罗多克人的抛石机,这架抛石机的中轴被砸的粉碎,喀拉喀拉的碎成了一堆木料,几个工兵惊慌失措的按紧了自己的头盔跑开,向周围的抛石机发出警报让它们后退。
萨兰德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罗多克人退出萨兰德人的攻击范围之外的之前,有三架抛石机被萨兰德人轰成了一地木头。
萨兰德人的抛石机射程没有罗多克人远,当罗多克人退回了主阵地的时候,萨兰德人已经无能为力。
恼羞成怒的罗多克人马上对准萨兰德人的抛石机阵地猛烈的轰击了一阵,萨兰德工兵知道时间不多,于是努力的攻击着罗多克人的攻城塔,在萨兰德人的抛石机阵地被彻底的摧毁的时候,罗多克人的一座攻城塔已经被重创,失去了作用,只能在士兵的簇拥下慢慢的后退了。
最终,七百多名士兵把两座攻城塔推到了加米奇城墙下面,士兵们开始顺着攻城塔往上爬去。
萨兰德人点燃了一种黑乎乎的泥浆,把这种烧着的东西倾倒在罗多克人的攻城塔上。
不少拥在塔楼下的罗多克人的被灼伤,发出了惨叫。
罗多克主阵地的弓箭手也分作三队开始逼近加米奇堡垒,支援者攻击城墙的士兵。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发生在两座攻城塔与城墙的连接桥上。
萨兰德人用长矛和斧头试图逼退顶着盾牌涌来的罗多克人。
一旦罗多克士兵的盾牌被击碎或者打落,他的处境就会极其可悲:被数根长矛扎穿或者被长斧劈翻。
罗多克人的弩手跟在盾牌手后面,不断的透过缝隙射击着萨兰德人。
城垛如同一架绞肉机,每分钟都有人被杀死或者遭到重创,一旦两群人撞在一起,长武器便被抛弃了,士兵们改用短剑、军用锄或者短斧奋力的击打着周围的敌人。
在罗多克人被堵在攻城塔里面的时候,萨兰德人的燃烧油发挥了作用---几名萨兰德士兵冒死把几锅烧得沸腾的黑色泥浆泼洒到了罗多克士兵头上,那些士兵的头盔被烤的发烫,灼伤了皮肤;士兵们着火的头发和棉甲发出强烈而可怕的气味;萨兰德人躲在二道城墙上的标枪手和弓箭手们不遗余力的射击着拥挤在后面的罗多克士兵。
这一切造成了罗多克人在轮番进攻了近两个小时之后,不得不选择了撤退。
一架攻城车已经被萨兰德士兵点燃,大部分罗多克士兵在大火阻拦道路之前便逃了下去,但是有一队四十多人的罗多克人则滞留在了城墙上。
随着另一架攻城车被缓缓的推走,那一小队罗多克人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城下的罗多克士兵眼睁睁的看着萨兰德人像是泥石流一样淹没了那支小队。
在傍晚,罗多克人全部退回了营地,城头的萨兰德人忙忙碌碌的清理着尸体,罗多克营地里面一片肃静,只剩下星星点点的营火在晃动。
加米奇最耀眼的就是那架被焚毁的攻城塔,塔边是四十多死不瞑目的罗多克先遣队士兵。
人们都没有注意的地方,在加米奇堡后方的一面石壁上,一个士兵像是施展魔法一样从墙壁钻了出来,他的背后拴着一根绳子。
他慢慢的落到了地,像是鬼魅一样消失在了这周围的粮草库边。
加米奇后方是存放粮食和草料的地方:数不清的小麦被堆砌在一起;装在草框里的肉脯和鱼干被一层层的挂在木梁上,周围是成群的猪和羊;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则是几百筐子活鸡活鸭。
每天调运这些给养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今天力战之后,萨兰德将军决定丰富一下部队的伙食,忙忙碌碌的民夫将仓库周围挤得水泄不通。
人力不够,脸加米奇堡垒的典狱官和几个监狱书记都不得不过来登记补给品的配发。
一个穿萨兰德军官制服的年轻人走到了仓库边上,提起裤子方便了一下,就在他满意的打着冷噤提裤子的时候,一个黑影一拳砸在他的后脑上,这个人应声瘫软在地。
黑影里走出来的人背起了这个萨兰德军官,走了两步后觉得夜黑风高之下,两个男人衣衫不整背在一起有些不妥,于是停下来给军官穿好了裤子,然后急急忙忙的背着他奔着僻静的山墙边去了。
这个地方堆放着一些杂物,平时无人问津,夜幕下更是没有人发现从天上掉下来了一条绳子。
布鲁诺心中狂喜,这次立了大功了。
他把萨兰德军官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拉了拉绳子,山墙里的人就开始拉着这个人望上去了。
萨兰德军官被吊在半空中的时候,悠悠的转醒过来,赫然发现他被一根绳子绑住,正在鬼使神差被拉向漆黑的天空,电光石火之间,这个军官以为自己被恶魔抓走了,吓得大叫起来。
绳子随即加快了拉动,萨兰德军官带着不尽的恐惧看着石头里面伸出了几只来自地狱恶鬼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拽了进去。
布鲁诺也吓的不轻,萨兰德军官杀猪一样的叫声在这里显得很刺耳,虽然远处的仓库嘈杂的声音可能掩盖住了部分响动,但是难保出什么差错。
在焦急之中,布鲁诺等到了自己的绳子,他急急的拽着绳子原路返回了。
被人接进山洞的时候,布鲁诺看着周围的士兵们正在数着各自的十个第纳尔,霍.阿卡迪奥第二打着火把照着瘫坐在地上的萨兰德军官,一脸惊讶的表情说:爱德华?![w w w .bxwx.net]
已经天亮了。
父亲给爱德华递了一杯热茶过去,爱德华点了点头接过,却没有感谢的表情。
用他自己的话说,现在各为其主,过去的情谊不得不放在第二位。
爱德华直到现在都还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居然在最安全的地方被最不可能的人绑架了。
马瑞恩冷冷的看着这个萨兰德军官,虽然这个小子看起来是萨兰德军队中的外国人,但是既然他穿上了萨兰德的军服,那么作为一名中土人,马瑞恩对他是不可能有好感的。
父亲则对爱德华的底细想得比较多,父亲还记得苏歌儿关于扎依采夫的描述,谁都知道爱德华是扎依采夫的爱徒,现在爱德华出现在萨兰德军中服役,扎依采夫的背景几乎不言自明了。
父亲努力的跟爱德华聊着一些过去的事情:那个时候苏诺熙熙攘攘的都市、秋天下郁郁葱葱的平原、小镇上惊心动魄的冒险。
这些共同的回忆让爱德华的眼睛也亮起柔光来,跟着扎依采夫四处游荡的少年时光开始在脑海里面复苏,这种回忆让爱德华感觉温暖,虽然这温暖还不足以融化与敌人之间的隔阂。
爱德华,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合作,我的父亲说。
大战已经开始了,如果能早日结束战争,就有很多人能够免于无谓的死亡。
这一点我需要你的帮助。
阿卡迪奥,爱德华想了想说,自从我亲眼所见了那两个库吉特人的故事之后,我就在心里面种下了对你尊重的种子。
我知道,对于身边的人,你是爱护有加的,我知道你是怎么为卡扎克和莱茵拼命的。
你爱护人们的幸福,不惜牺牲自己,这一点我很敬佩,但是我如果因为这帮助你破坏加米奇堡垒,罗多克人得逞之后,堡垒里面一千多人的性命就会毁了。
所以我不能帮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提前终止这场战场---我是说你本来有机会这样做,那么到了最后,加米奇城堡还是会被攻破,到时候破城的罗多克士兵会不会一怒之下选择屠城杀死更多的无辜的人谁都说不准。
你如果不终止战争,其实是坏了更多人的性命。
你如果帮我,其实不是害了那些人,相反,你是在救他们。
加米奇城堡会被攻破吗?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伦迪亚堡的故事---就是斯瓦迪亚人狠狠的教训了库吉特人的地方,虽然我站在不同的阵营,但是我依然为他们喝彩!现在罗多克人面对的加米奇要塞城墙比伦迪亚堡高;战前的准备也更加充分;在加米奇堡垒的后方还有绵延百里的萨兰德堡垒线,而在加米奇南方,数千萨兰德精锐海军士兵正伺机援助加米奇。
围城才刚刚开始,加米奇至少可以坚持半年,半年之后,只要萨兰德后方派出一支生力军,罗多克人必定不战自溃,那个时候战争就会结束,加米奇不会陷落,爱德华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信心。
我不会因为你的蛊惑就做叛徒的。
父亲笑了笑,对爱德华说,你瞧,前几天我的一名参谋---马瑞恩先生从阿美拉堡给我带回了关于海上的新消息:你们的二王子的海军已经撤回沙瑞兹附近的海域了,这一点我绝对不骗你,所谓的海上援军完全是空谈,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现在就可以爬上雪峰去看看南边的海域,那上面什么都没有;至于萨兰德的堡垒防线,据我所知最精锐的部队已经北上,这些堡垒每天都担心罗多克人越过山脉直奔腹地,根本没有余力支援加米奇;而将来几年的走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斯瓦迪亚人已经缓过劲来了。
现在成千上万的斯瓦迪亚士兵已经武装完毕,马上就要开始收复之战了。
萨兰德有一万人投入战争,就会损失一万人,有五万人投入战争,就会损失五万人,问题只是时间长短而已罢了---决心一战到底的斯瓦迪亚是个无底洞,深到萨兰德的先知都无法想象。
我想半年之内,萨兰德军队非但无暇来援助加米奇,甚至为了收缩防线会主动的放弃加米奇。
爱德华盯着我父亲,努力的表现出一种冷静的表情,但是在心里,爱德华却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因为我父亲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库吉特战事已经吃紧,在后方的城镇中,几乎每家都有男人被动员去参军,这已经造成了各地领主的不满---战争中斯瓦迪亚人坚壁清野,库吉特人劫掠到的东西非常有限,战利品的稀少已经让一些投机的库吉特领主的参战态度变得暧昧;而爱德华曾经在萨兰德人引以为豪的卫耶哈堡中呆过一段时间。
他知道,苏丹这些年来整顿军备,已经裁汰了不少的民军用以垦荒屯田,这让堡垒防线的驻军能够基本自给自足,但是军队人数却下降了,这一地的萨兰德军队已经转变成了守势;至于萨兰德海军,爱德华更是亲耳听着二王子的使者对他说:海边为你留着船,到时候打不赢就跑。
这一切让爱德华的信心在崩溃。
不管怎么样,父亲对他说,你都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们的交情不深,但是我很珍惜。
我希望你能放下偏见来帮助我。
当然,即使你不帮助我们,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从今天起,你失去自由了,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会亲自把你送回萨兰德军中。
爱德华仔细的想了想,你的参谋名字叫做马瑞恩?是啊,父亲笑了笑,转过头去指着身边的马瑞恩给爱德华介绍说,这就是马瑞恩先生,怎么了?爱德华细细的凝视着满脸冰冷的马瑞恩,在心中比照着两个人的样貌,最后,爱德华叹了口气:没有,应该没有关系的```。
你这个萨兰德人,什么有关系没有关系的,马瑞恩皱着眉头在一把弩箭的末梢雕刻着葵花。
今夜,马瑞恩就要跟几十名士兵悄悄的潜入加米奇堡垒伺机放火了。
爱德华歉意的笑了笑,准备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突然,爱德华看见了马瑞恩手里的弩箭,爱德华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葵``葵花?!马瑞恩手中的匕首停止了雕刻,你见过这个?,马瑞恩把手里的匕首拿的靠近爱德华一下,让他看得清楚。
爱德华看了看这支弩箭,然后扭头看了看身后拽住他胳膊的布鲁诺。
父亲示意布鲁诺可以松手了,布鲁诺哼了一口气,把爱德华向前推了一把。
爱德华冲了两步保持住了平衡,在马瑞恩的逼视下,爱德华从自己的衣襟里面掏出了两支小巧的弩箭,弩箭的末梢雕刻着两朵清晰而娟秀的葵花。
马瑞恩面无表情的接过那支弩箭,以一种置身世外的表情看了看。
然后他站起身来,丢下了匕首,走到了爱德华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攀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来,爱德华先生,我们来谈一谈这支弩箭,说道这里的时候,马瑞恩的眼睛突然暴突出来,双手掐住了爱德华的脖子,然后一转身,把爱德华摔在了地上,在爱德华还在胡乱的挣扎的时候,马瑞恩从地上抄起了一只手弩,以极快的速度给它上满了弦,把爱德华的那支弩箭啪的一声扣进了箭槽,转身一脚踏在试图坐起来的爱德华的胸口,把他紧紧的踩在地上,然后用那把弩对着爱德华的两眉之间,你一定很想知道这支箭的来历是吧!很好,爱德华小子,我也想知道,现在你最好一五一十的把你怎么弄到这支箭的故事告诉我,如果你乱说一个字,我就在你的脑袋上开个大拇指一样粗的口!萨贝尔在一边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一幕。
我父亲和几个士兵坐了起来,想劝阻马瑞恩,但是看着马瑞恩那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却又不敢随便的去惊动他,害怕他一不留神就扣动了扳机,在这种距离下,爱德华没有生还的可能。
惊魂甫定的爱德华结结巴巴的看着突然变得凶狠的马瑞恩,是```是的,先生。
爱德华还没有遇到过这种生死关头的情况,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又不敢随便动弹,怕马瑞恩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好!第一,刚才你说的‘关系’什么的是什么意思?是这样,我曾接手过一个俘虏,叫小马瑞恩```说仔细点!还有这把的弩箭的来历!是```是的,我是实习典狱官,在加米奇处理一些案宗。
在这期间罗多克人围城了,我就被困在城里了。
在开战后不久士兵送来了一个叫做小马瑞恩的罗多克俘虏,她躲在灌木丛里面一个下午,然后杀死了一个军官。
在审问中我发现她是女的,并且她说她的哥哥是阿卡迪奥,我于是准备救她,我刚才就准备说的,但是一下子头绪太多没来得及。
而这支弩箭就是从她身上弄来的,末梢有一朵葵花。
因为阿卡迪奥的关系,我设法从那名死去的军官的部下手里救出了小马瑞恩。
就是这样。
爱德华越说越快,声音音调也时高时低,但是从头到尾爱德华没有出现语义含混,前后矛盾的地方。
马瑞恩的肩膀起伏着,喘着气,她```她现在在哪里?爱德华的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在思考怎么告诉眼前这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人才能保住自己姓名。
最后,爱德华决定照实说,先生,她被带走了,被一个叫做阿齐兹的人。
那是谁?!我```我不知道,先生。
他似乎是二王子```某位权贵派来的。
阿齐兹说这个小马瑞恩还有别的重要用处,就把他带走了。
就在不久前的一个黎明。
不过他告诉我,小马瑞恩姑娘不会有事的,他是这么说的。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所有的人都看着马瑞恩和爱德华,爱德华的紧张不已,看着离自己的脸不足一尺的一把上满弦的弩。
马瑞恩喘息慢慢的平静,挪开了自己的脚,她已经不在加米奇堡了是吗?我想是的,先生。
乘着马瑞恩的弩箭转到了别处,父亲拉开了浑身瘫软的爱德华,一个士兵帮着父亲把爱德华拉到了旁边的一个帐篷里面。
等父亲回来的时候,马瑞恩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父亲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马瑞恩突然抬头说:我要准备去加米奇堡了,我想和爱德华谈谈。
好的,只是不要```,父亲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对马瑞恩说。
马瑞恩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不会的,小葵找到之前我不会让他死的。
以后找到了小葵,我会问清楚他做了什么,如果他干了什么畜生的勾当,我会亲生宰了他。
如果是像他说的那样,我会考虑放他一命的。
阿卡迪奥,爱德华归我了,可以吗?父亲知道劝不过马瑞恩,只得默许了他的要求。
几十名士兵已经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准备完毕,他们将在今天晚上悄悄的潜入加米奇堡垒,然后伺机毁坏一些萨兰德人的补给,最后再找地方隐藏起来,等待最后的关头出来配合进攻部队攻城。
这是最精锐的士兵,平时左右不离加西亚将军左右,他们对于悄悄的做破坏工作非常有心得。
他们的装备很简单:一身轻便的棉甲,一把小弩,一壶弩箭,一捆绳子,一把短刀,火绒,火镰,宽大的黑色斗篷。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但是这些人的历史却让让人不敢小看他们,凭借那些简陋的装备,他们曾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战绩。
随着士兵们准备完毕,只等命令一来就准备顺着绳子潜入了,到了最后关头,地道的缝隙里传来的爬行的声音。
不多时,顺着洞口透下来的月光,士兵们看见了满脸阴郁的马瑞恩。
我还是劝您不要去了,太危险了,马瑞恩先生!父亲说道。
不要紧,我得去加米奇里面看一看,十几年前我来过这里。
爱德华说这里的道路有一些变化,我前去看一看就知道爱德华是不是在撒谎。
我必须过去,只有这样,我才能考虑去相信他的其他的话。
好的,父亲说,注意安全,马瑞恩先生。
马瑞恩点了点头,站在了士兵们中间。
月光暗淡,不到半个小时,士兵们全部潜入了加米奇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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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兰德人的将军阿迪勒跪在一张羊毛地毯上,轻轻的吟诵着经文,这是他从37岁起养成的习惯。
那之后即使在最纷乱的战场上,阿迪勒将军都会抽出时间做吟诵功课。
阿迪勒是巴瑞耶人,并非是生而为真主之子的萨兰德人,事实上阿迪勒的家族很排斥南方迁徙来的萨兰德人的信仰。
进入军队后,阿迪勒在与粗狂的低级军官打交道中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这让阿迪勒彻底的把一切清规戒律抛到了脑后。
鬼混了几年之后,阿迪勒常常在醉酒后带着剧烈的头痛醒来,心中觉得空空荡荡;残酷的战争场景也常让阿迪勒从梦中猛然坐起大呼小叫。
作为萨兰德人的盟友,阿迪勒一直在萨兰德阵营之中服役,并且在萨兰德苏丹国的军队中混上了不错的职位。
这一切似乎都那么自然,直到在阿迪勒37岁的生日那年傍晚,在他位于都库巴的庄园里,阿迪勒看着周围闪亮的池塘、娇艳的花朵、被火烧云点燃的天空,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触动,这种触动他无法解释:就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他自己只是一副行尸走肉一样。
那一天阿迪勒完全变了,闭门不出。
一位德高望重的阿訇闻讯后找到了阿迪勒,人们不知道阿迪勒从阿訇那里听闻了什么。
在几天后,阿迪勒突然从小屋子里走了出来,走到了寺庙里,跪在一块石头上,在教区的几个长老主持下,阿迪勒皈依了真主。
从那一天起,阿迪勒与过去的自己决裂了,他在教义的熏陶之下变成了一个性情谦和、生活一丝不苟的人。
那一天起,阿迪勒便开始日复一日的向真主祷告,诉说心中的疑惑,祈求指引。
阿迪勒这样的巴瑞耶人还有很多,不管是出于自然而然的认同还是出于对爬上萨兰德上层社会的渴望,越来越多的巴瑞耶人皈依了萨兰德的宗教。
虽然在很多偏僻的地方发生过巴瑞耶人驱逐萨兰德教民的事情,但是在萨兰德的恩威并施之下,巴瑞耶在几十年内完全被萨兰德人在信仰上同化几乎是不可逆转的。
一位斯瓦迪亚旅行僧侣忧心忡忡的记载道:在过去,巴瑞耶这个地方的人很多都信仰着上帝,即使不信仰,他们也不会诋毁上帝```萨兰德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萨兰德人有漂亮的女人、有成群结队的牲畜、有大片的庄园。
萨兰德人对巴瑞耶人说只要追随真主,那些东西便都是他们的,巴瑞耶人的信仰瞬间崩溃了。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看见的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上帝的白袍已经被真主的头巾扫地出门了```萨兰德人虽然容忍异族,但是却对信仰上的皈依者大加奖励,这造成了无数的异族在更深层次上变成了‘萨兰德’人```阿迪勒在不久前送走了一位二王子的使者。
使者给阿迪勒伸出了二王子的橄榄枝,但是却得到了阿迪勒的送客令。
阿迪勒在信仰上已经几乎完全萨兰德化,他像一个传统的萨兰德人一样对篡权者极度反感---这些人是一切骚乱和震荡的源头。
二王子的使者得知了阿迪勒的态度之后,微微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阿迪勒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面,祝福阿迪勒身体健康、前程远大。
使者的笑容让阿迪勒不寒而栗。
阿迪勒知道,虽然自己已经视自己为完全的萨兰德人,但是萨兰德人却在心底把他当做‘外人’,阿迪勒只能如履薄冰的小心行事,不敢参与一切危及自己和家族的事情。
阿迪勒做好了打算,在指挥了几次进攻之后就彻底的转入防御。
阿迪勒进行了几次积极的进攻,虽然出现了损失,但是阿迪勒却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作为一名没有背景的异族将军,如果不果断出击就会落人口实。
阿迪勒在萨兰德政坛一路走来,非常清楚一个新皈依者的难处,一点点成就都来之不易,而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现在阿迪勒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进攻了罗多克人的营盘,并且已经给罗多克人造成了相当的损失。
现在如果有政敌说他畏敌不前、心怀异志的话,阿迪勒可以如实的上报自己的出战记录,那样苏丹国最多只会对阿迪勒指挥水平表示不满,这种惩罚对于阿迪勒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罗多克人第一天的攻势极其凌厉,这让阿迪勒不由得感到了一种挫败感。
罗多克人几乎在进攻开始后一个小时之内就攻上了城墙,虽然在萨兰德士兵的勇敢抵抗之下,罗多克人最终退却了,但是萨兰德士兵的士气却不可避免的下降了。
阿迪勒在巡视之中可以看见士兵们暗淡或者飘忽的眼神,这种眼神表明了士兵心中的沮丧和恐惧。
这才开战第一天,阿迪勒安慰自己,士兵出现失落是正常的。
当夜阿迪勒就命令犒赏士兵,士兵们分三批轮流享用了丰盛的晚宴,并在宴上听取了阿迪勒将军的勉励。
这似乎有些效果,士兵再次登上城门的时,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犒赏晚宴之后,城内的民夫在一批下级文官的指挥下清理着杯盘狼藉的小广场。
那一夜,阿迪勒接到了报告,几个文官拿着命令符文出城了。
阿迪勒看了看那几份命令符文,都是伪造的。
城里的一些萨兰德下级军官似乎接到了某种消息,加米奇是必亡之堡,已经悄悄准备撤离了。
阿迪勒叫来了城门官,对他说以后城堡之中不准任何人出去。
谣言还是快速的传开了,毕竟身边的同事突然消失总会引起人们的疑问。
面对开始出现的疑虑,阿迪勒手段严厉的处理了其中几个散播谣言的军士,这些人被杖责之后拴在城堡中央空地上的一根柱子边,三天没有食物和水。
很快,被打得最严重的几个士兵就死于曝晒之下。
阿迪勒惩罚的严厉让人们不再敢于议论城堡那暗淡的前程。
阿迪勒的手下很快调查出了一份失踪军官名单,记录显示,擅自离开岗位后消失的军官有十二人。
阿迪勒对着名单的念叨着这些人的名字,他正在起草一份文件,控诉这些人的擅离职守。
阿迪勒知道,这些人除非背后的力量强大,不然他们的前途就已经结束了。
想到这里,阿迪勒不禁苦笑一下,如果不是背后有强大的关系网,这些人怎么会傻到刚被围城就离开呢。
要知道,贵族子弟积累资历的最佳途径就是在被围困的要塞中服役,因为要塞被正面攻克的情况极少,只要撑到堡垒解围,贵族子弟就有了日后升迁的资格。
看着可能起不上作用的控告,阿迪勒心中有些烦闷。
骑兵军官长阿卜杜勒.古都斯,城防步兵军官阿里```实习典狱官爱德华```,阿迪勒看着这份名单,在心里面做着考虑。
这些人很多都是挂闲职的贵族子弟,平时虽然态度还算谦和,但是能力有限,现在悄悄的离开加米奇堡,阿迪勒也不是很惊讶。
并且阿迪勒从这些人推敲出了二王子的影响力,阿迪勒发现城中离开的贵族子弟的家族大多是刚刚几世的新贵,一些古老家族的子弟并没有离开。
这说明了贵族之中的已经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分层:老牌贵族不愿意出现动荡,希望局面维持稳定,所以支持大王子;而新型贵族知道国内的资源已经被瓜分殆尽,如果不能出现一股冲破规则的力量,那么新贵族们永远不可能有机会获得长足发展。
阿迪勒的家人被苏丹留在首都,这对于阿迪勒来说是一个安慰,只要阿迪勒忠心耿耿的向苏丹尽忠,就不必担心家人的安慰。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严守中立是最好的选择。
名单里面的爱德华引起了阿迪勒的注意,这是个维基亚人,和阿迪勒的处境很像,如果爱德华以后皈依了萨兰德人的宗教就更像了。
说起来,这个维基亚小伙子平时工作很努力,这个人的保护者似乎实力强大,但是爱德华却没有勋贵子弟的娇惯之气,爱德华的失踪让阿迪勒隐隐的有一种失望。
阿迪勒把爱德华的失踪理解成了其背后势力的政治取向。
看来二王子是非得掀起滔天巨浪不可啊,阿迪勒在心中想着。
这个时候,警报传来,城堡里面出现了人的喧哗骚动声。
阿迪勒走到了窗户边上,拉开了那扇做工优良的胡桃木窗子,一眼就看见了城堡后方的粮草仓库燃起了一团大火。
民夫和士兵们正在从几口水井往外泵着水,急急的赶着去救火。
阿迪勒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马鞭,走了出去,阿迪勒出门之后他的几个亲卫就跟了过来,帮他牵来了马。
将军胡乱的扯了几下缰绳,一扬鞭,冲着着火处策马而去。
加米奇山壁上和罗多克大营里同时有人看见了加米奇堡垒中跳动的火光。
接到报告的加西亚微微的笑了,他知道,这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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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基亚这个国家的外交政策很简单:与它接壤的国家除了属国,全部敌对;与它不接壤的除了敌国,全部盟友。
一心扩张的维基亚在本质上是没有盟友的,一旦它的国界延伸到了某个国家的边上,它的下一步行动肯定就是磨刀霍霍的准备侵吞领土。
而现在,维基亚与罗多克以及萨兰德同时保持着友好的睦邻关系。
维基亚这种中立国,是对交战双方都极为重要的一个存在。
比如这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就几乎万钧一线的担当起了罗多克与萨兰德的外交希望。
商船上有一位来自沙瑞兹的萨兰德使臣,更准确的说,是一位萨兰德二王子的使臣。
二王子在海军出动后不久就租用了这艘船,那个时候,加米奇堡甚至没有遭到围攻。
罗多克人对此相当的重视,商船刚刚上岸,就有一队士兵登船,不久这些人便簇拥着一个表情淡然的人下了船。
这个人已经度过了人生中字年富力强的岁月,身体状况正在渐渐恶化,颈椎的疼痛更加频繁的出现,让他心烦意乱。
这一次,他出使罗多克是受到二王子的委托:二王子希望未来作为一名不那么合法的新苏丹时,能够拥有一位支持者。
这个人在亚伦码头登上了等他很久了的马车,奔着市中心去了。
伊诺尔将军和加西亚将军的密者已经回到了亚伦,这两个人将会参与一个由他们、大公、萨兰德使者四人参与的秘密会议。
其实罗多克参战之前就已经开始接受到了来自萨兰德内部的不同接触,二王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在背着老苏丹与各国政府偷偷的交易。
对于这次战争,萨兰德参战对于苏丹国是有利的:萨兰德人能够在斯瓦迪亚人与库吉特人两虎相伤之时坐收渔利;而战争对于二王子也是有利的,战争能让苏丹的亲军尽可能的调往边疆,留下了一个空空的首都。
在过去,萨兰德的京城都库巴有九千名士兵护卫,在周围的行省中,还有一万余人的军队可供调遣。
而如果苏丹真的到了紧要关头,算上迅速的武装起地方上的屯军的话,都库巴三天之内就会有超过三万名士兵武装完毕,枕戈待旦。
当然,这些士兵大多数训练不精,打不起硬仗,只能在短时间内救急。
苏丹真正让外敌胆寒的是他的一支叫做马穆鲁克的私人卫队。
这支超过九百名重装骑兵组成的精锐大多来自库吉特和维基亚---这两个国家常年与群山以东的部族作战,每年都会带回数百个病得奄奄一息的孤儿,萨兰德人的使节会出高价购买这种孤儿。
这些孩子在经历了最惨烈的痛苦之后,在萨兰德就会得到苏丹父亲一样的关怀,这些孩子被苏丹亲自赐予光鲜的衣服、可口的食物、在稍大大一些之后还有妖娆的美姬。
苏丹在给他们极其优渥的生活环境的同时,还派出了军中最优秀的教练严酷的训练这些孩子。
这些孩子在苏丹的温情和极端残酷的训练下长大,他们成年之后大多数都成了苏丹的好儿子,敌人的夺命鬼。
这支军队的士兵在平时被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在他们自己的小圈子里面享受着天堂和地狱交织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只有苏丹,他们与苏丹的心跳完全一致。
当然,这些人对于二王子来说,是极大的障碍。
王子知道,这支马穆鲁克一旦视自己为苏丹的威胁的话,即使有十倍于他们的军队,都有可能被其击溃。
为了调走这支军队,二王子的门客在战前掀起了舆论,所有人都开始传递着一个传闻:外国唯一害怕的只有马穆鲁克,一旦苏丹国的马穆鲁克出现在战场上,只有斯瓦迪亚帝国的皇家骑士敢一试锋芒。
这种传说让马穆鲁克的未来主人---大王子听得热血沸腾。
这位耿直的王子找到了老苏丹,要求亲自带领马穆鲁克去前线服役。
老苏丹的十指握在一起,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子,轻轻的说:这些士兵是留着给你护卫王宫的。
老苏丹不动声色的警告着自己的儿子。
不用不用,现在国家安康的紧,倒是边疆大有可为,大王子咧嘴一笑,继续劝说着自己的父亲,让我带着这些小子们去打仗吧!我要把德赫瑞姆的圣殿教堂拆除,然后把每一块砖头都带回都库巴,在这里我会建立一座寺庙供奉真主,然后让阿訇们在您死后把您追认为圣人!老苏丹很喜欢自己这个没有心机的儿子,虽然二儿子更像他自己年轻的时候。
在王子们小的时候,有一次南方的庄园给苏丹进贡了一篮子鲜嫩的草莓。
苏丹挑出了一枚最大的草莓让两位王子自己决定谁得到这枚草莓。
苏丹有自己的计策:如果有哪位王子主动的礼让这枚草莓,他就把剩下的一篮子草莓都给他。
见到这枚草莓时,二王子快速的瞥了一眼苏丹藏在身后的篮子,大王子则乐呵呵的伸手去向苏丹讨要。
当苏丹说只有一枚的时候,大王子马上嘟嘟囔囔的说自己很爱父亲,每天都会为父亲祈祷云云,苏丹笑着说:哥哥不应该让着弟弟吗?,大王子当即坐在地上说他要当弟弟。
这个时候,二王子拉起了哥哥,对苏丹说:给哥哥吧。
苏丹笑着给了大王子那枚最大的草莓,然后把剩下一篮子草莓都给了二王子。
当大王子嚼着大草莓傻傻的盯着弟弟和父亲,两眼满是快乐和少许疑惑的时候,苏丹看见了小儿子两眼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笑意。
这个眼神让苏丹心中一惊。
当十多年后,二王子已经在各处结交军官、拉拢权贵的时候,大王子却在想着去边疆为苏丹国开疆辟土,想要把自己背部毫无保留的暴露给自己那位带着狡黠的微笑的弟弟。
苏丹拒绝了大儿子的要求,但是派大儿子在都库巴的将军府中担任要职。
大王子随时可以节制军队。
这种保护被大王子理解成了父亲的偏袒,因为二王子几个月前就被苏丹派往海边熟悉军队去了。
就在大王子自暴自弃的终日设宴饮酒的时候,二王子不断的操纵舆论,要求萨兰德军队更多的调出去支援他们的盟友库吉特人。
十三位长老中的九位联名要求苏丹增兵去奉行真主的意愿;首都的军官们纷纷要求率部前往前线建功立业;市井小民窃窃私语老苏丹畏敌如虎,不敢让萨兰德的儿郎们放手一搏。
老苏丹最终迫于压力开始调派首都和周围几个行省的驻军,听到这个消息大王子开开心心的跑去各个远征军的集结地帮忙调度、慷慨劳军。
那个发明过纸张的东方民族有一句俗语,叫做:遭遇出卖,帮人数钱,这句俗语用在大王子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就这样,经过三次对前线增兵,都库巴和周围地区的守军已经不足一万人。
马穆鲁克之中则有六百人被皇室成员带领前往驻站。
这个时候,二王子已经完成了对海军以及沿海省份军队的整顿,在手中握有七千多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士兵。
王子握有兵权之后并不急于增援加米奇堡,而是派出了一介使臣去试探加米奇守军的心思,当得知了加米奇的阿迪勒将军的答复之后,萨兰德的海军从海面上消失了,大海上空空一片,二王子向阿迪勒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和善意,但是既然阿迪勒不愿意成为他的盟友,那么王子便不再过多的争取这位潜在的盟友。
二王子的军队开始返回沙瑞兹,并在那里集结。
等待着派往罗多克的使者的回归。
当阿迪勒将军看着废墟上冉冉升起的黑烟的时候,萨兰德二王子殿下在沙瑞兹的府中迎回了自己的使节。
王子殿下,未作休息便归来的使者向二王子鞠了一躬。
罗多克人是什么态度?罗多克大公托我向未来的萨兰德苏丹表示诚挚的慰问。
使者面无表情的站直了身体。
就在阿迪勒将军在加米奇堡垒中四处的搜查奸细的时候,一队轻骑兵从沙瑞兹启程前往加米奇堡垒,命令如下:立即停止与罗多克人的一切对抗,否则便视加米奇堡为叛变地区,届时加米奇的守军将成为萨兰德人与罗多克人共同的敌人。
这对轻骑兵中有四名刽子手,他们的屠刀藏在袖中,一旦阿迪勒将军拒绝执行命令,这些人便会斩杀阿迪勒将军取而代之,并会在第一时间与加西亚将军取得联系。
于此同时,五千多二王子近卫收拾起了行装,在夜晚潜出了城墙,这些人在沙瑞兹的郊外集结完毕,然后迅速的北进,直扑首都。
拱卫首都的萨兰德军队之中,不少军官接到了信号,这些人的神经开始紧绷起来。
他们悄悄的找来了各自部队中的亲随者,告诉这些人:国家正在被昏聩的苏丹和无能的大王子带入深渊,现在应该像一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拯救祖国,并让她回到正轨上。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说辞,拯救祖国?这只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理由罢了。
但是想一想吧,在过去,即使辛苦一生也得不到的爵位、田产、美貌的女人,现在有一个机会让它们变得唾手可得了,有什么比这个诱惑更大呢?第三天的傍晚,正当阿迪勒将军在加米奇堡垒的要塞中皱着眉头读着一份署名为苏丹的文件时,都库巴的守军看见了天边扬起了灰尘。
那是什么?一名萨兰德士兵好奇的指着天边对自己的伙伴说。
他的伙伴用手做了一个眉檐看了看,不知道,没有听说最近有什么军队要上都库巴来啊。
你等着,我去找头儿来问一下。
不一会,一个城门官小队长嚼着槟榔懒洋洋的登上了城头。
一看见远处的景象,他就瞪大了眼睛,吐了槟榔。
这个萨兰德低级军官曾经在海军干过,视力极好,能在阳光的笼罩中看见远处敌舰的桅杆。
这个时候,他兀自嘀咕道:这足足能有三千多人啊,是哪个将军回来了?正在这个城门官疑惑的时候,一队士兵登上了城墙。
城门官一瞥之下,知道来了大人物,马上正了正头盔走上前去,谦卑的鞠了一躬,塞拉姆!大人!恩,来者脸色苍白,看着远处扬起的灰尘。
守备工作做得怎么样?没问题,大人。
城门官回答道:就是从昨天夜里开始,信使出城了就没有回来了,可能是路上的桥梁坏了还是怎么样,今天早上也不见南方村寨的农夫进城来赶集,没平时那么热闹。
还有大人,我不能多聊了,您瞧,那边的军队似乎是在调度上出了问题,我没有收到有军队靠近的消息,我得去报告一下上司。
很好,来的这个贵族用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冷汗,好像有些慌张,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苏丹命令,迎接将士入城休息。
这些人马上就要开拔前线了,苏丹要亲自的慰问他们。
去下面把城门打开、拒马挪走。
不用担心,那些人是苏丹招来的。
城门官看了看那份文件,签署部门不是平时的城防署,签字的人也不是他熟悉的人。
大人,‘武夫满千不入城’,这是城门官的老规矩了,恐怕没有苏丹的亲自命令,我不能给您开城。
我可以等到命令来的时候再开门,但是现在这批人来得唐突,我得去关闭城门了,请您让开。
怎么,你想抗命吗?呀,你看,苏丹的使者来了,这个贵族惊讶的指着城门官的身后失声道。
哪料城门官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牢牢的盯着来者。
果然,果然,居然被我猜到了,这个城门官低低的说,趁着贵族还在假装看着身后的时候,城门官一脚踹倒了这个贵族,哼!爷爷在军队中这样诈新兵蛋子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贵族带来的侍卫见状纷纷拔出了弯刀逼了上来,城门官的手下士兵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彼此。
还有一些士兵听见响动后从城垛中走出来一看究竟。
城门官后跳一步,大声的叫道:关闭城门!点燃烟火!快点!笨蛋!城门官一边跑一边叫道,那个贵族爬了起来,示意手下的人结果这个不知趣的小人物。
城门官的背上很快挨了一刀,他一边流血一边跑着叫道:关闭城门啊!你们这群笨蛋!快点出来,别睡了,敌人来了!放烟火,啊`````随着城门官叫出最后一个字,他被一个贵族亲兵用长矛扎翻在地,他还在扭动:关门啊```啊```关门贵族鄙夷着走了过来,一刀割断了城门官的喉咙,转身命令士兵们去清理走城下顽固抵抗的士兵。
城墙之上很快就出现了零零星星的打斗。
城门官的几个士兵闻讯马上跑到楼下,费力的推着厚墩墩的城门想要关上它。
这时,南来之军中骑兵的先遣队已经突入到城楼之下。
几名骑兵在城门关闭的最后时刻冲了进来,斩翻了几名为保护首都不惜一死的士兵。
这之后,贵族的士兵打开了城门,不多时,成队成队的骑兵和步兵蜂拥入城。
苏丹跪坐在一片荷塘边上,安静的看着这汪明净的水,快到夏天了,荷花又要盛开了。
但愿苏丹国的前程如荷花一样明媚,但愿苏丹国的美德如荷花一样芬芳。
这时,走廊中传来了使者们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响动由远及近。
苏丹抬头看了看城南冒起了黑烟,表情显得很平静:弟弟来抢哥哥的草莓了啊。
苏丹摇了摇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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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口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一道用黑铁铸就的堤坝:他们的长方形盾牌把他们的大部分身体遮住,盔缨随着微风缓缓飘扬,长矛笔直的指向天空,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这些士兵奉加西亚的命令驻守于此,自从迎回了来自亚伦的密使之后,加西亚就知道,战争快要结束了。
现在只用等着加米奇堡垒来接洽了。
