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萨冷了,苹果有点酸;不过,咱不挑剔,凑合着吧。
我老实不客气地开吃,现在真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我身上,有几道还颇有觊觎的味道。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咬着苹果,口齿不清,就这点东西,谁都不准跟我抢。
没人跟你抢。
萧然嗤笑,不怀好意道,只不过,你吃东西时的样子会让别人相信你手上的是世间罕见的美味。
嘁,你懂什么。
吃东西是一种艺术,要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才能体会到食物的真谛和烹制者的匠心,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听不懂。
层次太低,你也别勉强了。
我拍着他的肩膀,顺便很不厚道地在他的T恤上抹了两把,舌头意犹未尽地将唇上可能停留的残渣收刮到嘴里。
舔嘴唇这个坏毛病你怎么到今天也没改过来。
他皱眉,把湿巾塞到我手里,还不赶紧擦一擦。
我眨巴着眼睛,想辩驳又不知道该皱眉说,只好什么也不说,乖乖擦嘴巴。
任书语,饭来了,你吃吧。
一个男生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拎着的方便袋里是上下叠着的一个挺大的白色塑料餐盒。
我愣住了,用过的准备丢的湿巾我也抓在了手里。
一个学年进行了近四分之三,这个叫邵聪的男生跟我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三句半。
好象真的谈不上熟。
刚才他也在这里?我还真没注意到。
看来我在班上人缘还不错,没吃饭也有人惦记着。
啊——我吃过苹果和披萨了。
现在,这个,我吃不下。
谢谢你哦,你自己吃吧。
我笑着小心避开他递到我面前的餐盒,肯定地摇摇头。
你吃点吧。
有你喜欢吃的糖醋小排和青菜香菇,菜都是刚做好的。
邵聪的脑门上全是汗,一个劲地向我推荐他手里的餐盒。
我忽然觉得有点怪异,下意识地笑道,你少来了,现在几点了,就算卖盒饭的没走也全是剩反剩菜,哪有刚做的。
我打电话叫餐馆送过来的。
那你就好好吃吧。
我抽了张湿巾给他,笑容亲切,擦擦,全是汗。
谢谢你,可我真的一点也吃不下了。
倒是蛮渴的,我把自己的酸奶喝完了又抢在林风反应过来之前把他的冰绿茶据为己有。
这家伙刚想反抗,我就咬牙切齿地哀悼我的面包。
他只能嘟囔着已经掉在地上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打算扔了,悻悻放弃维护自己的财产安全。
有人提议去竹园玩,我因为不想继续折腾自己的脚立刻表示愿意留守大本营。
林风骂我没劲,我也笑纳了。
最后抓阄决定萧然留下来陪我看东西,他们害怕我又睡着了被打劫了也浑然不知。
说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财产安全啊,我酸溜溜地看着那几个背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然他们这一组的男生全是有些背景的主,光看看这些背包就知道消费水平跟吾等平民百姓不可同日而语。
你也忒没用了。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这才多远一点距离,居然会累成这样。
任书语啊,平常不运动,身体素质果然不行。
萧然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作为新时代的青少年,你应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既然智美这两点你是肯定没戏了,其余三方面一定要加强,比方说有空时可以发挥一下同学间相互团结关爱的精神帮我刷刷球鞋什么的,既锻炼身体,也培养你的家务指数。
已经不漂亮了,再不贤惠点以后就别想嫁出去了。
怕什么,在家从父。
我爸才不会嫌弃我呢。
我有恃无恐。
你爸总不能养你一辈子吧。
怕什么,不还有哥哥你嘛。
我笑的没个正形,人家说长兄如父,到时候你接过我爸的衣钵不就成了。
咱怕什么。
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
再说,我吸了口刚刚从他背包的夹层里搜刮来的苹果汁,正色道,我不肯走也不是因为我走不动,而是因为我脚疼的厉害。
我初二时有一次骑自行车差点被卡车撞了,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卷进车轴里,结果后来脚不能走长路,走长了就疼。
医生怎么说。
能怎么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咱也没机会当东方神鹿为国争光,走不了太长的路也无关紧要。
也是,反正你这个懒鬼也是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
以后注意点,别跑那么厉害就行。
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你家文辉MM,我都说脚疼了她还一个劲的要走。
嗳,我可不是打小报告啊。
打小报告也轮不到对我打,关我什么时啊。
他没好气地拍我的头,困不困,要困的话再睡一会儿,待会儿集合我叫你。
不睡了,再睡下去晚上恐怕要失眠的。
我们去纪念馆里面看看吧,难得来一遭,多少也得受点革命精神的熏陶。
你还会失眠?我估计你要睡着了就是炸雷都吵不醒你。
他撑着我的肩膀站起身来,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的脚行吗?我可不想带着只跛脚鸭出门啊。
我还没那么娇贵,到时候还不得自己走。
我哭笑不得,拽着他的手腕也站起来。
如果你的体重在90斤以下,我可以考虑牺牲一下背你走。
不过——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我,脸上的痘痘全都闪烁着恶意的精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我没有牺牲的必要了。
去死吧你,所有的东西你自己拿。
我施施然地两袖清风在前面走。
萧然不能像我这般洒脱,拎着他兄弟们的包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因为我威胁他,如果他敢不管晓谕的背包的话,林风会翻脸的。
他估摸了一下自家兄弟已经离不成疯魔不能活的境地相去不远,选择信服我的话认命地拎起她的背包。
晓谕包里的吃的喝的都还没动,小小的背包委实有几分重量。
纪念馆底层的大厅里白色的横幅迎风招展,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学生正在引人过去在反对美军进军阿富汗的横幅上签名。
大厅里人头攒动,热闹的很。
怎么看?我指指那巨大的条幅。
形式大于内容,于事情毫无帮助,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吸引眼球,玩噱头。
他不以为然。
明显是嫉妒。
我嘴上说鄙夷,心里是深以为然的。
不过学校搞出这些来也符合世情,借一切事由不遗余力地炒作自己扩大自己的的知名度是每一个单位都会做的事情。
冷酷点讲,阿富汗人究竟会怎样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一个标榜自己的契机。
这样看似慷慨激昂实际上没有任何本质意义成本低廉效果斐然的举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何况还吸引了不少外国人过来观看。
好家伙,秦歌这家伙居然正跟一国际友人用英语攀谈,旁边的文辉MM一脸谦和端庄。
我跟萧然面面相觑。
听的懂他们说什么吗?听不懂。
我俩对视一眼,当下非常有默契地侧转过身子,悄无声息地溜到里面的资料陈列室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