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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十七、情殇

2025-03-31 01:49:23

我想见如玉的心情是如此的迫切。

第二天一大早,我向校长宋世用请了假,顾不上他猜疑的目光,就匆匆地坐着村里载客的手扶拖拉机到了县城。

刚好赶上第二班发往省城的班车。

真恨不得胁生双翼,一下子就飞到如玉身边。

班车一路巅波着,我心潮起伏,与如玉热恋的一幕幕历历如在眼前。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像放电影一样从脑海里掠过,让我心痛不已。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肯相信如玉会轻而易举地摒弃了与我的这份感情,这份约定,为了留在省城而投怀送抱,嫁给李学明。

如玉离开了我,这不是真的,至少我从心底希望这不是真的。

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班车才到了省城。

下了车我却一阵茫然,既没有如玉的住址也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到哪里去找她呢?对,第三中学!王高明不是说如玉在第三中学教书吗?看来只能到那里碰碰运气了。

第三中学就在苏阳中等师范旁边,在师范读书的时候我和如玉曾不止一次到过那里。

这时候正是放学时分。

我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学生三五成群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心中期盼着能看到自己期待的人的出现。

学生差不多已经散尽了还没看到如玉曼妙的身影。

我心中无比的懊丧,正欲转身离开明天上课时间再到学校打听。

就在这时,如玉苗条挺立的身姿出现在宽阔的校道上,她推着一辆黄色的自行车慢慢向校门口走来。

如玉,我曾经的恋人,别人的未婚妻!我只感到天旋地转,心一阵阵的收紧。

这个时候,我甚至产生了转身而去的念头,跟如玉做一场无言的告别,不再打扰她,让她过上她想要的舒适安逸的生活。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如玉已走出校门,但她根本就不对我这个衣着简朴,相貌老土的乡村教师瞄上一眼,推着自行车跟我擦肩而过。

如玉。

我鼓足勇气,怯怯地叫了一声。

如玉双肩一颤,缓缓回过头来:书生,是你,你怎么来了?我……我嗫嚅着,来时的一腔怒火已化为乌有。

忽然间,我意识到来省城找如玉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们面对面站着,互相对视了一会,谁都不说话。

我想,如玉此刻的心情一定跟我一样,正在翻江倒海。

我想找你谈谈。

短暂的迷惘之后,我终于弄清楚了此行的目的。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如玉推着车在前头带路。

青春岁月休闲茶座就在苏阳中等师范的大门右侧,素以环境优雅,价格昂贵著称。

我们当学生时只能是望而却步。

我和如玉就曾无数次在青春岁月休闲茶座的门口徘徊,但都无法下定决心迈进去。

如玉在门口停好自行车,很从容地就走进了这间以前我们望而却步的茶座。

看得出她是经常来这里喝茶的。

已经是快要吃晚饭的时间了,茶座里空无一人。

我们在一个角落里坐下。

如玉点了一杯柠檬茶,我则点了一杯茉莉花茶。

乘着上茶的功夫,我仔细打量着如玉。

依然那么美丽,那么优雅,只是大概是因为生活安逸的缘故,略显丰腴,本来清癯的脸水灵红润。

穿着流行时尚,下身是一条牛仔裤,上身是一条紧身的体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皮大衣。

如玉低着头一语不发。

我喉咙一阵发紧,有一种干涩发痒的感觉。

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我知道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先开口:你要结婚了?我惴惴不安,直到我还心存妄想,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是!如玉回答得很干脆,几乎没有一丝的迟疑。

刹那间,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我感到心正在一片一片的破裂,真的好痛!我想知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毕业的那个夏天。