在前一天的傍晚,一队萨兰德弓骑兵策马靠近了罗多克大营,当士兵发现他们后马上吹响了号角,罗多克弓箭手很快就登上了营垒满弓而待,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一小队人马。
这些萨兰德人似乎不是以往来窥看虚实的斥候小队,一个臂力强大的萨兰德士兵对着罗多克大营连射三箭,随后萨兰德人撤退了。
罗多克士兵们很快就发现这些箭被拔除了锋利的箭头,只是三支训练用的箭。
这些箭的上面都绑着一封写给加西亚将军的信,内容一样,寄信人是萨兰德苏丹国加米奇堡将军阿迪勒。
加西亚似乎对与来自萨兰德方面的接触请求显得一点都不惊讶,他只是按着信上的约定回复信号,在傍晚点燃了等距的九堆篝火---萨兰德人看见了这个约定的信号,就知道罗多克人同意和谈了。
第二天,三百多罗多克士兵被要求穿戴上最华丽的盔甲在门口列阵等待萨兰德人的信使。
在中午时分,罗多克斥候就回营报告一支萨兰德车队从加米奇堡垒出城,直奔罗多克大营而来。
罗多克人的骑兵靠近了萨兰德人,萨兰德士兵并没有做出战斗队形,但是当罗多克人过分靠近的时候萨兰德士兵还是警戒的放慢了脚步。
在双方的彼此试探之下,罗多克人最终确定了一个监视萨兰德人又不至于引起萨兰德人惊慌的距离,双方默契的保持着这个距离缓缓的移动到了罗多克的大营。
萨兰德人的领军骑兵举着一面纯红的旗帜表示和平,在萨兰德人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罗多克营门突然打开,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开始冲锋。
萨兰德人大惊失色,勒转马头的骑兵和来不及列队的步兵相互碰撞,队形一片混乱。
眼看罗多克精锐士兵冲到了眼前,一场厮杀似乎不可避免。
就在这个时候罗多克人突然停了下来,把盾牌扣在地上,在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中停了下来。
一位罗多克军士长带着满意的微笑看着萨兰德人溃不成形的队伍,朗朗的说:我等奉加西亚将军之命,在此欢迎来自加米奇堡垒的使者。
领队的萨兰德人脸色难看,但是却很有风度,他正了正自己的头巾,示意手下跟着往前走。
罗多克士兵让出了一条窄窄的道路,萨兰德人通过的时候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罗多克人侵凌挑衅的眼神。
没有一个萨兰德士兵愿意这样的,围城才开始不久,而罗多克人并没有占到明显的上风,没必要这么卑躬屈膝的。
没有哪个士兵知道阿迪勒将军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化,主动的联系起加西亚将军来。
加西亚在自己的营帐里面接见了萨兰德人,萨兰德使者带来了几车的礼物,递交了阿迪勒将军的和平倡议书。
加西亚看着阿迪勒将军的来信,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新鲜的地方。
加西亚其实比谁都知道加米奇堡在开战不久就会停止抵抗。
早在罗多克参战之前,加西亚就知道了今天将要发生的情况。
但是对于任何人,加西亚都没有透露过一个字,甚至当萨贝尔提出去偷袭加米奇堡垒的时候,加西亚都没有提醒他这是没有必要的,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一样。
罗多克进攻萨兰德人的目的却只是为了让萨兰德人陷入分裂之中。
在萨兰德人决定与库吉特人并肩作战的时候,加西亚将军就已经开始考虑怎么让罗多克人获得更大的利益了。
萨兰德人派往斯瓦迪亚前线的军队大多来自北方省份,于此同时,苏丹在南方各省和首都周围依然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二王子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兴师北伐。
罗多克人的参战让萨兰德人前线吃紧不少,虽然萨兰德苏丹早就料到了罗多克迟早会参战,但是他没有想到罗多克人的动作这么快。
苏丹算对了很多事情,但是却估计错误了罗多克人的战略意图,他认为罗多克人的目标是恢复罗多克人原来的版图,那样的话罗多克人会被拖在萨兰德人苦心经营的堡垒线之中的。
但是那个老人没有想到,他的二儿子为了得到支持,早就与罗多克人达成了协商:罗多克人负责对萨兰德人施压,让萨兰德苏丹把军队尽可能多的派往西南前线,然后二王子趁机进攻首都。
罗多克人做的很漂亮,萨兰德人为了防止罗多克人的野心,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面把中部数个省份抽调大半,这些人现在正在萨兰德边境的数十个堡垒要塞之中等待着罗多克人的进攻,但是此时罗多克士兵只是在加米奇平原滞留,并且像模像样打了一场围城战。
就在萨兰德中南部省份的注意力都被罗多克人吸引的时候,二王子的军队从南方港口沙瑞兹悄悄的启程,一举攻克了首都。
据说城内的战斗持续进行了近一周,平民们在在混乱之中分不清彼此的阵营;无数的贵族家一片火海,巨大的财富造成了哄抢潮;城内从贵族到平民人人自危,乱军趁机四处剽掠。
马穆鲁克在这场后来被称为沙港政变的过程中声名鹊起,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而是因为他们的忠心。
马穆鲁克的军官已经被二王子收买,但是当这个军官命令手下的士兵协助进城的南军的时候,马穆鲁克们拒绝了他们的军官,任军官用鞭子和弯刀,大部分马穆鲁克都毫不动摇。
最终,那个军官只带走了几十个人,当这些人策马离去之后,无主的马穆鲁克们便在最后一次穿戴整齐之后前往王宫。
马穆鲁克在在王宫前死战不退。
几天下来,他们的盔甲上满是折断的箭枝;他们的盔甲上满是血污;他们的弯刀上满是缺口。
马穆鲁克们不断的劝说苏丹离开这里,但是老苏丹却拒绝了这些亲军的请求。
马穆鲁克们没有放弃哪怕一丝努力,他们死死的护卫着每一道门梁和每一个花园,直到被绝对优势的南军逼到老苏丹诵经的寺庙前面。
南军们被这支神秘的马穆鲁克军队的战斗意志惊呆了,打心底里不愿意把这些人斩尽杀绝。
在对峙之中,老苏丹走了出来,南军们在稍一迟疑之下还是跪下了。
老苏丹冷冷的看着花园中的士兵,这一景象老苏丹曾无数次的设想过,苏丹甚至没有刻意的回避着这件事情。
苏丹不断的提醒着自己的大儿子,但是却从来不点破,老苏丹把一切都交给了真主。
真主最终只给老苏丹留下了几十个忠心耿耿的马穆鲁克士兵和一个燃烧着的首都。
老苏丹要求一见自己的二儿子。
萨兰德二王子见到父亲之后,在老人严厉的注视之下,还是颤抖着跪了下来,流着泪拉过父亲的手亲吻着。
老苏丹没有过多的苛责。
他摸着儿子的脸庞,你不是一个好儿子,老苏丹把自己的头冠取了下来。
你不是一个好弟弟,苏丹拧下了自己的一枚象征着权利的戒指。
最后,老苏丹拉起了这个儿子。
但是我希望,老苏丹把头冠和戒指交给了二王子,你是一位好苏丹。
老苏丹在王宫里面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二儿子。
这场政变迅速的在整个萨兰德引起了余震。
每个萨兰德士兵都在疑虑重重的思考着出路,有人说在大王子已经逃到了境外接管了军队,不日就会杀回萨兰德;也有人说,二王子已经相继处死了苏丹和大王子,苏丹国马上就会适应她的新苏丹了。
只有当时在场的二王子知道,老苏丹转身进了寺庙的礼拜堂,不多时,火焰冲天而起。
剩下的马穆鲁克们失声痛哭,四十七人,全部自杀于庙阶之下。
二王子厚葬了这些勇士,并命令在场的几百名士兵不得把今日今地的事情公诸于世,不然诛杀全族。
聪明的士兵很快就离开了,只有那些想着赏赐士兵留了下来,妄想着新苏丹的慷慨。
不久,那些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士兵被以谋反的罪名关了起来,后来其中大多数被处死,少数送到了沙漠中央的一些绿洲里面做屯军。
那些士兵不明白一个道理:千万不要随意的见证历史的肮脏时刻,不然某些人为了掩盖这些时刻,往往会把这些见证者清理得干干净净。
唯一让二王子不快的是,大王子在一些忠于苏丹的贵族帮助下,逃离了首都。
萨兰德的各个城堡和城市现在都变成了孤岛。
这些城堡和城市在那段时间里常常会收到来自两个政府的命令。
由于担心尘埃落定后的惩罚,各个地区都不敢轻易的表态,害怕站错队。
这些中立地区正在被萨兰德大王子和二王子的部下们争取着。
当萨兰德开始滑入崩溃的边缘的时候,加米奇将军阿迪勒正在低声下气的向加西亚将军祈求的和平。
阿迪勒的约定上注明的条款是:罗多克人退回阿美拉堡垒,作为回报,磨坊山分水岭以西全部划归罗多克。
加西亚打发走了萨兰德的使者,说他会考虑。
被冷淡对待的使者灰头土脸的回了加米奇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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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萨兰德变成可控制的邻国?萨兰德在沙漠以南有三十兄弟之国,一旦萨兰德人把他们招来,大公还妄想着控制萨兰德?况且这个萨兰德二王子是个枭雄,他为了上位而立下的盟约,一旦等萨兰德度过了震荡期,他就会把这些盟约忘得干干净净,对待这种人可不能太客气,要在他有求于我们的时候狠狠的宰他一刀,加西亚拍了拍密使的肩膀,况且就算按着条款,我们要与之保持和平的是新萨兰德,现在尚在新旧轮替,甚至谁能入主都库巴还未可知,我们不妨帮萨兰德接管一些土地,以免战乱波及,生灵涂炭。
将军的意思是?通知加米奇堡守军:拆除城门;赔偿开战以来我军损失共计二十七万第纳尔;厚葬我们阵亡士兵二百二十一人与民夫一百七十四人,每名士兵赔偿抚恤金两百个第纳尔;在上述条款被满足之前,负责解决我军食宿,计每日羊一百五十腔、小麦七千斤、葡萄酒九通、其他物资另计。
加西亚一边想着一边说。
将军,密使有些不解,这恐怕会激起萨兰德人拼死抵抗啊。
咱不就是等着他们来这一下吗。
罗多克人的讹诈造成了加米奇上层军官的剧烈反感,这些人恶狠狠的看着二王子的使者,表示非常不满。
但是使者有命在身,只得不计一切代价去安抚罗多克人。
城内的萨兰德士兵还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对于战争突然出现的变化大惑不解,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城内的粮食和牛羊被一批批的送出了城,在城门上值守的士兵们带着天方夜谭的表情低声的给自己的同伴说:吃的都送到罗多克人那里去啦,将军脑袋有毛病吗?阿迪勒将军这次无法再拒绝二王子了,因为二王子的使者给他带来了他家人的来信和宗教长老关于评估他教籍的说明。
在阿迪勒第一次拒绝了二王子之后,二王子的使臣就到首都秘密的接走了阿迪勒的两个妻子和五个孩子;而阿迪勒教区的长老也接到匿名报告,说阿迪勒迫害同教兄弟,偏袒异教徒。
阿迪勒只得妥协了,派出了使者,并且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而当罗多克人的讹诈清单被放到阿迪勒的眼前的时候,阿迪勒甚至想要抛开一切去与罗多克人大战一场,但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只得用更加委婉的口气给加西亚将军写了一封信并附送上了堡垒中的三万个第纳尔。
这一封信让加西亚将军看的津津有味,通篇完全是一副自己人的口吻,加西亚终于给了萨兰德使者回答:罗多克人将在一周内退回阿美拉堡。
阿迪勒松了一口气。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罗多克人开始拆除了营寨前的拒马,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萨兰德人的民夫也一天几次的送上食物去慰劳远道而至的罗多克朋友。
到了罗多克人离开的那天,萨兰德人张灯结彩,热烈的庆祝起来。
这场对大多数士兵莫名其妙的战争过去了,这个时候,才有某种国内出了大事的传言流传到了士兵之间,但是那是远在天边的事情了,没有人在意的。
那一夜,加米奇平原恢复了安详,加米奇也在喧闹过后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就在阿迪勒在要塞的办公室往文件上批注着命令的时候,远方似乎传来了低低的潮鸣声,阿迪勒打开了窗子,仔细去听,不久,阿迪勒大惊失色,因为那潮鸣声已经可以听得清晰了,那是几千个士兵冲锋时的呐喊。
正在这个时候,城内四处火起,喝得醉醺醺的萨兰德士兵迷迷惑惑的四处张望,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已经蛰伏了十多天的罗多克潜伏士兵一涌而出,按着既定的计划开始纵火并试图靠近城门。
当第一次潜入加米奇后,马瑞恩详细的记录下了加米奇堡垒中的种种标致,同时他发现,爱德华没说一句假话。
萨兰德人在遭遇失火后曾经大肆的搜捕过奸细,但是一无所获,最后萨兰德人认定这是一场意外,除了加强了夜巡,萨兰德人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
就在我父亲准备联系大营偷偷进攻的时候,突然从阿美拉堡传来了加西亚的命令:安静待命,等到命令之后协助进攻。
那个时候布鲁诺和马瑞恩已经制定出了具体的进攻计划:一旦开始进攻,士兵们就可以分作两队,一队四处纵火,一队直奔城门。
马瑞恩这些天一直在审讯爱德华,或者不如说是在跟他聊天。
马瑞恩发现爱德华曾去过自己的家乡,这让马瑞恩非常的开心,甚至稍稍的冲淡了他对女儿的担忧。
不过那种悲伤马上又涌出心底,马瑞恩感叹道,但愿我的小葵没事儿。
先生,爱德华说道:我的养父是一个在萨兰德人比较吃得开的人,而带走小葵的人是来自名门望族的,找到这种人是很容易的。
我相信一旦战争结束,您的女儿会被找回来的,我发誓。
谈起小葵时,爱德华眼里的光芒明显不是简单的同情。
当加西亚与萨兰德人达成了协议的时候,他的使者立即出发登上雪山去寻找我父亲去了。
很快,我的父亲便修订了计划,停止了一切会引起萨兰德人警觉的事情。
马瑞恩说起过一件事情,他在一座废弃的塔楼便看过萨兰德城门,发现那种城门已经改装过,在关键时刻可以把铁链绞死在一起,那样除非是把整个城门撞碎,不然是不可能打开城门的。
但是城门是非常结实的,马瑞恩说,平时城门如果保养的好的话,那么厚的城门要撞开至少要几个小时,那样的话,偷袭根本不可能实现。
必须用火烧。
那里有那么大的火呢?城里的粮草倒是很充足,但是一旦城里乱起来,谁都不能保证能搞到拿下东西。
父亲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哈!我们不是带来了很多油料吗,到时候就把油泼在城门上,一把火烧起来就好了,我们还有多少油布鲁诺?呃```,布鲁诺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二十二罐,背对着大家坐着的萨贝尔淡然的说。
大家从心底里佩服起萨贝尔的心思缜密起来,在这种乱局之下处变不惊,还能心如明镜的对一切了如指掌,实在是一流的人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萨贝尔老师?,父亲好奇又崇拜的问道。
前天晚上太冷,晚上起来解手帐篷里不愿意出去,看着正好好些瓶瓶罐罐,就将就一下了嘛。
完事儿一看原来就是那些油料了,萨贝尔回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微笑。
所有的人都立马胆颤心惊的回忆着自己上一次涂油御寒是什么时候,并拿定主意就是冻死也不再用那玩意防冻了。
终于到了与加西亚约定的那一夜。
趁着萨兰德人正在热闹的庆祝时,士兵们缒下了城墙,这一次,他们同时缒下了全部的武器装备,在那片荒地上武装完毕。
当午夜来临时,罗多克主力悄悄的折出了阿美拉堡,早悄无声息的清理了萨兰德人的斥候后,悄悄的趁着浓浓的夜色逼近了加米奇堡。
由于萨兰德人的麻痹,罗多克人直到在距离加米奇堡前一里处才被发现,罗多克人随即发起了冲锋。
萨兰德人被城内城外的巨大变动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罗多克士兵已经开始猛烈的进攻城门了。
值夜的萨兰德士兵聚拢在一起,背靠城门做着抵抗,无奈准备不足,加之士气低落,城内的罗多克士兵很快抵达了城门,并开始纵火焚烧被萨兰德人用铁链绞死的城门。
罗多克人泼出的油料让火势旺盛。
随后罗多克士兵以城门周围的回廊做阵地,抵抗着萨兰德人的疯狂反扑,萨兰德人知道,一旦城门失守,加米奇就会失陷。
萨兰德士兵一直勇敢的战斗到了一点半左右,此事,因为火烧变得脆弱的城门被城外的罗多克人用攻城槌撞开了,围攻城内士兵的萨兰德人眼见无望,四散而去。
城破不可避免。
城内的部分士兵继续抵抗直到天亮,最后,由于大部分士兵失去指挥,加之城内外局势彻底混乱,超过六百名萨兰德士兵和一千多民夫向罗多克人投降。
沦陷十六年的加米奇堡垒,至此回归罗多克怀抱。
在这场变动之中,我的父亲的表现出色,被加西亚将军热烈的称赞了一番,并把他与北方的莱特并列起来,称他们为南北雄鹰。
其实谁都在心里知道,莱特要做的好得多。
莱特以一人之身几乎让半个斯瓦迪亚格局为之一变,而父亲只是解救了千余难民,并躲在山洞里面王萨兰德背后捅了关键一刀。
萨兰德俘虏被集中带到了几个院落之中等候发落,罗多克士兵趾高气昂的在城内四处查看,无数的人感慨着加米奇这些年的坎坷经历。
有一些在十六年前就追随着加西亚的老兵更是唏嘘不止,涕泪交下。
加西亚的军需官就是十六年前见证过加米奇沦陷的士兵,这个老兵靠在城门上抽抽搭搭的哭泣着,突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烧油味。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开战之初失窃的那些油料的味道。
莫非那些油是萨兰德人偷跑的?老军需官觉得这实在是无法想象,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多年的夙愿终于完成,这个老头又重新把头抵在城门上。
闻着油料熟悉的香味,军需官幸福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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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战役的过程来看,这不过是罗多克人接触到了萨兰德内部的反叛力量,然后以帮助斯瓦迪亚正义事业的名义陈兵边界,最后在萨兰德陷入内乱的时候趁机背盟并收复了失地。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自从大斯瓦迪亚在二十多年前分裂以后,卡拉德帝国的继承者这些年来一直在与外族的争斗中处于劣势。
甚至还出现过罗多克人与斯瓦迪亚人互相帮助对方的敌人的事情。
这一战可以说是卡拉德人对外族做出成功反击的第一战。
曾经,很多外族人从来无法染指的地区,因为斯瓦迪亚人与罗多克人的兄弟相残而被攻克。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斯瓦迪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那些地区才被困难的收复,而那个时候,斯瓦迪亚占领的地区的人口组成已经驳杂不纯了,一系列的民族问题让斯瓦迪亚的治理变得困难而成本高昂。
那个时候斯瓦迪亚才意识到,她已经无法彻底把异族人从自己的土地上清理出去了,这为以后数个世纪的长久动荡埋下了伏笔。
当罗多克人收复加米奇堡垒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收复这座堡垒的意义:卡拉德帝国后代的子民已经觉醒并且愤怒起来,若干年来的耻辱让卡拉德人热情高涨,发誓要严惩一切作恶的异族。
这种热情因为罗多克收复的一个边塞堡垒而变得更加狂热起来。
过去温和的舆论风向纷纷变得激进起来:苏诺的农夫坐在地头津津有味的谈论着士兵们是如何杀死库吉特人的;亚伦的工人们在休息之余带着隐晦的微笑诉说着公国士兵与萨兰德寡妇的故事;乌克斯豪尔学校的学生们被教授着充满了攻击色彩的军歌。
卡拉德变得愤怒了。
而随着罗多克光复加米奇堡垒的消息随着萨兰德内乱的报告传遍了前线,库吉特人的处境更加的恶化了。
萨兰德的远征军分成了几个部分,接受不同的苏丹调遣。
这是秋上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逃到了边境,在一些大贵族的帮助下,大王子接受了大部分军队,并且这些军队在回师的路上不断的得到萨兰德平民的补充。
平民们大都受过苏丹的恩惠,当大时代要求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选择了老苏丹合法的继承人而不是最强的继承人。
萨兰德远征军也有小部分接受了二王子的命令,开始撤离战场,返回国内。
萨兰德内部的两股势力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下平静的度过了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两个阵营都没有正面的摩擦。
他们分别派出了外交官马不停蹄的出使各国,要求承认自己并驱逐另一方的外交官。
这种情况让一些本来对萨兰德恐惧不已的国家暗自高兴,他们知道支持任何一方都不如同时支持双方---只要萨兰德人陷入长久的内部消耗,那么苏丹国就永远不可能对别国造成实质性威胁。
大陆诸国最爱看见的事情就是萨兰德一分为二,彼此战乱不休,把肥沃的土地荒废、把稠密的人口耗尽、把繁华的市镇焚毁。
那样的话,诸国便可以随意的操纵萨兰德分裂而成的两小国,先从经济上控制它们,然后在政治上兼并他们,最后,如果需要的话,派出士兵把这些地方占领。
正是由于各国的这种态度,萨兰德的内战足足打了三年。
每当出现实力不均的时候,各国就会帮助弱小的一方度过难关,目的只有一个,把战乱延续下去。
一开始,控制了萨兰德远征军的大王子想办法从边塞新募集了一万三千多民兵,然后配合着各地的守备部队,一共组成了三万人的庞大武装。
大王子知道他的力量无法长久的供应起这三万人的作战,如果没有突破的话,贫瘠的西部省份只能供应军队补给一年多时间,届时这支队伍就会自行崩溃。
大王子的支持者们深知自己军队的力量以及弊端,所以这些人在说服了大王子之后便迅速的展开了反攻。
反攻很有效,最辉煌的时候,一支三千人的前锋曾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面让都库巴的二王子一直保持戒严。
以战养战的政策让大王子的军队得以维持,但是,这种做法正在一点一滴的消耗着大王子的政治资本---民众对他的支持和希望。
二王子则在奇袭了首都之后转入了守势。
二王子直接控制的士兵只有五千余人,在战争开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民心未附的南军根本无法像北军那样轻易的获得兵源。
二王子只得命令士兵们沿途坚守城堡,焚毁田野,不要进行正面抵抗。
大王子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几乎赢得了所有胜利,但是却无法把二王子连根拔除。
二王子的力量在各个城堡要塞之中龟缩不出,长久的消耗着大王子的士兵。
长久的战争终于淡化了平民的忠诚感和正义观,几年之后,因为战争而疲惫不堪的农夫和市民已经不在乎谁对谁错了,他们只想投奔一个强者,然后快点结束战争。
这个时候,大王子的军队在军事达到了顶峰,但是也正是这个时候,二王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胜利已经不远了。
在最艰难的时间里面,二王子留在兵力单薄的首都颁布着新政。
所有追随大王子的贵族的财产都被没收了,二王子剥夺了这些人的一切,宣布他们的官职非法,并且用这些人的财富地位迅速的笼络了一大批下级贵族。
都库巴趋于稳定之后,征兵开始变得越来越容易,几年的时间里面,萨兰德人已经不再指责这位篡位者了,他们只想过上和平的生活,为了能够结束战争,他们不再去考虑诸如荣誉和法律这种昂贵的东西了。
当大王子终于围困了都库巴首都一年,看样子马上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
二王子开始反攻了。
多年来二王子的根据地,南方诸省虽然屡遭罗多克人的侵袭,但是未动根本。
即使在前线最吃紧的时候,二王子也没有同意征发南部诸省的人力。
二王子捉襟见肘的以首都都库巴为核心,死死的咬住了大王子。
不止一次,二王子的手下劝说他离开首都回南方再图北进,二王子摇了摇头:我只能进首都一次,要么在这里呆到死,要么走了就不回来了。
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父王的恩泽和声望全被伪苏丹继承了,那个人一开始就拥有我们望尘莫及的优势,我们不能让他回首都,必须把他挡在外面。
他一旦回了首都,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大王子这个时候看起来无比强大,但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控制的西北省份已经被庞大的军费折腾的一穷二白,人口锐减,各级政府的组织动员能力已经弱化到了几乎原始的水平。
大王子越来越急躁,期待与二王子决战。
经过一系列的战略失误,大王子损失了他最精锐的一部分士兵。
这造成了双方力量的逆转。
大王子从攻势转为了守势,这个时候,二王子丢出了撒手锏。
一夜之间,南部诸省从城镇到乡村遍布征兵点,成百上千的士兵被集中到了沙瑞兹,在那里,充足的小麦和武器装备将这些生力军变成了压垮大王子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开战两年半之后,战争加速的结束了。
随着二王子一万五千生力军补充进战场,大王子已经失去了一切机会。
那个时候,库吉特人占领的斯瓦迪亚土地也已经被斯瓦迪亚的骑兵们收回大半,并且在萨兰德内战进行到关键时刻的时候,斯瓦迪亚人光复了伦迪亚堡。
曾经被库吉特作为参战礼物送给萨兰德的雷恩迪堡成了大王子手中的烫手的山芋,面对磨刀霍霍的斯瓦迪亚人,大王子只得一次次的表示希望保持和平。
在萨兰德政变之初,大王子刚刚掌握了远征军,就着手与斯瓦迪亚人取得了和解,退出了战场。
库吉特王在萨兰德人离开后的两年多时间里面苦苦的支撑了一番,在战争中期,维基亚人与诺德人曾派出军队协助库吉特人守城,但是到了战争的最后一年里面,这些志愿军也撤走了。
一旦发现库吉特战败不可避免,各国便尽早收手了。
但是为了尽可能久的把斯瓦迪亚拖在战争状态,两国在官方停止了对库吉特的援助后,依然对库吉特的援助希望有求必应。
斯瓦迪亚内部出现了激烈了变革,大量的温和派势力被以惧战的名义遭到清洗,明眼人发现这些人大多是支持腓特烈王子的王公大臣。
而且,斯瓦迪亚军队在取得了节节胜利的时候,似乎并不急于把库吉特人清理干净。
乘着军威在外,哈劳斯亲王似乎不希望战争尽快结束。
在那些日子里面,哈劳斯干净利落的把整个王庭变成了自己支持者的俱乐部。
萨兰德内战的第三年,大王子在萨兰德最后一个据点被拔除,大王子被撵出了萨兰德苏丹国,成了丧家之犬,至此,萨兰德内战告一段落。
而让人感慨的是,大王子最后的落脚之处,便是在四年前被围困四天便失守的雷恩迪堡垒。
对于这个已经没有了价值的盟友,库吉特人并没有要求他归还城堡,因为这个时候库吉特人也已经无暇他顾,只是在风雨飘扬的战争情势下等待着斯瓦迪亚人同意和谈。
库吉特王在几年前出战之时也没有想到这场战争的影响会这么广。
这些年里面,斯瓦迪亚东部国土生灵涂炭,人口降到了几百年来的最低点,生活水平恶化到了维基亚的水平;罗多克人收复了加米奇堡垒,并且越过了加米奇山脉,占领了不少萨兰德的传统国土;诺德人建立了一系列的不冻港,在南方诸国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诺德人悄声一变成了海洋大国;维基亚借着战争的机会吸引了大量移民---尤其是斯瓦迪亚移民,让她国力大增;至于萨兰德,经过了长时间的内战,已经在十年之内失去了进犯中土的能力;库吉特人损失最大,虽然它未丢失一寸国土,但是对于草原人来说,比国土更重要的是人口。
库吉特在人口上的损失让他们中土化的进程被迫停顿下来。
但是库吉特王却不那么失望,他在战争中已经不动声色的清理掉了最后几个顽固的部落头领,战争结束后,虽然国家变得贫困和虚弱,但是却无比的团结起来。
这一切在加米奇堡垒光复几年之内就实现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父亲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作为一名低级军官,虽然在攻城战役中表现优秀,在之前也曾解救了无数的斯瓦迪亚人,但是似乎没有人对他表示特别的感激。
斯瓦迪亚难民虽然被他解救,但是人们更多的把功劳归结于那支斯瓦迪亚小分队;罗多克人虽然在他的带领下取得了奇袭胜利,减少了伤亡,但是罗多克士兵们私下都知道,这位将军从来只视自己为斯瓦迪亚人;加米奇战役很快就结束了,西撒传来了消息,在海面上与萨兰德爆发了冲突。
萨兰德海军以十倍的优势却惨遭失败。
这场战役里面,罗多克人先进的帆船和火油术让萨兰德人吃尽了苦头。
但是当罗多克人追击的时候,萨兰德人的一种响声很大的射击武器让罗多克人被迫停了下来。
人们猜测那种东西是什么炼金术师的奇妙配方,居然可以把西瓜大小的石头以几乎平行于海面的角度打出几百米远,太可怕了。
虽然因为萨兰德的新武器的出现,罗多克人暂时受挫,但是这毕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巨大胜利。
很遗憾,海军走上荣誉之巅的时候,父亲并不在场。
在大时代开始迈着不可抗拒的脚步走向前方的时候,父亲正带着一群士兵试图扑灭加米奇城内的大火。
城破之后,阿迪勒将军纵火焚烧了所有的粮食和其他物资,处死了二王子的使者,自己却带领着士兵趁乱突围去了北方。
有人说阿迪勒在前线找到了大王子并对他宣誓效忠了。
这个消息在很久之后得到了确认,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遭遇了毁灭性的失败,带着雷恩迪堡投奔了斯瓦迪亚,祈求得到保护。
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身边剩下的最后一个将军,就是阿迪勒将军。
卡拉德开始愤怒了,加米奇堡的收复让她的愤怒显得更加有底气。
父亲在加米奇指挥着救火,被大时代慢慢的抛在了身后。
我一直在想,如果父亲当时能够不作出之后的一些决定,他的命运是不是会更加美满一些。
大时代来临了,小人物却没有做好准备。
真的是让人忍不住叹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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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士兵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本地的罗多克人纷纷前来拜见军队中的士兵,并且贡献出了为数不多的食物。
萨兰德苏丹经营多年的加米奇堡垒就这样离他而去了,虽然萨兰德人的统治温和而清廉,但是他们却没有得到本地罗多克人的支持。
萨兰德人的同化政策往往奉行多条标准,比如在巴瑞耶,萨兰德人的同化政策积极而彻底;在加米奇堡,萨兰德人的宗教力量却表现平平。
如果失陷达十六年之久加米奇堡周围的居民有三分之一改变了他们的信仰,那么这种热烈的军民联欢场面就不可能出现。
加米奇堡垒的罗多克士兵们就在萨兰德人不久前用过的餐桌前用餐,在厨房之中,本地的厨子在惊慌失措了几天之后,便像之前那样复工了。
萨兰德人的痕迹似乎被完全抹去了,只有堡垒的萨兰德风格的穹顶,诉说着萨兰德人曾经统治这里的故事。
底层的军官和士兵们并不知道加米奇堡垒背后复杂的博弈,他们所看见的战争只是开战之后罗多克人稍作进攻,然后在偷袭之下攻克了加米奇堡。
战争的胜利来的如此简单,罗多克士兵们没有理由不感到高兴,在这种鼓舞下,死去的几百个战友似乎已经不那么让人悲痛,士兵们发现了战争的美妙之处,他们知道,一旦回国,他们会的到英雄一样的待遇,有战功之人尤其如此。
父亲从加西亚那里得知了萨兰德内部出现了分裂的消息,这让我父亲非常的惊讶,因为在之前,他根本对此毫无准备。
他一直以为一切都很简单:萨兰德帮助了斯瓦迪亚的敌人,罗多克是斯瓦迪亚的朋友,于是罗多克参战并获得了胜利。
直到这个时候,父亲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士兵们尽忠职守的作战,牺牲性命,而很多人只把这一切当做一种谋略。
士兵们只是一颗颗棋子,百姓也只是引诱敌人的诱饵。
在加西亚稍作解释之后,父亲便陷入了失落。
他不理解为什么加西亚会如此的至士兵的生死于不顾。
加西亚伯伯,您是说我们整场战争不是为了协助斯瓦迪亚人,不是为了拯救平民,不是为了主持正义。
我们做的一切仅仅只是诱使萨兰德人陷入内乱然后趁机获利吗?换句话说,如果萨兰德人坚如磐石,公国就不会参战了?小阿卡迪奥,加西亚熟知这个年轻军官的心思,有些事情你的父亲要比你看的明白。
战争从来就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区别。
真的没有。
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我记得你的父亲当年也是怀着崇高的使命感来参战的,一旦你父亲发现了战争的本质,他就再也不愿意参加战争了。
这是我和你父亲的不同,他选择了离开,我选择了留下,仅此而已。
战争很简单,只是追逐利益,如果你仔细的分析每一场战争,都会发现在它们背后,隐藏着利益的争夺。
伯伯,你没明白我的话。
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作战,只是因为罗多克可以夺取一座堡垒吗?那么多难民呢?我听人说在进攻加米奇堡垒之前,您说这是为十六年前的加米奇将军复仇,难道这也是骗人的吗?父亲最后一句话让加西亚面露不快,听着,如果说这十六年来我想过的最多的事情不是为加米奇将军复仇,那么我死后就应该下地狱。
可是希望和梦想不能用来打仗,也不是开战的理由。
如你所说,公国这次出战也许目的不纯,并且很多的秘密会议让战争变了味道。
但是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是没有所谓的正义感情的。
这一点我不愿意再和你多说了,我没有义务去为你的幼稚浪费时间,你已经是个男人了,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
父亲从来没有发现加西亚变得这么冷淡过,加西亚接着说:你可以认为国家充满了阴谋,这没有什么只得羞愧的,因为这是现实的世界,保护国民的不是正义,而是各种手段。
这不是你小时候听过的床头故事:正义最后取得胜利,邪恶终将失败的美好结果。
国家的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的政策背后,都隐藏着处心积虑的策划。
这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可是你要相信,虽然国家层面的事情我们无法左右,做的事情有时候也有悖于良心,但是要相信,人心是不变的。
你自己心里的高贵是谁都比不上的,但是不要把这种东西暴露出来,更不要大肆宣扬,因为这除了会害死你,什么用处都不会有的。
所有的圣徒都已经死掉了,这不是悲观的总结,而是事实。
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的圣徒,那就让他们活在心里吧,不要放他们出来,不然他们马上就会被这个世界杀害,而我们自己也会被牵连。
这不是教你去变得邪恶,这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很多时候,正义不能作为你行动的指南。
加西亚说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有让我父亲信服,加西亚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什么效果。
走吧,加西亚不再看我的父亲,转而去看桌面上的文件起来,这件事情以后再谈。
加西亚的话是至理名言,但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从心底里发誓要永远站在正义和弱小的一面了。
他无法同意加西亚的话,这可能是他后来悲剧的源头吧。
而且加西亚虽然在人前称赞他和莱特是南北雄鹰,但是私下里,加西亚却对我父亲的行为作出了各种批评。
比如冒着政治风险去接触拓荒者,比如他孤军深入去解救难民。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碰上了各种好运,父亲这种做法也许早就该死很多次了。
加西亚在前线的时候努力的想让这个青年能够多认识一些世界的本质,但是加西亚没有成功。
这个年轻人已经被灌输了一种极度圣洁和天真的信条,如果父亲安心的做一个修道士,在深山老林的修道院里面参悟经文,著书立说,也许可以一辈子安康。
但是父亲却始终试图追赶这个世界的脚步,时代已经进入了黑暗的时代,充满了战争和暴乱,而父亲秉持的骑士之道,却让他被时代摔在了身后。
在后来很多年里面,父亲努力的想证明,他所秉持的信念,是让世界重新恢复纯洁和美好的不二法门,在某些事件里面,人们也似乎真的看见了一个光明的时代,看见了一个充满了友善和信任的国度,看见了一个上帝的恩泽洒满大地的天国。
但是很快,父亲这团火焰便在冰冷的大地上熄灭了。
那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四岁了。
父亲的地位究竟如何,我无权评价。
在之后很多年的时间里面,他被贵族称为恶魔,被农夫称为圣徒;他被敌人轻视的成为白痴,被革命者称为不成熟者;他被帝王痛恨着,他被人民怀念着。
父亲在卡拉德变得越来越狂热的时候,始终如一汪清泉一样保持着自己内心。
当他发现大地上已经充满了残暴的时候,父亲便站到了世界的对立面,企图让它改变方向,很明显,这是徒劳的,大时代的车轮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阻拦就停下来,父亲被碾得粉碎。
可是,父亲的光荣却不是白费的,他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善良和光荣,人们开始从一个人的鲜血中审视自己的沉默。
当人们终于因为感动和羞愧而不再麻木的时候,世界将再次变化。
那个时候,人们会发现,父亲不是一个落后于时代的人,想反,他是一个太过于超越时代的人。
当加米奇战役在一片欢欣鼓舞之中传遍了卡拉德的时候,父亲成为了独自孤单的人。
他知道加西亚说的那种阴谋,他也知道加西亚所追求的那种光荣,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两种东西结合到一起。
他认为,这是不能合并在一起的。
太过于复杂的思绪让父亲显得不知所错,就好像他所作的一切在某一瞬间失去了意义一样。
在加米奇堡垒之中,父亲协助者进行了很多的审理。
很多萨兰德人官员被判有罪,加米奇附近的罗多克人纷纷站出来指证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萨兰德政务官有罪,很多人被判绞刑,那段时间在加米奇附近的棕榈树上挂着好些萨兰德人。
加西亚知道,这些萨兰德人也许没有罪过,但是因为他们在本地的土地和财富被人嫉妒,所以遭到了诬陷。
可是加西亚别无选择,他必须尽快的稳定当地人,为了做到这一点,那些萨兰德人和他们的财富必须被牺牲。
加米奇附近的某些罗多克大家族在收到了加西亚将军的慷慨赐予之后,便死心塌地的支持起亚伦政府来。
加西亚知道,这件事情他不能告诉我父亲,不然我父亲又不知会生出怎么样的感慨来。
加西亚觉得,总有一天,父亲会成熟一些,会懂得这个世界运转的机制。
这是加西亚的失误,他等待着我父亲自己的摸索,他以为我父亲最终会屈服于时代,但是他错了。
父亲曾经不顾一切的在马车车厢里为了光荣而战;曾经为了拯救弱者在麦田里为信念而战;曾经为了主持正义在磨坊山为自由而战。
当父亲有一天发现他要为整个世界作出点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作出后来的那个决定。
那个决定的影响是如此之大,在许多年之后,人们都记得这位山那边的领主的事迹。
有人说他是英雄。
