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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2)

2025-03-31 01:49:43

纸袋掉了,栗子撒了一地。

我踏上去,跌跌撞撞又径直地走向他。

我看不见医生,我看不见护士,我看不见他旁边的任何人。

我的瞳孔里只有一个他,我的眼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光源刺激。

我走过去,好象踩着棉花在睡梦中漂浮一般的走过去。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场景,我曾经构思过无数句再见面时要说的话。

可是没有一种场景没有一句话是这样。

我蹲在他的床边,眼泪簌簌的落下,心中百转千折,喉咙里发出的只有萧然,萧然。

抓起他的手就在手背上狠狠咬一口。

等他骤然吃痛叫起来,我的心才真正落地,抚着胸口,我笑逐颜开。

还好还好,这次是真的,不是幻觉。

旁边的医生护士惊呼,想把我拉开。

他们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句K语。

萧然哭笑不得地睥睨我,微微斜上挑的眼睛写满了无可奈何。

随她去,从小就这样,也不知望能有什么长进了。

还算他有良心,挥挥手,大小爪牙之士松开了架我胳膊的手。

我顾不上计较这些,看着他又哭又笑。

他的脸在我婆娑的泪眼中模糊而又清晰。

好了,不要再哭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将一颗颗的泪珠小心翼翼地弹飞。

我怔怔的蹲坐在床边,忘记了该怎样反应。

他们都看到了,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

面纸递到跟前,我狠狠地擤了擤鼻涕,不屑一顾,切,你要真做了什么,到时候哭的人恐怕是你自己。

你肯定?萧然意味深长的看我,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指尖温暖而干燥。

病房里的医生护士已经走得一干二净,最后离开的女子显然是K国人。

白种人看黄种人每每相似,而我们却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其中的差别。

美丽的K国女子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们一眼,迟疑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掩上了门。

我把脏面纸丢进垃圾桶,双手横抱胸前,居高临下地乜他。

嘿——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干什么坏事呢。

蹄子是怎么回事?这回是欺侮了纯情少女被人家老父亲打断的,还是调戏名门贵妇被替天行道的绅士为民除害了。

我拿起水果刀削苹果,削完苹果我自己吃。

萧然摇头,那眼神,赤裸裸的,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帮我削苹果。

你说,就咱这样的,需要自己动手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狗就改不了那啥。

我重重的从鼻孔里发出一个表示鄙夷的音节。

胳膊严重不严重,有没有机会当杨过啊?我的手轻轻的碰了碰他包扎的如木乃伊的左臂,包扎的技术可真不赖。

哪位大侠这么妇人之仁,直接碾断,粉碎性骨折该有多值得弹冠相庆,哦不,是拍手称快。

如果有小龙女作陪的话,当杨过也不错。

哼!小龙女,你这样的,有个傻姑在边上就该烧三柱高香谢天谢地了。

人家方外仙子冰清玉洁,轮也轮不到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

他笑了笑,傻姑,那也不错。

外面有人叩门。

唐逸晟微笑:该吃饭去了。

然后他又指了指地上的栗子,谁这么暴殄天物?吃饭的时候,闵苏问我:你怎么在高干病房呆了那么久,怎么着,遇见帅气的纨绔子弟心花花了。

萧然回来了。

我夹了一片瘦肉放嘴里。

这有学姐的学长帮忙打饭的日子真不错,都能吃上肉了。

医院食堂的小餐厅只对医院正式员工开放。

我们这样的实习生只有吃大食堂的命。

大食堂师傅的技术啊,知道为什么医学院校食堂的饭菜都这么难吃吗?这是在彻底摧毁我们的味蕾,好让我们适应医院食堂更加不堪的饭菜。

唐逸晟说他每个月的伙食补助根本用不掉,放在卡里也不能取出来,干脆便宜我跟闵苏得了。

两个人干坏事就能壮胆。

我跟闵苏都觉得,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占他便宜,在这种古怪思想的支配下,居然也吃的心安理得。