思绪把我带回到了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自行车,冰琪淋,山盟海誓。

在跟我卿卿我我的同时,如玉却与另一个人开始了一段恋情。

怪不得她能轻而易举地从李学明那里借到自行车。

就在这一刻,我蓦然明白了在班车上如玉凄迷的眼光和晶莹的泪水。

那是在告诉我,分别,永远的分别!只是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弥漫周身。

为什么?就因为他能给你体面的工作,安适的生活!我忽然怒吼起来。

书生,你冷静点!我能冷静吗?如玉低声啜泣起来。

书生,我已经习惯了城市的生活,无法再回到农村。

你我都在农村长大,难道你就愿意看着我一辈子在农村受穷受苦受累吗?你不是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吗?不管多苦多累!不,我们那时都太幼稚了。

书生,我对不起你!泪水从如玉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幼稚!难道用幼稚两个字就能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是不是?我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对如玉说。

如玉用手捂着脸,一语不发。

我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不过是一句美丽的谎言,在现实的铜墙铁壁前被击得粉碎,不可收拾。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紧紧地盯着如玉。

今年年底。

书生,我们真的不合适……够了!祝你幸福!我不想再听下去,站起身正想离开。

书生你听我说……这时,如玉身上携带的BB机滴滴的响起来。

我知道肯定是李学明打电话来促如玉回家吃饭了。

一切都无法挽回!我义无反顾地走出青春岁月休闲茶座。

天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天冷得像我的心一样。

我胃在一阵痉挛,蹲在路边呕吐起来,吐出的都是水这时我才想起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还滴水未进,粒饭未咽。

我踉踉跄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天黑了下来,街灯次递亮了起来。

人们脚步匆匆,急着赶回家去。

家,我的家在哪呀?这时。

一股强烈的愿望升起在心头,回明德书院去。

此时此刻在我心中这个恶鬼出没的地方比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的省城还要可爱。

对了,我答应过蓝海娴要听她讲故事的。

一辆小轿夫滋的一声停在我的身旁,车窗摇下,从里面伸出一个人头来。

书生,我就知道你要来,快上车!我抬头一看,是王高明。

肯定是李学明叫他来的。

我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不想坐上那个卑鄙无耻,横刀夺爱的家伙的车。

王高明打开车门,走下车来,扶着我,硬把我塞上了车。

我挣扎着,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难道我要死了?我看到了水老师她在对我笑,也看见了蓝海娴,她在给我讲故事。

也看到如玉,她笑着向我招手,叫我过去。

待我走到跟前,她却变幻了一张凶狠无比的面孔,从嘴里伸出腥红的,还滴着血红的长舌头卷向我。

我大叫一声从恶梦中醒了过来。

屋里亮着灯,我睡在柔软舒适的席梦思床上。

这是哪里呢?光洁的墙壁,木制的地板,正对着睡床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台电视机。

对了,是宾馆。

肯定是王高明把我带到这的。

桌子上还放着几包饼干,我这才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不及思索伸手抓起来就从嘴里塞,噎得我不住的咳嗽。

填饱肚子后,我又洗了个热水澡。

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离第一班发往五盘县的班车还有一小时二十分。

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走出客房向车站方向走去。

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车站零零星星晃动着几个人影。

我买了车票,静静地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

不久,车站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机械而慵懒的声音:六点二十分开往五盘县的五四七三号班车马上就要出站了,请各位乘客抓紧时间上车。

我上了车,找准位置坐下。

班车缓缓开动了。

一切都与毕业时的那个暑假一模一样。

别了如玉!别了我支离破碎的初恋!现在我只想快点回到明德书院,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蓝海娴,我回来了!我慢慢合上疲惫的双眼。

第九章十八、蓝海娴的故事第一夜之秦淮名妓(一)回到水满小学时已是傍晚时分,雨不仅没有停的架势,反而越下越大。

书院前面那条小溪的水已齐腰深。

每当这时到了下晚自习的时候,老师们就组成护送队把学生安全送到对岸。

来到小溪边,我脱下长裤,把衣服撩得老高慢慢涉入溪水中。

触水冰冷,我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身边是哗哗的流水,一轮月亮在溪水中游来游去,像一只月亮船。

每次趟过书院前面的这条小溪,我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在这溪水里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走到小溪正中,我停了下来,凝视着这条日夜不息,永远向东的小溪流。