但是我的导师给我说,我的父亲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是一个可怜人,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被大时代抛在了最前面。
就像黎明的第一丝光明会被黑暗吞没一样,父亲也免不了后来的命运。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刚刚四岁。
从那一天起,我突然奇怪为何父亲不再偶尔回到我身边来。
祖父一直没跟我说原因,他在那些晚上轻轻帮我掖上了被子。
爸爸病了,以后会回来的。
祖父一直这样说。
到我十岁的时候,我一直以为父亲已经病了六年。
那段岁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的家族以极快的速度衰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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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当天就向加西亚将军移交了自己率领着去雪山的亲卫队伍。
自从率领士兵从加米奇湾登陆以来,已经作战了几十天,现在回到船上也是一种休息吧。
走之前,父亲交出了掠夺加米奇堡垒时部队分给他的两千多个第纳尔。
他不想留着这笔钱,他把这些钱交给了加西亚的侍从,让他负责发给那些近卫士兵。
士兵们在作战结束之后都获得了各自的赏赐,这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只有等到回国之后才能得到新的奖金,因而父亲的礼物让他们感到很诧异。
虽然军队中主帅常常会奖励自己的士兵,但是那种情况要么是取得了重大胜利要么是将领比较富有,很明显,这一次父亲的军队都不属于此列。
那些打惯了硬仗的亲卫士兵并不觉得自己这次有什么资格去拿这笔钱,而且看起来这个年轻的将领很寒酸。
父亲把包裹打好了,让一个加米奇堡的小孩子背着往城门走去。
父亲给了这个小孩十二个铜板。
这个小孩子的父亲是萨兰德人,开战后就跑的无影无踪;他的母亲是罗多克人,自从萨兰德人失了势,这个女人便不敢随意出门了,断了粮路的一家只靠着这个小孩子跑到军营里面帮工赚钱养家。
父亲去找加西亚道别,他在加西亚的官邸前面等着将军的召见,但是过了很久,才有一个仆人出来说将军正在接见一批亚伦来的使者,只能在晚饭之前才能抽出时间来。
父亲摇了摇头,说:请转告将军,我先走一步了,等战事结束我就去拜访他。
如有无礼,万望原谅。
那天下午没有人来送这个不起眼的海军军官。
父亲跟着那个小孩子一路穿过加米奇堡垒的小巷子,走到了城中广场边。
那里有些士兵正在检查送着蔬菜粮食进城的农夫,也有一些役车在这里等着把人员送往海边的码头。
父亲在这里又给了那个孩子几个铜板,把他打发走了。
那个小孩子像萨兰德人那样行了礼,千恩万谢的走了。
只剩下了父亲一个人背着自己的行李爬上了一架马车。
不久,一个受伤的少尉和他的两个警卫还有两个文员也登上了马车。
一个警卫嫌父亲的行李占地过大,把行李踢到了一边,父亲没有说话,只是把那些行李归置拢。
少尉看见这个年轻人挺好欺负,便放下了必要的礼貌,大大咧咧的把脚放在父亲面前的横梁上,伸了一个懒腰眯起眼来。
马车开出了。
这几十天来的秘密行动虽然谈不上生死苦战,但也称得上艰苦卓绝。
在山上俯瞰着加米奇平原的时候,父亲恐怕没有想到几十天后他会两手空空的离开加米奇。
现在加米奇堡垒里面都是信心饱满的年轻人,这些人意气风发,觉得可以凭借手中的铁剑和盾牌征服世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青年军官几十天来的努力的。
自从进驻加米奇堡垒以来,纪律的问题成为了父亲屡次上表加西亚将军的问题。
不少的罗多克人因为袍泽的死伤,在战争结束后便把怒气洒在了萨兰德人身上。
在上一周,甚至出现了一个萨兰德马夫被醉酒了罗多克士兵活活用马鞭抽死的事情。
父亲要求把那个士兵绳之以法,这种要求被那个士兵的长官压了下来。
父亲几天之后在酒馆里面看见了那个士兵,正在津津有味的跟同伴吹嘘自己是如何杀死一个萨兰德人的。
父亲当即带着加西亚的亲卫逮捕了这个士兵,当着加米奇中众人的面,把这个人用铁链拴在了广场上。
当时罗多克士兵们和萨兰德居民们都看见这一幕奇景。
人们默然不语,考量着这件事情。
父亲狠狠的鞭挞了那个士兵,然后宣读了他的罪行便离开了。
在穿过人群的时候,父亲从萨兰德人眼中看见了尊敬,从罗多克士兵眼里发现了愤懑不平和疑惑不解。
当父亲从人群里面离开的时候,那个被绑着的罗多克士兵大声的喝骂起来:大家看见了吧!斯瓦迪亚人就是斯瓦迪亚人!他就算为公国服役,在骨子里还是斯瓦迪亚人!有一天,他会像绑着我一样绑着你们所有人的!很多不满的报告被递交到了加西亚手中,加西亚尽量的平息了其中一些,但是还有很多人直接把报告给了随军法官。
这些法官认为父亲的这种惩罚虽然不悖常理,但还是属于私刑,只有随军法庭才有权利去处置一名士兵的。
这些文官在彼此商议之后,决定申请让父亲返回舰队接受他自己单位的节制。
那些人知道父亲与加西亚将军有故的情况,知道在加西亚的保护下,对父亲的监督和判决可能会被挡下,所以干脆把我父亲打发走算了。
很快,父亲接到了命令,返回舰队。
父亲还被告朱西撒已经将船驶到了加米奇湾,在那里,工匠们正在用橡木和树胶修补着前段时间因为作战而损坏的船体。
父亲坐在马车上面,思考着加西亚将军的话。
他知道加西亚将军不会忙得没时间见他,一定是将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了。
父亲正在很矛盾的思考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也许加西亚是对的吧,很多事情如果要求太过苛刻,是很难获得满意后果的,虽然父亲也这样想,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厌恶阴谋。
那个时候初夏的眼光已经很耀眼,下午的时光显得慵散而漫长,父亲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准备出城。
一切都看起来要回到正轨了:当一名普通的海军将领,每天写航海日志,等着战争结束,再去干干扫荡海寇的活计,说不定还能在海上碰到莉莉玛莲。
那个受伤的上尉是在进城之后被拥挤的士兵们挤翻在地,拧伤了胳膊。
不过现在从那少尉口中说出的故事是:在加西亚破城之前,他率领三百猛士潜入了加米奇堡垒,然后伺机放火焚烧城门,为士兵们攻克加米奇堡垒做出了贡献。
听到这里,车上的其他人都肃然起敬。
父亲眉头紧皱,盯着这个吹牛的家伙。
看什么,小子?那个少尉仰着眉毛问道。
他才我父亲眼中看见了‘不可能’三个字。
没什么,父亲耸了耸肩膀,不过当时在城内的士兵只有一百二十七人参加了偷袭城门,而不是你说的三百勇士。
你在怀疑我吗?少尉对于父亲肯定的语气有些心虚。
少尉不满的嚷嚷起来,示意他手下的两个警卫帮他作证。
正在两个警卫张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一个趔趄。
车上的人扭头看出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看之下,才发现外面都是人。
但是父亲知道这些人是谁---他看见了布鲁诺。
父亲正了正铠甲走下了狭窄的马车车厢。
一百多加西亚的近卫肃立一旁,见到父亲下车,这些士兵掀起了各自的头盔护面,然后在一个队长的带领下,百十人一起对我父亲行了礼,就如同一荡芦苇被风吹弯了一般。
布鲁诺得知我父亲准备离开后有些不舍,于是跟队长商量,来送我父亲。
布鲁诺和周围的亲卫士兵不同于其他的罗多克士兵,他们和我父亲相处了很多天,他们知道这个青年军官严厉不足,但是却很尊重和爱护自己的士兵。
那种亲切的感觉,除了加西亚将军,这些士兵们还没有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过。
这些日子听说了我父亲在加米奇堡垒惹人争议的赏罚措施后,虽然有些亲卫比较不以为然,但还是有很多士兵更加的尊敬起我的父亲来。
他们打听到了父亲离开的时间,悄悄的集体在城门等候。
父亲简单的跟他们说了几句,最后说:雪山上我们是兄弟;山洞里我们是兄弟;城内夜战之时,我们是兄弟。
从今时今刻开始,希望大家能在各自的位置上努力,希望还能再见到大家。
我永远珍惜和你们一起的日子。
这些话让一些士兵感到很是触动:没有一个贵族子弟会这样袒露自己对于士兵平等的看法的。
父亲又上了车,车上鸦雀无声,那个少尉已经正襟危坐,满脸尴尬;父亲的行李被小心的拿了出来,放在了隔板的最上层;两个文员对少尉满是鄙夷之色。
走吧,父亲吩咐着马夫。
这个马夫一扬鞭,马车又吱吱嘎嘎的开动了。
车外,一百多士兵欢呼起来,城门出现了稍稍的骚动。
人们纷纷打听马车上离去的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够得到加西亚亲卫的送别。
加米奇平原上已经开始恢复了以往的安宁,只有偶尔出现的成队的萨兰德难民。
这里的萨兰德人在加米奇城破的那一天便被勒令离开加米奇。
他们只被准许携带粮食,别的东西不准拿走一丝一毫。
父亲在马车上逆行的看着这些难民,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农民或者小贩,为了谋生路来到加米奇,现在他们不得不离开他们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加米奇,变得一无所有了。
这些人会怎么办呢?父亲不知道。
在晚上七点左右,父亲抵达了港口,看见了他熟悉的白鸽谷号。
西撒在码头上迎接父亲。
父亲发现西撒受了伤,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但是精神很饱满。
几十天前的胜利让西撒至今难忘,他迫不及待的讲述公国的海军是怎么逼退数量惊人的萨兰德海军的。
父亲其实知道,萨兰德海军接到的命令是尽量避免一切与罗多克人的摩擦,不然以萨兰德人的战斗意志,是不可能一战即溃的。
萨兰德的军队正忙于内战,无暇顾及与罗多克人的海战罢了。
我很羡慕你,父亲微笑的看着满脸兴奋的西撒,我多希望作战的时候我能和士兵们在一起。
没事,西撒说着,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怎么了?哦,刚刚接到的命令。
公国决定帮助萨兰德人恢复国内稳定了,不久公国士兵就会穿过加米奇山口进入萨兰德。
海军奉命执行掩护任务,我们又可以教训萨兰德人了。
啊```不是与萨兰德人四下有盟约了吗?就这么**裸的背叛盟约了?父亲站在黑漆漆的港口上,借着几丛燃烧着的火炬,看着不远处的白鸽谷号静静的停泊在紫黑色的海面上。
缓缓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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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兰德的二王子知道与罗多克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为了登上苏丹的皇位,他还是选择了牺牲边境的利益来让国内的情况变得有利于他。
请神容易送神难,二王子知道罗多克人不会甘心止步于加米奇堡,但是他没有想到罗多克人翻脸这么快,刚刚拿下加米奇堡垒,罗多克人就迫不及待的撕毁了与南萨兰德人的合约,成群结队的进入了萨兰德。
罗多克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摧毁以沙瑞兹堡为中心的萨兰德经济中心。
一旦把这个商业港毁灭掉,罗多克人就可以独占整个南卡拉迪亚海的贸易。
那个时候原本以沙瑞兹为周转点的商人们就会选择诸如亚伦或者杰尔喀拉港作为新的商业中心,数不清的贸易订单和往来商旅的税金将流向罗多克。
罗多克人知道,萨兰德人的分裂不可能永久的持续下去,必须在萨兰德恢复统一之前彻底的摧毁其商业系统和南部的农业系统。
一旦完成了这个目的,即使有朝一日萨兰德恢复统一,也会沦为二流国家,被大陆诸国恣意侵凌。
萨兰德二王子向罗多克人递交了国书,在国书中二王子---南萨兰德的苏丹指责罗多克人背信弃义。
二王子威胁说内乱三月可平,一旦内乱结束,萨兰德就将全力的进攻罗多克,即使户籍十不存一也在所不惜。
罗多克大公谨慎的回复了二王子,柔中带刚的说:由于近来的事态失控,种种迹象表明,贵国已经无力维持边境的安全问题。
我边境军民缕缕遭到来自萨兰德的不明军队挑衅,为了恢复边境安全,我国认为有必要有义务协助贵国重铸秩序。
陛下新登大位,万望思虑周详,和平来之不义,勿要再开战端。
陛下过去与我国签订之合约一旦公诸于世,恐陛下再无颜面对萨兰德南北十七省,皇位亦将旦夕之间为不臣之人所图。
言尽于此,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勿逞一时之快,毁不世之业。
据说二王子收到罗多克大公带着讽刺和威胁的回复时,居然毫无表情,可能生气对于二王子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二王子很快调整了政策:南部诸省中效忠大王子的省份被迅速的肃清或者留给罗多克人了,剩下的省份中的萨兰德士兵们全部躲进了沿途大大小小的城堡之中,避免与罗多克人的交锋。
苏丹多年经营的堡垒防线起了作用,罗多克人每占领一地,都必须面对数个坚实的堡垒,那里面的守军不投降也不出战,拖延着罗多克人前进的脚步。
罗多克人要向推进一步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萨兰德沿着卫耶哈山脉依山修筑的堡垒线为其东南省份赢得了时间。
这些堡垒直到两年之后都一直阻拦着罗多克人的进攻,与此同时,萨兰德东南部的省份完全不顾别处已经战火纷飞,埋头进行生产,储备人力物力。
那些时候,二王子为了在东南省份储备反攻力量,把整个都库巴皇宫的黄金搜罗一空,用来招揽各国的商人。
那时即使是维基亚商人异想天开的从遥远的北海港口运来一船小麦,都会在沙瑞兹获得奖励。
这种情况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
萨兰德人为了获得物资,已经把商业补贴的额度调整到了最大,与此同时,东南省份的农夫们被政府强制要求缴纳所有的存粮,任何屯粮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巨大的惩罚。
现在二王子在他唯一没被战火波及的东南省份进行着摧枯拉朽的社会改革,把整个地区改建成了只出产士兵和粮食的超级军营。
这种做法很有效,这个地区在两年之后就为二王子贡献了两万至三万名士兵,而这些士兵最后彻底的改变了萨兰德内部的力量对比。
不过二王子的这种做法彻底的毁坏了其东南省份的社会结构,在过去,那里是萨兰德境内最活泼的地区之一:富裕的绿洲,肥沃的土地,络绎不绝的商旅,欢快的人民。
萨兰德最出色的诗人就出生在这些省份,有人说如果你在那里随意的扔出一块石头,都会打破一个诗人的头。
但是后来,当战争结束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沉默的愚昧的废墟。
萨兰德人虽然在四年之后就趋于稳定了,但是由于在萨兰德之东突然兴起了一股不知何处来的草原人,萨兰德东南省份再也没能恢复她过去的优雅和美丽了。
如果你要藏起一粒沙,就把它留在萨兰德。
曾经充满灵性的萨兰德南部诸省,从这一天起开始变得愚钝起来,以至于几十年后当人们再去那里旅行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村庄和两眼无光的农夫,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祖先的光荣和故事,只知道呆头呆脑的进行着简单的劳作,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苏丹走上战场。
父亲那个时候正跟着舰队驶向沙瑞兹港口。
海军的任务是切断沙瑞兹与外界诸国的联系。
在陆军抵达之前,海军要保证沙瑞兹的资源被逐渐的消耗掉并得不到补充。
这个任务很困难,因为海军在附近没有基地,一切只能临时建立。
好在萨兰德人在沙瑞兹外海的几个小岛上面有现成的停泊点,经过一番激战,罗多克人凭借海上力量的优势把萨兰德人驻扎在小岛上的海军赶回了沙瑞兹港口。
在作战中,父亲第一次见识到了人们说的那种萨兰德的新式武器。
那是一场简单的海战:三艘萨兰德战舰护送着十七艘商船前往沙瑞兹,‘风信子号’在两天前的就发现了这支舰队并通知了罗多克海军。
利用速度优势,罗多克人的舰队提前三个小时抵达了萨兰德船队的必经之地等待。
一发现海平线上的罗多克人,萨兰德的商船就混乱的调转船头折向了南方准备逃走。
罗多克人惊奇的发现萨兰德的三艘战船似乎并不害怕,反而一字排开,把侧舷露了出来。
罗多克人觉得要么是萨兰德人自大的出奇,要么就是他们傻得可怕,把侧舷暴露出来只是在两船靠近、士兵用弓箭对射时才会做。
而面对罗多克船队这样速度超群、弩箭射程超远的新式海军,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罗多克人调整着角度,在海面上分成两队,围向萨兰德人。
白鸽谷号在左部舰队的中间。
当舰队逼近萨兰德人的时候,萨兰德战舰的船上突然冒出了一股白色的烟雾,远远的亮着光,舰队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冲在最前面的亚伦号船首被什么东西击中,木屑四溅,惨叫不绝。
随即便传来来了轰隆的雷鸣声,罗多克人对这种陌生的武器感到很可怕,但是还是在纪律和勇气的激励下完成了对萨兰德人的合围。
在傍晚的时候,三艘萨兰德舰队中的两艘便只剩下了海面上燃烧着的一堆杂物,剩下的一艘被罗多克人俘虏。
就在罗多克人准备上船缴获那种发出巨响的武器时,萨兰德的船长把自己绑在了那种黑漆漆的柱子一样的武器上,然后把它推进了水里。
萨兰德战舰上的书记官向罗多克人递交了萨兰德船长的投降书:我部已经投降,但我决定不接受侮辱。
希望你们能善待我的部下。
另外,我带到地狱去的这种武器在萨兰德还有几千个,如果你们决意尝试,那么相信我很快就能在地狱之中见到你们。
罗多克人尊重了萨兰德船长的最后请求,没有像过去对付敌人一样把他们吊死在桅杆上,或者给他们一条小舢板和一罐子水让他们去自生自灭。
这些萨兰德人被带回了加米奇海湾,并被进行了严格的审讯。
那个时候参与审讯的有加西亚将军和伊诺尔将军的书记官、工匠协会的萨博马瑞恩、作为翻译的爱德华。
此时爱德华见战争结束无望,已经开始与马瑞恩合作起来。
由于马瑞恩着重的想从爱德华那里得到关于小葵的线索,所以对爱德华照顾有加。
爱德华在经过了几轮审讯之后就被恢复了部分的自由,并且在需要的时候,会以一个中间人的省份参与到谈判中来。
通过审问萨兰德被俘的海军,罗多克人知道那种新武器是一种运用爆炸药物的怪异武器。
那种药物的配方来自于某个东方民族,对,又是那个东方民族,那个发明了纸张的民族。
人们在自己的脑海里勾勒着那个民族的模样时,会觉得那是一个满是灵巧工匠的奇妙社会:他们能创造出优雅的纸张,也能创造出这种破坏力十足的爆炸品。
萨兰德人还供认在沙瑞兹就有不少这个民族的工匠。
萨兰德人说这些人的祖先最早是在几百年前在东方的沙漠里被俘虏的,那个时候他们的帝国远征军被萨兰德人的盟友击溃,而且在那之后,那个帝国就渐渐的退回了东方。
由于那些俘虏都是灵巧的工匠和出色的农夫,他们没有被丢进各个农庄做奴隶。
在经过了十几年的变迁后,那些人逐渐的安定下来,成为了东方各国争着聘用的技师和工匠,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的造纸术开始传播开来的。
有人甚至说,卡拉德帝国的毁灭就与造纸术有关,在过去,卡拉德帝国的高级文献都写在羊皮卷或者莎草纸上,不是使用不便就是价格高昂,普通的民众如果有某种信仰或者心声根本无法快速的传播开来。
但是造纸术的传入在几十年内便降低了知识和理念传播的成本,在卡拉德的末期,大量的平民已经能够通过便宜的公文和小传单传播自己的不满了,这大大降低了人民对卡拉德帝国的信任,从而加速了卡拉德帝国的崩溃。
这事情的因果关系虽然有些牵强,但是造纸术对整个大陆发展的贡献之大还是不言而喻的。
在一次登岸补充物资完毕之后,海军部给舰队下达了一个这样的任务:捕获一艘转载有新武器的战船。
接到了这样命令之后,罗多克舰队加强了对沙瑞兹附近海域的巡逻。
这种武器关系重大,萨兰德人有的时候即使投降,也会把这种武器抛进水中。
似乎萨兰德人极度的害怕罗多克人掌握这种东西。
在那年冬天的时候,‘白鸽谷号’被俘虏了。
事情是这样的,罗多克舰队的‘哲学家号’被击沉在了沙瑞兹的外海。
那个时候‘白鸽谷号’正在不远处巡逻,看见了远处燃起的警报烟柱,白鸽谷号立马向那里靠近。
在前进了半天之后,‘白鸽谷号’才发现自己已经来晚了。
‘哲学家号’的水手们正在水里面挣扎,萨兰德人用弓箭射击着海面上的水手,几艘罗多克小船徒劳的想逃开萨兰德人。
‘白鸽谷号’很快就发现它面对的是几乎一整支萨兰德舰队。
‘哲学家号’是在夜幕里被悄悄的接近并且包围的。
‘哲学家号’在黎明的时候发现了萨兰德人的企图时已经为时过晚,在几个小时的逃跑后就被萨兰德人最终击中了水线以下的部分,不久便沉没了。
罗多克人从来没有想过开战几个小时战船就被击沉的情况,在过去,要把一艘船弄到水面以下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火烧几乎没有任何快捷的方法。
但是萨兰德人的可怕武器却改变了这一情况。
船长,我想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萨兰德人已经发现我们了。
水手长眯着眼睛说。
你没看见那些水手吗?他们正在向我们求救。
船长!,水手长表情严肃的说,我们如果捞上了那批人,就会被萨兰德人追上。
那些人可没有萨兰德人的大船跑得快```水手长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阿卡迪奥船长已经转身过去命令士兵调整方向了。
父亲的命令式让‘白鸽谷号’先朝着海面上的‘哲学家号’船员前进一段距离,等比较接近他们的时候,再掉过头来逆行,这样可以让失事船员们尽快的登船并且把萨兰德人摔在后面尽可能远的地方。
萨兰德人很快发现了这艘孤零零的罗多克战船鲁莽的举动,随即萨兰德人就逼近了过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可能就是几十米,对于‘白鸽谷号’来说就是能否逃离萨兰德人射击至关重要的距离了。
萨兰德人坚信他们必定能捕获白鸽谷号,只是散漫的靠近,并开始用他们的武器射击着海面上的几艘‘哲学家号’剩下的小艇,不久,一艘小艇被击中,‘白鸽谷号’的官兵眼睁睁的看着那艘小艇的人被撞成了一团血雾。
这种武器的威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在击中了一艘小艇后,萨兰德人便不再开火,他们担心白鸽谷号一旦被吓着就会掉头开跑了。
萨兰德人很快就吃惊的发现他们把事情弄砸了:白鸽谷号把几根末端有铁钩的绳子用弩炮抛射给那些小艇,小艇拿到绳子之后,白鸽谷号当即转向。
在白鸽谷号的拖曳下,小艇很快就极快的靠近了‘白鸽谷号’。
‘白鸽谷号’的速度惊人,很快就把萨兰德人摔在了后面。
‘白鸽谷号’的船员们看着自己的船长,眼神复杂,特别是当他们看见了萨兰德人武器的威力之后,几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船长要带他们迎头撞上去。
在生死关头,友军死活毫无疑问是没有自己的姓命重要的。
那些新登船的船员们喜极而泣,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在被救后,这些人在登山甲板后的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感谢着上帝的眷顾。
好在没事,父亲喃喃自语道,那个时候西撒正在紧张的看着船后死死追着白鸽谷号的萨兰德人。
阿卡迪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做这种事情呢,西撒想着。
突然,他看见萨兰德舰队的船只几乎同时亮起了白光。
趴下!,西撒叫道。
船上的士兵们纷纷猫下身去,紧张的看着周围。
马上就有很多碎片从天而降,萨兰德人的炮弹射击到这里依然威力强劲,但是准头却很差了。
第一轮射击中白鸽谷号的右后弦被击中,但是无伤大碍。
白鸽谷号继续快速前行,与萨兰德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终于,萨兰德人停止了射击。
士兵们在几十秒的射击空当里发现了这一现象。
终于成功了!士兵们欢呼起来!士兵们以为经过长时间的逃跑,已经最终驶出了萨兰德人攻击范围。
就在这时,白鸽谷号突然想起了巨大的轰响,随即传来了萨兰德人的射击声。
白鸽谷号颤抖了一下,接着,所有的人的喉咙都收紧了:白鸽谷号的主桅杆发出吱吱咔咔的响声,慢慢从中劈裂,折向了一边。
白鸽谷号的速度瞬间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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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谷号刚刚被击断了桅杆,父亲就下令做好准备战斗。
萨兰德人要靠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加上船上本身就有的三艘小艇和‘哲学家号’开过来的两艘,很多人可以弃船离开,当然,‘白鸽谷号’要留下来作掩护。
有‘白鸽谷号’吸引,萨兰德人不会对那些小艇感兴趣的。
在经过权衡之后,父亲下令士兵们可以自愿留下做最后抵抗或者登上小艇向南边逃跑。
父亲知道,在几个小时的航程之外,‘风信子号’正在游弋。
只要白鸽谷号为小艇赢得几个小时的时间,小艇上的人就能逃出升天。
西撒在父亲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不是劝阻,而是几乎爆发的愤怒。
阿卡迪奥!你做了什么!,西撒完全不顾那些被救上来的人就在一边,指着他们说,你为了这些人害了白鸽谷号上面的所有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就像那个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的熊!你这个笨蛋!水手长和几个高级船员脸上淌着冷汗,刚才木匠检查了一下主桅,这个男人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根被砸断的木料,绝望的摇了摇头。
我```,父亲无话可说。
你就是妇人之仁,西撒越说越激动,这是战场上的厮杀,不是学校操场上的演习!你以为你英勇表现之后还有机会吗,你还指望你‘阵亡’之后还能有人给你打分,告诉你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不好吗?醒醒吧!你这个笨蛋!这是真的战场!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你这个蠢货,我不会跟你留在这里的,你自己呆着吧!西撒大发雷霆扬言要走,但是却没有做出任何离开的动作。
父亲知道,西撒是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西撒看着父亲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的推断。
西撒更加愤怒了,因为西撒知道,父亲是对的西撒的声音小了下来,在萨兰德人远远的轰隆声中显得嘶哑而脆弱。
看看你做了什么,西撒重复了一遍,你以为你救了这些人,这些人就会留下来跟你在一起吗?父亲没有说话。
西撒努了努嘴,转身对着士兵们说,‘白鸽谷号’在劫难逃,我们现在有五艘小艇,往南方划六个小时就能找到‘风信子号’,现在的问题是谁愿意留在白鸽谷号上执行狙击任务?必须有人做出牺牲,留下来的站过来,离开的现在就可以登船。
士兵们沉默了,急转直下的情况让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但是在风中颤抖着发出响声的桅杆和远处萨兰德人的射击声催促着士兵做出反应。
很快,让白鸽谷号上的人无比气愤的一幕出现了:刚刚蒙受他们救命之恩的‘哲学家号’船员在稍作考虑之后便急急忙忙的涌到了船舷边,开始登船逃跑。
士兵们的愤怒很快就被担心所取代。
人们知道小艇装不下所有的人,一旦有人迈出第一步,整个团体便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之下崩溃了,士兵们开始争夺起上艇的机会来。
不久,除了少数决心与白鸽谷号共存亡的士兵留了下来,整个甲板变得空空荡荡。
父亲心中的沮丧到达了极点。
水手长没有走,这个男人露出了微笑。
父亲不解的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吗?没什么,水手长伸了一个懒腰,我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我追随过很多人,说实话,你不是那么出色的一个,你办砸的事情可不是一件两件。
但是我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你到底能做出个什么名堂出来。
船长,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没有时间感慨了,下令吧。
父亲看了看水手长,又看了看西撒和周围的二十几名士兵。
落帆!左满舵!右后转!迎敌!正在得意的萨兰德士兵突然表情一变,有人还吹起了口哨:‘白鸽谷号’居然调转过船头做出死命一搏的架势来了。
战斗比想象的来的长,萨兰德人没想到船体庞大的‘白鸽谷号’会这么灵活。
萨兰德人不禁有些庆幸,如果‘哲学家号’能够提前一个小时发现他们,可能就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萨兰德人想到如果罗多克人把海军全部变成了这样式的船只,并且掌握了萨兰德的新式武器之后,会是一支多么可怕的海上力量。
‘白鸽谷号’没有能够创造奇迹,在力战了三个小时之后,千疮百孔的‘白鸽谷号’在水线以下的船体被连番击中,‘白鸽谷号’开始上演‘哲学家号’的悲剧:缓缓的下沉。
这种下沉不可抗拒,避无可避,对于水手来说,没有什么比在汪洋大海之中看着船只慢慢的沉入水面更让人绝望的了。
‘白鸽谷号’上活着的士兵已经没有多少了。
萨兰德人近在咫尺,没有遭受到任何抵抗。
萨兰德人放下了小艇,靠近了白鸽谷号,他们知道,再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这艘罗多克船就会咕噜咕噜的消失掉。
不过萨兰德人却没有一丝一毫轻视这艘战船的意思,在刚刚的战斗里面,这艘战船烧毁了两艘萨兰德战船,并且把整个海面弄得一团糟,到处都是零零星星的漂浮着燃烧的泥浆,让萨兰德人望而生畏。
萨兰德人不知道‘白鸽谷号’的人是不是还准备继续抵抗下去。
一队萨兰德士兵用铁钩爬上了‘白鸽谷号’,这些人看见船上没有一个人,甲板上有血迹,但是尸体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了。
这些萨兰德士兵在逐渐倾斜的甲板上寻找着储存室,他们知道,在那里应该能够发点小财。
这些人推开了船长室的大门时,马上警戒的退后了几步:他们看见这艘船的全体船员都集中在这里,有的身受重伤,有的已经死在地上。
但是这些罗多克人没有进行攻击。
萨兰德士兵队长在门外大声的叫道:罗多克人,你们决定抵抗到底吗?久久没有回音。
就在萨兰德人拿不定注意,决定干脆冲杀进去的时候。
那个船长模样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我投降。
当‘风信子号’看见海平线上的求救信号,开始转向的时候,白鸽谷号最后的九个人被萨兰德人带上了一艘萨兰德小艇。
父亲坐在西撒旁边,周围是几个用结结巴巴的卡拉德话嘲笑他们的萨兰德士兵。
不久之后,父亲登上了一艘萨兰德人的战船,在那里,他一瞥看见了那种黑魁魁的武器,如同一只强悍有力的胳膊。
好在在船上父亲只看见了一架这样的武器,父亲不敢想象如果每艘船上有几十架这种武器的话,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萨兰德人的船很像几个月前父亲捕获的莉莉玛莲的移民船,再次登上这种船只的时候,父亲的身份完全变化了。
上次父亲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海军军官,这次却成了一个人人推搡着辱骂的俘虏。
萨兰德人对着登船的罗多克士兵吐着痰,在他们经过的时候用脚踢着他们。
在最后,父亲和西撒被一起丢进了船底。
这里昏暗、闷热而潮湿,周围几个游魂一样的人躲在暗处瑟瑟发抖,注视着他们。
萨兰德人碰的一声关闭了天窗,整个舱内一片黑暗了。
过了好久,父亲才从木头缝里面看见若有若无的几丝暗淡的光,他发现除了西撒和他自己之外,舱底还有几个人,有一些正在打量着自己。
这种景象压抑而恐怖,如同末日审判时地狱里面的情景、西撒,父亲摇了摇一边的大副。
指了指那些俘虏。
西撒转过了声,把头扭到了一边,又看见俘虏了?去救他们吧,然后我们一起把这艘船开回亚伦去。
西撒的话让父亲无言以对。
他躺了下来,听着萨兰德人在他们的头顶上走来走去,大声的吆喝着他听不懂的号子。
父亲小时候和吉尔玩捉迷藏的时候曾经躲在一口酒桶里面,然后从里面把酒桶盖盖上。
不久父亲就觉得气闷,最后混混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空地上面,老管家抱着胳膊跟祖父说着‘没什么大碍’之类的话;诺德女人正在他的鼻子前面扇着风,满脸的忧虑;吉尔从别处接来了一瓢水,正在走过来;胖女人则帮着彼安文把那只该死的木桶挪到小孩子够不着的地方去。
啊,白鸽谷,满是草莓的阳光谷地哟。
父亲在船舱里面仿佛又回到了白鸽谷的那些阳光灿烂的下午了,那个时候他躲在酒桶里面,差点窒息,那个时候父亲的周围都是时刻关注着他、保护着他的人。
父亲从来不用害怕,他知道即使在酒桶里面昏睡过去,也会有无数爱他的人过来救助他。
但是,白鸽谷,也许已经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吧。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找到了父亲的脸上,父亲醒来。
已经过了很久了,萨兰德人用绳子吊下了一盆子清水和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周围本来死气沉沉的黑影全部窜了过来,父亲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他爬了过去,要拿自己的一份,但是那些人已经把那些食物拿的差不多了,父亲只拿到了两块黑色面包,他爬了回来,递给了西撒一块,西撒摇了摇头说他只想喝点水。
父亲坐了回来,准备把食物递进自己的嘴里。
就在这时,父亲的旁边,一声咳嗽传来。
父亲注意到,那是一个一直躺在一边的一个人,刚才人们都在爬过去抢食物的时候,那个人没有过去,也许太虚弱了吧。
父亲感觉到这个人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略一思索,父亲爬了过去,把手里的面包捏碎,找到了那个人的嘴,塞了进去。
那个人的嘴嚼了几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父亲马上挪到了水盆那里,用袖子沾足了水,又挪了回来,把袖子拧出了水,滴在了那个人的嘴里。
上面的萨兰德人看了看这里,发现没有异常,啪的一声关了天窗。
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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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剧烈的颠簸加上闷热的环境让父亲极度不适应,但是后来,当所有的生理机能降低到了某个程度之后,周围的环境不再让人感觉有什么不适了,时间已经停止。
这个时候父亲才发现,周围一开始就没有动弹了的人其实就是自己不久之后的写照。
最后,舱底的所有人都如同一团软绵绵的烂泥一样糊在船底,只在食物和淡水被送下来的时候,人们才会浑浑噩噩的爬过去把自己喂饱。
虽然在不断的虚弱,但是父亲还是每次都为那个无法动弹的人带去一点点食物和饮水。
萨兰德人隔很长时间才会送来一点东西,那些只能维持人的基本生存。
有一次,萨兰德士兵吊下了一盆淡水之后,就解下了裤带,往盆里面撒起尿来。
这个士兵叫来了他的同伴来看这些俘虏的反应,上面的萨兰德人挤眉弄眼,大声的嘲弄着俘虏。
父亲舔了舔自己已经干裂的嘴唇,闭上了眼睛,决定撑到下一次送水。
这个时候,那边的那个黑影呻吟了一声,父亲听到后,略一迟疑,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就在萨兰德士兵幸灾乐祸的看着俘虏们左思右想的时候,看见一个罗多克年轻军官爬了过来。
在这个人的带领下,周围的俘虏都爬了过来。
既然有人第一个不顾惜脸面,剩下的人跟在他后面就无所谓丢人了。
萨兰德人轻蔑的摇了摇头,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俘虏的骨头这么软,一开始就屈服了,这让他们折磨起俘虏来相当没有成就感。
这家伙真的是罗多克的军官吗?一个萨兰德士兵嘟嘟囔囔的关了天窗。
父亲默默的把袖子润足了水,然后带到了西撒和那个早已不动弹的黑影边上。
西撒愣了许久,张开了嘴。
当父亲挪动到那个黑影边上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人在黑暗里面瞪着眼睛。
这些天父亲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能借着一丝阳光看见舱底的情况。
借着偶尔打开的天窗透下的亮光,他发现这个人一头漆黑的头发和黑亮的眼睛,但是不同于库吉特人,这个人的颧骨没有那么高,而且皮肤比库吉特人要白皙一些。
父亲觉得这个人可能是库吉特人的一个分支部落的族人。
父亲把袖子抬到了这个人的嘴边,不想这个人挣扎着挡开了父亲的手,嘶哑的说:```可``杀不可```辱``这个人是用的卡拉德语说的这句话,这是这些天这个人说的第一句话。
这让父亲相当的好奇,因为这个家伙居然会说卡拉德话,虽然这句话的语法结构颠三倒四,但是父亲还是听出了这个俘虏拒绝喝水的意思。
父亲觉得这个人说的话的风格很独特,很像他在大学的时候看过的某些诗句里面的东西,简单而干净。
仔细的想了半天,父亲都没有想到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句式。
这个人的拒绝让父亲显得相当的尴尬,但是既已如此,父亲只能默默的退了回去。
在舱底的生活让人们失去了所有的灵动的思想,只是想着下一次食物和饮水什么时候可以来。
就在父亲在满是幻觉的意识片段里面徜徉的时候,他依稀的听见了喧闹声和长号声,这些声音里面满是欢快的叫嚷声。
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船停了下来。
父亲终于完全的醒了过来,如果不出错,应该是靠岸了。
周围传来的声音让舱底的俘虏都开始苏醒过来,这是这些天来他们听见的最美的声音了,不是海浪单调的拍打声也不是士兵们恶毒的辱骂声---只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繁忙之声。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说着父亲听不懂的萨兰德话,声音高亢,但是在周围噪声的干扰下,传到了舱底已经模糊不清,父亲仔细的听着,终于听见了一个词,```沙瑞兹```到沙瑞兹了吗?那个传说中的大陆最富庶的港口,充满了东方情调的梦幻之城,那些传说中的新月下的王子和睡莲一样的公主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父亲苦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个俘虏来到一个敌对港口的时候会突然想起来这种故事。
