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集体出去玩。
Y是座古城,历史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
虽然说目前经济谈不上发达,但吃的玩的却是俯拾即是。
我帮萧然借了班上同学的游园年卡,不能怪我小市民思想作祟,实在是景点门票价格见风涨。
当年发给我们的招生简章上还标着50元,等到我们报到的时候已经变成80,而我还真没意识到我们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已经达到了这份上。
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我们遇见了一个乞丐。
闵苏照例是理也不理,直接带着老三和老四走人。
我看他脏兮兮的可怜,随手给了他一枚硬币。
无论媒体披露的职业乞丐有几成真假,如此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在脚下生活,都是不易。
萧然对我的举动不置可否,没阻止我,也没真自己再掏出钱来。
前面三个人顺利进去了,萧然被看门的大叔挡在了外面。
大叔对我们微笑,不说话,也不把年卡还给我们。
我连忙从大叔手里夺回年卡,眨巴眨巴着眼睛,很无辜地笑。
大叔挥挥手,我们顺理成章地进去了。
闵苏对我竖大拇指,点头,佩服佩服!她笑着对萧然说,你不知道我们家书语多能装!当日我们宿舍煮面的锅被阿姨发现了,她就贼无辜地冲阿姨眨眼睛:啊,锅怎么在下面啊?我明明在买回来以后就放上面柜子里去了。
这是我买了准备带回家给我奶奶用的。
你知道,老人家总是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
闵苏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我当时说话的语气。
我笑着要捂她的嘴,冲她嚷,不许说。
她从我的指缝中艰难地喊出一句话,要不是我们清楚她昨天还用锅煮的面条,一准也被她糊弄住。
萧然点点我的头,笑道:看的出来,有这个天赋。
我白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抑不住上扬。
要没这点能耐,咱宿舍的锅能安然无恙地在橱子里躺着吗。
烟花三月,人间四月天。
江南园林多精致,小桥流水,夹岸桃花。
行三五步,见一亭,香茗氤氲。
围坐在石桌旁的老者,怡然自得,闲敲棋子落樱花。
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如梦如雪。
国人多半不待见樱花,只觉得她是日本的象征。
殊不知上野樱花虽绚烂,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有所栽植。
君不闻白居易有诗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
我听见按动快门的声音,循声而去,闵苏偷偷对我吐了吐舌头,手机悄悄地塞回口袋。
我回头偷看萧然,还好,他在摆弄他的手机,应该没注意到。
大姐啊,你的表现实在是粉不矜持。
杂花生树,彩蝶翩翩。
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肩膀上粘有花瓣还是我那天穿了件鹅黄色的外套,居然有两只蝴蝶落到了我身上。
我惊喜的动也不敢动。
旁边有游客见了,纷纷打趣,体生异香,浑然香妃是也。
蝴蝶在我肩头停留许久才飘然而去。
我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对着辛辛苦苦捉蝴蝶的大姐跟老三喊: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差距。
像咱这样天生丽质难自弃的,都是蝴蝶找上身,哪需自己争。
没逮着蝴蝶反而被蜜蜂蛰了一口的大姐虚张声势地对我挥挥拳头,张牙舞爪,忿忿然道:别嚣张,看你横行到几时。
大姐闵苏也是个厉害的落魄人物。
她原先比我们高一届,第一次高考的时候她考上了N大自己看不上眼,(知道我听说这事时有多么想抽她么?!)一门心思瞄准了北大,结果复读一年再上战场却遭遇滑铁卢,一才女的坯子,居然沦落到我们这来了。
后来直接发展为女流氓。
怎个我是流氓我怕谁。
想想啊,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我们也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再复读一年。
她说,为了我的梦想我已经破釜沉舟了一次,青春苦短,人生禁得住几度蹉跎。
这就是老大跟老二的区别。
我还在为高考失利耿耿于怀,人家已经海阔天空,雾散云开。
人性真是百转千折的复杂,知道有这么位比自己更倒霉的人在左右的时候,自己的失落居然无形间慢慢不见。
不知道她清楚了我这点弯弯绕的小心思后会不会走过来拍我。
我畏葸地摸摸自己的头,大姐打乒乓也是横扫全院无敌手,那横板,那回抽,力道大的能打瘪球。
干嘛呢,我还没打算拍你的头。
萧然敲敲我的额头,走神又走到哪去了。
我没好气,我才不怕你呢,我是怕我们家大姐。
我们游玩的园子号称中华园林奢侈之典型,据说当年耗资甚巨。
可惜入了我这个看什么都觉得差不多的人的眼睛,就也不过尔尔。
闵苏鄙夷道,没品位,进来光糟蹋了人家园子的灵气。
我不服气,驳斥道,那你倒跟我说说,这院子跟我们上次去的个园有什么区别。
她愣住,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长的确实都还挺像。
这两家是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吗?古代的能工巧匠们,你们千万别生气。
不是你们巧夺天工的技艺不够精湛,而是这个站在旁边装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人在园林知识上一样是半瓶水晃悠。
萧然在旁边看我们吵吵闹闹,只是不停地笑,晃花了有意无意经过的小姑娘和老姑娘的眼。
Y城盛产美女不产美男,他这么风清云淡的站在樱花树下,还真是一枝独秀。
我好象突然间意识到,这些年来,我捡了个多么大的便宜。
有美人相拌左右,可是无数男女老少毕生的夙愿。
当年这个哥哥委实没有白认。
别的姑且不谈,带出去就露脸。
别人夸了他,就好象有一半的好话是落在自己心上,五腔六腑都受用。
想到这里,我抬头嘻嘻地冲萧然笑,自卖自夸:怎么样,Y虽小,风景可好?他拧了拧我面颊上的肉,笑道:风景好不好,不知道。
水土一定是好的,养人。
我想减肥的强烈愿望直到下午坐在必胜客里才暂且按捺下去。
热气腾腾的披萨浓香四溢地摆在面前,我要敢提减肥这么扫兴的事情一准会被三个人六只手拍到桌子底下。
萧然是不会直接动手,公众场合,他还是要注意维持自己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但他会在这个餐桌上把我说到不仅努力吃完自己这份还会积极去吃他那份为止。
人家说长兄为父,真有道理,他跟我爸一样,怎么都不许我提及减肥这茬。
刚上高中的时候我记得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哥哥当的越来越轻车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