溪水清澈,即使是在夜里仍然感受得到溪水的莹洁透明,溪水下面的鹅卵石似乎都能看得见。

正当我出神之际,溪水上忽然浮起了如玉红润得仿佛能挤得出水的脸,也在凝神与我对视。

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猛可里涌上心头。

我心中清楚,如玉就像这东流水一样永远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

她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这时,如玉却又变成了无数个尸体浮在水面上,个个都对我露出狰狞的面孔,要把我吞噬了似的。

今天是星期六,书院里漆黑一团。

正门还没有闩上,老李头正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激出的火星宛如鬼火一闪一闪的。

看我进来,老李头漠然地望了我一眼,面部毫无表情,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在书院这么多年了,他也跟一个鬼差不了多少了。

大老远就见到我的屋子里亮着灯,灯光如豆,发出昏黄的光晕。

我的心中一阵温暖,因为毕竟还有一个女人在等着我归来。

那怕她只是一个女鬼。

我掏出钥匙把门大开,蓝海娴正端坐在书桌前写毛笔字,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我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吓坏了她。

你回来了?蓝海娴问道。

回来了。

给我讲你的故事吧,我想听。

这个时候听别人的故事或许是治疗心理创伤的最好方法。

蓝海娴放下手中的毛笔:你真的想听?真的想!不后悔?不后悔!蓝海娴长叹了一声,伸手把煤油亮的控制阀转大了一点,灯光蓦然亮腾起来,虽然灯光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那好,我讲给你听。

时间,宋朝元丰年间。

地点,南京。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空气虽然还很清冽,但南京城内也已经是一派草长莺飞,花团锦簇的景色。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初夜时分,秦淮河两岸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语声鼎沸,好不热闹。

岸上妓院林立,香气远播,熏得来来往往的行人醺然欲醉。

妓院里不时传来妓女们拉客的*骂俏之声。

妓院大门两旁悬挂着红通通的灯笼,橘黄色的灯光投射在秦淮阴河里,使人疑是天上人间。

大宋皇朝此时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外有辽、西夏的虎视眈眈,朝廷内部派别林立,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与以王安石为首的新党之间斗争激烈。

宋神宗启用王安石的新法遭到朝廷大臣和老百姓的一致排斥,成效甚微。

但这些都未能影响到南京这座古都,南京城上下依然沉醉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之中。

此时,在使人昏昏欲睡的灯光掩映下,秦淮河正中的一艘画舫分外引人注目。

画舫正中的一张桌子旁边围坐着三名年逾五旬的男子,三人都穿着便装,但衣料的材质却是上等的绫罗绸缎,衣服的做工也十分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的乡绅或者巨贾,而是换上便服出来寻欢作乐的朝廷官员。

上座的那名男子脸皮白净,嘴唇上留一撇短髭,夜晚的空气中虽然还透着一丝寒意,此人手中却攥着一把泥金纸扇,神态很是怡然自得。

下首陪坐的两人,一个脸色淡黄,大腹便便;另一个则枯瘦干瘪,一双鼠目顾盼之间露出狡诈之色。

两人都是一脸的谄媚,对拿纸扇那名男子阿谀奉承,唯恐侍奉不周。

每人身旁都坐着一个面貌妖冶,打扮得异常妖艳的女子,看得出是秦淮河两边哪家青楼的妓女。

主位对面还坐着一名歌妓,怀中抱一把琵琶轻舒玉指捻弄个不休,嘴里还咿咿哑哑地唱着,歌喉清丽倒也不特别惹人讨厌。

黄脸人斜睨了一眼坐在上位的白脸人,见他轻摇折扇听得入神,心中十分得意,端起酒杯道:宋学士,我们乡野小地方的女子与上都汴京的相比还不算逊色许多吧?那个叫宋学士的白脸人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沈府尹,南京乃是东南形胜之地,王气极盛,从三国时的吴国开始近四百年间共有六个朝代都选择把都城建设在这里,可称得上是帝皇之都,风水宝地。