迟迟没有人来开仓,父亲不由得担心,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机会登岸就会被萨兰德人重新带走,最后死在海上。
不过父亲马上就排除了这种可能,因为萨兰德人没有理由带着一群消耗粮食的俘虏到处走,而且没有让他们干活。
父亲后来知道这是萨兰德人担心俘虏偷偷的观察新式武器或者煽动船上的奴隶浆手叛变,所以罗多克的军人一概没有被充作苦力,只是把他们丢在舱底带回港口了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人哗啦哗啦的解开天窗上拴着的铁链,然后,一道剧烈的白光照了下来。
光芒闪动了几下,几个大汉跳了下来,用绳子捆着周围的俘虏,把他们丢上甲板去。
父亲被一个浑身漆黑的沙漠奴隶抗在了肩上,稍稍一顶就送上了甲板。
身后的那个一直受父亲照顾的黑影在父亲被带走的时候嘶哑的提醒道:眼```闭上,眼```莫睁开``父亲死死的闭住眼睛,被丢到甲板上之后居然一时之间适应不了阳光的曝晒,整个脸火辣辣的疼,眼睑透过的红彤彤的阳光让他的眼睛不住的淌着泪,他被丢上甲板之后,努力的翻了个身,把脸冲着下面抵在甲板上。
越来越多的俘虏被抛上了甲板。
然后一群人开始把这些人抛进水里,大船边上早有一些小艇等在那里,每有俘虏被抛进水里,这些小艇的人就用钩子钩住这些人的身体把他们拉近,然后拽住他们的头发把他们拉到小艇上来。
在一摇一晃的小艇中,父亲觉察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
眼睛已经不再受不了眼睑透过的光亮,父亲甚至努力了几次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睛生疼,稍一努力眼睛就如同掺了沙子一样难受的紧。
父亲感觉到了坚实的大地,又被人拎了起来,丢进了一架马车的货箱里面,更多的俘虏被抛了进来。
一个检察官过来草草的看了一眼,就往马车车厢上盖上了一面草席。
马车声吃力的晃动了一下,开始挪动。
由于草席的遮盖,父亲感觉光减弱了不少,他尽最大的努力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圆弧形的蓝色穹顶;高耸入云结实的城墙,几只海鸟正在顶部结队飞过;成队的士兵和农夫扛着长矛逆着马车向海边走去。
整个世界波澜壮阔的展现在了父亲的一瞥之中,然后马车轰鸣着开进了城门,父亲闭上了眼睛,感觉因为刚刚的一睁眼,眼睛疼得要死。
现在只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了,父亲闻着马车车厢里面强烈的枯草气味,觉得一阵虚弱的迷糊,晕了过去。
就好像刚睡下就醒来了一样,父亲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惊醒,他猛吸一口气,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满头满身都是水。
周围是迷迷糊糊的人影在来回走动,低声的交谈。
就在父亲疑惑的时候,父亲感觉到了有什么热腾腾的东西被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父亲闻出来了小麦粥的味道。
腹中一阵绞痛,父亲不自觉的伸出了嘴去吸啜那来路不明的食物。
一边吃一边努力的看着周围,这个时候父亲才发现他对面的椅子上没有坐着人,托着那碗粥的手来自父亲的背后,父亲不管不顾的继续的喝起来,那碗粥被一倾而下。
不急不急,一个声音传来。
父亲咂着嘴品尝着麦粒在嘴中留下的美妙的味觉。
突然,父亲惊讶的猛一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人。
扎依采夫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父亲,你好啊,阿卡迪奥第二,我们又见面了。
已经几年了,上一次见这个人还是在苏诺的时候。
父亲知道,他在依林达哈坏了扎依采夫的一笔生意,那之后就不再有扎依采夫的消息传来了,除了苏歌儿的那封信里面向父亲提供的关于扎依采夫的身份猜测。
你```真的```是萨```兰德人的```?父亲问道。
这个么,扎依采夫摸了摸他疼得越来越频繁的颈椎,自言自语的坐到了父亲对面的那架椅子上,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了,这真是我的莫大失败不是么,身份被一个敌**官拆穿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呀。
好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我印象中就那么几个吧。
扎依采夫表情微微一变,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吗?```。
唔,年轻人做的事情太多了想不起来了是吗。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事情的。
呵呵,你能不知道什么事情呢?可以说你知道的事情都对我毫无用处。
你知道吗?在你知道我之前我可就知道你了,扎依采夫露出了微笑,你认识那个叫做小马瑞恩的女娃娃吧。
她```她怎么了?别着急,她可没什么事情,她自称你的妹妹呢,而且托你的福,她现在好得很。
她在这里吗?如果‘这里’指的是萨兰德,是的。
如果‘这里’指的是沙瑞兹,那么不是。
她在北边几百里的地方接受者优渥的款待呢。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你们抓她干什么?还把她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因为你,哦不,主要是因为你的父亲过去做的事情。
父亲有些不解,我```我父亲?这个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好了,我想在加米奇的时候你见过某位老朋友吧?``````爱德华?他活着吗?活着。
好,我相信你,我个人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我来主要是奉命告诉你,明天跟我去都库巴。
去见小```马瑞恩吗?不是,一个更重要的人想见见你。
为了等这一天,我可是在沙瑞兹等了挺长时间呢。
不过你还真的很配合,即使我们知道你就在罗多克的哪一条船上,要向你这样主动的送上门的事情还是挺神奇。
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好些天,处理这莫名其妙的文件,会见着莫名其妙的人,绞尽脑汁的想把你弄过来,没想到突然接到消息说你的船被弄沉了,而且你居然没有弃船逃跑。
看来想见你的那个人会对你的故事挺感兴趣的。
我不明白```你不需要明白。
说起来你那加西亚伯父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呢,顶着罗多克大公的命令把军队带到萨兰德来了。
父亲还想说着什么的时候,扎伊采夫扭了扭脖子,叫来了一个仆人,让他给我父亲准备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最后扎依采夫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出去。
父亲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这个小房间,作为一个囚禁人的地方来说,这个地方比舱底要舒服多了。
最后他走到了窗户边上,傍晚太阳的余晖之下,沙瑞兹城的千轮穹顶如同古旧的发亮的黄铜把手,熠熠生辉,闪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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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宗教的向心力和政府的高效维持,萨兰德在过去是旅行者们的乐园,在萨兰德的土地之上完全可以带着价值连城的货物独自旅行。
萨兰德的苏丹素来重视道路建设,他们从雪山上采掘来最坚实的石块,结结实实的扑满了各个城镇的大街小巷,然后又连了各个城市。
萨兰德的道路上每隔五十里就会有一个驿站,对信仰萨兰德宗教的教民免费供应饮水,对于异教者则收取低廉的费用。
当然,如果你有大批的货物无法运送,那么萨兰德发达的托运业务也会为你排忧解难。
萨兰德人修筑的大道非常适合马车运送大批的货物,自从一百多年前四轮马车发明以来,萨兰德人重新修理了道路,这让萨兰德人的陆上运力惊人,这也是萨兰德商业发达的原因。
过去,萨兰德人的村庄富庶而安谧;他们的小镇整洁而美观;他们的城市繁华而有序。
从东方贩运过来的精美丝绸和瓷器让萨兰德人一度成为了让整个大陆眼红的‘天堂之都’,萨兰德人把持这种贸易长达一千多年之久,直到最近几百年,大陆才从南部的海上民族手里面弄到了便宜得多的东方商品。
但是就目前来说,萨兰德人还是东方华美的物品的主要输入地,除非能从萨兰德人头上飞过去,直接和东方人交易,不然的话没有理由怀疑萨兰德人会因为这种贸易永远的富裕下去。
这种贸易不会衰竭的,这一点几乎是肯定的,一旦你亲自抚摸过了那种称作丝绸的布料,你就会发现你曾经的衣物是这么的粗糙和不堪。
你曾以为世界上最光滑的东西是少女的脸庞吗?你曾以为世界上最轻盈的东西是天鹅的绒毛吗?你曾以为世界上最精美的是缀着金边的羊绒毯吗?去看看丝绸吧,这种东西会要了你的命的。
越来越富裕的统治阶层们一旦知道了丝绸这种东西的存在,就再也离不开了。
而当他们使用过了瓷器之后,他们就会无比的厌恶起自己所有的锅碗瓢盆起来了,那简直就是小孩子糊的泥巴啊。
萨兰德人虽然多加隐瞒这种货物的来源,但是人们还是最终知道,这些美妙的东西还是来自世界尽头的那个民族。
人们都幻想着有一天能越过萨兰德人去那边看一看,据说那里满是黄金和香料,据说那里连猴子都认识文字。
只要看一看这种货物的中专商萨兰德人是多么的富裕,就能想象一下那个东方民族过着一种怎么样的生活。
父亲曾经在几首诗歌的背景介绍里面看过对那个东方民族的描述,由于没有具体的参照物,父亲一直以萨兰德人为模板去想象那个东方帝国的模样的。
父亲向来对那个东方民族充满了崇敬和遐想,爱屋及乌,父亲其实印象里对萨兰德一直不坏。
但是当父亲从沙瑞兹离开,骑着骆驼行走在萨兰德人的国土之中时,他印象之中的美丽天堂形象崩塌了。
萨兰德境内的环境已经彻底的恶化了,道路上死者相枕,村庄荒芜。
战争的效率如此之高,在极短时间里面就把繁华的景象一扫而空。
乱兵过后,整个萨兰德帝国内部满是火焰和哭声。
战争一开始,政府的统治区域就迅速的收缩进了城市里面,野外成了盗贼和乱军的天堂,那些惹人垂涎的财富成了哄抢的对象,现在萨兰德显得萧瑟一片。
军队过后,又征走了村民们的粮食,一批又一批,村民们已经被搜刮一空,但是兵祸不止,萨兰德的农夫们不知道,过去数十上百年的和平生活已经告一段落,乱世已经开始。
曾经富裕的萨兰德正在不可逆转的滑向内乱和贫困之中。
长久的动荡和贫困将把一个国家变得极端而狂热,这个时候只要一个领袖告诉他们这种苦难的原因是外国人的迫害和剥削,人民的不满就会迅速的转化成轰轰烈烈的排外运动,届时战乱就会波及他国,重新种下苦难的种子。
当统治者们把一个国家弄得千疮百孔的时候,为了维持国家的稳定和人民的信任,有什么比把矛盾转移到外国来的更加便宜而高效呢?当父亲一路来到都库巴的时候,萨兰德经历新乱后留下的伤痕举目皆是,父亲走入城市的时候,一群衣着光鲜的人跪在城门边上,一队士兵等待处决他们的命令,一个军官大声的念着什么,估计是罗织的这些人的罪名。
怎么样?扎依采夫驾驭着骆驼走了过来,萨兰德现在是一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地方呢,作为一个卡拉德人,你应该欢欣鼓舞吧。
这些天扎依采夫告诉了父亲不少的事情,关于萨兰德,关于库吉特,关于各国的故事。
这些故事往往与父亲听到的不同,甚至每一件事情在背后出现的博弈都是父亲从没有听过的,这让父亲充满了质疑。
父亲一次次的询问扎依采夫,扎依采夫似乎根本不把这个小子是敌人放在心上,几乎有问必答。
甚至当父亲不愿意听加西亚在罗多克政府里面的铁血手腕的时候,扎依采夫几乎是充满了兴奋的语气把加西亚的光荣事迹一一的陈述了出来。
父亲的世界观正在被扎依采夫慢慢的重置,扎依采夫似乎在让父亲相信,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阴谋组成的怪胎,一个阴谋连接着一个阴谋。
除了婴儿的微笑和垂死老人的哭声,什么都值得怀疑。
扎依采夫笑着说。
都库巴的街市明显比沙瑞兹显得冷清,商铺大都关门歇业,只在某些有士兵把守的市集周围有人售卖着来路不明的家具和哭哭啼啼的奴隶。
扎依采夫为父亲指着那些人说,那个是前财政大臣的女儿,值第纳尔,天啦,顶的上我几十个奴隶啦;这个是城防官的第三位妻子,是不是很标致,只要第纳尔,我如果还年轻一定去买下来```。
父亲看了看那些神情黯淡的女奴隶们,心下有些不忍,扎依采夫轻薄的话尤其让父亲不满,先生,您对女人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吗?这和萨兰德人的教义不符吧。
哈哈,教义?告诉你吧,你不是第一个用教义指责我的人,我可是在萨兰德人之中出名的不守规矩的家伙呢。
要说女人嘛,人已经老了,不想过去那么没事就想了。
不过说起来的话,倒有个诺德娘们```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扎依采夫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挺喜欢多说几句,尤其爱说说这些年来我的见闻,可能人老了吧,爱掰着指头数数自己曾经几次差点丢了性命,在什么地方有过艳遇什么的哈哈。
诺德女人?要到啦。
扎依采夫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寺庙,你就在那里休息吧,今天可能没有什么事情,明天吧,我就带你去见你要见的那个人。
父亲知趣的不再多问,电光石火之间,父亲想起了在苏诺的时候,当吉尔和扎依采夫站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曾经一晃而过的错觉。
一个院长接待了扎依采夫。
当萨兰德祸起萧墙之后,宗教长老们在局面初定的情况下就出面找到了二王子,这些人没有对既成的局面有过多的指责,他们只是希望二王子能够做到不要斩尽杀绝,寺庙愿意收留那些人,并且保证那些人不会出现在苏丹不愿意他们出现的地方。
长老们的这种做法得到了新苏丹的默认,很多身份棘手,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前王公贵族就被软禁在了各个的寺庙之中。
父亲能够被送进这里面,倒也在反面衬托出了萨兰德对他的特殊优待。
当然,父亲对此毫无概念,他被一个侍者领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小房间。
一路之上父亲路过了很多庭院,里面的有一些萨兰德人密密的跪在一起,吟诵着他们的经文,这些萨兰德人显得极其虔诚,在父亲经过的时候根本不抬头来看他一眼。
当父亲快进入大殿的时候,侍者让父亲脱了鞋子,然后把他的鞋子装进了一个有编号的袋子里面,放在了一遍。
当父亲终于安顿下来的时候,整个寺庙突然被一阵庄重吟唱声笼罩,萨兰德人开始祈祷了,中间还断断续续的传来沉厚的钟声,父亲仔细的听了一会,不觉困意慢慢袭来,慢慢就睡了过去。
由于过度的劳累,父亲没有做梦。
当他醒来的时候,扎依采夫已经坐在窗前的小藤椅上面了。
扎依采夫拿着一杆怪异的木头圆筒,咕噜咕噜的吸着什么,然后,扎依采夫像是变魔法一样吐出了一大口白色的烟雾,父亲瞬间想到了萨兰德人的那种新武器,紧张的坐了起来。
没有传来轰隆的响声和飞来的致命飞石。
看着父亲的反应,扎依采夫哈哈大笑。
这叫烟斗,准确的说,水烟。
父亲还是紧张的不行,特别是当那阵烟雾向他飘来的时候,父亲被烟雾笼罩了起来,他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知道这不是武器,父亲轻松了不少,不过这种烟雾的气味当真奇怪,人们传说萨兰德人嗜好香料,各种奇怪的草根花叶无一不食,看来是真的。
咳```咳```,别喷了,这东西怪的很,父亲皱着眉头扇着周围的烟说,您来的这么早,那个人要来见我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小马瑞恩?嗯```今天下午,或者永远都见不了了。
```哈?是这样,你要见到那个人和小马瑞恩,必须先经过一道试炼。
什么试炼?我就见一面,要什么试炼?别说的这么轻巧,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上一辈的爱恨经常会波及下一代的。
是这样,你父亲救过的一个人想见你,并且就是他保护了小马瑞恩;而一个被你父亲羞辱过的勇士则在得知你来了这里后,要求杀死你。
这很公平不是吗?想见你的小马瑞恩,就先去了结那个勇士吧。
这```,父亲被突如其来的变局弄迷糊了。
就在此时,距离寺庙以北两里的一个石屋里面,一个萨兰德的侍卫官正在准备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决斗。
这个人沉默寡言,与世无争。
他在十多年前随着二王子偷偷出宫,跑到前线去找罗多克人的麻烦。
这个侍卫这些年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在一个沙漠边缘的哨塔里面,当他已经侍奉着二王子休息的时候,突然从黑暗里面窜出了十多个敌人,这些人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都只是一些简单武装起来的农夫,但是这些人占了偷袭之利,而且这些人的首领身手敏捷而作战勇敢。
很快,哨塔就被这一小股人攻克。
偷袭者的首领被萨兰德人激烈的抵抗所激怒,于是下令割下了所有人的耳朵,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没有羞辱二王子。
然后,这位侍卫和包括二王子在内的几个俘虏被带到了罗多克人的营盘。
然后那个偷袭者又回了前线,在一个多月之后,这个偷袭者才又回到了营盘接走了这些人。
当时侍卫以为这个偷袭者会让他们去做一辈子的奴隶,所以他一直劝解二王子表明身份,以便能被苏丹国赎回,但是二王子坚持不这样,二王子说他对那个偷袭者很感兴趣,想看看这个人会怎么处置他们。
在一条河边,那个偷袭者释放了这些士兵,并给了二王子一匹马。
这些年了,侍卫虽然知道是哪个偷袭者饶了自己一命。
但每当他看见人们对着他的脸露出惊讶的表情时,心中就会燃起痛苦的怒火。
这么多年了,侍卫一直在被折磨着。
直到有一天,已经是苏丹的二王子找到了他,告诉了他一个消息:那个偷袭者的儿子被抓来了。
侍卫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惨然的笑容,脸部有些扭曲,真主啊```你终于听见了我的祈祷了```二王子面无表情,当年跟随他去胡闹的年轻侍卫只剩下这一个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真主说,憎恶会让花朵凋谢,真主说,仇恨让种子不再发芽。
但是我的陛下,你看看吧,侍卫解下了自己的头巾,露出了自己空空的耳根,到了地狱里面,我都会带着这幅丑八怪的样子,看看吧!我无法停止去恨他,既然真主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
你准备怎么办呢?需要我安排一场你们之间的决斗吗?说实话,就这么直接见到那个人的儿子,我也觉得没有意思。
```我能杀死他吗。
当然。
不过,他也能杀死你,苏丹稍微点了点头,让真主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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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父亲面前的是一个空旷的竞技场,周围是军容整齐的士兵还有乱糟糟的使命在观看。
在看台的正中间,有一些穿萨兰德服饰的贵人们正在交头接耳,对着场内指指点点。
这么兴师动众只是为了看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如何出丑或者被杀死,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父亲遥遥的看见了他的敌人:一个跪在地上的男子。
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现在又远远的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祈祷,但是父亲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信心。
那个男人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从容和冷静,已经浑身散发出来了一种绝顶斗士的气概,更别说他那即使是蜷缩着也显得健壮的身形了。
父亲知道,既然能挑起这么大场面的决斗,那么他的对手一定是有万全的把握,毫无失手的可能。
这个时候父亲最疑惑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跟他做生死之争。
一路走来的时候,父亲不断的向扎依采夫申诉这场决斗的荒谬性。
在斯瓦迪亚,如果要决斗,那么必须是建立在决斗双方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并且两人之间的仇恨必须被公诸于世,这样的话才能开始决斗,并且当决斗一方杀死另一方的时候,他不会受到任何处罚。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决斗,也没有勇气去应付这场飞来横祸。
扎依采夫没有对父亲做过多的安慰,这场决斗很不幸,它的确与你有关,而且冥冥之中你是无法拒绝的,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至于你一直在问的决斗原因,恐怕我告诉你不合适,等一会你的决斗对手会给你说清楚的。
那个时候,你可以决定是否去决斗,当然,你可以选择退却,那么你的对手也许会考虑放你一马。
不管怎么说,我无权为你申辩什么,我只是告诉你等会决斗的规则:第一,找把武器;第二,祝你好运。
父亲和扎依采夫坐在一架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直奔城北而去。
扎依采夫告诉父亲,在那里他就会见到他的对手。
父亲的决斗并不是新苏丹今天唯一的节目,在父亲决斗之前,有十六个政变里面支持大王子的贵族要在竞技场被执行石刑---用大石头把脑袋砸碎。
无数的平民对这种表演非常的热爱,看着过去作威作福的人像狗一样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人民总是能够获得极大的快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在一瞬间的时间里面,自己掌握了世界一样。
父亲被带到了竞技场外围,这个时候,父亲看着周围阳光灿烂的景色,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冷彻心扉。
他看着棕榈树的叶子在阳光的笼罩下微微和着风摇晃时,几乎肯定半个小时后,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在一个士兵的带领下,父亲离开了扎依采夫,扎依采夫在父亲慢慢的离开时对他说:如果你活着,我会在这里等你,然后原路带你返回你来的地方;如果你死了,你有什么要我带的遗言吗?父亲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着扎依采夫,颤抖着想张开嘴,但是什么都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父亲的心中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事情,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个竞技场的士兵有些不耐烦,瓮声瓮气的问扎依采夫:这个懦夫吓得说不出话吗?扎依采夫为我父亲翻译道,‘你是不是吓得尿裤子了?’,这个先生这样问你呢。
一股恼怒的烦躁涌上了父亲的胸膛,我没有遗言,你在这里等我,我要你等会带我回去。
哈哈,悉听尊便,如果你真的死了,就会像一个无名小卒一样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希望你到了地狱里面,不要怪罪我哟。
那个士兵摇了摇头,把这个年轻的卡拉德人推推搡搡的领进了一个石头房间,在经过走廊的时候,父亲看着几个民夫正在拉着一具尸体往外走,那尸体的脑袋已经被砸的稀烂,一路红红白白的血肉沾染了一地,一个沙漠黑奴正在用清水冲刷着被弄脏的地面。
这场景让父亲有些惊悚,前面的那个萨兰德士兵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父亲,用含混不清的罗多克话比划着:```一样```一样,这个士兵指着地上的尸体又指了指父亲说。
虽然后来我听到的说法是父亲当时神色如常,飘飘然有不可侵凌之态,众人被他慑服,心驰神往。
但是很久之后,在诺德,吉尔伯伯却笑着给我说着完全不同的情况:我的父亲几乎吓得尿裤子。
父亲用两个拇指上下的翻动着,不安的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群众发疯似的喊叫,每次狂热都表示有一个人刚刚被处死。
终于,父亲的房间门口传来了哐啷哐啷的脚步声,不一会,一队穿着皮靴的萨兰德士兵走了过来。
霍.阿卡迪奥第二,罗多克海军将领。
请问是你吗?,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拿着一张纸,用流利的罗多克话问道。
是的,我是。
跟我们走吧。
队长侧了一下身子,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士兵,几个士兵鱼贯而入,客气但是不容拒绝的带走了父亲。
父亲走出了竞技场的休息室,走进了场去,这个时候,父亲发现,这次决斗绝对不是一次普通的决斗。
所有的观众都保持着沉默,似乎大家对与这场决斗为什么被这么隆重的对待感到很好奇,纷纷的打听着这个人的来历。
随着几声长号声,人们安静了下来。
一个声音洪亮的人开始宣布着什么事情,父亲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声音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这让父亲非常的激动但是有感到无奈。
父亲打量着他身前的那个跪在地上的人,这个时候,父亲发现,这个人正在默默的倾听着那个萨兰德人的演讲,并且身躯似乎还有一些微微的颤抖。
父亲到这个时候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到这场决斗里面来。
虽然听着扎依采夫说,这场决斗似乎来自上一辈的恩怨,但是祖父只给父亲说过自己年轻的时候在南部服役过,别的只字没提。
父亲这个时候只能大致的猜测这个人是在战争中与祖父结下了仇,这个时候找到自己来报复了。
终于,在一阵萨兰德话结束之后,那个说话的人慢慢的走下了看台,走到了父亲的面前。
父亲发现这个人是一个半拉老头子了,这让父亲非常的惊讶,因为刚才那种声音所蕴含的力量是某些中青年人都无法具备的。
这个人走到了父亲面前的时候,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安宁!年轻人。
我是今天的主持者,刚刚我对众人诵读了关于你们决斗的原因,你需要我为你翻译一下吗。
当然,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我就会回去向众人宣布决斗开始,这个人中规中矩询问着父亲。
是的,父亲说,我想知道这场决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老人眨了眨眼睛,他的胡须颤抖着,然后打开了自己的一本小文件夹。
决斗人。
罗多克海军军官霍.阿卡迪奥第二与苏丹国近卫军侍卫哈桑。
决斗理由,在二十年前````。
父亲愣愣的听着主持的话,渐渐地感觉外界的声音消失了。
父亲好像正在在看着祖父在多年前的飒爽英姿,看着祖父带领着一众农兵夜袭萨兰德人、纵火焚烧萨兰德哨塔、斩杀萨兰德人,英勇过人。
父亲一直以为祖父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人,他从来没有想过祖父在年轻的时候居然会是如此的血气方刚。
```哈桑至今以此为耻,并且决意与阿卡迪奥之子做公平决斗,以期雪耻辱。
由于特殊原因,故阿卡迪奥第二不可选择退出决斗,当然,如果哈桑侍卫愿意放弃其决斗权利,则阿卡迪奥第二可以免于决斗。
哈桑侍卫已经选择决斗,阿卡迪奥第二先生,现在你要向哈桑挑战还是祈求原谅?父亲还沉浸在对祖父当年事迹的遐想之中,父亲的心中,祖父如夜幕里的一枝火把一样傲然的闪耀于边境之上,让异族胆战心惊。
那个温和、勤劳、小心谨慎的祖父居然会有这么勇武的经历,这着实让父亲倍感自豪和新奇。
这个时候,恐惧和不解已经让位于对家族荣誉的珍惜和对自己的自信。
祖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领主,尚且能如此,自己是一国水师的精英,又有什么必要害怕的呢。
我决定挑战他。
父亲站直了身子,主持官举起了左手示意全场,整个竞技场的人发出了欢呼,人们喜欢看两个人死命相搏,生怕父亲示弱请降,那就没有意思了。
看着同类自相残杀永远都是无比吸引人的节目,在古代,在卡拉德大陆海外有一个大帝国,就喜欢组织俘虏士兵和奴隶在竞技场里面厮杀。
当然,父亲的这次决斗表演的成分少,更多的是对于祖父和家族的认同。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看台上的人群里面,就有祖父在密切的观战似的。
人们在一阵阵的喝彩声中欢呼着决斗的开始。
父亲很快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决一死战,与荣誉无关,与心态无关,只于技艺有关。
父亲从身边的一个小桌上选择了一把长剑,把长剑用双手高高的举过头顶,做出了一副防御进攻的姿态。
但是哈桑敏锐的用弯刀左右的攻击着父亲,父亲的长剑技艺并不是很高明,很快就疲于防备了。
哈桑多年来的警卫工作让他的作战技巧丰富,很快他就完全掌握了主动,在父亲的身上割出了一个又一个伤口。
很多次,哈桑就如猫在耍弄着到手的老鼠一样,用剑挡开父亲的攻击,然后用脚踢翻他。
阿卡迪奥!,哈桑用生硬的罗多克话叫道。
面对我,像一个男人一样。
父亲疲于应付,开始不自主的逃避。
当听见哈桑的脚步之后,父亲只能徒劳的抵挡着哈桑的击打。
如果不是哈桑没有下决心马上杀死父亲,父亲是没有机会的。
哈桑在压倒性的力量对比下释放者多年的怒火,终于,他一剑割伤了父亲的膝盖。
父亲拖着伤腿晃晃张张的向前走去。
哈桑看着仇人的儿子这样无用,不由得一阵不满,多年来的仇恨完全没有得到释放。
其实哈桑不知道,仇恨的种子在自己的心中,如果能慢慢的忘记它,经过时间的沉淀,很多东西会慢慢的淡薄的。
把仇恨记在心里,就如同每时每刻都负重远行一样,经久之后,人会垮掉的。
父亲慢慢的走到了竞技场的另一边,人们在看台上嘘声一片,这个人太让人失望了。
只有坐在人群里面的扎依采夫感觉父亲的动作有些奇怪,他觉得父亲的样子不像是慌不择路的逃跑。
父亲已经离开了哈桑三十步远,很快就是五十步。
这个时候,哈桑正在疯狂的大叫,接受着观众的喝彩。
扎依采夫看见我父亲跪了下来,撕开了自己的袖子,摸索着自己的长剑,似乎在找某一个点。
父亲这个时候正在想着吉尔的妈妈交给他的口诀:用两手拖住长杆,自然靠拢,两手相合之处,就是长杆的重心所在。
父亲找到了这个点,把自己的袖子包在了上面。
吉尔的妈妈说过:诺德人的神力在他们胳膊上面,在神的指引下,诺德人能投掷出最致命的武器。
扎依采夫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他看见我父亲用改装过的长剑摆出了一幅投掷标枪的动作。
诺德人的标准作战姿势!如同海神擎着他的三叉戟![w w w .bxwx.net]
新苏丹刚刚沐浴结束,一边在几个侍女的帮助下换上衣裳一边向几个内臣点头示意。
这些臣子对新苏丹不拘礼节的作风有些不满。
在过去,老苏丹会一丝不苟的穿戴整齐之后再行接待臣子,绝对不会如现在这样刚洗浴完毕就赤身露体的走出来。
但是相比起来,这几个内臣更加的担忧今天传来的战报。
看起来相当糟糕,在东线,远征军的态度不明,只有不足三成的士兵明确表示支持新苏丹,而剩下的大多数选择了追随已经逃到边境的大王子;在南线,罗多克人正在进攻萨兰德人的堡垒;在海上,萨兰德的海军元气大伤,如果不是新近装备的武器让萨兰德人能够勉强的维持的话,恐怕沙瑞兹很快就会沦陷。
现在不断有大臣建议征发东南省份的士兵入京。
但是这种建议被苏丹驳回了。
苏丹虽然已经撤换了东南省份的行政官员,把那里牢牢的抓在了手里,但是似乎并不急于释放那里省份的力量。
前线地区的官员表示非常不满,如果得不到援助就地防御的话,被战火蔓延之处必然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不可逆转的破坏。
新苏丹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形象感到尴尬。
他签署了向西南堡垒输送四万袋小麦的命令;批准了两个关于整顿东南省份重商风气的申请;对维基亚人发来的国书签署了自己的名字,用戒指烫了漆。
最后,这些内臣拿着命令文书在鞠躬之后依次的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苏丹走过了一道门帘,走进了一间小小的会客厅。
在那里,扎依采夫正在静心等待。
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苏丹饶有兴趣的问道。
挺好的,昨天他可是大出风头。
谁见过把长剑当标枪使的人呢?现在整个禁军士兵都在谈论这个家伙呢。
苏丹笑了笑,他记得自己昨天的惊讶,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总会给人惊讶啊。
陛下准备接见他吗?恩。
我下午```不,晚上吧,晚宴的时候带他过来。
把小马瑞恩也带来,不要告诉他这个。
扎依采夫点了点头,戴上了自己的帽子,没有行礼就从旁边的一扇小木门走了出去。
苏丹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一边袅袅冒着烟雾的香炉,感到了一阵疲劳。
参加那种屠杀贵族的会议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要在闷热嘈杂的看台上面做出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一连几个小时,很多时候,苏丹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皇帝愿意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难道仅仅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仪吗?作为一名王子的时候,每当看见自己的父王在万人中央接受臣子朝贺,二王子就会非常的羡慕,他期待有朝一日如果自己能够成为帝王,一定要加倍的彰显这种威仪。
那个时候,二王子觉得站在高位的感觉一定棒极了,但是真到王子变成了苏丹之后,似乎一切的光环都消失了。
这个时候二王子觉得,作为一名苏丹,根本谈不上什么享受,只有无穷无尽的工作和压力。
罗多克人的背叛让二王子在愤怒之中变得冷静,并且开始反思自己。
在短短的时间里,二王子必须改变自己的心态,从一个篡权者转变成一个当权者。
在过去,二王子考虑的是如何登上权力的最高层,那个时候,国家的利益是排在第二位的;现在,成为了国家首领之后,二王子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为自己的国家获得更大的利益了,这倒不是出于对国家纯洁的爱,而是他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涌现出一大群人意欲取而代之。
二王子太清楚一旦当权者出现执政失误的时候,不安分的家伙们的内心活动了。
早在与罗多克人打交道的时候,二王子就与自己的智囊讨论过罗多克人翻脸的机会有多大。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罗多克人必然趁火打劫。
但是即使如此,二王子也依然选择与罗多克人交易,如果没有罗多克人的‘配合’,国内的局势是不可能出现变化从而给二王子带来机会的。
二王子知道罗多克人迟早会撕毁条约,但是他没有料到加米奇堡垒的陷落和罗多克人越过加米奇山口的速度会这么快。
很明显,罗多克人也知道必须加快进度,赶在萨兰德人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攫取利益。
加米奇山口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区,一旦罗多克人重新掌握这个关口,并且以充足的国力作为后盾拱卫这个关卡,萨兰德人再想要越过山口就难如登天了。
二王子容忍的底线是罗多克人把边境恢复到大斯瓦迪亚时期的模样,二王子预计这个时间会在几年之后才会被罗多克人实现。
到了那个时候,一路被堡垒狙击的罗多克人一定人困马乏,而二王子也有信心在这段时间里把大王子肃清。
但是罗多克人过于迅速的进展让二王子面对的情况变得棘手了,现在,必须动用一切的外交手段让罗多克人停止前进了。
库吉特人是指望不上了。
在上个月,一支一千多人的斯瓦迪亚骑兵出现在了德赫瑞姆城北。
这支骑兵在城北扎营,三天后就从北麓登上了德赫瑞姆高地,这支骑兵在高地上击溃了两股库吉特人的骑兵部队,并且重创了一股库吉特人的辎重队伍,抢夺了大批的粮秣马匹。
这样的损失是库吉特人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库吉特人可能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斯瓦迪亚人的西部军开始全面反攻后,这种损失会接踵不断的来到。
现在的情况是库吉特人能勉强的吸引住斯瓦迪亚人,无暇南顾。
而大王子正在全力的寻找决战的机会。
二王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在东部,他需要面对气势汹汹的大王子的复**;在南面,罗多克人则战意旺盛,似乎有席卷沙瑞兹省的气势。
去往罗多克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二王子需要罗多克国内出现反战声牵制加西亚将军的脚步。
当然,单纯的外交手段是苍白无力的,二王子已经调出了一支一千四百人的骑兵队伍前往南方,这些人很多是马穆鲁克的预备役军官,他们在老苏丹的时代不受重视,对于新苏丹带来的乱局,这些人充满了建功立业的期待。
二王子希望这支军队能在南部省份打疼加西亚将军,与此同时,再通过外交手段扰乱加西亚的后方。
二王子知道加西亚和伊诺尔不合,罗多克大公也对公国的军队多有不满,这些都是二王子在心中盘算着的东西。
如果这些条件利用得当,也许能够给二王子带来一个新局面。
现在,二王子能做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势力,然后尽力的寻求支持者了。
想到这里,二王子感到了一股疲劳,但是转念一想到昨天戏剧性的一幕,二王子又觉察出了一丝轻松的惬意。
在昨天,当哈桑转过身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空中猛的扎下来了一枝刚劲有力的长剑。
