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公交车后排的座位上看着对方傻笑,好象每一次隔很长的一段时间再见面以后我们就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抓着我乱七八糟的头发说,跟个小疯子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没有很生气。
小疯子就小疯子吧,感觉这三个字说出来都无比的亲昵。
行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看到班上的同学拿着书神色匆匆地往教学楼走,我才想起来下午第一节还得上有机化学。
冲回宿舍拿了两本书,塞一本给萧然,我上气不接下气,走,我们去上课。
推开门,教室里已经是黑压压的人头,老师站在讲台上指着我跟萧然问:这是你们班的学生吗?阶级兄弟的革命情谊啊,台下响起众口一词的是。
我赶紧拉萧然找了个空位坐下,左邻右舍认识的同学都偷偷对我挤眉弄眼。
有机化学是大班课,三个班一百多号人。
教课的老太太为人幽默风趣,平时也不点名。
因为这堂课排在星期五的下午,不时就有人出去溜达了。
她也不在意,只说,错失我的课,肯定是你们的损失。
可惜那时我们少不更事,总觉得能少上一堂课就少上一堂课,有机化学又不是专业课。
老太太在讲芳香烃的活性顺序,我跑的有点喘,很旧都没能集中注意力。
下面,我找一个同学来说一说这道题目。
——就请刚才进来的那位男生吧。
老太太的眼神真好,这么多学生坐在下面,她一眼就找到了萧然。
萧然用目光询问我。
我无辜地摇摇头,VFP是上周才考完的,有机化学我基本上都还没看。
对不起。
萧然摇了摇头,诚恳地对老师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眼睛瞪大了一点。
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眼睛都不敢向上看。
他忽然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任书语。
优雅温润的男声。
全班哄堂大笑。
我在下面死命地掐他的手。
任书语?老师也笑了,说,不错,小伙子人长的漂亮,名字也起的文气。
整个教室的人的笑声都快把楼上的人给震掉下来了。
可是小伙子问题可回答的不够漂亮。
以后上课可要注意认真听讲。
老师手向下压一压,继续上课。
我咬牙切齿地对萧然说,我有机化学的平时分要是低,就惟你是问。
他笑,说不定还因此高了呢。
课间休息的时候,有班上同学发来短信问,谁啊?后面跟着的笑脸图象都是不怀好意的暧昧。
我哭笑不得,一一回复:我哥。
萧然在旁边挤着看,见此,只是笑,还故意用手指缠我的头发,被我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下。
惟恐天下不乱啊!没那么容易。
化学老太太恐怕是对萧然印象太过深刻了,第二节课又叫到了他。
这两道题目叫两个同学上来做一下。
叫谁呢?好,就你,那个男生,任书语。
教室里的学生又开始笑。
我发誓,这是我既初三上公开课打嗝以后最窘迫不堪的时刻。
萧然看了我一眼,拿起书上去了。
灾难还在后面。
另一道题目叫谁做呢?好,就请任书语同学学号的前一位,闵苏。
没人站起来。
闵苏?闵苏同学难道跷课了吗?同学们,老师说过不点名,你们也可以跷课,但是不能被我逮到。
闵苏同学,我只能很抱歉地宣布,你的平时成绩为不及格。
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轻快,说出的话却叫班上的同学不寒而栗。
有有有。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此刻得充当闵苏的角色,老师,我在这里。
连忙跑上讲台。
同学,欺骗老师可是罪加一等。
老太太什么样的学生没有教过,哪有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老师,我没撒谎。
我真是闵苏。
刚才我正在想那两道题目的,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都到这份上了,我惟有硬着头皮把戏演到底。
把书拿给我。
老师拿过我手里的书,看了看扉页上的签名,眉头皱成了深深的沟壑,任书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狐疑的目光在我和萧然之间穿梭。
教室里本来是有人在偷偷地笑的,此刻阒然无声。
刚才我跟他在教室外面撞了一下。
我身上的汗毛全都一根根的倒竖了起来,我扭头看萧然,艰难地微笑,任书语,我们可能把书搞错了。
我桌子的左边是老三,右边是老大闵苏,上帝保佑,请让我随手拿的是闵苏的书。
幸好我不是左撇子,萧然手里的书赫然标着闵苏二字。
我的后背都湿透了。
站在黑板前面,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本来公式什么的就记得乱七八糟,经过刚才一役,我压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往这边看。
萧然小声提醒我。
我循他的手看去,把他写下来的符号化学式都抄到了我题目的下面。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轻轻抓了抓我的手,眉头紧蹙,手都吓的冰冷了。
你这样,我是该表扬你够义气,还是该骂你一根筋?我畏葸地缩了缩头,小小声地说,我已经答应帮她们应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