南京的女子婀娜蕴藉,北京的女子端庄大方,春兰秋菊各擅一时之胜,难分轩轾。

听了这番高论那个沈府尹连连称赞道:人人都说宋学士聪明早慧,三岁能文,五岁赋诗,学问渊博,才情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怪不得能得到当今圣上的宠幸,大红大紫。

来来,下官敬您一杯。

说着一仰脖子咕嘟一声先干为敬了。

那个宋学士也端起酒杯将酒喝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接着评论道:不过恕本官直言,就眼下这几个女子而言,姿色平平,才艺一般,只不过是妓院中的风尘女子,实在是唐突了这良辰风景,大好风月呀!此言一出,沈府尹脸色骤变,头上立即冒出细汗来,一挥手对那个弹唱的女子喝道:停下,停下!朱师爷,我让你找几个相貌出色,才艺一流的小妞来陪宋学士你怎么净弄来这些残花败柳,蒲姿柳质。

真是扫兴!如若不想办法弄点好的货色过来,看我不责罚你!那个獐头鼠目的朱师爷见主子动了怒,心中惶急,急忙替自己辩解道:老爷,这可是咱们秦淮河两岸艳名素著的歌妓,平常的官宦商贩可是请不来的。

小的还是打着南京府尹的名号才把她们给请来的。

那个唱曲的绰号叫‘赛文君’色艺俱绝,这个……好了,好了,谁有心思听你聒噪!见朱师爷还要说下去,沈府尹连声喝止。

同时偷眼瞄了一下宋学士,见他意态闲雅,笑吟吟看着自己与朱师爷主仆两人斗嘴。

这个沈府尹为官多年,熟谙官场的规则,心中暗道:莫非这宋学士在南京有相好的?当即换了一副笑脸道:乡野村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请宋学士莫怪。

要不宋学士来点几个,下官这就派人去请。

宋学士笑而不答。

这下子沈府尹就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当即挥手把那四名歌妓打发掉,一脸媚笑地望着宋学士。

宋学士知道作为上差,如果表示对风月场太过于熟悉一定会被这些下级瞧不起。

便假意推托道:沈府尹,本官初到南京那里懂得什么歌妓呀!再者说了本官对风月素来不感兴趣,要不……宋学士就不要再为难下官了!沈府尹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道。

朱师爷今天把差事办砸了,看到主人急得头上直冒汗,也上前来帮沈府尹说话:宋大人目光如炬,定能让奴才大开眼界。

是是是!沈府尹连连附和。

宋学士见火候差不多了,啪的把扇子打开,故作洒脱地摇了两下,道:本官在汴梁的时候就听说你们南京有一位色艺才情俱绝的奇女子,是你们秦淮的头牌。

你们久在南京反倒没有听说过?这下可把沈府尹与朱师爷急坏了。

在自己地盘出了一位艳名远播汴京的才艺佳人,自己久在风月场中寻欢作乐反而不知道。

主仆两人一边卷起袖子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边飞快的发动脑筋思索。

是盖丽丽?不是,盖丽丽嗓音并不清扬。

是张巧巧?不是,张巧巧舞姿并不款曼。

是李菲菲?不是,李菲菲姿色一般。

难道是赵师师?不是,赵师师不懂得琴棋书画。

沈府尹与朱师爷两人猜个不休,都被宋学士摇头否定。

最后,沈府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恳求道:宋学士,下官实在是孤陋寡闻得很,你就别拿下官寻开心了,您就明说吧,下官好派人过去把她请来。