这让哈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觉得通心一寒,接着,他就看见长剑大部分没入了自己的腹中。
变故太大,整个场内的人可能稍不注意就错过了最激动人心的一幕,人们在上一刻还在感叹着这场决斗的无趣,在下一刻则在惊叹于这次决斗的精彩了。
哈桑的确是最好的战士,他捂住了自己的伤口,牢牢的盯着冲锋过来的阿卡迪奥第二,用短剑护卫着自己。
我父亲几次想靠近哈桑的时候,都被哈桑的剑逼回来。
直到几分钟之后,哈桑才坚持不住,露出了破绽。
随后父亲一脚踢翻了哈桑。
遭到重创倒地的哈桑已经没有了机会,父亲踩住了哈桑拿着短剑的手,把短剑夺了过来。
人们在喝彩,鼓励我父亲杀死哈桑。
这些人看见我父亲举起了短剑。
在人群里面,苏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儿子会和父亲做一样的选择吗?随即,苏丹露出了微笑:他看见我父亲把长剑扎在了哈桑旁边的土中,然后举手示意决斗结束。
场内的群众开始大声的欢呼,在取得了主持的允许之后,几个外科医生和士兵跑了过来,架走了哈桑。
苏丹坐在凳子上,期待着晚宴的到来。
这个时候,两个侍女簇拥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苏丹现在都没有告诉这个小马瑞恩我父亲到达的消息。
此时小马瑞恩---小葵,一身的萨兰德的华丽服饰,身材曼妙,从白色的纱巾里透出的两只眼睛和一小截白皙的肌肤也足以让青年男子遐想万分。
由于小葵不是萨兰德人,对于遮面的服饰比较的抵触,苏丹对此没有做过多的干涉,他只是要求小葵在正式场合的情况下穿戴得体就行。
小葵现在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大陆数一数二强国的苏丹,这些天以来,小葵经历着极其不寻常的事情:在加米奇,小葵遇上了认识我父亲的萨兰德军官;不久之后就被一个老头子带到了萨兰德海港城市沙瑞兹;再之后,又被这个人领到了都库巴。
在路上,这个人对小葵非常的温和,几乎如同带着女儿出门游玩一样。
小葵先以为自己会被处决,之后又以为自己是被人买去做妻子了,但是当苏丹不断的追问他关于罗多克和阿卡迪奥的情况时,小葵才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一切不是那么简单。
另一方面,苏丹对于这个小女孩的惊人之举非常赞叹,说她是女中豪杰。
小葵知道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护着她,所以对苏丹没有什么无礼抵触。
小葵轻轻的鞠了一躬,完全不似刚来之时的那种英武之气,反而如同在深闺中不涉世事的贵族女子一样充满了柔美。
今天留在这里参加晚宴吧,现在你可以去花园里的小庭院里休息一下。
是的,大人,小葵没有表情的回答道。
苏丹派去监视小葵的侍女告诉过他,小葵没事的时候就会四下窥看,似乎在寻机逃跑。
此地是皇宫的最深处,没有苏丹的命令,除非小葵长出翅膀,不然一百年也出不去。
这个女孩和萨兰德人家的闺女不一样,不由得让苏丹心生喜爱和逗弄之情,他甚至想看一看小葵准备怎么逃跑;而且,从这个小马瑞恩的一些只言片语之中,苏丹似乎发现了这个女孩对阿卡迪奥第二有意;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小马瑞恩的背景似乎与加西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扎依采夫的报告里谈及过。
如果能撮合小马瑞恩与阿卡迪奥第二的婚事,那么在与加西亚的谈判里面,就很可以做做文章了。
在小葵被侍女领进花园后,苏丹开始批阅文件。
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已经到了傍晚,苏丹找来了宫人,让他领着小马瑞恩去饭厅。
不一会,苏丹就出现在了一扇华丽的门后面。
在接受了小葵的行礼后,苏丹坐上了主位。
苏丹看着小马瑞恩,今天你会跟一个重要的人用餐,你不会让我声望吧,拿出大家小姐的礼仪来,不然会丢脸的哟。
我只是一介女流,受您的邀请在此为您作陪,如果有失礼之处,恐怕会是您会落得识人不明的评价,丢脸的应该不是我一个小丫头吧。
唔,罗多克的姑娘都像你这样口齿伶俐吗?萨兰德的男士都如您一样喜欢让女士为难吗?很好。
这么说来,你的哥哥阿卡迪奥想必很能体谅女士,能够俘获女士的放心咯?那是```当然。
小葵的眼睛露出了微微的痛苦。
哥哥很受女子欢迎的。
苏丹看在眼中,心中暗笑。
你说说,要是你哥哥看见你这一幅遮的严严实实的打扮,能够心思敏锐的认出你来吗?这个```,小葵略一迟疑,突然发现了苏丹玩味的笑容,一赌气,说道,肯定的咯,他会一眼认出我的。
苏丹哈哈大笑,然后审视了小葵的眼睛一翻,接着拍了拍手。
餐厅的门应声打开了,两个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把门帘拉向了两边。
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仆走了进来,侧身走到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在门那边,我的父亲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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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被扎依采夫领到了一个巨大的花园里面后,他就知道今天接见他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从寺庙里面一路出来,人们纷纷的对他指指点点,人们似乎一夜之间都知道了在头一天的决斗中,这个年轻人的惊人举动。
扎依采夫看见父亲时的微笑是内容丰富的,很高兴你活着。
这是扎依采夫对父亲最大的祝贺,那个时候父亲也已经精疲力竭,在腿上还受了不小的伤。
回到寺庙之后,就有专门的医师给父亲做了简单的包扎。
医师嘱咐了父亲这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对扎依采夫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安心休养就是。
扎依采夫掏出了一只看起来沉甸甸的钱袋丢给了这个医师,医师留下了足够两周用的药膏就退了出去。
扎依采夫没有多待,他让父亲好好养伤。
第二天中午,扎依采夫就找到了我父亲,说晚上就有宴会。
父亲觉得伤口非常的不舒服,问能不能推迟几天。
扎依采夫说:这点疼痛你忍不了?选择不去容易,但是选择去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父亲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在下午的时候就跟着扎依采夫乘上了马车,一路奔着城南去了。
马车走走停停,隔着窗纱,父亲看见马车经过了层层岗哨,很多武装精良的士兵警惕的检视着这架马车。
越到后来,士兵的人数和认真程度就越高,这让父亲感觉,接见他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最后,父亲在几个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饭厅,扎依采夫随后也跟了进来。
当父亲走入饭厅的时候,立马就被这里奢华的装修所震撼了:盛着水果的水晶盘,万点蜡烛,丝绸委地如同幻境。
一边的阁台可以看见外面的花园,花园里面有一个明亮的池塘,周围种植着棕榈树和一些父亲不认识的奇异植株。
从这里看去,充满了野趣。
当扎依采夫安排父亲坐下来的时候,父亲注意到整个桌子上还有三个人,除了扎依采夫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一个用白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萨兰德的女子装束父亲一直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是萨兰德人的习惯,父亲也无意置喙。
在南方的某些黑种民族里面,有些妇女以高颈为美,为此那些民族的女人从小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上套圈,经过多年的捆绑,这些女人的脖颈往往可以高的惊人,与那些人比起来,萨兰德人的风俗实在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
但是父亲觉得很奇怪,他感觉到这个白衣女子不同寻常。
从他进来开始,这个女子就散发出了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正在父亲疑惑之间,那个陌生的男子在关注了父亲半天之后,终于开口,阿卡迪奥先生?父亲一愣,是的,先生。
我叫霍.阿卡迪奥第二。
现在是萨兰德苏丹国的俘虏。
恩,这个我知道。
你昨天的表现很```让人印象深刻。
唔```迫不得已罢了,我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是扎依采夫先生说您想见我,我还是来见你了。
年轻人嘛,一点小伤无所谓的。
我曾被人用绳子拴着双手走过沙漠呢,那种感觉你能想象吗?呃,先生,我经历过。
那是在苏诺平原上了,我和我的女仆还有一个同伴遇上了劫匪,也被人牵着到处走。
哦?这我倒是想不到。
手绑着是什么感觉?被绑着到没什么,就是松绑之后手和木头一样。
哈哈,对,就像木头一样。
陌生男子点了点头,好把,你也应该知道,我今天要你来可不是仅仅为了和你讨论一下被俘心得的。
我知道,先生。
我也对为什么来此满心怀疑,我希望您能告诉我这一点。
恩。
话说起来,你能来这里见我的面,还得感谢你自己呢?这```我不明白。
昨天的那场决斗,是我安排的。
其实我是把那当成了你来参加我的晚宴的入场券,如果你能胜利,自然会得到我的接待。
如果输掉的话,你就会和我的侍卫哈桑一样,现在还在接受着几个外科医生的抢救呢。
哈桑是您的侍卫?是的。
哈桑是皇家侍卫,您是```!父亲看见对面的这个男人微微的笑了笑,用一个女仆抵过来的毛巾润了润手,我是萨兰德苏丹、沙漠之主、东疆的帝王,桑卡拉夫.瓦希德七世。
听着陌生男人的身份,父亲瞪大了眼睛,一边的白衣女子似乎也惊讶万分,扭头看着这个男人。
在场的只有扎依采夫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这种威严无比的自我介绍在他看来毫无力度一样。
的确,过于接近帝王的人总会在最后发现帝王不过是普通人,曾经的敬仰之情会慢慢的淡薄,这种心理落差会让人遐想万分,无数的政变和阴谋大都起源于帝王最亲近的人,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萨兰德苏丹```,父亲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要见我?呵呵,昨天我的主持应该给你讲过为什么你会卷入这场决斗吧。
是的,他说这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结下的世仇。
对,是因为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当时俘虏了可怜的哈桑,并且割下了他的耳朵,这就是为什么哈桑一定要与你决斗的原因。
那您呢?这个嘛,是因为当时你父亲的俘虏里还有我。
啊?!这```?恩,我刚刚跟你说过的,双手被拴着,松绑后就感觉手像是木头一样,这可都是在说你父亲的杰作啊。
哈桑要报割耳之仇,所以要与你决斗;而你的父亲也曾经让我遭到被俘之辱,所以我必须要让你经过试炼。
这很公平,不是吗?```是的,陛下,非常公平。
你做的不错,我没有看错人。
当然,你风父亲虽然俘虏过我,但是却于我有恩。
我曾对他说,‘在他见到他的敌人之前,他的名声就会四处传播’,如果我的消息准确的话,你们家现在的封地在白鸽谷吧。
你知道吗,现在在萨兰德的很多城镇里面,人们都知道斯瓦迪亚白鸽领主的威名呢,正因为你父亲的荣誉,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国土之上,你永远是贵宾,你们家族的人也永远都是。
```。
扎依采夫似乎对这种帝王术感到很乏味,这个时候便耸了耸肩膀,小子,快点表示一下你的忠心感谢吧。
陛下```。
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就是你的父亲在获得领地之后没有驱赶原来的领主家人,而是收留了他们。
这种做法非常的值得尊重,现在我要给你同样的机会。
在都库巴绿洲的南边,有一块水草丰腴,土地肥美的土地。
那里的庄稼长势良好,人民温驯勤劳,每年收下的粮食要足足的用上三个打谷场和六十头牛才能在稻米烂掉前把它们处理完。
现在,这片土地归你了,不过呢,你要娶下这位女士,她的父亲死于前线。
她白皙如同牛奶,可口如同草莓,芬芳如同蔷薇,只要你点头,你就能成为我的领主,并且抱得美人归。
你愿意吗?父亲觉得自己正在听一个天方夜谭里的故事,他皱了皱眉头,陛下,您在开玩笑吗?开玩笑?,苏丹一幅认真的表情,然后摇了摇桌子上的手铃,来人。
一个白衣仆从低着头走了出来,拿着一份材料。
其实这件事情上面,苏丹没有撒谎。
那片领地的领主支持大王子,在政变中已经殒命,他的大儿子逃到了边疆,剩下的四个孩子全部被处决,那天父亲在竞技场看见的脑袋被砸碎的人就是那位领主的小儿子。
现在那片领地上的领民人人自危,期待着苏丹不会惩罚他们,给他们尽早派去一位新领主。
苏丹把那份材料递给了父亲,那是用三种语言写成的一份契约,父亲看见中间部分是用卡拉德语写成的:这是一份领地任命书。
在父亲的小时候,他曾经看见过祖父的任命书。
经过时间的流逝,那份白鸽谷的任命书已经开始发黄。
父亲记得上面的字样:兹授予霍.阿卡迪奥苏诺平原白鸽谷地为封地,其领地以山谷```命令签署人```,在签署人的后面,烫着一枚戒指的凝漆烫印,上面是斯瓦迪亚皇帝的名字缩写。
而这一份苏丹的文件与父亲印象里的那份完全相同。
只用父亲签署姓名,苏丹再盖上自己的印戳,那么这片封地就会与几千里外的白鸽谷共同归于一个家族的名下了。
我可不是随便许诺的人,但是这次的附加条件就是你必须迎娶这位女士。
我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了把,取一个貌美的妻子,然后得到一片富得流油的庄园,还能得到在苏丹国的贵族地位,有什么比这还强呢?你是什么意见?扎依采夫这个时候才来了兴趣,他非常爱看人们在各种交易之中的表现。
特别是这种交易涉及忠贞、正义的取舍时,扎依采夫尤其爱看。
父亲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而且自家还是忠于斯瓦迪亚的领主。
所以一旦父亲接受了迎娶美人,受封领地的邀请的话,自己的未婚妻和家族都会蒙受耻辱。
虽然对有些人来说,这种虚名上的耻辱算不得什么。
其实在大陆上,一个家族的人同时拥有两国领主的情况并不少见。
特别在斯瓦迪亚和罗多克,这种情况尤其突出。
一个领主往往在接受了别国领地之后就会重组家族,这种新分支即使落户在敌国,也不会对原来家族造成什么影响,在群国林立的时代,人们对这种情况显得比较宽容。
所以真的说起来的话,即使父亲接受了萨兰德的领地,除了家族在荣誉上会蒙受一点点损失之外,实质上对整个个家族来说,其实是大有裨益的。
现在的关键是,父亲愿不愿意为了眼前的这位美人放弃自己的未婚妻。
思考了一会,父亲说:不,陛下,我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个白衣女子微微失望的气馁,她的肩膀明显的缩了下去。
哦?我是苏诺的贵族,我是亚伦的军官,更重要的是,我在维鲁加有一个美丽贤惠的未婚妻。
战争一结束,我就要回去与她结婚。
陛下,我无法负她。
你```,白衣女子忍不住哀呼一声。
一开始的怀疑全部迎刃而解,这声音是```小葵?!父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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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受了苏丹的接待之后,父亲就搬到了萨兰德的王宫之中。
在王宫里面,偶尔还能看到不久之前的叛乱留下的痕迹:被火烧焦的树;被血染成褐色的石雕;建筑留下的废墟。
不过每天都会有工匠被征召进王宫里面,努力的清理着这些耻辱的痕迹,不久整个王宫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不同于以往的地方了。
王宫被装点一新,但是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父亲能从扎依采夫和一些萨兰德文官那里知道一些战况。
萨兰德分裂之势已经不可避免,双方都自命为正统,指责对方叛乱,这种乱局看起来年内无法改变。
这种情况多少让父亲感觉轻松了一些,因为萨兰德的混乱对斯瓦迪亚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现在卡拉德两国需要面对的只是库吉特人了。
罗多克参战时的战略目标是牵制萨兰德人,为北方的斯瓦迪亚人减轻压力。
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完成,可是很明显,罗多克人没有轻易撒手的打算。
扎依采夫笑着对父亲说,现在罗多克人爱上萨兰德南国了。
你知道他们的开战理由有什么吗?,扎依采夫笑着说,他们说是要来为我国稳持稳定,并且对我们的反击表示了遗憾,哈哈,外交就是这样。
不过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苏丹既然铁了心要与虎谋皮,就要做好打算被虎反咬一口。
先生,父亲说,站在我这个身份,说实话,我感到挺尴尬的。
那到没什么,你应该祈祷罗多克人把战争弄得更大一些。
为什么?哼,你知道为什么苏丹会这么优待你么?真的是因为和你父亲的交情以及你在竞技场上的优秀表现?事实上你之所以活着,还能活的这么滋润,就是因为罗多克大军压境呢。
要是我是你,倒是会考虑在这里发发战争财什么的,在两边倒卖倒卖重要信息,然后做一辈子的富家翁,这简直太划算了。
先生,您不是萨兰德人吗,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个事情。
如果作为一个萨兰德人是我的负担,我会在第一时间宣布我不是。
我只是对可以给我带来利益的家伙效忠,祖国什么的,与我无关。
现在告诉你一些忠告对我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定以后还能带来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冷冰冰的把你拒之门外呢?这```,您难道对于萨兰德和苏丹陛下毫无感情吗?而且您告诉了我这么多事情,您不怕我告诉苏丹吗?告诉苏丹?他可是对我了解的比你清楚,他也知道我的砝码都压在他身上,所以他才不会担心我去胳膊肘往外拐呢。
您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小命还很安全吗?也不全是,我是来谈生意的。
什么生意。
如果我帮罗多克人拿下沙瑞兹,我能得到什么呢?这个问题我不是问你,而是问加西亚。
我想来想去,还是你去给加西亚带这个信比较合适。
您要出卖萨兰德?!我在帮助罗多克。
这对你有利,不是吗?这```,父亲猛然觉察到扎依采夫的表情古怪,是苏丹派你来刺探我的吗?你有什么好刺探的,你从离开苏诺到现在做的事情我几乎都知道,苏丹也清楚。
你这种人呐,只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多想一想,就能把你想得透透的,所以不需要刺探的。
可以这么说吧,你是没有秘密的,当然,这样反而让你充满了秘密。
同样是带一句话,别人遮遮掩掩都会惹人怀疑,你到处嚷嚷都不会有人过问。
所以你帮我去跟加西亚谈一谈,或许就能收到奇效。
我拒绝呢?你有拒绝我的理由吗?我不愿意卷入阴谋。
扎依采夫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游移不定,他在仔细的思考我父亲所处的环境的利害。
扎依采夫想了半天都觉得我父亲无论如何,与他合作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让扎依采夫相信真的有什么人会因为所谓的‘厌恶阴谋’,不去赚取唾手可得的财富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缺少勇气吗?扎依采夫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我的父亲做过什么事情扎依采夫知道,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肯定不缺乏勇气,甚至有些时候会表现的勇气过人。
是因为怀疑自己吗?扎依采夫觉得他自己说的话够清楚了,父亲不应该担心来自苏丹的处罚的。
说实话,你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吧,你今晚给我答复。
我会安排你潜出都库巴的。
扎依采夫说着自己的安排。
我没有答应你。
你必须答应我,这不是你可以选择参与或者不参与的事情。
我跟你说吧,你晚上不走的话,明早就会有一队士兵冲进的你的卧房把你的脑袋剁下来。
怎么会这样?因为我来跟你商量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给苏丹送信说你决议行刺他了,而我在你的床单下面已经藏好了一柄匕首,现在苏丹的侍从估计正在检查你的卧房呢。
你```,我要去见苏丹,父亲叫道。
去吧,扎依采夫说,看看你的脖子够不够坚韧,不光是你,还有你那相好小马瑞恩,统统会死。
``````。
去准备一下吧,不要回你住的地方了,去坐到车上去把,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那里了。
先生,我们谈话才十多分钟,然后我突然就变成众矢之的了?我又要开始逃亡了?这太滑稽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唔,要是我站在你的处境,可是会随时做好准备逃跑的。
去吧,我的马车在那边,你去坐上去吧。
我去交代一下文稿就带你离开王宫。
父亲晕头晕脑的坐上了扎依采夫安排的马车,他觉得不论如何都应该去见一下苏丹,至少告诉苏丹自己是无辜的。
但是父亲没有把握能够说服苏丹,这些日子以来扎依采夫告诉过他很多故事,这些事情让父亲有一个直观的感觉,那就是帝王们很可能因为百分之一的疑虑就去处决一个百分之百忠诚的人。
对于帝王们来说,处死一个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臣子最担心的就是来自帝王的怀疑,因为这种怀疑来的毫无依据,有的时候很可能只是帝王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
这种情况对与领主力量强大的国家来说要轻一些,但是对与苏丹国这种组织严密的国家,权利完全来自于高高在上的苏丹,一旦苏丹决意做某种事情,那么除非出现特殊情况,不然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定局。
父亲坐上了马车后,扎依采夫来到了苏丹的书房。
你告诉他了?恩,他吓坏了。
哦?说说看?我说他要是敢不逃跑的话,我就告发他想行刺你。
他那么耿直的人会受威胁吗?所有的人都会受威胁。
恩,这倒挺有意思。
你准备让他怎么离开?跑到沙瑞兹然后游泳回去吗?这个无所谓了,反正您既然都决定把他放走了。
他可能会死在路上吧。
八成都会死,不过他活不活着无所谓了。
我们已经在罗多克后方散步消息了。
加西亚这些可难办了。
苏丹看着远处的云彩说。
在罗多克的内部,突然传出了一些关于前线战事的消息。
人们说加西亚拥军在外已经起了不臣之心,而且派出了他的亲信---海军将领阿卡迪奥第二前往萨兰德谈判。
这种消息传播的很快,而且被人们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
有些人说在杰尔喀拉港口已经看见了阿卡迪奥第二船上的船员,据这些船员说,船长在一次冲突之中胡乱指挥,然后被萨兰德人逮捕了。
这种情况被人想当然的理解成了是加西亚在指示阿卡迪奥第二前往萨兰德。
种种怀疑开始在罗多克内部流传着,不久,关于加西亚已经与萨兰德人做了交易的消息开始传来。
罗多克大公最终也开始听到了这种消息:人们说加西亚已经越过了加米奇堡,离开了罗多克腹地,现在谁都不知道加西亚将军到底在做什么了。
伊诺尔将军对此保持了沉默,作为坐镇杰尔喀拉的大将,人们希望听取伊诺尔的看法。
但是伊诺尔对这种传言不置一词,似乎乐见这种传闻继续传播。
对于伊诺尔来说,加米奇堡垒已经收复,作为参战的将领,伊诺尔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可以被指摘的了。
放任这种谣言的流传,对与伊诺尔来说是没有益处的。
终于,伊诺尔将军不久之后就被命令前往加米奇堡垒,并被告知便宜行事。
这背后是什么意思伊诺尔明白。
在加西亚率领军队离开加米奇堡垒之后,伊诺尔的部队开始进驻加米奇堡垒。
这一切都在罗多克国内慢慢的上演。
而作为源头的父亲则在都库巴的一座清真寺里面焦急的等待着扎依采夫的信号。
在下午,父亲对扎依采夫表示,自己要带着小葵和自己的部下一起走。
扎依采夫说小葵没有问题,但是那些罗多克士兵有些已经被卖做奴隶,无法找寻了。
不行,我需要你去监狱调查一下。
我至少要找到西撒大副,不然我就不走。
死也不走?死也不走。
这些天西撒已经被轮番的审问过,这个大副只知道一些关于海军巡逻调度之类的情报,现在也已经被审讯官阿迪勒像榨油一样榨了出来,西撒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扎依采夫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于是领着我父亲在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座监狱里面。
那是一个潮湿黝黑的地牢,大部分的牢房建在地下,有些牢房被渗出的水浸泡着,里面的人已经出现了下肢溃烂。
这些牢房里的人全部如同鬼魅一样在黑暗之中盯着来人。
很多健壮的人已经被卖掉了,剩下的要么是不能买卖的要犯,要么就是孱弱的卖不出去的奴隶。
典狱官只有几个重要罪犯的名册,对于剩下的人,典狱官只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有多少还活着。
上周,从沙瑞兹来的那批罗多克人。
扎依采夫似乎对这里的气味一点都不陌生,一幅亲切的表情。
父亲则捂着鼻子,看着周围恶劣的环境。
典狱官翻看了一下,哦,来了七个,被买走了五个。
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子知道要被买走的时候,居然把自己的胳膊咬的血淋淋的,结果本来要买他的雇主也不要了。
西撒!典狱官瞥了父亲一眼,管他是谁呢。
那另一个呢?,父亲问道,还有一个呢?是不是高高的,眼睛是灰绿色的。
父亲在说水手长。
被买走了,典狱官带着一幅猥琐的笑容说,那家伙可是一幅好身板,被一个寡妇看中了,出了两百金第纳尔呢。
那剩下的那个是谁?是一个在沙瑞兹逃跑的工匠,好像是个库吉特杂种,肤色没库吉特人深。
一头黑发,眼睛也是黑漆漆的那个?对,现在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唔,不对,上午还见喘气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转过身对扎依采夫说,我都要带走。
作为一个奴隶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掏钱去帮人买奴隶更可悲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有苏丹这个金库可以为他买单,扎依采夫最终花了三百个第纳尔从监狱以采买劳力的名义买出了西撒和那个东方人。
西撒值两百七十个,东方人值三十个。
扎依采夫向苏丹上报的时候,说自己花了第纳尔。
黑,真黑。
这是扎依采夫出监狱之后说的话。
监狱为扎依采夫准备了一架驴车,把两个昏昏死死的奴隶装上了车。
在扎依采夫清真寺边,父亲看见了一架马车停在了那里。
扎依采夫把两个奴隶放上了马车,转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顺着这条路出城,有谁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替苏丹庄园的雇工,我已经打好招呼了,祝你好运啦。
父亲跳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阿卡迪奥```黑影里,父亲已经看见小葵坐在了车厢里,抱着膝盖,坐成一团。
在前几天的苏丹宴会上看见小葵之后,父亲已经与小葵聊过了几次。
小葵也是今天才突然知道要离开的消息。
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了。
父亲摸了摸小葵的脑袋,又看了看车上两个昏死着的人,摇了摇头,钻出了马车。
先生,再见了,父亲冲着扎依采夫说。
一扬鞭,马车开了出去。
月光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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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上会发。
)驾车西行。
在萨兰德的沙漠上,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种颜色:天空纯净的苍蓝色和大地斑驳的米黄色。
父亲驾车在刚刚经过了一个绿洲,在那里,西撒和那个东方人被放下来休息了一会。
父亲用水清洗他们肮脏的身体。
在新鲜的空气和在车厢里整洁的环境下,两个人恢复的很快。
不久西撒就已经能够挣扎着坐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那个东方人情况却有些糟糕,而且还发着高烧。
只有走过了沙漠的人才能知道绿洲的可贵,特别是当水极度缺乏的时候,遇到一个绿洲几乎能让口渴的旅者欣喜若狂。
在绿洲上,父亲把所有的皮囊都装足了水,又让马匹饮饱了才山路。
在绿洲上,小葵采集着她熟悉的浆果和一些块茎。
马瑞恩曾经亲自教导过小葵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则是有毒的。
小葵蹲在草丛里面把草帽装满绿色的植物时,背影看起来如果艾德琳一样孱弱而惹人怜惜。
已经很久没有见小葵了,父亲印象里面上一次见她还是在读军校之前。
那之后小葵只是偶尔在马瑞恩的来信末尾只言片语的点几句,这段时间以来,小葵似乎成熟了很多,看起来越来越像是她的姐姐了。
在车上的时候,父亲问起了小葵为什么要参军,小葵只是淡淡的笑笑,不说话。
西撒旁观者清,他不久就看出了端倪,但是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所以他的主要精力不是放在调侃我父亲上面,而是放在照顾那个东方人上面。
西撒对那个东方人没有什么感情,不过从船上一直到都库巴,一路上一直是那个东方人的难友,现在又成了一起亡命天涯的人,不由不不起惺惺相惜的感情。
这个东方人在绿洲被清洗之后,显出了眉清目秀的五官,这个人的确不像是库吉特人。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就是那个制造出了丝绸和瓷器的东方人。
如果算起来的话,父亲舍弃了白鸽谷号换来的全部结果就是船员走散,换回了小葵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东方人。
在车上的时候,西撒详细的问了问父亲在与苏丹接触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
父亲轻描淡写的说是因为祖父与苏丹有旧,所以承蒙了苏丹的照顾,而在苏丹安排的试炼中,自己又表现出色,所以最终被苏丹奉为座上宾。
小葵这个时候低声的说:那日你决斗之后,整个王宫里面的宫人都在窃窃私语一个斯瓦迪亚年轻人的奇怪战术呢,这个时候小葵仍是一脸的担忧,人们说你几乎不活。
这么严重?西撒不由的被小葵的话所触动。
恩,父亲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那个人的剑术精湛,如果不是吉```我的一个朋友的妈妈教授过我投掷术,我肯定会死在那里。
父亲随后解释了自己那惊人的一掷。
西撒听完苦笑的说,也只有你能遇上这种事情,总是能够发生奇妙的事情让你逢凶化吉。
,说道这里,西撒表情一悲:但是别人呢?水手长呢?那些决心陪你去死的士兵呢?他们已经不在了,你可以没有所谓的冒险,你似乎也总是能够活下来。
但是那些追随着你的人,他们可没有你的好运气。
阿卡迪奥第二,真的,我一点都没有为我能够活下来感到高兴。
我看见我们的士兵像是牲口一样被卖掉。
我是决意不做奴隶的,死也不做,为此我咬碎了自己胳膊上的肉。
西撒抬起了自己被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手臂,如果你再做这样的事情时,请你想想水手长,请你想想我这支胳膊。
父亲抿着嘴,回头看着西撒,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车继续沿着萨兰德人修筑在沙漠戈壁上的石道前进,这些路的边上有一些荒废的村庄。
在过去,当萨兰德的境内的穆塔河没有改道的时候,这个地区是肥沃的农业区,曾经这里是萨兰德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之一。
但是自从穆塔河改道之后,这一块土地就荒废了,因为雪山水形成的绿洲成了唯一能够居住的地方,而沿着穆塔河的所有的居民点渐渐的都被遗弃了,现在只剩下了这条孤零零的道路。
虽然如此,萨兰德人的筑路工艺还是无可指摘,被风沙侵蚀了许久也依然功能完备,从道路上行走的时候,马车左右都还空有巨大的空间,可以想象在过去,这个地方货车来往,骡马遍地的胜景。
扎依采夫在车内为父亲准备了一份地图和一本名为《卡拉迪亚地理百科》的书,这两本书内有几页精美的插图,描绘出了整个大陆的概况。
父亲通过研究苏诺部分的地图发现这两份地图详实精确,的确是好东西。
在军校的时候,学校曾专门的印制过多份地图,其中只有一份是正确的,学员被要求从众多错误的地图中找出正确的一份。
经过训练,父亲能够清楚的记得大陆的地形,现在又有了这种制作精良的地图,父亲就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并且制定出了自己的逃脱方案:从都库巴一路西行,沿着废弃的官道直达色库腾绿洲,然后翻过加米耶德绿洲进入库吉特草原,然后南下到阿美拉关口或者继续西行直到斯瓦迪亚人控制的地区。
不论如何,前路都很危险:两支萨兰德人的军队已经库吉特人都是敌非友。
但是由于扎依采夫的威胁在后面,一旦回去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也只能继续前进了。
西撒提议是不是找个离都库巴接近的地方躲起来,然后给苏丹秘密的联系揭发扎依采夫欺上瞒下的行为。
父亲摇了摇头:我认识一个消息灵通的女士,你知道,她提前告诉我的消息往往精准的可怕,相信我,她几乎能知道苏诺城或者整个大陆上的每个城市每天发生的事情。
而即使这样的女士,也对我吐露她非常的担心扎依采夫的实力。
我可以推测,我们一旦掉头回去,我们遇到的第一批人就是扎依采夫的爪牙。
西撒默默不语,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没得选择了,只得把弄着一小瓶药膏,看着一边的那个东方人。
西撒不是分得清这个人和库吉特人区别,他印象里面这个人和库吉特人差不多:黄色的皮肤,虽然淡一些;细长的眼睛;漆黑的头发和消瘦的脸颊。
不过父亲知道。
父亲曾经与两位库吉特人接触过很久,他能从这个人简单的几个动作里面推测出他不是库吉特人。
出发时马车配了三匹马,一匹拉车的时候,另外两匹就会用绳子牵在一边跟着跑,这样能节省体力。
夜幕降临的时候,三匹马和马车就构成了一个小小的营寨,他们在高高隆起的沙丘下面点燃篝火,簇拥在一起睡觉。
这样除非是从较近的距离,不然是不会发现火焰的。
小葵的脑袋枕着父亲的肩膀,西撒用火焰把毯子烤热,然后盖在东方人的身上。
这几天,那个东方人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最开始,他疑惑的看着周围的几个人,眼中偶尔闪过极亮的光泽,这种光泽让父亲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一个愚昧的人。
哥布林曾经教授过父亲简单的算命术,哥布林告诉父亲,算命术绝对不是信口胡说。
你瞧,如果一个人的双手白皙,那么他就不是做重活的人;一个人的眼睛明亮,就说明这个人充满智慧,并且接受过教育;如果一个人形容枯槁,那么就看他的头发,头发枯干的人就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头发光润的就说明这个人心怀算计,时刻提心吊胆。
总之,当一个人找你算命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和想听的话,这个时候他不是来征求你的指点的,他是来听你的安慰---或者不如说奉承的。
你把他想听的话说出来,你就是一个出色的占卜师了。
哥布林的话虽然大部分对于父亲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关于人眼睛直接显示着人内心的说法,父亲深表赞成。
即使艾德琳两眼失明,眼中始终蒙着淡淡的一层雾,但是只要你细细的观察艾德琳的眼睛,就能从里面看出贤惠和睿智的影子来,这一点,父亲在很多女孩子眼中是看不见的。
小葵似乎一直在听着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却没有多说一个字,仿佛安静的倾听就已经是让她满意的事情了。
火焰在一堆细碎的柴火间跃动着,发出哔哔啵啵的炸响声,一柄吊锅里面煮着着半锅加了野菜的面包粥,里面撒了些小葵采来的香草和蘑菇,西撒偶尔的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搅拌一下,让食物的气息浓烈的传出来。
小葵抱着膝盖,蜷缩在父亲身边。
西撒咳嗽着拨弄着火焰,把它弄得更旺一些。
大漠的夜晚只有呼啸的风声,寒冷无比。
漫天的星辰像是撒在黑曜石上的一片灿烂的钻石,闪耀着微弱而宁静的光泽。
父亲翻看着那本地图册,指着一个地方带着微笑说:你记得吗?温泉镇,我在哪里第一次见你,那一次,呃```父亲突然不说了。
西撒好奇的问:那一次怎么了?小葵把脸颊缩了缩,在毛毯上蹭了下,似乎在掩饰着自己的些许的尴尬,没什么了,我在那里见到哥哥的。
恩,那个时候你比现在调皮多了,我当时还一直头疼呢。
你知道吗,你让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我可是头疼不已,莱特都发愁。
不是吧,西撒说,莱特那块石头都会发愁?小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被火焰熏得通红,鲜嫩欲滴。
父亲哈哈的笑了一下。
接着几个人又聊了一些在罗多克的事情,这些故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在这种时刻如同温泉镇的流水一样带着温热的感动涌了出来。
小葵看着火焰,在一丝淡淡的笑容里面有些困倦。
父亲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恩。
对了,小葵,等我们回罗多克,我就会跟你姐姐结婚,到时候你当她的伴娘吧。
小葵颤抖了一下,在一阵沉默之后,轻轻的说,```好。
父亲把毯子烤热的一头盖在小葵身上,自己睡在了最外围。
星光灿烂,晚风如歌。
