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克山和小张扶着钱震山走进了办公室,高山也随后跟着走了进来。
大家在沙上坐下,茶几上已经泡好了龙井茶,摆了几样水果。
小张给大家倒上茶,又忙着削苹果,当他刚把一个刚刚削好的大苹果递给高山,高山几大口就吃得干干净净,连核也没有留下。
看着高山狼吞虎咽的吃相,钱震山不禁善意的笑了,牛克山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牛克山把事情的经过向钱震山详细地做了汇报了,他说道:我在大石桥水库第一次看见高山时,就已经把他给认出来了。
都是因为张德昌他们说的假话、做的假材料蒙蔽了我的眼睛,况且高山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精神方面也有问题,在会场上我曾和他相认,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钱震山说道:十八年了,沧海桑田,世间万物都已生翻天巨变。
那天我在报纸上第一眼看到高山的照片的时候,虽然认为他很像高山,但我心中也是有所怀疑的。
当年我们都认为高山已经牺牲了,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还活着啊。
这些天,我高兴得连觉都睡不好,每天晚上一闭眼,就会想到高山以前的事情。
牛克山说道:是啊,不管怎么样,高山活着就是一种胜利。
钱震山点燃了一支烟,说道:至于高山为什么会把过去的事情完全忘记了,我专门咨询了精神科的医生,医生说高山的这种症状叫做选择性失忆症,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
我估计高山选择遗忘的就是部队里的生活和战斗的场面。
既然高山得的是失忆症,他还会记得打枪?牛克山不解的说道:高山依旧是枪法如神。
枪已经成了他的生命中的一部分,打枪变成了他的一种本能,钱震山喝了一口茶,说道:高山在参军时就已经是弹弓高手了,打弹弓几乎百百中。
打枪其实和打弹弓有异曲同工之妙,没见高山经历了几次战斗以后,就成了神枪手了吗?这家伙对枪的感觉简直就是无师自通,人没枪高的时候就已经枪法如神了。
钱震山的目光悠远,好像又想起了从前的日子。
牛克山说道:钱师长。
还是叫我老钱吧。
我已经从师长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再说你的年龄也不小了,钱震山打断了牛克山的话,掐着指头一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今年五十一了吧?老牛。
是的。
钱师长―啊不,老钱,牛克山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再住几年,我也要离休了。
当年的中原野战军第三纵队第九旅一八二团五营七连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我比你大十三岁,我今年六十四岁,高山今年也四十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钱震山回忆起当年的战友,不禁有些伤感。
牛克山想起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就接着说道:老钱,那医生有没有说高山的这种病症该怎样用什么药治疗呢?钱震山道:刚才咱们说到高山得的是选择性失忆症――得了这种失忆症的人的大脑会像滤纸一样,自动地将他们不愿意再记起来的事情过滤掉,只记住他们愿意记住的东西。
治疗方面通常是以心理治疗为主。
钱震山看到牛克山有些不解,就解释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种病用药物是无法治愈的,动手术更是无从谈起。
牛克山道:那你说高山的心病是什么?治疗心病必须找到病根啊。
钱震山轻轻一笑,道:高山的心病你我都很清楚,一九四八年的黑虎山阻击战。
不等钱震山说完,牛克山连忙道:一听你说起黑虎山阻击战,我马上就找到高山的病根了,治疗高山的心药我也找到了。
哦?眼见谜底要解开了,牛克山却卖起了关子,把旁边的小张急得火烧火燎一般,一直催促牛克山快点讲。
牛克山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用右手指了指钱震山,哈哈大笑,钱震山也心领神会地笑了。
再问牛克山,牛克山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