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依旧不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我下的药名叫相思。
相思相思,思君如明月,夜夜减清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
中了这种毒,人会日益憔悴、日渐消瘦。
就像雷助一样,对吧。
人影终于说话:别逼我,我……我不能,别问我,不要问我,相信我,你知道会痛苦的。
我冷冷地说:这么说,你是不要解药了?停了停,我又继续好心解说:解药名为断情,只有断了情,才能不再相思。
人影艰难地说:我不能,给我解药,雷助他……,他牺牲过太多了,我不能让他死。
我说:是么?说吧,拖久了,相思入骨,岂非断情,便是断情绝爱都救不了他。
春心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你不快点,他的心会一寸一寸变成灰烬的。
人影沉默,又似下定决心:别怨我,夕,……求你,不要怨我。
声音竟带上几分哀求。
我说:说吧,萧屠。
萧屠说:一般来说,真正顶级的杀手是默默无闻的。
所以……,圆阁会从小孩里挑选些有天赋的孩子,加以培养,作为我们内部的杀手。
这是传统,我们会设下各种考验,考验一个人的素质……。
我紧捏住椅子的扶手:说下去。
你的那次……,是一次考验。
左手缺失的部分异常地疼痛,我说:说下去,说下去,全部的事情,告诉我。
可是,原本你只要受些鞭打就可以的,原本你不用……。
够了,就是这样,这就是全部,为什么你一定要我说出来。
他的声音很抖,颤抖。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眼泪流出来,我却昂起头:那又怎样?我不后悔,决不。
我从衣服里掏出两个瓷瓶,滚到他脚下:大瓷瓶是断情,小瓷瓶是你的解药,直接服用就可以。
现在,给我出去。
萧屠似乎有些踌躇:你……。
我很好,出去。
他走出去。
我静静地坐在阴影中,手脚一寸一寸地变冷。
真冷,连我的心都凉透了。
原来背叛一开始就不存在,一切的一切都是圆阁设下的局,为挑选优秀的杀手而设下的局。
圆阁的人想通过考验,看出我们面对危险的真正表现。
现在想来,怪不得那么容易我就被抓,怪不得红衣男子不能上我。
静坐着,我想怨,怨谁?萧屠么?他其实没做错,若我成了个顶尖的杀手,不但比排行榜上的杀手挣得多,不被盛名所累,危险也小得多。
那怨谁呢?我也想恨,恨谁?恨红衣男子?他只是鞭打了我,甚至都没有强暴我,手是我自己砍断的,连那个吻,我唯一被侵犯的吻,也是我自己勾引他的。
怨谁呢?恨谁呢?怨我自己么?恨我自己么?而我只不过是想活着,好好地不受委屈地活着。
静静地坐着,心如同大漠的冬天一般荒凉。
抬起左手,它的样子像烧焦的光秃秃的枯树,我问它,你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