大家都睡着了,火焰慢慢的暗淡下去。
安静的呼吸声中,泪水慢慢的从小葵的眼角溢了出来,抑制不住的低落在沙砾上。
小葵捂住了自己的嘴,安静的哭着,鼻尖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宁谧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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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离开萨兰德的最后一个绿洲了,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萨兰德的重镇加米耶德堡,只要越过了那里,情况就比现在要安稳的多了。
现在加米耶德控制在大王子的手中,色库腾绿洲周围的大片区域则位于两个阵营相互争夺的模糊地带。
周围时常有不明的马队经过,但是那些人似乎没有过多的在意这小小的一架马车。
偶尔有落单的骑马的人远远的在沙丘上驻足观望,但是都没有靠近过。
在路上,偶尔也有逃难的萨兰德人在向着前方逃逸。
曾经,萨兰德人视库吉特汗国为贫瘠之地,只有商人和穷苦的脚夫会去那些地方谋生活。
但是自从萨兰德人开始出现内乱,得知萨兰德大王子在库吉特汗国成立了新政府后,不少的萨兰德人开始成群结队的涌向边境。
在加米耶德堡,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难民越过边境。
这些人被大王子安顿在边境上的村镇里面。
曾经的边境小城马兹根现在被大批涌入的军民挤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都决定追随大王子。
在心里面,萨兰德人还是认为大王子是一个合法的苏丹。
这个时候人们都相信叛乱很快就会被平息下去,如果这个时候不向大王子表示忠心的话,日后会得到什么惩罚就不好说了。
大王子每天都会派出使者前往保持中立自治的城镇游说当地的军民加入他的阵营,当然二王子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大王子正在积极的准备军力,希望能够一战收复首都都库巴。
乘着这种混乱,几个人也许能够混过边境。
但是越过了边境之后,几个人环境并不会变得更好:那个时候他们就必须小心翼翼的在大草原上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库吉特人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几个人也没有打算多想什么了。
先过了边境再说吧。
从色库腾朝东走四十多里,在下午的时候,一行人的马车遇上了一支难民队伍。
队伍里面有一无所有的流民,他们全部的财产就是背在背上的毛毯和一些破破烂烂的器皿;也有家境殷实的富人,这些家族有自己的卫队,牛羊成群,所过之处烟尘四起;而难民之中不乏垂头丧气的士兵,这些士兵还穿着老苏丹时期的军服,他们把厚厚的铠甲背在肩膀上,有气无力的拖曳着长矛。
这些士兵从各地赶来投奔大王子的,很明显,一路过来他们走的相当不容易。
目前萨兰德在名义上已经退出了与中土二国的战争,但是当父亲出现的时候,萨兰德人还是警戒的看着这一行人。
这个时候,那个东方人坐了出来,坐到了父亲旁边。
父亲能感受到这个人的虚弱:这个东方人的肩膀不时的颤抖着,手有些不受控制,但是他还是坚持的坐在车门前面。
当萨兰德人看见这个东方人后,眼睛里面的疑惑就减轻了不少,人们理所当然的把这个人当成库吉特人了。
能跟库吉特人混在一起的人,就目前来说,肯定不是萨兰德人的敌人了。
人们知道在前线有很多诺德人和维基亚人正在帮助库吉特士兵。
北海两国乐见战事一直持续。
这两年来,两国都在战争上面发了财。
维基亚人的毛皮和铠甲,诺德人的小麦和武器都是交战双方最喜欢的东西。
进入了难民队伍之后,在人群之中,似乎大家的情绪好了一些,不再那么紧张了。
的确,有一大群和自己境况相似的人能跟自己走在一起,人总是能感到安全的。
父亲小心翼翼的驾驭着前面的那匹驼马,不时的回头看一看马车后面,那被绳子串在一起的另外两匹。
这个时候,那个东方人对我父亲点了点头,谢```谢你。
没事,父亲摇了摇头,他想起了西撒说的话,损失了那么多人,最后跟着自己逃离的只有这个东方人了,只是机缘巧合而已```你叫什么?。
尤。
尤?是的```奇怪吗?是的,这个音节太简单了,而且只有一个音节。
恩```这不重要。
你```似乎不是大食人```大食人?萨```兰德,萨兰德是大食人里面的一支。
恩,我不是萨兰德人。
萨兰德人有别的族人,我知道的,似乎在沙漠之南。
、恩```沙漠以南,不错```的地方,比这里好。
沉默了一会,父亲又开口问:你是那个会制作丝绸的民族的人吧?呵```听你的口气,好像```好像我族人就只是一些纺纱弄泥的匠人似的```我没有恶意,父亲说道。
没关系,大食人尚且如此,你们就更加的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南方的天空似乎阴霾的有些不对头。
东方人提醒了父亲这一点。
恩,我注意到了,昨天夜里的星象很奇怪,星星明亮,但是月亮却一点都不显得暗淡。
尤点了点头,是的,我十多年前就听人算过。
前年有彗星临地,今年则是月亮。
月亮?是的,月亮的轨迹出了问题,我族的历法算不出来,我重新计算了一下,今年会出现不同寻常的事情。
虽然如此,我族的历法和天文理论却是大食人也比不上的。
恩,十几年前月亮出问题的时候,帕拉汶发生了泥石流,半个城市被迫重建了。
东方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呵呵,我倒是听说帕拉汶的泥石流,几百年来本来已经不再发生了的。
但是最近几十年斯瓦迪亚人大建宫室,盲目修缮城镇,大量砍伐了山上的树木。
月亮稍微带来了一点变动,帕拉汶山就垮了一半```,尤靠在车门边,虚弱的说着。
是的,父亲有些不自在,我挺尴尬的。
我在苏诺家里的时候,就听长辈说过这个情况,我国近来的确有些喜欢大兴土木。
呵呵,尤笑着说,没什么尴尬的,我族人来自东方,在那里,这种故事可不少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久,加米耶德堡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堡垒前方有一道木头栅栏,人们在那里拥堵着,每分钟都有数十上百人到达那里,而通过的人却只有少少的几个人。
这种拥堵让人们心中有些烦乱,看起来今天通过营寨是有些困难了。
在傍晚的时候,尤爬回了车中,西撒坐了出来。
我听了你们的谈话,西撒小声的说,我听过这个东方人的来历,他是只是一个逃跑的工匠而已。
但是听他的口气吧,他简直像是一个官员一样。
我虽然一直认为贵族与庶民应该享受一样的待遇,但是对他来说,作为一个奴隶工匠,面对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似乎毫无感恩之心。
父亲抓住缰绳,把它交给西撒,有些疲倦的伸了一下懒腰,算了吧,东方人想着什么我们又不知道。
他不添乱就行了。
西撒听罢不再多说什么。
萨兰德人的营寨上开始亮起了火焰,有士兵在营寨前面大声的呼喊着,指挥着秩序。
父亲看见,在营寨的一些树立着的木杆上面,有不少被吊死的人。
据萨兰德人说,那些人是二王子派来的奸细。
人群战战兢兢的从这些人身边走过,尸体在风中微微的摇晃着,当它们转过来的时候,借着燃烧的火焰,这些人的表情僵硬的可怕。
父亲打了个冷战,好像感觉到已经有一根绳子在勒着自己的脖子一样。
有些难民见到今晚出关无望,索性就停了下来,归置弄了自己的族人和牲口。
这些人在营寨门口建立起了一个个的小小的营地。
篝火星星点点的开始在加米耶德前面的山坡和林下亮起,一眼看去,就如同一群蛰伏在池塘边的萤火虫一样。
父亲突然想起,在小时候,自己常常会和吉尔去追捕那些萤火虫。
诺德女人告诉过父亲,萤火虫是人的灵魂所化,人死则化为萤火虫,一定要在亲人面前绽放光泽才会离开。
因为如此,每当吉尔被我父亲缠着去抓萤火虫之后,诺德女人就会揍吉尔一顿。
吉尔稍微长大了一些之后,童心渐收,就不再抓捕萤火虫了,同时也说服了我父亲去尊敬这些小虫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千丛篝火的时候,父亲总是想着小时候。
那时,当他跳进池塘,成百上千的飞上天空的萤火虫就会惊起,光点漫天,不知哪些是星辰,哪些是萤火虫。
父亲自己笑了笑,把这个念头扫了出去。
他们和几个都库巴的商人搭伙组成了一个小营地,花了十几个铜板向当地樵夫买了当夜用的干柴。
一行人围坐在一起,交换着食物,安静的看着火焰发愣,但是大家的谈兴都不高,似乎前程的阴影压在大家的心头,让人们不愿意多说话。
一夜过去。
第二天早上三点开关,下午的时候,才排到父亲这里。
萨兰德人的检察官疑惑的盯着父亲。
维基亚人,父亲用蹩脚的维基亚话说着。
过去吧,那个萨兰德人说着,带着亲切的笑容。
父亲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但是马上,西撒悄悄抓住了他的胳膊拧了一下。
这个时候父亲才惊觉萨兰德人刚才说的过去吧是罗多克话。
一个小小的伎俩,父亲就暴露了。
萨兰德人露出了狡猾的微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几个士兵开始围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突然一阵颤抖,所有的牲畜都受惊的不安起来。
营地叫声一片,南边的天空更加阴沉了,萨兰德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呆了,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尤爬了出来,猛的一挥鞭子。
马车冲过了栅栏,一路的冲过了堡垒前的大道,直奔草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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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加米耶德堡垒冲过来的时候,场面一片会乱。
不少的难民见到有人闯关,加之横生变故地面颤抖,以为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也纷纷效法闯过关口去。
萨兰德士兵本来也只是把父亲一行人看做是有嫌疑的人,此时见场面失控,也不再对这一行人做过多纠缠。
只是派出了一名骑兵从小路赶往下一个关卡,让他们注意失控的人群,如果有可能的话就抓捕几个罗多克人。
拯救了父亲一行人的是在萨兰德外海发生的地震。
这场地震尤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过担心,他知道会发生事情,但是却不知道会具体是什么。
这场地震在沙瑞兹外海几百里的海底发生,几乎整个大陆都受到了影响。
虽然父亲一直张口闭口大陆,但是尤坚持说所谓的卡拉德大陆只是一个小小的半岛而已。
这次地震的影响巨大,在诺德人的港口,新修的一系列的码头受到了考验。
结果不是很令人满意,在诺德人修筑的三座新港口里面,只有一座受损失较轻,基本功能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人们后来在调查这个港口的时候,发现这座港口的参与设计者很多,但是其中一个备受关注,因为这个人是一个斯瓦迪亚人,并且在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匠。
就是因为这个人出色建议和修改,诺德人的这个港口经受住了地震的考验。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默默无闻的工匠开始声名鹊起,人们说,这个人是一个瘸子。
再后来,父亲才知道,这次地震引发了强烈的海啸。
这次海啸对萨兰德人的沿海城镇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但是损失更大的却是罗多克人的舰队。
除了部分停泊在加米奇沿岸的公国船只幸免于难以外,很多的罗多克战船都葬生大海。
其实说不上谁的损失更大,因为萨兰德人的新式舰队也遭受了灭顶之灾。
海啸退后,很多萨兰德人的船只被卷上了海岸,那之后,萨兰德人的新式武器便很少的出没在与罗多克人的交锋之中。
这让罗多克人开始推测这种新式武器是害怕水的。
很快,罗多克人的舰队便逼近了沙瑞兹的泊地,这在遭遇新乱的沙瑞兹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但是后来的事情让萨兰德人知道,罗多克人也已经遭遇重创:罗多克人与其说是在封锁海港不如说在监视海港。
以至于后来萨兰德人的商船遇到罗多克战舰之后都敢大摇大摆的编队航行。
这种情况直到一年之后才改变,那个时候,罗多克人强大的生产能力发挥了作用,在其沿海的无数个船坞之中,木料被变成了新的战舰;而它那无与伦比的武官系统迅速的把老兵变成了下级军官;当然,在发现了新式战舰的好处之后,罗多克人彻底的放弃了桨船,全部改用了风帆船。
这一系列的变化在今后的十多年的时间里面确立了罗多克人的海上权威。
并且在多年之后,当斯瓦迪亚因为内部革命而被迫放弃对海洋的控制时,罗多克一跃而成了南海的霸主。
这种进步的速度是惊人的,在短短的四十年时间里面,罗多克人就完成了从弱小的南部省份联盟到南部地区霸主的飞跃。
地震的影响还有很多,而地震来临的时候,对父亲影响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他得以逃出一劫。
离开了加米耶德堡垒的范围之后,沙漠的景色渐渐的消失了。
官道周围开始出现了干燥的戈壁滩,继而是一些萧条的山丘。
这些山丘在过去肯定不会引起人们任何的关注的,但是对于一个从沙漠里面跋涉而来的人来说,这些山丘上若有若无的青草却是最可爱的东西之一。
父亲驾着马车快速的西行的时候,开始注意到周围的景色正在令人兴奋的变化着。
偶尔在路边孤零零的树立着的一两课胡杨树也让父亲兴奋的叫醒车上的人出来观看。
当父亲驾车登上了一个山坡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他站在那里默默不语,尤走了上来,看了看那令父亲发呆的景色,同时,尤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那是几个小小的毡房。
到草原了!回头看一看背后的天空,在天地相交的地方有一层淡红色的薄雾一样的东西,那是大风扬起的沙砾,那就是萨兰德了。
想着这段时间在萨兰德的经历,父亲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悲哀。
倒是在萨兰德的日子里关于过去的一些事情,让父亲感觉到了震撼。
那种感觉如同时间一直停止着一样。
无数的人曾经见过面,发生过各种各样的故事。
这些故事看起来毫不相干,但是却又冥冥之中互相联系在一起。
也许曾经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人,就是你父亲的生死之交;也许你满是怒火的处决的敌人,就是你朋友的救命恩人;也许你满心崇拜的老师,在多年之前带领着士兵处决了你的外公。
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那些千丝万缕相联系的事情呢?尤告诉父亲,周围一切的迹象表明在南方发生了地震。
这点上西撒和尤的意见一致。
尤解释说,天上的飞鸟飞起来没头没脑,肯定是大地内部出现了扰动,影响了生灵。
尤说,天地万物都是一体的,一个地方出现了扰动,其他的地方就一定会出现相应的。
父亲听着尤说着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不由得说道:呵```你的说法倒是和库吉特人有些相似,看起来你们的族人的确和库吉特人有联系。
尤没有说话,虽然他非常的不屑于别人把他的族人和库吉特人混为一谈,但是就连尤也承认,在这个半岛上,与他最接近的,也许就是库吉特人。
地震来临的时候,三匹马里面跑掉了一匹,这是一个沉重的损失,在草原上面要逃开库吉特人就要靠不断的换马来维持速度。
并且不能冒险在白天赶路了,父亲和西撒决定以后再夜间悄悄的南行,在黎明和傍晚的时候生两次获,并且烤制木炭储备火种。
白天的时候则找地方休息。
这种决定得到了尤的支持,尤解释说在他的家乡,这种做法很常见。
西撒讽刺到:似乎一切精明的做法,你的家乡都有人已经做过了呢。
可以这样说,尤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即使尤已经看出了西撒的揶揄,兴致也似乎丝毫不减:就拿这次地震来说吧,我族一千年前就有一位伟大的工匠制造出了一种器械,能测地震于千里之外,不差毫厘。
西撒讪笑到继续诘问了几句,但是尤已经不再说话,似乎他不想在这上面多纠缠什么。
也许对于尤来说,这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辩解的。
突然,尤皱紧了眉头,然后跳下了马车,把耳朵贴在了地上。
这种敏捷即使是父亲也难以预料。
尤倾听了一会,有人来了。
西撒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嘴,这周围有什么人?尤自顾的左右看着,然后指着一片山脊,躲到那道山梁后面去,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发现了。
来者至少有一百骑兵。
这个说法吓了父亲一条,这么多骑兵。
不可能,这么多人在这原子上,不出十里就会被人发现,我是一丝灰尘都没有看见,西撒毫不犹豫的说,但是话说到后面的时候,西撒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看见了远远的山岗间隙里面,稍稍有一丝烟尘淡淡的升起,如果不是专门看,根本就看不见。
躲起来,父亲决定道。
把马车拉到了山梁后面后,四个人把马匹卸下,安顿在一边的草丛里面,把车子推进一堆灌木之中,撒了一些碎木叶上去伪装。
小葵从离开了萨兰德之后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了,这个时候父亲想拉她过来一起藏好,但是小葵轻轻的一挣脱,自己潜伏到一边去了。
不久,尤最先发现的那支队伍就轰轰隆隆的靠近了。
万幸的是这支队伍似乎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人,轰鸣之声渐进又渐远,两个多小时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在库吉特,与任何人的接触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不能不小心行事。
一行人在声音完全听不见之后,又过一个小时才慢慢的从隐藏点走出来。
天都已经快黑了。
父亲和西撒把马车组装好,准备套上马车。
就在这时,一阵传入天际的口哨声传了过来,似乎整个大地都开始颤抖着,在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大批的库吉特骑马人。
这些人像是黑漆漆的洪水一样席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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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一直让库吉特人头疼的劫匪,自从几年前天气逐渐恶化之后,他们的活动能高就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在库吉特人的记录之中,民流失相当严重,有些地区的蓄民量严重下降,以至于十不存一的情况在有些草场上一点都不稀奇。
这些流失的人口带着自己的牛羊迁徙走了之后,很少有能够找到合适的居住点的。
草原上适宜游牧的地区其实也很固定,这些地区遭灾之后,其他的地区就更没有奔头了。
生活环境急剧恶化的游牧民很多都成为了响马。
最开始,这些人只是一些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的普通牧民,在商线上劫掠一些过往游商的财产和食物。
食髓知味,一旦习惯了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方式,这些人就再也不愿意回到辛苦的劳作中去了。
他们每天都守候在旅客行商的必经之路,在其经过的时候勒索财物。
这种情况从几年之前就一直存在,并不断恶化,且在最终成为了库吉特人悍然开战的直接诱因。
在开战之后,响马们迎来了库吉特王的使者。
使者带来了汗王的命令:只要愿意追随军队前往斯瓦迪亚,那么曾经的罪过就一笔勾销。
对库吉特人来说,富裕的斯瓦迪亚是一个天堂一样的地方。
在诱惑之下,响马纷纷加入了库吉特人的部队。
这些人毫无廉耻之心,参战理由也仅仅是为了发一笔横财,虽然如此,却不能否认他们是最优秀的战士。
他们在各个战区之间来去如风,在几十里外召唤这些士兵,上午命令到达,下午的时候这些士兵就能准时的出现在战场。
这种机动能力和反应速度让以步兵为主的中土国家疲于应付。
虽然这种战士有诸多的优点,但是他们也有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们的纪律性完全建立在他们的收益上---如果他们能够得到充足的军饷,并且不时能劫掠一下懦弱而富裕的斯瓦迪亚人,那么他们便是最积极和勇敢的战士;相反,如果他们在很长的时间内得不到金币和女人,又被要求连续的作战,就会消极的拒绝一切命令,敷衍苦活重活。
在最初的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面,这支库吉特人的生力军战果辉煌。
除了在伦迪亚堡下面这支军队受挫之外,在其他的几乎所有的战役里面,库吉特人的灵活战术和残暴作风都给人留下的深刻的影响,并且在大多数战役里面,库吉特人都取得了胜利。
但是这种情况毕竟过去了,在攻克德赫瑞姆城的战略目标已经被无限的延后之后,库吉特人知道,战争只能到此了。
一旦形成了僵持,斯瓦迪亚人那近乎无限的动员能力就开始一点点的把库吉特人吸入沼泽了。
库吉特人在前线的各个方面都受到了与日俱增的压力,在与库吉特人作战了数次之后,斯瓦迪亚人也针对库吉特人制定了相应的作战模式,聚城、聚堡、聚山、聚河,利用一切地理优势去抵消库吉特人的骑兵优势,然后用无穷无尽的人力优势和科技优势把库吉特人打倒在地。
不久,库吉特内部就出现了逃兵。
逃兵大多就是那些曾有案底的响马们,这些人一见继续留下没有油水,就召集旧部三五成群的逃离前线,然后回到草原或者逃窜到各国重操旧业。
库吉特王对这些人的背叛感到非常愤怒,汗王说:人不能被原谅两次。
在库吉特国内,很多卫队开始搜捕那些从前线归来的逃兵。
汗国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在之前,汗国的使者会温和的劝说这些人走上前线,但是现在,一旦抓捕了这些人,他们的头目就会被当即处死,其成员也会被发配到各个作坊和牧场里面充作奴隶。
虽然处罚严厉,但是逃兵还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库吉特远征军的崩溃之势已不可避免,现在库吉特人最终退出斯瓦迪亚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很多的库吉特逃兵在回国之后知道回乡无望,干脆落草为寇。
这样的部队最让库吉特人头疼,他们曾经是军队里面的士兵,熟知库吉特人的战术并且对地形非常熟悉。
抓捕起这些人来非常困难,他们来去如风,当你到他们的消息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过时了。
不久前,有一股响马穿过了哈尔玛草场,来到了萨兰德的边境,这些人主要看中了萨兰德内乱,准备前往萨兰德内部发一笔横财。
但是没想到已经被削弱的萨兰德人还是那么强悍,萨兰德马穆鲁克在马兹根戈壁边缘打败了这股响马,把这些几个月前还是盟友的库吉特人撵回了草原。
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萨兰德人已经无力东顾,只得向库吉特方面提出了严重交涉,要求库吉特人清理好边境。
这个时候萨兰德人的声势依旧很壮大,如果算上两个萨兰德子国的共同国土,那么萨兰德的疆土比开战的时候还要大,新增的国土包括很多诸如雷恩迪堡的飞地以及斯瓦迪亚东南部的大片国土。
但是很明显,萨兰德人无法专注经营这些新土地了,现在这个国家正在被自己内部的分裂折腾的够呛。
当父亲逃离了关卡的时候,遇上的正是这一股响马。
之前一个星期,这股响马刚刚在马兹根被击溃,现在正在草原上不断的流窜,袭击他们发现的一切势单力薄的人。
这些人来自则加西山口之北,是老库吉特地区的人,或者称为北原人。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比较传奇的人物,在几年之前,他在他的弟弟的唆使下,跟着村子里的族人袭击了一支斯瓦迪亚商队,那是这位首领的第一次买卖,不幸的是,斯瓦迪亚商队惊人的战斗力让这些剪径新手惨败而归,在那次冲突过后,这位首领和他受重伤的弟弟一路逃到了大草甸子里才逃离了斯瓦迪亚追命鬼的袭击。
过了几天,胆战心惊的两兄弟回到了自己的村子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被焚毁了。
那之后,这位首领就没有牵挂了,他正式的落草为寇,并且在几次作战之后成为了一支响马的首领。
库吉特人开战之后,这个首领接受了汗王的邀请,一路西进进入了斯瓦迪亚。
据说这位首领有一个奇怪的爱好,在劫掠了斯瓦迪亚人的财物之后,这个首领就会收集小女孩穿戴的新衣裳。
在篝火边宿营的时候,这个男人常常会拿着小小的衣裳发呆。
人们说,在那次斯瓦迪亚商队的报复行动里,首领失去了他最爱的小女儿。
在前线,首领受到了汗国亲卫部队的歧视,每次出现了需要卖命的危险攻势,首领就会被指派去第一线。
首领知道这是汗王有意为之,胜利了汗王得到战果,失败了汗王便借他人之手清理了垃圾。
一些原响马的小头目纷纷战死,这位首领通过贿赂得到了那些头目的旧部。
在德赫瑞姆城外的一场冲突之中,首领护卫的辎重粮食部队被袭击,一些工程师被斯瓦迪亚人俘虏,这让首领不敢回大营复命,只得带着自己的部队逃离了前线。
在最壮大的时候,首领拥有三百名骑兵和六百多匹马,但是一路被围剿,最终在边境萨兰德立寨安顿下来的时候,这支部队只剩下了一百六十多人和四百多匹马。
这一天,首领正在躲避一支哈尔玛城的巡逻队,他们假装逃向边境,在行进了两天之后,他们料定库吉特人巡逻队已经停止了搜寻,随即原路折回。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路上的乡村和城镇是防备最低的时候,利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差,这些人就能劫掠到大批的牛羊马匹和财货。
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对这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在前线的时候,他们被自己的同胞从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他们都知道,在前线死的最多的都是穷人,在后方享乐的大多是富裕的农场主。
一种遏制不住的报复**让他们行事起来毫不留情,冷酷冰冷。
当不远处就是萨兰德边境的时候,首领下令折回去。
一百多骑兵在稍事休息了一会之后,便调转马头朝着来路飞奔而去。
不久,这些人发现了落入他们嘴中的几个倒霉蛋---几个站在一架萨兰德马车边上目瞪口呆的家伙。
首领的弟弟领着三十多个响马吹着口哨低呵着号子围住了这架马车。
这几个人未作抵抗,也许他们知道不论是抵抗还是逃跑都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于是干脆站在原地等着被发落。
不久,马车上的一行四人被揪了出来。
哥!有个南原人模样的家伙,剩下的几个都是斯瓦迪亚人。
还有一个女娃娃!,首领的弟弟叫嚷着的时候,听见最后一句话,几个骑兵欢快的呼喊起来,伸出舌头舔着自己唇上刺刺剌剌的胡子茬。
首领听着自己弟弟的话,没有表态。
首领最早就是自己的弟弟撺掇自己落草的,但是干起了这生意之后,首领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特别在他的女儿失踪之后,毫无后顾之忧的老实人一旦被推上了不归路,就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了。
这些年里面他的弟弟知道他的规矩,不准动女娃,可能是对自己女儿的一种思念吧。
女娃多大?得有十七八。
大了些,那就给部下吧。
首领看了看这架马车,穷酸的很,那几个人也看起来没什么值得抢劫的东西,估计是些穷的响叮当的维基亚游牧民。
给这三个男人留一匹马,恩,马车也给他们留着,女娃娃和别的都带走。
几个骑兵听命下马,用马刀把三个男人逼到一边,然后乐嘻嘻的伸手去拉扯那个小姑娘。
还有几个人割断了马的缰绳,把它从马车上解下来,然后跳进马车里面,把铺盖,书籍之类的东西一个一个的丢出来。
找了半天,这些人也没有在马车里面找到任何值得留下的东西,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既然已经没有价值,这些人准备按着既定计划朝着哈尔玛前进了,首领的弟弟把女娃拉上了马背,然后用粗糙的手指捂住她的嘴,想让她别再叫喊。
站在地上的几个骑兵用刀指着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蓝眼睛的家伙看起来像是准备要拼命的模样。
骑兵们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个男人,估计他就是这个女娃的男人吧,这个时候够他好受了。
这个蓝眼睛的家伙冲了过来,被几个人架住,丢在了地上,一顿脚踢,等到他被踢踏实了才停下来,这期间马背上的女孩眼泪涟涟,最后开始比划着央求起了这些库吉特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骑兵们都上了马,首领看着这分离的一幕,在心里面还是稍微起了一点点波澜。
但是在这种乱世,没有多余的感情好感慨的。
走吧,首领挥了挥马鞭,勒住了马,夹紧了马腹准备离开了。
骑兵们纷纷响应,吼叫起来,开始勒马。
这个时候,在一边哄闹之中,首领听见了几句发音奇怪的库吉特话,看```看在```长生天,长生天份上,放她```放她!!!不光是首领,周围的骑兵都听见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呼叫着的话。
惊讶之余,首领止住了前进的队伍,慢慢策马来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跳了下来,会说库吉特话?长生天```救她,会来的``不害怕```,这个男人叫着。
库吉特士兵听见长生天的救赎,都有些惊讶。
这些年里面,这些人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地狱边缘徘徊的游荡者,他们没有想到今天会有一个异族人用长生天的名义召唤他们的良知。
谁教你的?,几分钟后,坐在父亲对面的首领递过来了一皮囊水,长生天?我已经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很久了,首领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悯,我已经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很久了。
我见过库吉特人,父亲用斯瓦迪亚话说着,他不知道怎么用库吉特话表达这个意思。
但是首领听得懂,在前线的日子里面首领接触过很多斯瓦迪亚人。
恩,首领说,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下了跟你扯这些,但是我实在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说长生天。
你知道,对我们库吉特人来说,长生天的意义如同天空的云,如同胸膛里的血,我不能视而不见。
能放了我妹妹吗```给我个理由吧,你既然祈求长生天的帮助,长生天应该已经让你把理由想好了吧。
说实话,我没有祸害过你们库吉特人,父亲说着,有些沮丧,但最终还是坦然的说,事实上,和我亲近的库吉特人很悲惨。
哦?,首领说着,挥了挥手压制着部下催促上路的呼唤。
恩,父亲低着头默默的说,我的女仆,是个可怜的库吉特人,她是被商队烧了家乡,一路带到斯瓦迪亚的,我救了她。
```,首领的眉毛稍微颤抖了一下,说```说下去。
我准备带着她跟我走,我想保护她。
但是在我求学的时候,我遇上了劫匪,父亲似乎觉得这种场景现在重现了,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个女孩因为我救过她,一直对我不离不弃,一直护着我。
后来因为卷入了一次冲突,她受了致命伤,恢复不了了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呓语一个充满了叹息的梦,我抱着她,守着她,听她说着长生天回来带她回家,带她去见阿爸。
小姑娘说,她爸爸给她找漂亮的衣服去了,去给她找吃的东西了,去给她找十六岁的未婚夫了。
她走的时候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她看着金色的原野,我能做的就是这些,她走的很安静,走的时候鼻子还软软的动了动,然后就再也没声音了。
首领的眼睛发出了亮光,过了一会,首领把亮光压了下去。
慢慢用手比了比自己额头上一个手掌的高度,她这么高?恩。
头发颜色?是我这种黑色吗?恩,不过有些发灰,很干燥,因为一直吃不上好东西的关系。
首领似乎有些呼吸难受,然后定了定神。
她的眼睛是亮黑色吗?首领定定的望着父亲,最后一次确认着。
```,父亲努力的回忆着莱因流泪时亮晶晶的眼睛,回忆着莱因重伤后空茫茫的眼睛,听着这个首领话,似乎他在找一个眼睛是黑色的姑娘,也许说了就能得到首领的庇护吧。
但是莱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
要撒谎吗?不,是浅灰色,像是月亮下的麦子。
首领的眼睛里面居然开始出现浅浅的一层薄雾,喃喃的低语,长生天啊```是的,和她阿妈一模一样的眸子```父亲问:什么?孩子,首领的嘴有些颤抖,孩子叫什么?那个孩子又出现在了父亲的脑海里,‘我知道你最后回来,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长生天怀抱里,她应该已经回到了草原,回到了家乡了吧```父亲轻轻的说出了这个简单的名字莱因[w w w .bxwx.net]
此处是库吉特的最南端,也是罗多克公国的最北端。
这片森林幽深浓密,物产丰富而未经开发,平时只有猎户和樵夫以及采药人会进去。
经过一个晚上的赶路,在一天早上,当父亲打开马车的前门时,他发现自己一行人正在一座小小的山坡之上。
周围几个库吉特响马骑兵,首领的弟弟,莱因的叔叔向父亲问了早安。
紫色的黎明,鲜艳的朝阳刚刚在天边染出了紫红色的亮边。
周围及膝深的杂草上面沾满了露水,几个跳下马来的库吉特人的皮靴很快就变得**的了,脚底粘上了泥巴。
莱因的叔叔告诉父亲,这个地方已经离开了汗国的边界了。
一个库吉特人扛着两口袋的羊肉干和几囊果子酒,把这些东西丢进了马车里面,然后对我父亲稍微的点了点头,又爬上了自己马匹。
在几天前,当库吉特士兵听说了父亲的故事之后,纷纷后悔起来,他们后悔自己居然一度怀疑长生天和神明的存在。
一个小姑娘受过恩惠,死后化作英灵去报答,这对于一个草原人来说是充满了神迹的报恩行为。
可耻啊,自己曾本蒙蔽了双眼,敢于忘记天神一直在看着自己了。
这些草原士兵和他们的首领一致认为,这是莱因的灵魂在冥冥之中把这四个人带来的,要报答对自己有恩的人。
为此,士兵们分出了自己的粮食和最好的马匹给这几个人。
最终,在和莱因的恩人交谈了一夜之后,莱因的父亲决定带领着的士兵继续朝着哈尔玛奔去,同时命令他的弟弟带着这四个恩人南下罗多克。
因为父亲给首领提起过,他希望返回阿美拉堡,以便找到加西亚将军。
首领在让弟弟护送我父亲知道乌鲁兹达克森林。
匆匆一别,在首领不住的回头致意的目光里,父亲驾着马车在十多个骑兵的护送下开始南下。
经过库吉特南部最后的防区的时候,莱因的叔叔采用了父亲一开始就制定的策略:夜间赶路,白天休息。
在经过了几次行军之后,乌鲁兹达克森林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个时候,父亲还想着这几天莱因的叔叔跟自己的谈话,莱因的叔叔说他很惭愧,如果不是我拉着囡囡的阿爸去剪径,她也不会那么惨。
每当莱因的叔叔自责的时候,父亲也会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莱因。
莱因的叔叔知道后反而安慰起父亲来,你不用自责,莱因那么做很对,很多男人可能都没有她那么勇敢,她身上的确流着我们家族的血。
这个娃娃太小了,世界上这么多美妙的东西她还没见识过呢。
最后她跟你说的话,我听了很难受,我真羡慕你,她在最后的时候一直把你当依靠,那个时候我和他的阿爸却帮不上忙。
这样的谈话还有几次,每当父亲回忆着莱因那短短的一段快乐时光的时候,莱因的叔叔眼睛就会闪亮起来。
就在昨天晚上,这支小队在夜幕里面悄悄的越过了库吉特人的最后一个哨卡,在黎明的时候抵达了乌鲁兹达克森林。
父亲站在一片碎石上面眺望着乌鲁兹达克,在森林的尽头,就是阿美拉山脉的北麓了。
算起来,几个月前,他从阿美拉堡垒出发、在加米奇海湾出海、在沙瑞兹外海被捕、被带到都库巴、然后被扎依采夫算计然后向西逃跑,最后又在莱因的父亲和叔叔的帮助下南行抵达乌鲁兹达克,人生还真是变幻无常啊。
绕着东疆山脉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又回到了阿美拉堡垒,就好像一个梦一样,这个时候父亲已经感觉非常疲惫,他理解了祖父为什么会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选择退回一个与世无争的山谷里去,现在的父亲才离家数年,就已经厌倦羁旅生涯了。
一个人的时候,父亲就会想着自己在书信中和艾德琳的约定,他想在橘子飘香的时候跟艾德琳结婚,他想把祖父和祖母---如果可能的话,都请来,举行盛大的婚礼,在婚后,就在苏诺或者维鲁加找一份安闲的工作养家糊口,老了之后就回白鸽谷颐养天年,就像祖父那样。
这种设想在父亲被捕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当他抵达乌鲁兹达克森林边缘的时候,这种想法突然变得极其强烈。
那种感觉,就好像穿过了森林,艾德琳就已经穿戴好了婚纱在那里等着自己,而周围是自己熟悉的人正在一边鼓掌一边快乐舞蹈着,父亲仿佛看见宴会已经准备完毕,只等自己穿过森林,迎着光芒走过去,就会拥有这一切。
父亲谈起这些的时候,小葵一直抱着膝盖坐在车里面,对她来说,好像快要回到罗多克了并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在昨夜,在星光下沉默的赶路时,小葵突然凑到了驾车的父亲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十多天的旅程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父亲笑了笑,准备随口应付过去,但是当他发现小葵严肃的表情和眼角的泪光时,父亲知道,小葵的话不是随口就说出来的。
父亲最终没有说什么,只得回归了一如既往的沉默,只剩下了马车辘辘的转轮声和周围的库吉特骑兵的咳嗽声。
星辰似海,归途似梦。
当父亲终于站在一堆碎石上面眺望乌鲁兹达克森林的时候,莱因的叔叔走了上来。
一路往南走,森林里面没有人,你们可以安安心心的在白天赶路,后天早上你们就可以到达阿美拉堡了,这个库吉特男人对我父亲说。
谢谢你,父亲说,谢谢你,兄弟。
莱因的叔叔从自己的马鞍上解开了一个包裹,从包裹里面拿出了一团红色的东西。
父亲好奇的看着莱因的叔叔,不解其意。