后来想想,真是羞愧难当。

你说什么?!闵苏一口木耳瘦肉汤全喷回汤碗里。

我看的心疼的不行,姐姐,知不知道现在肉价涨的厉害。

萧……萧然。

唐逸晟眼明手快,迅速帮她拍背顺气,她这才艰难地从胸腔里挤出两个半字来。

对啊,是萧然。

我莫名其妙她的惊讶,又夹了一筷子的干子放进嘴巴里。

不能吃了,真的不能吃了,四点钟以后就应该不吃东西的。

等等等等,让我先反应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现在,出现……出现在哪儿啊?高干病房?他高干吗?应该不是吧。

我想了想,脑海中他的形象一直倾向于奸商。

不过也难说,官商勾结更加容易发财。

什么叫应该不是。

他现在在干什么,家有几口人,外有几亩地,从哪来,到嘛去,你清楚不清楚啊你。

闵苏有点着急上火了。

不知道。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没有问。

他回来了,我看到他了,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闵苏气的七窍生烟,拿面纸直扇自己的舌头,刚才的汤十之八九有点烫。

我微微一笑,很善良的帮她去买了瓶可乐。

当然,用的还是唐逸晟的卡。

旁边的餐桌上,护士们正在兴奋的议论着什么。

我隐约听到几个字眼,什么K国,什么明星,什么拍戏受伤。

同样的医学院生涯,我好象与世隔绝了很多年。

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电脑,偶尔听广播,翻来覆去的也是些英文歌。

就连**和温家宝,谁是主席,谁是总理我都常常分不清。

偶尔瞥过病房的电视,看到那些面孔的时候,我只觉得有点眼熟。

我到超市选了新鲜的鸡爪,不能买又白又大的,那是用甲醛泡过的。

路上有人在卖生板栗,我称了半斤,回去用开水烫过以后剥壳去栗衣。

电饭锅插上,鸡爪板栗汤。

给萧然拎了一保温桶上去,我邀功:吃什么补什么,可惜你不喝黄豆猪手汤。

这是什么?我打开盖子,他伸头过来看,鸡爪?板栗?对啊,鸡爪炖板栗,富含胶原蛋白,给你长骨头长肉最适合不过。

我舀了一个鸡爪,皱着眉头,你怎么就不吃猪肉呢,不必这么仁慈,对同伴下不了口。

我是怕吃了你,你会哭天抢地!他鼻孔里出声,猪小妹。

尴尬变成愤怒,我把勺子停下来。

哼!我熬的鸡爪汤,没你的份。

嗳,你是医生啊,不能这样欺负病人。

我要找你们院长投诉。

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你还有意见了不成。

我眯着眼睛凑近他,小样,都成病号了,还敢跟我一准医生拿矜。

空气忽然变的有些怪异,我撑在病床上的手也些酸。

他黑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想动,我想转开身子,可是我的手好象麻了一样,我怎么也动不了。

任书语,别仗着自己年轻皮肤好就不保养,看看你的鼻子上,全是黑头。

他别开脸,幸免于难的那只手点了点我的鼻尖,凉凉的,像小狗。

我的手能动了,一掌把他残存的蹄子挥到边上去。

丫的,还有没有谱了,居然敢嫌弃起我鼻子上的黑头。

这板栗鸡爪汤真是补骨头的?他残存的那只爪子迟疑地舀汤往自己嘴巴里送。

那当然,你要相信专业,知道不?我言之凿凿,说的连我自己也相信这是真理。

他摇摇头,继续喝汤,没再啰嗦什么。

护士小姐过来给他换药,我没啥同情心的站在边上踮着脚看。

看到他皱眉的时候,我的心竟然也纠结了一下。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赶紧逃似的跑回我的五楼。

有相熟的护士奇怪地问我,小丫头,今天是你跟班吗?啊,不是不是,我只是晚上走的时候书没顾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