看着沈府尹这副猴急的样子,宋学士哈哈大笑道:本官早就耳闻沈府尹是个风流的人物,又贵为南京府尹,却连这么一个曼丽佳人都不识得。

可叹,可叹呀!沈府尹脸上现出尴尬之色:谨领学士教诲。

宋学士道:听说此女在碧涛阁中雅居,芳名就是蓝……哦,原来是这个贱货!还没等宋学士将在碧涛阁中雅居的歌伎名字说全,朱师爷便接口说了出来。

贱货?沈府尹连忙向朱师爷使眼色。

朱师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双鼠目贼光闪烁。

刚讲到这里,从窗户里透进屋子里的一缕曙光透露了黎明的消息。

蓝海娴只得停下来。

宋学士是宋时儒吗?正是他。

沈府尹是南京府尹沈铨。

至于那个朱师爷我就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我得走了。

言讫已失去了蓝海娴的身影。

第九章十九、蓝海娴的故事第二夜之秦淮名妓(二)蓝海娴离开之后,我也躺在床上,一夜没合眼了,身心都很疲惫,但一点睡意都没有。

宋时儒是宋神宗身边的大红人、龙图阁大学士,他千里迢迢地跑到南京去难道说仅仅是为了寻花问柳?为什么宋时儒说蓝海娴是艺色俱绝的秦淮名妓,而朱师爷却说她是贱货?一系列的疑问纠结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着黑夜的来临。

今天是星期天,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暴雨终于停了下来,但天空中的阴霾仍然很浓很厚,有如用一张黑色的帷幕盖住了天似的。

自从接过水老师那个班后,我的功课比以前增加了差不多一半。

因为心中老是记挂着蓝海娴的故事,上晚自习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

好容易下了晚自习,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宿舍。

蓝海娴已经等在了里面。

开始吧!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蓝海娴一双美丽的眼睛望着别处,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沈铨见宋时儒点名要蓝海娴过来唱曲陪酒,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这个蓝海娴可是清高得很,轻易不见人,有几次下官派人去请她都被拒绝了。

谁说不是。

朱师爷附和道,此女虽然貌似天仙,且弹得一手好琵琶,唱得一口好曲,可惜只卖艺不卖身,又孤傲得很,一般的缙绅商贾可不放在眼里,再怎么请她也是不来的。

宋时儒捋了一下唇上那撇乌黑的短须,笑道:如此说来沈府尹和朱师爷可是吃过这位蓝姑娘的闭门羹了。

谁说不是?沈府尹与朱师爷异口同声地说道,很是尴尬。

一般来说才貌出众的女子都有点性格,不过这样的女子才耐人寻味。

那些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莺莺燕燕实在是叫人乏味。

沈府尹你说呢?说完宋时儒斜着眼看着沈铨。

宋学士见多历广,阅人无数,审美口味果然与众不同。

沈铨奉承道。

心中却清楚这个宋学士是非得见蓝海娴一眼才甘心的了。

当即对朱师爷吩咐道:朱师爷,你亲自到碧涛阁走一趟,把这个蓝海娴姑娘请过来,就说是本官请的。

这个……是,小的这就去。

慢着。

朱师爷转身刚要走下画舫,宋时儒叫住了他,嘱咐道,千万不要唐突了美女。

是。

朱师爷答应一声,走下画舫,坐上了小艇向秦淮河岸上去了。

这时候画舫上就只有宋时儒与沈铨两人了。

沈铨偷眼看了宋时儒一眼,见他正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秦淮河两岸的夜景。

沈铨假装咳嗽了一下,说道:宋学士,现在船上只你我二人,能不能告诉下官此行来南京是奉的官差还是私事,也好使下官心中有个底。

宋时儒一脸莫测地道:本官这趟来南京奉的可是皇上钦点的官差。

这……难道说南京地界出了什么大事竟然惊动了圣上不行?宋时儒轻摇折扇,故意卖了个关子:沈府尹真的想知道?沈铨久在历官场焉能不理解宋时儒这一问的真实含义。

站起来走到宋时儒身旁,俯下身从袖子里取出一本书来递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下官素知宋学士学究天人,尤其精于风水勘舆之学,这是下官祖上传下来的《孔明勘经》,下官孤陋寡闻也不知是真是假,请宋学士鉴别鉴别。