莱因的叔叔把那图案红色的东西舒展开来:那是一件少女穿的衣裳。
在春日的清晨里,这件衣裳如同一团火焰在浓烈的燃烧,这团火焰美丽如同女孩娇羞的脸,圣洁如同月下莱因的眼泪。
这是囡囡她爸找一个斯瓦迪亚裁缝做的,莱因的叔叔把这件衣服捧在手里面,我和她爸为衣服缝上了金边,缀上了宝石,我一直在想莱因穿上她是什么样子,我经常做梦看着莱因穿着这件衣裳跳着舞,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鸟。
不过```看来我是看不见了,怪不得我每次做梦时,莱因都慢慢的不见了,消失了,原来她真的走了沉默了几分钟,莱因的叔叔说,我和他阿爸谈过,莱因最后的日子因为你所以不是那么悲惨,最后她在你怀里走的,不论怎么说,我家的莱因要谢谢你,我和她爸也必须报答你,莱因冥冥之中也会守护你的。
父亲突然感觉莱因就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她正在看着自己愉快的微笑着一样。
阿卡迪奥,莱因的叔叔说,库吉特人不喜欢欠人东西,我们知恩图报,库吉特人借了你一头羊,就一定会还你一头牛。
对了,这是我和她爸准备的礼物,一个是这件为莱因准备的衣裳;一个是这个,一个库吉特士兵扛来了一个口袋,莱因的叔叔打开了绑住口袋的绳子,里面是一整袋金币,金光耀眼。
选一个拿走吧。
莱因的叔叔说。
莱因的衣服和一袋金币?恩。
莱因的叔叔补充说,我是你的话,就会带着金币走。
你以后可以用这些钱买一个大农庄,或者开一个天鹅绒工厂坐地生财产,做一辈子富家翁。
而这件衣裳却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能提醒你有一个小姑娘曾经信着你罢了。
父亲看着这两件东西,陷入了思索。
莱因的叔叔似乎已经知道父亲的决定,示意手下的人把金币装上父亲的马车,毕竟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一袋金币的吸引力要比一件衣服大得多。
父亲突然走了过去,挡住了那个背着金币的库吉特士兵,转身拿起了那件衣服。
如果莱因要给我留下什么的话,我要这件衣服,那些金币你们比我需要的多。
要衣服?你确定吗?是的。
莱因的叔叔继续看了几秒钟,突然爆发了大笑,他然后抱住了父亲,拍打着他的背。
阿卡迪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要金币的!,笑了一会,莱因的叔叔突然严肃起来。
你选这件衣服,我就知道,莱因选对了人。
一旦有朝一日你需要我和莱因的父亲,请带着莱因的衣服来,你要知道,在草原上,永远有几百个男儿准备为你赴汤蹈火。
但是你不要滥用这个机会,你知道吗?父亲看着这件衣服,我救莱因可不是想着她的家人回来报答我,你们现在自顾不暇,怎么来帮我,我如果召唤了你们,又害死了你们,我怎么对得起莱因?莱因的叔叔似乎对我父亲的这种反应早就预料到了,不过他显得很满意,她爸说过,你一定会拒绝的。
但是这不是你能拒绝得了的,长生天让你救了莱因,又让你遇到了我们,她的决意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如果我们不遵从她的吩咐,她一定会惩罚我们的。
好吧,上路把。
莱因的叔叔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那个库吉特士兵把金子丢上了父亲的马车,父亲发愣,你们怎么把金子```?莱因的叔叔骑上了马,周围的库吉特人都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永远不要对库吉特人吝啬,你舍弃了一定会得到更多的。
说罢,一众骑士再也不顾这几个人,一路向西北跑去。
直到那一小队骑兵已经再也看不见,父亲才回到了马车上,四个人低声的商量了一下,决定上路了。
百鸟啁啾,新春回绿。
父亲驾着马车走入了森林,森林中只能偶尔看见太阳光射下来,道路曲折而泥泞,偶尔还需要人下来推车。
四个人的精神突然恢复了,虽然外面还在打仗,但是这片树林完全是乐园一样的地方。
白天,大家听着尤说着他的故事和关于东方的传说,晚上,大家就生起篝火烤制着羊肉和猎获的兔子。
经过一天多的行进,在一条小河边,森林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座小山岗,过了那里,就是阿美拉山麓了。
到了,父亲在河里面洗了一把脸感慨着。
突然父亲看见了小葵,她正瞪着水面发呆。
父亲知道小葵心里有事,没去打搅她。
四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马车推过了小河,慢慢的走上了山坡。
山那边,壮观的阿美拉堡慢慢从崇山峻岭之间露了出来,城堡的尖顶上飘扬着长条旗,盔甲明艳的士兵在城垛上来回巡视,城堡的墙壁如同最结实的峭壁。
不久,这些士兵看见了远远驶来的一架马车,车上有一个男人挥舞着手。
士兵们眉头警惕的看着这架马车,然后慢慢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快开门```我是```阿卡迪奥```[w w w .bxwx.net]
父亲驾着车跟周围的士兵打着招呼。
有一些士兵父亲还有印象,在这里驻扎的一段时间里面,很多人父亲都打过交道。
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些士兵都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父亲,父亲欢快的表情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离开阿美拉堡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父亲看着周围的巷落,感到了一股久违的亲切感,父亲知道在哪里可以洗个澡,在哪里可以吃上美味的食物,当然,还可以找一个窗明几净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这些东西成了父亲最兴奋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走了过来,周围的士兵纷纷让路。
父亲看着这一队士兵,发现来者穿的是军法官的制服。
这些士官父亲见识过,在军营里面他们权力极大,一旦士兵出现拒绝执行命令的情况,视情况轻重,最严重的时候可以临阵斩杀士兵。
父亲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了其中有他认识的人,父亲笑了,招手去打着招呼。
不想这队士兵突然围了上来,并且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气氛一下凝重了,西撒这时刚刚坐了出来,这种变故让他也莫不着头脑。
霍.阿卡迪奥第二,系海军军官,白鸽谷号船长,涉嫌叛国,现奉命逮捕该人。
军法官念完了一份文件,跟我们走吧,阿卡迪奥先生。
叛国?!,父亲大吃一惊。
是的,这个军法官还来不及对父亲解释这一段时间里在罗多克军队内部发生的事情。
阿卡迪奥,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让一个人受冤枉的。
不要有任何抵触,照我们说的做对你最有利。
父亲想了一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愿意跟你们走,但是我车上有公国工程师的女儿和我的大副,还有我解救的一个东方人,他们也要被收捕吗?军法官彼此商量了一下,我们会代为看管这些人,您的大副?是白鸽谷号上的那位```,军法官翻看了一下档案,西撒先生么?西撒点了点头,是的,我是。
如果我也有嫌疑,我愿意跟你走。
不,军法官说,西撒先生,您没有嫌疑。
不过您还是需要跟我们去说明一下白鸽谷号失踪以来发生的事情。
好的,我跟你们走,西撒说。
那他们两人呢?我们会代为看管,一旦您的案底交接完毕,如果您愿意做担保,这两个人可以交由您处理。
好的,先生。
好的。
在刚刚进入阿美拉堡垒,父亲便被以涉嫌叛国的罪名逮捕了。
这个时候父亲并不知道,他现在在罗多克的名声已经大不如前,在开战之前,他是打击海盗、拯救难民的英雄,但是现在,很多罗多克人都认为这个斯瓦迪亚人与加西亚在拿国家利益做赌注。
扎依采夫和二王子的计划比较奏效,间谍散步的谣言在被官方扑灭前已经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
加西亚带兵在外,而他的亲信则莫名其妙的被萨兰德人带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每一个平民都很好奇。
加之加西亚在过去政敌太多,虽然这些人并不真的认为加西亚会干出叛国的勾当,但是他们在心底却觉得应该让加西亚吃一吃苦头。
那些人担心加西亚目前在军队中的地位已经如日中天,如果继续取得新的进展,那么公国之内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得了加西亚的行动了。
人们一直记得古卡拉德共和国是如何被军人一步步的拴在自己的战车上,变成**残暴的卡拉德帝国的。
公国首先撤换了加西亚在后方的补给部队的军官,这些人被伊诺尔将军的部队或者公国直辖部队的军官所替换。
加西亚的数千名士兵在萨兰德不得不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加西亚立马意识到了国内出现了问题。
在短短的数月之内,谣言就成了加西亚的负担了,加西亚严令自己的心腹在国内严惩谣言散布者。
情况对将军不利,特别是阿卡迪奥第二的失踪,让加西亚更加值得被怀疑了。
加西亚权衡了利弊之后,果断的向公国提出了调防申请:加西亚愿意率部退回加米奇堡垒以西,但战机宝贵,希望伊诺尔将军的部队能够接替自己,同时,加西亚要求公国尽快的肃清谣言散布者。
加西亚的申请被送到首都的时候,罗多克大公不得不佩服加西亚的精明,议会已经在商讨着解除加西亚的军权,让他退回维鲁加了,现在加西亚以退为进,公国还不得不转而向加西亚解释起事情的始末来。
这次加西亚离开维鲁加,就做好了被人在后方算计的打算,目前的情况加西亚并不是没有准备。
对于加西亚来说,现在是他最需要稳定的时期,不能进行任何一次冒险,时间越长对他越有利。
他需要时间让自己的部下脱下铠甲,穿上丝袍。
加西亚越到后来越知道一个政客的力量有多大,伊诺尔几乎是在毫无实力的情况下,仅仅因为在首都取得一些议员的支持,就一跃而起成为了海军领袖。
从那时起,加西亚就开始注意从首都的书呆子那里寻求突破了。
加西亚准备花上几年的时间退避风头,专心的巩固自己的势力。
收复加米奇战役对他最大的收获就是让他更清楚的看清了国内的形式,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针对性的打掉最顽固的敌人并且尽可能多的拉拢中立者。
多年以来,加西亚希望进入亚伦的愿望开始变得强烈,一旦视角不一样,人的想法就会变化。
当加西亚十多年前还是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时,他渴望有一片领地就足够;当他成为一个小领主时,他便渴望能统治一个城镇;当自己的辖区已经有了公国最大的城市时,加西亚的眼中只有首都了。
这一次的变故也让加西亚有一个机会看清自己的朋友和敌人,这次开疆之功对于加西亚来说并不是一个那么值得追求的事情:他的支持者并不能因此获利,他的敌人则有可能被惊动,转而更加的团结。
在经过了简单的交接之后,前线的部队开始从驻地轮替,伊诺尔将军则在加西亚的主动示好之下派出了自己的部队。
虽然对于萨兰德人来说,罗多克人只是进行了内部的换防,己方的战略压力还是很大,但是能够避开和罗多克之虎的对决,对于二王子来说,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了。
随着加西亚将军的回撤,谣言开始不攻而破了。
加西亚很快就回到了加米奇堡垒之中,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归来,并且在阿美拉堡之中被监禁了起来。
这个时候随军的萨贝尔,马瑞恩以及爱德华都在打听着父亲的消息,当大家知道了有哪些人跟着父亲一起回来的时候,几乎都开心了起来。
在前线的时候,伊诺尔与加西亚举行了会晤,伊诺尔向加西亚反应白鸽谷号的船员在获救之后都不愿意继续追随父亲了。
加西亚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伊诺尔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措辞,加西亚,这段时间不能说我没有照顾他,但是,他不是将才。
加西亚点了点头,恩,他的确有很多东西不懂。
随着加西亚的归来,对父亲的指控也变成了一纸空文。
那个时候父亲正坐在一间为高级俘虏准备的小房间里眼泪汪汪的看着一本叫做《伟大爱情》的书。
这本书的作者、责任编辑、主角、封面设计、插图作者、开篇序言者都是哥布林,而几封印在书首页的读者来信也是哥布林自己匿名写的。
故事写的很简单:哥布林是一个羊倌,苏歌儿是一个牧羊女。
从春天到冬天,从天亮到天黑,他们每天都出去快乐的放羊。
有一天,北方的蛮族发动了野蛮的侵略战争。
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哥布林不顾苏歌儿挽留加入了军队。
在离开故乡的时候,苏歌儿给哥布林送了一只羊羔做定情信物。
征战四方,哥布林一直带着这只羊羔,那只羊后来在战场上爱上了一只母羊,生下了一堆小羊,繁衍不息。
多年之后,战争结束,胜利归来的哥布林赶着一百多只定情信物回到了故乡。
这时哥布林发现,土豪劣绅的恶霸村长萨贝尔已经逼迫苏歌儿与他订婚,不日就会结婚。
哥布林大怒,大呼人当为伟大爱情而死,带领群羊冲击村庄权力机关---萨贝尔宅邸,力战数日之后,哥布林杀死了萨贝尔,自己也受了重伤。
这个时候,苏歌儿泪奔着跑了出来,哥布林!你这是怎么了!我!怕是活不久了!为了伟大的爱情!快!别这么说!最后一次,你快说呀,‘你爱我吗?’哥布林转脸做闭目痛苦装,呀!这是甚么话!教我怎么不想她!,转脸对苏歌儿,我是爱你的呀!哦!我感受的到,哥布林,我也爱你呀!幸福死了!幸福死了!我```啊!我死了。
于是哥布林真的死了。
牧羊女苏歌儿抱着羊倌哥布林,哭着摸着他的脸,周围羊叫声一片,似乎在诉说着已经逝去的伟大爱情。
全文完。
当看见哥布林最后呼喊着‘幸福死了’的时候,父亲感动了,眼睛不禁湿润了,哥布林老师的文采还是那么斐然。
据说在苏诺地区,这幕舞台剧已经在上映了,号称斯瓦迪亚最伟大演员的霍巴爵爷已经正式决定出演萨贝尔这个角色,具霍巴爵爷透露:这次准备尝试一下不同的角色,去感受一下小人物的悲喜。
这些天前线的局势和后方的舆论越来越明朗,父亲知道,不久之后就能不用被拘禁了。
阿美拉堡的法官对西撒进行了调查,西撒的供词对父亲很有利。
而这个时候,国内传来的消息也让军法官们知道了加西亚的能量。
多管齐下,阿美拉堡垒对父亲的态度越来越好,几乎不再把他当犯人了。
父亲从阿美拉的军医和神甫那里借来了很多书打发时光,但是毫无疑问的,哥布林的书他最爱看。
特别是关于爱情的书籍,总能让父亲感到一丝的温暖。
这天下午,正当父亲被《伟大爱情》所陶醉的时候,木门被敲响了。
父亲开门,是军法官。
阿卡迪奥先生,您已经被撤销了指控,加西亚将军的信使就在楼下,你有什么要带给加西亚将军的吗?将军已经返回了加米奇。
给信使说,我准备向将军的女儿正式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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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听说了使者带来的消息的时候,加西亚瞪大了眼睛,然后吹起了口哨,这个阿卡迪奥第二真是心宽啊。
他周围的几个认识我父亲的参谋已经萨贝尔等人开始干干的笑起来,人们知道,这种消息对于家长来说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如果家长同意了婚事,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婚礼筹备活动;如果不同意的话,那么如何得体的赶走求婚者又是一个需要艺术手腕的事情了。
怎么办?,一个满头银发的参谋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说,有人要打艾德琳的主意了,要我们把这个臭小子收拾一顿吗?哈哈,不用了。
加西亚知道这个参谋家里面有一个以美貌出名的女儿,为了赶跑那些不安分的小伙子,这个参谋这些年养成了在床边放一根棍子的好习惯,晚上一听见狗叫就抄棍起床去捉人。
那些年轻人都笨的很,不是躲在大树后面里面就是蹲在花园里面。
有一次参谋把一个小子辇到了一个齐腰深的池塘里面,参谋威胁那个家伙如果敢上岸就把他揍肿一圈,后来参谋的妻子看不下去了,让那个年轻人发誓以后不再来家里骚扰小姐就放他走。
自从参谋威名远播之后,所有的年轻人都不敢像过去那样潇潇洒洒的躲到院子里面了,他们只敢远远的把自己写的或者抄的情诗包在石子上,然后丢到小姐的窗户上。
这造成了参谋家周围的玻璃匠生意兴旺,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参谋家换玻璃。
后来这个玻璃匠委托一个落魄的作家写了一篇论文,大意是表达爱情最含蓄和诗意的事情就是丢石子送情书,此论一出,全城的玻璃匠收入倍增,而有美貌女孩的家族则不胜其烦,有时不得不答应婚事以求安宁。
此事最后传为美谈,那位玻璃匠人更是被行内人士奉为首领,可惜不久之后,玻璃匠自己的女儿也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之后的事情,大家都懂的。
加西亚其实在心中并不反对这门婚事的,所以他断然不会让参谋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不过那个参谋在之前雪山奇袭之后已经对我父亲的印象改观不少,现在参谋其实也觉得这门婚事还不错。
如果在罗多克国内,加西亚的女儿还真的没有多少人敢娶回家去的。
而对于加西亚来说,稍有不慎,这种婚姻就会沦为政治结盟,从而断送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
在皇室,这种事情太多了,人们总是津津乐道在北国某位伯爵和他的夫人在结婚之后几乎不曾同房,算来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吧。
这段时间以来出现的风波让加西亚派系的成员都有些低落,这个时候来一场婚礼也许是最好的调剂作用的事儿。
对于加西亚来说,为完成女儿的婚礼而回归维鲁加也不失为一个体面的借口。
这些天伊诺尔将军已经在很多方面和加西亚完成了驻防交接,现在穿着着不同番号罩衣的士兵开始逆向行进,互相交接着防区。
虽然看起来加西亚吃了亏,但是如果有人能预测之后的事情,就会觉得加西亚这个时候退出战争泥潭是件多么划算的事情了。
就在加西亚与伊诺尔将军进行驻区对换的时候,一支萨兰德母国派来的新式军队已经抵达了沙瑞兹,这支军队人数只有三百多人。
在外人看来这支军队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称奇的:他们没有像样的武器,每人只有把小手斧,他们的武器也显得奇怪,是一些像是礼杖的圆筒物。
人们很怀疑这支军队能够做成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二王子的将军见到这支军队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轻视,在之前的半年多的时间里,萨兰德海军通过母国的帮助改装了自己的战船,结果在海战的时候几乎打得罗多克人还不了手。
这次母国继续派来的部队,萨兰德人知道都是最新式的军队,对于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萨兰德人只在心中有一个模糊而高大的印象---据说在沙漠之南,这支军队曾以二比一的人数比例让一支骑兵队伍亡军!这对于步兵来说简直就是神话一样的战绩。
这个时候加西亚还不知道这支军队,整个罗多克军队也没有料到这件事情。
伊诺尔将军还在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好运而暗自高兴,现在萨兰德人已经孱弱不堪,军人的机会就在萨兰德,只要在这片土地上立下战功,回国之后就不用再像过去那样受尽加西亚的倾轧了。
加西亚在接到了求亲信息的第二天就在加米奇迎来了我父亲,西撒肃穆的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上司和上司的上司讨论着婚礼。
小葵见到马瑞恩的时候哭了,爱德华在一边欲言又止。
马瑞恩把小葵的脑袋埋在了自己的怀里,这个时候西撒最清楚,小葵的哭泣除了因为离别之后的重聚,还因为马上就要到来的婚礼。
加西亚没有正面回应我父亲的要求。
加西亚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我父亲的想法,那个时候父亲没事就会从大学里面写几封肉麻的信到加西亚的府邸来,加西亚每到茶余饭后就喜欢偷偷的看一看,借以怀念一下自己青葱的年少岁月。
自从我父亲上军校之后,身材魁梧刚硬了不少,比几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要强很多了,而这次经历了被俘之后,加西亚更是一眼就看出了父亲身上明显的成熟。
加西亚唯一遗憾的是,我父亲最终选择了和祖父一样的选择,在接触了战争的可怕之后,就选择逃避它。
如果一个男人能够克服自己的厌恶和恐惧留在战场上,那么迟早是能出人头地的,加西亚一直这样想着。
战争是最能够锻炼男人的东西,不过代价就是随时可能失去生命,即使如此,一些极度渴望建功立业的人还是会抛下一切留下来,加西亚就是其中之一。
自己兄弟的遭遇和早年的苦难让成了加西亚这些年来的动力之源,并在现在加西亚已经依稀看见了权利的顶峰。
加西亚给了父亲几封信,让他前往前线。
这几封信是加西亚安排父亲从海军转到陆军的调任信,还有就是加西亚感谢从军校以来伊诺尔对父亲的照顾。
父亲拿着信,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够和艾德琳小姐定婚?先把信给你的长官送去吧,加西亚说。
父亲知道加西亚现在还在思考,于是遵从他的命令,带着自己的信件离开了加米奇堡垒。
在官道上,父亲拦下一辆粮车,在车上,父亲告诉西撒,以后就会离开军队。
西撒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父亲的确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在罗多克军队里面,士兵们都承认父亲的勇敢,但是却更多的认为这个年轻的将军太过天真,追随着他的话,很可能没有好下场。
士兵们虽然都忠于自己的义务,但是却都有一己之私,希望能够追随一个能领着他们获得财富和胜利的长官。
父亲想了一会,便开始起草一份推荐信,推荐在自己离任之后,由西撒担任前白鸽谷号船员的船长。
西撒,谢谢你,父亲说,我以我的名义推荐你为船长了,我没有做好的事情也许你能做好,白鸽谷号是我的梦想,但是你瞧,它现在躺在海底呢。
那些船员对我有怨言我这些天也知道了,我不怪他们,希望你能带着他们,他们都是最棒的船员。
还有水手长,他在萨兰德被卖为奴隶了,这是我最遗憾的事情,他是加西亚伯伯的亲兵出生,一直跟着我。
如果以后能赎回他,请联系我,赎金由我负责。
对了,以后你的船可以自己取名,比如你一直说你严厉的老爹是图书管理员,那就叫‘图书馆号’吧,随你喜欢就好。
不,西撒闭上了眼睛,如果我真的被任命为船长,那么我的船,西撒顿了顿,还是叫‘白鸽谷号’。
```谢谢。
父亲和西撒不久就抵达了新近攻克的卫耶哈堡,在那里,伊诺尔接见了自己的两个学生。
对于西撒,伊诺尔向来是很看重的,所以对我父亲的推荐,伊诺尔没有表示反对,这件事情的难度不大。
虽然没有先例,但是西撒的资历和背景都足以让他成为新船长。
而加西亚的几封来信里的请求,伊诺尔也悉数应允,把我父亲打发走是伊诺尔求之不得的事情。
对于伊诺尔来说,白鸽谷号上面的一伙人总是显得来路不明,充满了阴谋的味道,现在好了,他们的船员离散,船长调入陆军。
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走一遍文件交接程序了,在伊诺尔将军的关照下,这件事情以及其快的速度被做完了,第三天下午,父亲就拿到了自己的调任令,而西撒也得到了他的新大副。
这位大副是‘哲学家号’上的大副洛伦兹先生,自从哲学家号船长殉国,战船沉没之后。
洛伦兹先生就留在岸上等待调任了,他的堂兄是伊诺尔军中的一支骑兵部队的队长,这个队长便将洛伦兹聘请过去做他的书记官。
那天清晨,父亲跟着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去周围的一个村庄寻找回后方辎重部队。
这个时候天刚破晓,骑兵们突然发现了一支萨兰德部队,那支部队人数不多,看起来孱弱不堪,而且这些人竟然没有多少像样的长柄武器,只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仪仗棍的东西,对于骑兵来说,这种部队就是送进嘴里的一块肉。
父亲看着周围的骑兵发出了欢呼,他们骄傲的亲吻自己的马刀之后就如同泥石流一样冲下了山坡,那支萨兰德队伍的士兵在他们的长官的嘶哑的吼叫之下排成了奇怪的阵型:那些为数不多的长矛兵和长戟兵迅速的在队伍前结阵,后面的士兵则端平了他们怪异的武器。
就在罗多克骑兵涌向战场得另一端的时候,那支萨兰德步兵突然被一阵烟雾淹没了。
父亲大吃一惊,这种烟雾他在萨兰德海上见过,不久之后,如父亲所料,强烈刺耳的轰鸣声传了过来。
罗多克骑兵的队形瞬间混乱了,没有见过这种场景的骑兵和他们的马匹不知所措。
不断的有轰鸣声传来,半小时后,当罗多克人的弩箭部队赶来的时候,拥挤在一起的罗多克骑兵已经吃了大亏,萨兰德人徐徐退却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伤残骑兵才开始回归阵地,父亲知道,这支骑兵完了。
洛伦兹先生再次失去了工作,听说白鸽谷号的变动后,洛伦兹提出了加入白鸽谷号。
西撒爽快的答应了。
西撒一直把父亲送到了山口,在那里,西撒目送着父亲跟着一支骡队走回加米奇。
西撒和父亲都不知道,他们下次再见的时候,大陆已经被闹得天翻地覆了。
回到了加米奇,加西亚听取了父亲的报告之后就让他去休息。
在晚些时候,加西亚找来我父亲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交谈之中,加西亚表示他不反对婚事,但是我父亲要说服一个人同意才行。
艾德琳小姐吗?不,小艾德琳的意思你我都清楚。
你要说服的是艾德琳的大伯,我的哥哥。
这时,加西亚的哥哥已经不需要在城门口做辛苦的工作了,他在菲德拉小镇边的山中开垦了一小块土地,默默的种植着新鲜的粮食,偶尔会托人送一些时令水果到加西亚府上给艾德琳。
这个老人的眼睛已经全瞎了,加西亚曾给他派了一个老佣帮忙,但是被他赶了回来。
每天这个老人都会到镇子上向人们提醒斯瓦迪亚人的恶毒,让人们不要忘记仇恨。
在老人的家中,有一个小箱子,据说装着不少斯瓦迪亚人的东西。
你,要以一个斯瓦迪亚人的身份去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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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并不是特别出名,在几年前,当马瑞恩带着一行人行经此处的时候,小镇就已经显得有些衰败了。
毕竟,这个地方如果失去了其军事价值,那么它的确没有什么特别了。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最近几年周围来了一个奇怪的老爹,这个人特别的讨厌斯瓦迪亚。
其实,人们在心中已经渐渐不再把斯瓦迪亚人当成首要敌人了,但是对于这个老爹来说,斯瓦迪亚人永远是最可恶的人。
人们看了看这个老人凹陷的眼窝就明白了这个老人的身份。
对于这种老人,罗多克人总是充满怜悯,在多年之前,这些人为了别人的幸福惨遭凿目。
每当这个老人来到小镇的时候,人们就会主动的去帮他打扫他休息的地方,不时的给他一瓢牛奶或者几把果子。
这个老人成为了小镇里面最让人熟悉的街景。
周围的小镇的人都知道,每当你走过菲德拉城中的那座小小的石桥时,桥边就会有一个老头向你提醒道:警惕北方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新生儿开始询问自己的父母,这个老头是干嘛的?他为什么让大家警惕北方人呢?对于过去的伤口,人们越来越不想再提起。
每当有年轻人津津乐道的说起某位豪杰在战争时期杀人如麻的时候,年龄稍大、经历过战争的人就会在一旁默默的叹息。
对他们来说,那段岁月绝对不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日子,那些日子充满了提心吊胆的不眠之夜,每天晚上在远处都会传来喧闹声,然后就会有某个男人被宪兵带走,很多人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最后被带到了哪里。
对于军人和政客来说,乐观而传奇的战争故事能为他们增光不少,但是对于平民来说,这种记忆只能加重自己的心中的痛苦。
人们开始不再喜欢这个老头,也不准自己的孩子去听那个老头讲述北国的残暴。
大人们都知道,一旦自己的孩子接触了那个老头,回家之后就会两眼通红的要求父母讲述过去的事情,并且气鼓鼓的要以后去找斯瓦迪亚人报仇。
孩子才几岁,就被灌输了无比的仇恨。
的确,对于罗多克人来说,说要完全原谅斯瓦迪亚人也许不是一代人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只要是稍有理智的家长,当看着自己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叫骂着最恶毒的字眼时,都会感觉不适。
渐渐地,那个老人自己也感觉到了镇民渐渐的冷淡。
不再有人给他丰厚的饮料和食物了;他摸摸索索的走下山来的时候,也不再有人给他指路了;满心好奇的孩子也不再促膝围坐,听他讲故事了。
这个老人穿着自己旧旧的衣服坐在桥边,每到有人经过的时候,他还是会高声的叫道:警惕北方人!看看我的眼睛!这种做法在短时间内起到了作用,但是人终究是容易习惯的动物,不久,老人不论怎么诅咒北方人都无法为他招来一个听众了。
老头自己在山上侍弄着半亩的闲田。
每次下山的时候,这个老头就会带一筐半框的葵花籽、水萝卜等山货下来,他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面前。
镇民有想要的,只要拿来食物跟他交换就行,给多给少完全看镇民自己。
虽然镇民们不再如同一开始那样的优待他,但是依然默默的照顾着他。
在冬天的时候,小镇的检察官把这个老头安排到了仓库里面守夜,不让他回山上去,人们知道,没有柴火,不用三天这个老头就会变成一截冻肉。
在冬天的时候,人们会帮老头把壁炉烧的旺旺的。
人们看着这个在炉膛边上被暖火熏得昏昏欲睡的老头,心中又是可怜又是无奈。
有些人甚至暗自的期待这个老头最好早些去世,他艰难的活着对自己对别人都是负担。
人们把这个老人看成罗多克的痛苦记忆的化身,人们觉得这个老头的去世会结束一个充满战乱和泪水的时代,同时开启一个满是机会和信任的新时代。
开春了,老人回山上呆了一个月,背了一筐蘑菇和一些块茎颤颤巍巍的回了小镇。
本来是阳光明媚的季节,小镇的人看见这个老人后,却在心头又慢慢的起了阴影。
旅店的老板还是以前的那个人。
前几天来了一个小伙子,老板还记得他,在几年前,这个小伙子询问过他这周围的战争遗址,老板记得,这个小伙子是个北方人。
这一次,这个小伙子却给老板出了一个难题。
你想要说服那个老骨头?回你来的地方吧,我亲爱的朋友。
你在做一件根本没有盼头的事情,这个老人恨了北方半辈子,你说不动他的。
父亲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了,小镇上的人听说了父亲的任务之后,都觉得自己遇上了最可怜的人。
人们互相回忆着老人的故事,最后父亲断断续续的弄清了这个老人的身世,这个故事太过沉重,压的父亲有些喘不过起来。
罗多克人告诉父亲,这样的人现在还有一千多,他们遍布在罗多克各地,至少现在来说,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庭都是最坚定的反斯瓦迪亚者。
父亲不由得开始佩服起加西亚来,父亲不敢想象,如果是吉尔的眼睛别的国家挖去后,自己能不能平心静气的对待那个国家的任何一个人。
谢谢,父亲对劝他的镇民说,但是我还是得去见他,是的,非见不可。
我听说这几天他就要下山了,你们知道他平时就在什么地方吗?人们带我父亲去了石桥边上,让父亲在这个地方等着,说不久老头就会过来。
父亲每天早上都会在小镇上溜达一下,帮人干些顺手的活,人们都挺喜欢这个北方来的小伙子。
不久,一个到镇子上探亲的农民认出了父亲,哈哈,先生,还记得我吗?你是?父亲有些迷糊。
不过很快,一个快活的小丫头跑了出来,叫出了父亲的名字。
这个小丫头让父亲想起来了,这就是在莱特父亲坟头周围的那个花农一家。
那个时候,这个小丫头给父亲送了一多百合,要价是两颗糖。
这个花农这次也是偶尔进小镇上,他也没有料到会碰到这个几年前匆匆别过的小子。
说来奇怪啊,你们走了之后,我家的花开的特别号,现在别家都从我家买花苗,这又是一笔钱,可是他们不论怎么种,还是我家的花最好。
你们带来了好运气嘿嘿。
那个小姑娘说,哼,爸爸,我说了你就是不相信:自从那天他们一行人去给坟地送了花之后,那个戴头盔的老爷爷就带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回家,我每天晚上都看见他们在我们花园里面打理花园呢,我们的花能长得不好么。
小姑娘莫名其妙的话把父亲弄愣了,农夫摇了摇头,我的这个姑娘越来越神秘兮兮的了,现在都没有一个男孩子敢喜欢他,不知道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几年前,父亲就听这个小姑娘说过,她常常会看见一个戴着白头盔的老爹在他们家周围晃悠。
父亲曾把这个事情告诉过萨贝尔,萨贝尔说这要么是小女孩编的,要么就是小姑娘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萨贝尔告诉父亲这叫‘通灵术’,偶尔会有人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不过终究当不得真的。
对这个小女孩,父亲向来是很喜欢的,她和莱茵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这个时候父亲身上没有糖,只得摸了摸这个小姑娘的头,许诺下次给她带糖来。
不用了,你的外公总是告诉我山里哪里有最甜的桑葚,我常寻着去,都能寻到,每次都吃得满嘴黑糊糊的。
我外公?,父亲更加的摸不清头脑了。
这个时候花农知道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胡说了,于是拉走了她,还笑着对父亲说,如果有时间不妨再去他家看看。
花农半开玩笑的说,我的大女儿已经成熟了,浑身都散发着草莓味哟,她还记得你。
父亲不解其意,憨笑着说,好,有时间一定会去的。
小姑娘被她的父亲拉走了,这个时候小姑娘突然满脸严肃的回过头来看着父亲,表情突然满是沧桑,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姑娘,春天来了,加上春天来了```。
父亲疑惑的看着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她说什么。
这个小姑娘突然粲然一笑,又变成了那个精灵古怪的花农家少女,笑嘻嘻被她爸拉走了。
就在父亲惊讶不已的时候,旅店老板派人找到了父亲,老头回来了。
父亲第一次看见那个老头的时候,居然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从面廓来说,这个老人和加西亚很像,就是一个苍老了很多的加西亚,身上的衣服很旧,不久前才洗过,打着一些补丁,有几块暗淡的油斑。
父亲站在桥边,想了一会,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
听见有人走近,这个老人睁开了一只眼睛,那眼睛蒙着一层白膜,看起来有些吓人。
警惕北方人!父亲继续走近,这个老人把自己带来的山货推了出去,意思是任父亲自取,然后换些食物就行。
父亲坐到了一边,把从旅店拿来的几个面包放在了这个老头的身边。
老人摸摸索索的把这些东西拿到了自己的篮子里。
谢谢你,名字?阿卡迪奥```阿卡迪奥第二```,呃,也许您听您的弟弟说过```父亲还没说完,就看见这个老人浑身颤抖起来,两手摸摸索索的在周围寻找着,最后父亲看见这个老头从自己的背篓里面抽出了一柄手杖。
斯瓦迪亚人?哈!被我逮到一个斯瓦迪亚人?!小镇上的人很快就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场景:老头追打着一个年轻人。
老头大声的喝骂,偶尔跟不上了,就大喊一句,‘你站住!’,那个年轻人也真的站住,老头认准了方向再走上来打两棍,年轻人又跑,于是无意义的追逐又开始了。
这种追逐持续了两天。
第三天,人们看见满脸阴郁的老头和胳膊吊着绷带的父亲并坐在桥边。
你到底走不走?,老头一脸的无奈说,我和艾德琳的婚事```闭嘴!我家小艾德琳怎么能嫁给北方佬!那我就不走。
你不走,等我缓过劲来了,还得打你。
你的棍子都打折了,拿什么打我。
你去帮我找一根。
```。
两人僵持着。
不久,老头不再理睬这个年轻人,转而把一块写着句子的木板拿了出来。
父亲认出来了,那是盲人们常拿来博取同情的一句话。
但这句话由这个老头说出来,不仅是对于自己的身世的怜悯,也是对于国家命运的耿耿于怀。
我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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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之后艾德琳就没有出过门了,但是这些年里面,艾德琳的身体却变得比小时候更加的轻盈优雅,这是格斗训练和舞蹈课的结果。
同时艾德琳的感觉极其敏锐,她甚至能够在一群人里面分辨出每一个人来。
加西亚这些年来一直为艾德琳寻找着最好的老师和医生,希望能够让艾德琳不会因为自身的疾病而陷入危难。
这一次,艾德琳知道,为了自己的幸福,她必须出门了。
加西亚和我父亲的来信让艾德琳决定了,一定要要去自己的大伯那里一次。
我父亲甚至没有来维鲁加就直接去了菲德纳,这让艾德琳心中有些责怪我父亲不事先找她商量。
那个商人的女儿现在已经正式的成为了艾德琳的侍女,艾德琳让这个侍女去叫来了加西亚的护院队长,队长听说艾德琳准备出远门之后,自然大加阻拦,但是艾德琳已经把行装都准备好了,她穿着旅行的白色亚麻外衣,戴好了淡黄色的罩衣,用白色的斗篷把自己的脸遮在里面。
护院看着小姐坚决的表情,知道多说无益了,他提出要派人跟随。
这次不是去旅游,我们的马车只能坐下三个人,您一个人去就行,别的人让他们留在维鲁加就好了,艾德琳安排到。
然后护院队长惊讶的看见艾德琳召集来了家里的管家,加西亚的一个秘书还有其他的几个部下,并向他们指派了任务并且告知了自己的这段时间的去向。
艾德琳让他们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各司其职。
艾德琳井井有条的安排让这些人大吃一惊,虽然他们都知道将军的这个独女,但是在他们眼里,这个大小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艾德琳在不言不语之中其实心如明镜,对人事洞若观火。
艾德琳交代完毕之后,一早出门的老花匠已经招来了将军的马夫在一边等候,这个马夫赶来了一架轻便马车。
艾德琳给护院队长一个小时去准备,让后就跟她一起上路。
在稍晚些时候,一辆外形朴素的马车驶出了维鲁加城。
这之前几天,父亲一直坐在加西亚的哥哥身边。
老头又找来了一根桃木杖,不时的打来,父亲只得坐到老头的攻击范围之外,不断的劝说老头。
老头后来不理睬他了,任父亲磨破嘴皮也不再多说一句话。
对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来说,有时候不理不睬的效果比起坚决反对要好。
