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端茶的小翠,我脚步一顿,心生一计。
小翠。
小姐?她诧异地走过来,有什么吩咐吗?这茶是给谁的?我明知故问。
哦,是管家吩咐给坐在厅上的那位公子的。
是么,眼珠一转,我伸手揭开碗盖瞅瞅,又放回原位,这么香,是碧螺春吧?没想到小姐对茶这么了解啊……是碧螺春。
呵呵……我是用屁股猜的。
那,小姐你有事吗?呃……没事没事,就是跟你说句话而已。
我连忙摆手。
那小翠送茶去了。
她一屈膝,款款地向门口走去,我在后面笑得满脸诡异自得——沈宁啊沈宁,今儿个姑奶奶就让你不得安宁!楚儿……夏侯意气喘吁吁地来到身后,俏脸儿涨得通红,但看到我之后很明显松了一大口气,吓死人家了,我还以为你真冲进去跟他拼命了呢!……大哥你是在说笑话吗?我还没嫌自己的命长呢。
沈宁可是会武功的,虽然不高,但是对你一个绰绰有余……狠狠剜他一眼,我知道的好不好?!所以才用阴的嘛!好啦好啦,别这么在意嘛!他嗲嗲地说,激出我一身特大号的鸡皮疙瘩,大人不计小人过,他亲你说明你招人喜欢嘛!你要是不打人家的话人家也早就……呃,不,没什么……哼!扭过头不看他,我全神贯注地盯着沈宁手边的那杯茶。
怎么还不喝……哦,对了。
楚儿我告诉你喔,城阳沈家可是除了京城四大家族之外最有实力的贵族门户了,沈宁的父亲沈耀庭还是刑部巡捕司的头头,听说没有他抓不着的人。
而且他手上有先帝御赐的金牌,遇上戴罪之人可以先斩后奏,不必顾虑。
???巡捕司的头头?那就是……级别最高的条子?!糟糕!!我慌忙翻出装毒的锦囊,看看自己刚刚用的是什么。
楚儿……夏侯意奇怪地看着我,你干嘛?惨了惨了……什么惨了?他是条子的儿子耶,要是死于非命的话……我可不要被先斩后奏啊!条子?夏侯意的眉毛皱成一团,那是什么东西?就是条子的东西啊!语无伦次地回答,我喃喃低语,不是鹤顶红……不是砒霜……也不是七步断魂……难道是——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放心好啦,你又没做过什么,沈伯伯不会——做过了。
耶?笑成一朵花样的脸蛋瞬时冻结。
我下了毒……在茶里。
什么?!花瓣像是中了毒一样白里泛青,你你你……下毒?嗯。
郁郁地点头。
我是暗地里拨开锦囊取的毒,然后掀碗盖时顺势从小指指甲里磕进去……所以取毒的时候我并不清楚摸到的到底是哪种毒药。
天哪!夏侯意嘴巴张得都能吞下一头牛了,你你你……真做了?骗你小狗。
我诚恳地说。
……他一跺脚,转身直扑大厅,我自然紧跟其后——当然,基于做贼心虚的原则,到门口就站住躲起来了,只留下一只眼。
却见沈宁正端起茶碗,还没往嘴边送,一个人影便饿虎般地扑了上去,劈手夺下茶碗,然后一仰脖——夏侯意……老天,他疯了吗?那可是下了毒的茶水,而且下的还是……这下换我把嘴张到能吞下一头大象的程度了。
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夏侯公子?沈宁明显被搞晕了,你干嘛抢我的茶喝?呃……人、人家刚从外面回来,很渴嘛……正好看见沈公子你这杯茶,所以来不及吩咐下人就——这、这样……样啊……被夏侯意妖声妖气的腔调震得抽气连连,沈宁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呃……那个……我我我这次来是……夏侯公子?夏侯公子?他慌忙起身,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捂着肚子满脸难受的夏侯意身边,你怎么了?嗯……我,我……趁沈宁没有防备,我悄悄摸到他身后,从袖中取出一方巾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其口鼻,然后听到他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赵伯,赵伯……扶起夏侯意,我心急火燎地大声喊着管家……#######小姐,夏侯公子好点了吗?嗯……今早被我打了一拳也没有什么大碍,估计已经好了。
打……打了一拳?没办法啊,谁叫他给我装死,还妄想我会为了他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巴豆粉要是能吃死人,这世上人口就得少一半了。
巴豆是吃不死人,可会拉死人呀!……那就等他拉死再说。
四喜不满地撅撅嘴,小姐就是这么不近人情。
我哪儿不近人情了?一个白眼丢过去。
对夏侯公子啊!他为了你把毒茶都喝下去了,就是怕你会出事嘛……这么好的未婚夫你不珍惜,反而还对他拳打脚踢……喂喂喂!我不爽地打断她,你要是没秀逗的话应该记得我和他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吧?那又怎么样,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
咳……阿四,你没有别的事好做吗?小姐……四喜一反常态地紧紧盯住我,你不是那么迟钝吧?……当然不是!要是连傻子都不如我还混什么混?可……你要我怎么回答?老老实实说不是?恐怕你不会就此放过我吧!小姐?呃……我啊……那个……这个……眼珠左瞟右看,这个……感情的问题嘛……我,呃,倒还从没想过。
先敷衍过去再说。
没想过?四喜的皱着脸把我打量了一番,小姐今年十五了吧?……干嘛,十五岁又不是就该泼出去的馊水!虽说有的姑娘家到了十六七才出嫁,不过那一般都是订好亲事的,要不就是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小姐你——我没有!条件反射地大吼一句,我随即缩缩脖子,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没有就没有呗,叫那么大声音作甚?嗯?四喜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带着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小姐这么紧张干嘛?难道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打了个激灵,我不动声色地把凳子挪远一些,别胡说啊,我才没有。
没有?刚刚叫那么大声音,难道不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吗?……做你个死人头的贼啦!再说下去我非神经错乱不可,我口渴了,阿四沏杯茶去!可是——叫你去你就去,再磨磨蹭蹭的小心也让你尝尝巴豆粉的味道!……好嘛,去就去,凶什么!做了个鬼脸,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探头望见背影消失,我趁机溜出房门,朝偏厅奔去——要我留在这里继续被你套话,当我傻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