听说眼前这本纸页泛黄,破损不堪的旧书居然是自己心仪已久,却一直没有找到的《孔明勘经》,宋时儒眼前一亮,纵然是他修养很好,为人老成持重,也不由得手有些微微发颤。

宋时儒收起折扇,拿起书仔细翻阅起来。

沈铨则提心吊胆地站在一边,唯恐宋时儒说这本书是假的。

粗略地翻了一遍之后,宋时儒把书放下,啪打开扇子,对沈铨道:《孔明勘经》据说是三国时蜀国的军师诸葛亮所撰,诸葛孔明上通天文,下通地理,行军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去世之前将毕生看风水地理的经验写成了《孔明勘经》一书。

诸葛亮死后将这本书传给了姜维,后来司马氏灭了蜀国,《孔明勘经》便下落不明,不知所终了。

这本书以古隶写成,当是真品。

不知沈府尹从哪里得来?听说是真品沈铨一颗悬着的心才扑嗵一声放回肚子里: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下官也不知。

不过既是真品那宋学士就收下吧。

宋时儒假意推托了一下,便收下了:既是沈府尹的一番心意,却之不恭,本官就先借过去看一看,看完之后再派人送还沈府尹。

见宋时儒肯收下,沈铨虽然心痛不已,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毕竟头的乌纱帽要紧,只要乌纱帽在,就一切都有可能。

待宋时儒将《孔明勘经》放入怀中,沈铨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宋时儒倒也是爽快人,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开口说道:这趟差可是只有皇上和本官知道,不过沈府尹既然是南京府尹,是本地的地主,知道了也无防。

不过今夜这番话进了你的耳中就要烂在肚子里,要是传出去那可是诛九族的罪。

沈铨见宋时儒说得庄重,连声答应,心却像兔子一样怦怦乱跳。

之前我曾经跟你说过,南京是座王者之都,是块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

本官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替当今圣上寻一块上佳的寝灵。

啊!人都免不了一死。

虽然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也逃脱不了这一伟大的自然法则。

在圣上千秋万岁之后,一块好的寝灵可就显得异常的重要了。

它不仅保证皇帝驾崩之后住得舒服,还能保佑咱们大宋王朝繁荣昌盛,老百姓永享太平。

宋学士说得是。

这么重要的差事皇上都委派您来办,可见对您的器重。

今后还望宋学士提携下官一把,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

不就是几句话的事吗?这个好说。

宋时儒满口应承。

那可就多谢宋学士了。

来来,下官敬您一杯,祝愿宋学士官运亨通,直步青云。

两人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相互对视了一眼,会意地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宋时儒与沈铨正说话间,朱师爷气急败坏地爬上船来。

沈铨一看他这个架势就知道这趟差办砸了,蓝海娴肯定是没有请来。

当即将脸一沉,厉声问道:我让你去请蓝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蓝姑娘呢?这……这……不知道是走得太急了,还是害怕沈铨责怪,朱师爷这了半天才道,那个贱,不,那个蓝姑娘架子太大,属下拿出府尹的头衔压她也不肯来,只是推托说天夜已深了,到了明晚再说。

正在才二更天未尽怎能说是夜深了呢?这小妞也太不识抬举了!沈铨心中不悦,他堂堂一个府尹居然连一个卖唱的歌妓也请不来,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宋时儒道:看来这个蓝姑娘果然有点意思,明晚就明晚吧。

沈府尹,本官明晚可是一定要见到这个蓝姑娘哦。

是是是,下官明天一早就让朱师爷过去与蓝姑娘约定下来,明晚一定让宋学士玩得尽兴。

沈铨连连应承。

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明天一早还要办正事。

宋时儒见蓝海娴没请过来,不由得意兴阑珊。

既如此咱们就回去吧。

船公,返航。

我正听得入神,隐隐约约听到了鸡叫的声音,抬头一看,天空已经发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该死的公鸡,怎么叫得这么早呀!我低声诅咒道。

蓝海娴嫣然一笑,道:急什么,我明晚还会来的。

你先歇一下吧,等下还要上课呢。

说罢,化成了一缕轻烟,转瞬之间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