父亲没有放弃,从早到晚,他都会去旅馆拿来新的水和面包放在加西亚的哥哥面前,有时候还从过往的农夫那里买点羊奶或者果子。
老爹说:你拿来的东西我都不会吃的。
那您就别吃吧,父亲说,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我拿来的,您不吃就没得吃。
你在威胁我?我曾经五天只靠喝水活了下来,我不在乎的。
加西亚的哥哥在撒谎,他把自己的抗饥饿时间的最高记录扩大了一倍,企图吓退威胁者。
但是父亲说,没事,我就等你五天,等你不得不吃的时候我再喂您。
不知不觉,两天过去了,老头饿的头晕眼花,去问周围的人要吃的,镇民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都笑着对老头说,你的斯瓦迪亚女婿不是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吗?去找他要吧。
喂,小子,又过了几个小时,老头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东西都是罗多克产的吧?恩,父亲说。
还没有说完,老头就抓了一个烤面包送到嘴里,然后拔掉了羊奶皮囊的塞子,倒了两口羊奶把面包浸软,随即大口的嚼了起来。
不过都是用斯瓦迪亚人的钱买的,而且是用斯瓦迪亚人的手送到您的面前的,现在这个斯瓦迪亚人只求您能答应一件婚事```老头的嘴停了一下,但是又马上继续开始吃起来,吃了几口之后,老头停了下来,多年来的经验让老头知道,饿极了之后不能一次吃太多,不然就会出事。
老头在嘴里品味了一下羊奶和面包留下的美妙的香气,不可能。
小子,我不会让自己的侄女儿被一个北方佬带走的。
可是加西亚将军已经答应了,父亲说。
臭小子答应有什么用?你不知道谁当家吗?十几年前你那叛徒老爹回来的时候,臭小子就和他共事过,这个记录污点差点毁了他,让他不能晋升。
一切和斯瓦迪亚沾边的东西都是倒霉的!呸!,饥饿过久的老头刚刚进食,这个时候说话太猛,不由得一阵虚脱,身体晃了起来。
父亲见状屁股蹭着地面挪了过去,揉胸口打背心舞了半日,老头才终于缓过来了。
谢谢```滚开去!,老头又开始摸索自己的桃木杖,然后听见我父亲把木棍丢到了远处。
老爹,我会对艾德琳好的。
斯瓦迪亚人会对罗多克人好?怎么可能?你不知道斯瓦迪亚人都做了什么吗?可是那都过去了。
哼,斯瓦迪亚人都是畜生。
村东头的萨拉老太太年轻时为什么成了寡妇?是因为斯瓦迪亚人!萨拉老太太为什么几年后又成了寡妇?又是因为斯瓦迪亚人!最可气的是,萨拉老太太成为寡妇几年后为什么又生下了一串孩子?上帝呀!还是因为斯瓦迪亚人!```这```,这关我什么事?怎么不管你事?你不是斯瓦迪亚人吗?呃```,好吧,就算我是斯瓦迪亚人,我身上也有一半罗多克血脉吧?这一点你不能忽视啊。
唔```这倒是。
不对,你这另一半斯瓦迪亚人的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让你发起狂来,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艾德琳才不会答应跟你回去的。
老爹,艾德琳已经答应我了。
什么?!喏,这是艾德琳给我的回信,我在信里面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了。
艾德琳说如果家长不反对,那么她愿意和我走完一生的。
我不信,给我看看。
父亲把信给了老头,老头把信抓到手里,两个人一起沉默了半天,老头打破了尴尬,混蛋,我就算认得字我也看不见啊,你念给我听。
咳咳```‘亲爱的小阿卡迪奥’,老爹,这是在说我,她总是称我为‘亲爱的’,诶诶,别摸棍子了,我已经丢了,我继续读,我继续读。
‘启信平安,已经收到你的来信。
这几年的接触和听说的你的事迹,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虽然你并没有完全做好负担一个家庭的准备,但我不希望我们组成家庭之后,依然要依靠我父亲的荫庇。
如果你有雄心,能够为我们的家庭以及以后的孩子,建立一个富裕的家庭的话,我就愿意跟着你。
这之前,我还是奉劝你继续考虑一下,因为很多女孩子比我健康,比我美丽,我想这样的女孩子你身边就有不少。
在考虑好之后,我还希望你能与我的父亲和大伯商量好,我不希望我们的婚礼成为他们的负担。
你的艾德琳。
’你瞧,她说的是‘你的艾德琳’,哎哟,别打,老爹,别打``。
这个真的是小艾德琳写给你的?是的,信封外面的烫漆是将军府邸里的标记,您摸摸这里,父亲把那团印有加西亚族徽的烫漆伸到了老爹的手边。
我不摸,你随便找个皮匠烧点蜡膏我也分别不出来。
这是真的。
```,艾德琳如果嫁给了你,可能就要跟着你回北方,你觉得她会幸福吗?别敷衍我,你好好想一想,一个罗多克姑娘,眼睛和她可怜的大伯一样看不见,去了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你能保证他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吗?```我不知道```你的职务是什么?我是公国海军的军官```我```我已经失去这份工作了。
没工作?那你靠什么养活艾德琳?```我在斯瓦迪亚有固定的贵族补助,在罗多克,加西亚将军用我父亲基金给我置办了几个果园,维持中产生活完全不愁的```虽然没有了工资,可能生活不会那么优渥,但是还是过得去的。
我以后会雇佣几个仆人,不会让艾德琳结婚后比现在过得苦的。
如果斯瓦迪亚人讨厌她呢,一个来自罗多克的瞎丫头,那些人如果欺负了她,以艾德琳的性格,她会告诉你吗?她只能在心里忍着,她不会告诉你的。
万一她受了委屈,你怎么办?先生,战争已经过去了,真的已经过去了。
我见过最高尚的罗多克人,也见过最肮脏的斯瓦迪亚人。
我相信,误会和敌意迟早会过去的,有一天,整个世界的人们都会原谅彼此的。
相信我,老爹。
我家里的人都是最善良的人,我家里有一些诺德人,现在你简直无法区别他们和其他的农夫的区别,在我家的领地里面,大陆上任何地方的人都可以和平的生活在一起。
而且我父亲是一个罗多克人,他会很高兴迎来一个罗多克的儿媳的,我的父亲已经来信告诉我他同意这门婚事,只要我自己愿意,我的父亲就会全力的支持我的。
```你说的很动听,老爹想了我的父亲的话一会,仇恨会过去么```是的。
老爹想了一会,自言自语的说,十多年了,我一直认定的事情,你现在要我去改变想法```呵呵,我就给你个机会,你证明给我看。
嗯?跟你说吧,从这里向南边走不远,有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在十多年前被斯瓦迪亚人劫掠,现在依然非常贫困,村民也变得很吝啬。
一个乞丐在别处可以每天得到一囊奶或者一个面包,在那里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这都是斯瓦迪亚人造的孽。
现在,我们俩过去,如果你能改变那里的风气,让他们向过去那样乐善好施,给我这个老人送来食物饮料,我就相信,斯瓦迪亚人留下的仇恨种子是可以消除的。
你做得到吗?父亲想着这个怪异的任务,嘴唇抿紧。
我试试,父亲想了想之后坚定的说。
当父亲领着老爹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不禁为这个地方的贫穷而皱眉。
牙齿黑黄的村民衣不蔽体,表情古怪的看着这两个人,农妇们在低矮的茅屋里面探出头来看着这些不速之客,只有孩童们显出一点点生气,在没有打理过的土路上来回奔跑嬉闹。
在村中心一个荒废的花圃边上,老爹坐了下来,往自己面前放了一只空盘子,表示他准备开始乞讨。
然后老爹拿出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我什么都看不见。
父亲尴尬的坐在一边。
村民们看见着一老一少都不是最孤苦伶仃的人,来来回回有不少的农夫们打量了他们一番之后,觉得不需要帮助他们,甚而有觉得他们是骗子的人,说了些风凉话之后,就摇头走开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哼,看不见怎么了,我们一天到晚饿肚子,谁来可怜我们呢?自己的残疾,管别人什么事情呢?这句话很多盲人都用过了,已经不足以打动那些因为贫困而显得麻木冷漠的心了。
从下午一只坐到半夜,都没有人来施舍任何东西。
看见了吧。
战争带来的东西,到现在都难以消弭。
我年轻的时候,这个地方可是出了名了乐善好施的地方,乞丐们得到的东西重的背都背不动。
但是战争带来了贫困,带来了冷漠,到现在民风都没能逆转过来。
这还只是最微小的事情,谁知道在别处,还有什么更可怕的灾难我们没有看见呢?改变这些是几乎不可能的。
父亲默默不语,这事情他的确解决不了。
他知道怎么在战场上赶跑几百个敌人,但是不懂得怎么从一众穷人手里讨来面包。
虫鸣四野,星光闪耀。
风开始变得温和,山岗之变开始变成牛奶色,继而有明媚的光开始唤醒大地。
鸟翔枝头,春野一派温柔,四境花开,如果没有了苦难,这种春色该是多么美好的风景啊。
再看一看一边酣睡的老爹,他的确都看不见啊,不怨他憎恶斯瓦迪亚。
惊动!父亲突然想起了花农女儿离开前说的话,加上‘春天来了’```想了片刻,父亲扭头看了看那块牌子,又把目光投到了不远处烧木柴留下的炭渣。
一天又过去了。
老爹迷惑不已,这一天下来,他的面前堆满了面包和整囊的牛奶;一个小姑娘给他送来了一筐野草莓;一个老头过来给他们送了两双鞋;一个羊倌送了一大盘酸奶酪来。
怎么回事?小子,怎么回事?老爹甚至怀疑起是不是阿卡迪奥买通了这些村民。
没有,我只是改了你牌子上的几个字,父亲知道原因,那天村民看见了牌子上的字,人们突然发现四野的春色的确已经很久没有注意到了。
自己和这个盲人何异呢?春天来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失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希望就在前面,但是人们在贫穷里面已经忘记了过去的操守和梦想,慢慢的抛弃了太多太多可贵的品质。
这一句话并没有魔法,但是却让村民们心中暗暗一惊,开始想一想春天,开始想一想青青麦田,开始想一想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变好的生活。
终于,第一个人给出了第一块面包,这带来了雪崩式的连代效应。
我只改了几个字。
只要把头抬起来,就能看见春天。
只要想着以后的好日子,斯瓦迪亚人和罗多克人的仇恨总会消失的。
老爹摩挲着木板,喃喃自语的说着一些细碎的词句。
这个时候,远处响起了马车声。
不久,父亲看见了一个穿着白斗篷的人跳下了马车,在黑漆漆的大地上,一袭白衣让她如同山泉尽头的精灵,如果在春野上舞蹈着的仙子。
艾德琳赶到了菲德纳,得知了父亲和老爹的行踪后,又立马赶了过来。
听凭着声音,艾德琳走到了我父亲面前,她拉下了自己的白斗篷,露出了金黄色的秀发和姣好的面容。
父亲看着她,如同看着自己一生的幸福。
但是老爹在一边,父亲却不敢去抱紧艾德琳。
老爹站了起来,他拉起了艾德琳的手,然后把它送到了我父亲的手中。
父亲握紧了那双手。
我的母亲,霍.阿卡迪奥第二.艾德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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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不久前回到了自己的官邸。
在维鲁加,很多的下级军官和失意政客每天都会到几个俱乐部等待机会。
每当出现了公务调动的时候,这些人就希望工作能够落在自己头上,这些人其实和大街上等活的泥瓦匠没有区别,只是这些人的压力更大。
他们背后往往都是巨大的家庭,如果长年累月的不被任用,家人的处境会极其可悲。
这座号称南国之冠的城市掩盖在葱葱郁郁的林木之中,春夏之交的安谧景色只是表面的现象。
这段时间以来,加西亚一系的官员都觉察到了自己的派系会有大动作:一些高级官员接到了去首都的调令,而他们的空缺则必然引起一系列的人事任免。
有远见的人知道,加西亚已经在维鲁加完成了扎根壮大的任务,现在加西亚要开始他走向首都的道路了。
这是让人繁忙而愉快的时期,前线战火不断,后方出现的人事任免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大的关注。
加西亚利用金币、秘密会议、甚至是刺客在首都制造了很多职务空缺,然后把自己的部下调往首都。
不久,加西亚自己也卸去了维鲁加守备长官的职务,同时推荐了一个陆军将军担任此职,罗多克大公象征性的批准了公文,同意了加西亚卸任的请求。
很多人直到,加西亚将有大动作了,他肯定会调往首都。
虽然加西亚一直对外宣称,他辞去职务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将要完婚,而且他已经厌恶了无穷无尽的公务,我是农民的儿子,现在我想回归农庄去,养养花,打理打理庄稼,以后带带自己的孙子孙女,人生就美满了。
维鲁加街头巷尾的市民们都很敬佩加西亚将军激流勇退的节操,人们都说加西亚不是一个对权力着迷的人,维鲁加省的十二个城镇全部授予了加西亚荣誉市民的称号。
加西亚在一次简单的欢送会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这还是那座宅邸,绿树白墙,花朵飘香。
加西亚暂时卸下了一切重担,他说的也是事实:艾德琳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已经决定了就在维鲁加举行。
这个安排很合适,在很多年前,斯瓦迪亚人就是在维鲁加与罗多克人分道扬镳的,现在,又是在这里,一对新人将重新连接这两个国家。
婚礼的消息在战争的阴霾下传遍了南北两国,不管是苏诺地区的大大小小庄园里,还是在罗多克宁谧的山谷中,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振奋。
这是战争时期的爱情,人们开始从战争紧张的气氛下开始稍稍的松弛下来,这次婚礼人们很珍视。
苏诺省的长官已经确定要赴维鲁加参加婚礼,这不仅是受托于帕拉汶政府的委派,要来代表斯瓦迪亚为这对新人送来贺礼;更是由于一个私人原因:在多年之前,还只是镇治安官的省长参加了祖父和苏米的婚礼,当时他被山谷的女主人称为价值第纳尔的嘉宾,现在,这位价值第纳尔的嘉宾觉得能参加二世的婚礼实在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意义之大已经超越金钱。
省长还邀请了斯瓦迪亚最有名的一个歌剧团一起去维鲁加助兴,歌剧团现在正在巡演一部叫做《伟大爱情》的史诗剧,省长希望能用这部战争题材的剧目去唤醒两国同仇敌忾的热情。
这次《伟大爱情》由斯瓦迪亚最著名演员霍巴爵爷参与演出,霍巴爵爷对这次演出表示信心很大,认为可以作为自己的百尺竿头再进百尺的里程碑之作。
作为婚礼客人,祖父和祖母也会来参加婚礼,诺德女人作为父亲的乳母也受邀来访,而管家彼安文老爹则留在白鸽谷打点山谷,一同前来的人还有苏诺的税务官夫妇。
莱特将军无法前往,在得知了婚礼之后,莱特从前线派人送来了三箱礼物和十个从萨兰德人那里解救下来的沙漠黑仆,据说这些奴隶极其能干而且听话,对于解救他们的人更是感恩戴德。
莱特的信中送来一个好消息,现在战事进展顺利,有望半年之内收复伦迪亚堡,库吉特方面已经委托了第三方的维基亚来接触帝**,希望交换一批俘虏。
莱特说,在库吉特人的俘虏名单里面发现有迪米特里的名字。
同时,莱特告诉父亲,在他送来的这一批来人里面有一个特殊的人物,布瑞尔,这位老同学在德赫瑞姆城下被斯瓦迪亚骑兵逮捕,那个时候骑兵们刚刚击溃了一群库吉特轻骑兵,那些轻骑兵看起来完全就是响马,一触即溃。
莱特让布瑞尔带着冬不拉琴来维鲁加为我父亲庆祝婚礼。
这个消息让父亲很振奋,父亲接到这个消息的同时就给自己的大姑父寄去了信件,告诉他们迪米特里少爷的安全有着落了。
但是依林达哈没有正式的回信,只有迪米特里的老父亲派人寄来了三幅已经很陈旧但是依然美观的击剑服作为礼物,迪米特里的老父亲在附信中尴尬的说,十多年前我有很多制作精良的好东西,结果被诺德人抢跑了,这些是剩下的最好的几件,祝你们婚礼愉快!父亲的税务官姑父告诉他:哈尔车行现在完全破败了。
整个苏诺从上到下都厌恶这个不久前还很风光的家伙,哈尔现在已经沦落到了帮人誊写账本维持生计的程度了,他的妻子则要帮人浆洗衣裳补贴家用,曾经那个过着奢华生活的家庭因为战争而破败了。
据说哈尔得知了父亲的家族将与罗多克的加西亚家族联姻的时候,无比的后悔起当年阻挠吉尔的婚礼,如果那个时候艾露恩与吉尔完婚,那么现在哈尔在南北两国都将拥有坚实的靠山。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人有时候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做错了决定,就要做好被命运惩罚的准备。
如果哈尔想一想被他的恶仆打残的吉尔,也许就不会再抱怨什么了。
苏诺产的布料;帕拉汶产的烛台器皿;维基亚运来的漂亮绒呢;诺德人送来的美味食物。
所有能让婚礼变得更加完美一点的东西都从大陆的各个港口被预定,然后装船运向杰尔喀拉港口,在那里,每天都有被标记为‘加西亚将军收’的货品抵达港口。
人们有意把这场婚礼装点为最梦幻的婚礼,所有的布料店和饰品店都在积极的推销自己的产品,人们希望能够在婚礼上展示自己的商品,让自己的名气大增。
加西亚官邸的库房被渐渐的填满了,家里的仆人已经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准备热热闹闹的庆祝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之家的亲戚开始陆陆续续的抵达维鲁加,将军官邸已经渐渐容纳不下,周围的居民趁机出租自家闲置的房屋,希望能够借着婚礼小赚一笔。
加西亚用昂贵的丝绸把整条街装点一新,在空地上树立起了很多旗杆,上面飘扬着前来参加婚礼的各个领主家族的旗帜,无数的彩旗飘扬在空中,如同水中轻盈的游鱼。
维鲁加城变得越来越繁忙,即使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喧哗都市的市民,此时都能感觉到整个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热闹。
人们都知道,将军家要举行婚礼了。
这些天里面,穿戴将军家罩衣的仆人正在整个城市里面四处采购,人们不禁瞪大了眼睛纷纷转述,据说面粉足足的准备了六十大桶呐,还只要苏诺的优质小麦面粉,你们知道吗,长那种麦子的地只有小小一块,一年只能出九十多桶面粉,平时都是北国皇室专供的呢!种种传言开始流传在城市里面,很多到将军家去过的人纷纷对人们夸耀自己的见闻。
这场婚礼让所有人兴奋,那种感觉就好像这场婚礼是人们自己的婚礼一样。
在过去,酒馆里面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关于战争的最新动态,但是现在,人们最愿意打听的是将军家的婚礼已经准备到哪一步了。
在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繁忙的时候,如同飓风的中心,加西亚官邸的里面,父亲与艾德琳却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艾德琳的那片花田中间辟出了一条小路,连接了另一边的一个私家花园,这是加西亚扩充宅邸的时候从一个潦倒的老贵族家买下来了。
每天父亲会和艾德琳骑着马去园林里面闲逛,随意的聊一聊以后的生活。
这场婚礼的波及面之广,父亲根本没有宏观的意识,他只知道有很多人会来。
其实这么张扬的婚礼无论是对父亲还是对艾德琳,都不是那么让人喜欢的事情。
父亲从小就听说过祖父和祖母的婚礼,在他的脑海里面,那种一百多人的参加的婚礼已经足够豪华了,但是与现在这场婚礼比起来,祖父的婚礼简直就像在野外私定终身一样。
以后跟我回白鸽谷,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奢华的生活了:仆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也许只有一个或者两个,有些事情可能还要你自己做。
你说过,不希望依靠你父亲,那咱就自力更生。
我是这样想的,在白鸽谷先住几年,直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那个时候我再去苏诺找点事情做,或者在某个镇子边上买一块地打理庄园。
总之,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有些辛苦,希望你能有所准备```父亲还准备继续说的时候,艾德琳已经淡淡笑了,我是跟着你走的,你老是说那些财产干什么。
那```.艾德琳听出父亲话中的不解,我跟着你,这就足够了。
再苦都无所谓的。
父亲感到了沉沉的感动和重重的责任。
树影茂密,光影斑驳,这是闹市内难的的幽静场所。
在一天的漫游之后,父亲回到了加西亚的宅子。
在大厅里面,父亲看见了一脸阴沉的加西亚和萨贝尔,父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哥布林走了出来。
哥布林老师!,父亲开心的说。
哈哈!恭喜你!哥布林大大咧咧的说,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来吧,我为你准备了最好的结婚礼物,我的《伟大爱情》。
你一定听说过,主演是我和苏歌儿小姐,当然,还有我们的合作人霍巴爵爷```父亲一开始还敷衍几句,不久就明白了加西亚和萨贝尔苦着脸的原因了。
哥布林大谈特谈了半天,父亲听得不胜其烦。
这个时候,尤走了进来,说他希望得到第纳尔去采购一些东西。
听到要求之后,父亲点了点头,终于能打断哥布林一会了,父亲打开了自己的钱囊,你要做什么?我要去买一些碳粉,硫磺,恩还有草木灰什么的,当然了,铜粉和硝石也得弄一些来,对了,还得定制一百多根铁管```。
尤点数着自己手中的钱币低声的嘀咕道。
这些名词一下让哥布林从一个演员变成了一个化学家,咦,你要做什么?尤抬起头,神秘的笑了笑,来自东方的魔法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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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几年了,父亲一直没有能够回到白鸽谷去看一看。
再次见到祖父祖母以及吉尔的妈妈居然是在维鲁加这个地方。
苏米祖母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了衰老的模样,在白鸽谷里面,苏米平时的生活很简单,只负责一些重要的文件和账目的处理,身体并不是很好。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苏米此时毕竟不再如多年之前那样了,她变得比过去成熟多了。
父亲的离开让苏米祖母能够独自一人把心中的结打开,现在苏米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种简单的生活。
不久之后父亲就会重新回到白鸽谷,苏米并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样子。
这对于父亲来说已经足够了。
祖父的感情没有表现的很外露,虽然他的欣喜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除了头发白了一些,祖父的变化并不是很大。
祖父抵达的那天,加西亚更是亲自在门口等待,一见到祖父,加西亚就笑起来:你的混蛋儿子把我的宝贝女儿骗跑了。
祖父一行的抵达标致了婚礼上最重要的人已经就位了,只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开始婚礼了。
诺德女人在得知了父亲准备完婚之后,亲自下厨烤制了很多火腿,她不相信别的厨子。
诺德人在婚礼上赠送可口的食物一直是一个习惯。
诺德女人用最肥厚、香气最浓郁的草叶包裹好了几个火腿,然后慢慢的烤制。
诺德女人在白鸽谷烤肉的时候,彼安文老爹就坐在一边,诺德女人说:少爷终于要结婚了,听说女方家是南方一个军人家的,但愿不要有危险,以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好了,可别有什么乱子。
对了,这些火腿是哪里买来的?上次在苏诺买的,都是上好的帕拉汶火腿。
那些猪我都看过,很健康。
就是肉嫌肥,咬起来怕是不好吃。
我在北海的时候,猪都是赶出去自己找草吃的,一年长不了多少肉,但是那肉又结实又好吃。
小吉尔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他结婚的时候,不知道谁给他烤火腿。
诺德女人说起吉尔的时候总是有些伤感,这个儿子让她一直难以释怀。
一个人一个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老彼安文最近迷上了一种从萨兰德传来的东西,烟叶。
最开始的时候,看见老彼安文从嘴里吐出一大口厌恶,诺德女人就会惊奇的瞪大眼睛,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干活的时候老彼安文坐在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烟。
这次我去南边,你这边忙得过来吗?没事儿,吉尔的两个弟弟虽然没有他那么能独当一面,但是帮衬我没有问题,你们去吧。
去了就说我祝少爷新婚快乐。
老彼安文把烟锅在自己的靴子上敲了敲,吐了一口浓痰,然后走出门去了。
不久,祖父祖母就带着十多个仆人去了苏诺。
在苏诺城会和了税务官一家,随后便一起南下了。
在官道上时常能看见调度的士兵或者补给队,这些士兵知道了这一家人的身份之后,都欢呼着祝福着他们。
一股新生的勇气正在唤醒这个帝国,一股昂扬向上的热情充斥着每个臣民的心。
从乌克斯豪尔省度过蓝水河,就进入了罗多克的维鲁加省,在这里,现在还能看见过去的战场,偶尔一些牧童还能捡到箭簇和铁片,这是多年之前的战争留下来的最后的痕迹。
随着热闹的队伍一路走过,这些悲伤的回忆也将化成风中的歌、远山的云,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脑海。
进入多年未见的维鲁加,盛装下的城市让父亲大吃一惊,与之相比起来,自己的一行队伍一点都不起眼。
城市在欢闹之中等待着最**的到来,祖父看见各处彩旗高高的飘扬。
一路上,祖父在马车中向税务官和苏米姐妹讲解着维鲁加的风土人情,祖父说维鲁加盛产橘子,每年收获橘子的时候,整个城市就会弥漫在一股橘子馥郁芬芳的气息里。
石板路、旧回廊、老酒店、广告牌,每一个东西背后都有一段祖父少时的故事。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祖父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期,赤着脚在罗多克大大小小的城市街头游荡,等待着工作,等待着面包。
在欢声笑语里面,祖父把税务官夫妇送到了苏诺省省长下榻的旅店与他们会和。
安顿好了税务官之后,祖父祖母就驱车前往了将军家的宅邸。
在将军家的门口,祖父看见了加西亚将军、艾德琳以及穿着帅气礼服的父亲。
维鲁加城街头巷尾都开始热烈的谈论着加西亚将军的亲家已经到达,人们相信,婚礼不久就要开始了。
此时最忙的有两批人,第一就是将军府邸的仆人,他们必须熟悉每一个客人和婚礼上的每一个流程;另一批人就是曾经价值第纳尔的苏诺省长带来的那个话剧团了。
每一天,这个话剧团都要排练一到两遍《伟大爱情》,罗多克方面配合积极,专门选派了四十多个小孩子扮成羊,力求让剧目中的每一个场景都能够得到充分的体现。
霍巴爵爷扮演恶棍萨贝尔,这个角色霍巴爵爷很喜欢,霍巴爵爷在接受罗多克文化部门官员接见时说,这个角色充满了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你们看,不管是从开始的听墙根还是到后来的欺男霸女,萨贝尔这个形象总是充满了一种跃动的气质。
而到最后,萨贝尔与哥布林决斗,又显出了其自身的局限性,不能结合实际,硬要与身为主角的哥布林决斗,这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其最后悲剧的结局。
我第一次读这个剧本的时候,眼睛不禁湿润了,特别是最后两个豪杰双双决斗生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咩咩的羊叫声,那种凄清,那种孤独,那种不拘世俗的轻盈,总会让我忍不住想起一些小城旧事。
后来罗多克人印发宣传册子里面简单的概括为:北国著名演员霍巴爵爷希望两国永远和平相处,并且号召艺人为前线捐款。
每天哥布林都会叫醒苏歌儿,然后带着她在城中游荡,下午的时候则一起回到剧场里面排练。
哥布林发现了,这段时间苏歌儿显得有些沉闷,经常在他说话的时候分神他顾。
哥布林以为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排练让苏歌儿太辛苦了,于是跟霍巴爵爷申请把排练的频率降低,反正剧情早就烂熟于心了。
霍巴爵爷每天都要去公使馆里面接见自己的戏迷,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这个要求。
苏歌儿自始至终没有去见我父亲一面,只是在婚礼的前三天给我父亲送去了一封信,那封信被父亲忽略了,很多年里一直放在父亲的箱底无人问津。
马瑞恩和他的同事接到了加西亚将军的邀请,这些人都很乐意前往婚礼现场。
但是小葵突然生了病,马瑞恩走不开。
不过对于我父亲的婚礼,马瑞恩却觉得他必须前往,所以他打听清楚了婚礼举行的具体日期,准备在婚礼当天前往祝福新人,等仪式一结束就返回家中。
马瑞恩家里面住进了一个客人,爱德华。
在萨兰德出现内乱之中,罗多克手中掌握的部分俘虏的身份变得模糊起来,甚至可以说是亦敌亦友。
有些萨兰德人在得知了自己家人已经在政变中离散之后,无奈加入了罗多克的情报部门。
不过爱德华不属于此列,他的主人似乎与二王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的上司阿迪勒将军却明确的表示了效忠大王子。
爱德华现在的处境尴尬,但是对于罗多克人来说,爱德华这种人却弥足珍贵。
如果现在培养出了这种官员的亲罗多克情节,日后萨兰德国内稳定之后,这些人回国就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政治回报。
在马瑞恩的申请下,爱德华被调到了他的身边,负责一些沟通、翻译上的事务。
有很多被俘的萨兰德人和库吉特人不懂罗多克语,此时掌握了多门语言的爱德华的优势就表现出来了,他能用萨兰德话去和一个萨兰德铸炮师交流技术,也能用库吉特语去打听草原上的畜牧情况。
这些第一手材料被罗多克情报部门视为珍宝,但是罗多克人有一个疑问,为何爱德华会如此配合?正因为这个疑问,对爱德华的试探一直没有间断过。
直到将军的婚礼来到的一天,人们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眉目。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展示罗多克人对俘虏军官的优待,很多被俘官员都受邀去参加将军的婚礼,其中就包括爱德华。
但是爱德华却拒绝了这次邀请,理由很简单,小葵病了,他要留下来照顾她。
罗多克人得知了这个情况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有的时候,爱情真的是超越国界的啊。
这些天里面,在维鲁加的大街上,你经常能看见一个东方人被一个家伙缠的不胜其烦。
那是尤和哥布林。
哥布林在闲暇之余就忍不住去找尤询问他在鼓捣什么。
尤买来了一堆瓶瓶罐罐,一架天平,还有很多图纸以及乱七八糟的药物。
弄到了这些东西之后,尤就会把自己锁在一个后院仓库里面不知道干什么。
哥布林总是趴在仓库的门板上想听出什么名堂来,偶尔传来的爆鸣声让哥布林的心变得极度兴奋。
这个东方佬,难道是发明了点金术,不想让我知道?哥布林首先买来了很多的蒜味食物,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可口的东西,他想用这些交换尤的秘密,结果被尤用火钳赶跑了;第二次,哥布林买来了两匹上好的东方丝绸,想来继续上次的生意,尤拿走了丝绸,表示了感谢,然后又用火钳把哥布林赶跑了;不久,哥布林再一次敲响了尤的门,一脸晦气的尤终于受不了连续的敲门声,骂骂咧咧的过来开门,一开门,不禁瞪大了嘴巴:哥布林招来了整个剧团的人。
哥布林威胁说,如果不让他进去一看究竟,以后剧团就在仓库门口的空地上排练,吵得尤坐不了试验。
尤觉得这次火钳解决不了问题了,干脆闭门不出。
尤的苦难开始了,他很好奇为什么一天到晚都有羊叫声,好在这些东西并不能有效的妨碍尤继续进行试验。
直到婚礼前两天的晚上,苏歌儿已经回酒店了,哥布林还带着一大群人在那里排练。
突然,一脸傲然的尤走了出来,哥布林跳了起来:哈!你到底让不让我进?我可是不会轻易的放弃的!别用你的火钳了,哥布林把一个借来的头盔戴在了头上,来吧,我不会再被你撵跑了!尤鄙视的看了哥布林一眼,又看了一眼,哼,我乃东方贵胄,岂是受你们威胁的!给你们一刻钟,从这里给我走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剧团里有人不愿意横生枝节,毕竟这里是加西亚将军的官邸。
有些姑娘劝说哥布林离开,但是哥布林铁了心要看尤的稀罕物,坚决不走。
一些剧团的人只得自顾走了,不过有一些年轻人血气方刚,听了尤的话,心中都有些不服,纷纷嚷嚷着让尤就范。
尤看见该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一群硬骨头之后,脸上的轻蔑变成了恶意的微笑,你们自己选的```说着尤转身回了仓库,看见尤的动作,哥布林和周围的一群人如临大敌,每个人都找了一个头盔戴上。
大家紧张兮兮的等着尤拿着火钳冲出来,但是却听见了吱吱咯咯的声音,随着声音的逼近,紧张气氛到了最高点。
直到尤完全走了出来,哥布林意中人的表情都变成了咦?尤推了一架普普通通的小车出来,车上放了一些铁管类的东西,看起来非常无害。
喂!你在干什么?!尤拿着一枝小小的火把,带着邪恶的微笑,再见,朋友。
哥布林等人不明所以,在那里僵持着,过了很久,也不见动静。
只看见尤拿着小火把一阵吹,手忙脚乱的一顿摆弄,最后才有些羞愧的说,不好意思,火灭了,你们在这里等会。
不久,尤又出来了,这个时候哥布林等人已经放松下来,大家以为是尤故弄玄虚。
一群人正在哥布林的带领下嘲笑着尤。
突然,人们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五颜六色的彗星一样的火焰四下飞舞,打着漂亮轻盈的曲线,迸发出夺目的光彩,这些漂亮的玩意带着浓烈的气息四下飞舞,爆炸在耳边发出巨大的轰鸣,有些还点燃了哥布林身上的衣裳,哥布林震惊了,周围的人已经抱头鼠窜。
不久,正在和祖父聊天的加西亚接到了仆人的报告,将军阁下,刚才后院传来的巨大的响声,持续了一分钟。
然后我们看见哥布林先生浑身都是火,带着一帮身上烧的破破烂烂的艺人到处乱窜。
哥布林那家伙```哼,什么时候了,居然在我家里胡闹,他现在那里去了?不知道,将军,哥布林喊着‘魔鬼来了,魔鬼来了’,手脚并用爬上了院墙,跳到街上去了。
第二天,苏歌儿在被子里面看见了瑟瑟发抖的哥布林,怎么了,亲爱的?哥布林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苏歌儿听后发出了近来少有的大笑,笑出了眼泪,那个叫烟火,是东方人发明的奇妙玩意儿,我听人说过的,我还以为这东西只是传说呢,照你的说法,我真想亲眼去看看了,说到这里,苏歌儿眉头一皱,心里嘀咕道,加西亚府上有人已经掌握了这个么?除了哥布林在将军府外半裸着上身狂奔造成了一些不好的风评外,婚礼之前一切太平。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从中午起,父亲就和艾德琳呆在房内,说着些关于过去,关于未来的话。
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在一个唱诗班的歌唱中,下午的婚礼开始了,艾德琳被她的小女仆领走了。
在一系列的礼节里面,父亲依次亲吻了所有来此的亲人们。
西撒和一群海军军官四处搭讪着参加婚礼的年轻女子,不过西撒总是觉得这些姑娘比不上海外的某位佳人。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父亲才终于拉起了艾德琳的手,院子里面已经点亮了几百盏灯,把院落照亮如同白昼。
乐队一直在演奏着,人声鼎沸。
在加西亚府邸周围,仆人们准备了可以招待一千多客人的席地宴会,免费的提供食物饮料。
院内的客人在仆人们的指引下聚集到了一条扑满了鲜花的小径上,父亲牵着艾德琳的手走过了一个鲜花拱门,向前走去。
父亲看见了祖母淡淡的微笑;看见了西撒被女伴纠缠时无奈的表情;看见了诺德女人默默的抹着眼泪;马瑞恩则在一边询问着仆人时间。
在他们周围,还有一脸疲倦的头发烧焦的哥布林以及表情恬淡的苏歌儿,父亲看见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萨贝尔正在和霍巴爵爷争论着什么,萨贝尔指责霍巴爵爷根本不懂‘萨贝尔’这个角色;最后是站在祖父身边的加西亚将军,双方家长满含着幸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暮色四合,父亲和艾德琳相拥于众人之中,在牧师的引导之下完成了誓词。
这个时候,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铭记一生的事情发生了,整个天空,突然明亮起来!最早是几丝若有若无的亮点鸣叫着飞上了天空,就在人们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时候,天空开出了夺目的花朵,如同夜幕被彩虹撕开了缺口。
流光溢彩,不断有各色火焰升上天空,在人群的惊叹声中把天空装扮一新。
这是人们在梦里面都没有出现过的模样。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宴会中的客人都禁不住被这中奇妙的东西吸引住,只有哥布林一个人表情有些哀怨,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很美,但是真的亲密接触一番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宴会之后,啧啧称奇的人们观赏了由哥布林带来的《伟大爱情》,由于之前烟花给人们的印象太深,以至于这种深刻的剧目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
哥布林很失望,霍巴爵爷倒是很看得开,人生如戏,如同刚才烟花,不必太过在意。
第二天仆人们报告,在放烟花的时候,食客吓得跑掉了大半,早上一看地上全是脚印,全部脚尖冲外。
经过仆人们的劝说,人们才陆陆续续的回来,加西亚府邸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热闹,宴会整整持续了一周。
这一年,战争还在继续,但是罗多克和斯瓦迪亚的胜利已经指日可待。
父亲终于结婚了,再过些时间,我就会在一个冰冷的冬天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回到了白鸽谷。
整个大陆都在被时间推向前面,人们的命运沿着不同的轨迹奔向着未知的方向。
就在父亲婚后几个月后,他结婚的消息传到了北海。
北海,一个酒馆里面,人们热烈的讨论着那场南国的奢华婚礼。
一个戴着斗篷的人默默的听着,最后,在人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这个人一瘸一拐的离开了酒馆。
北方入冬早,现在已经有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了。
这个人脱下了斗篷,一任雪花落在自己的头上,回想着刚才人们说的幸运的阿卡迪奥小子,这个人露出了少许的微笑。
接着,这个人慢慢的走着,走过了街角,最后消失在了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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