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像断线的珍珠,倾盆而下,砸在地上开出朵朵白色的水花。
我艰难踩着这一路的水花前行。
每走一步,身上的痛便会加痛几分,生生被撒裂一般。
我没有死,我居然没有死,掉下山崖的瞬间,我以为就此一切都会完结,却没想到老天仍不肯收留我,崖壁上半截的树枝挡住了我下跌的趋势,减缓了摔下来的冲击力。
虽然落地的那一下,的确痛得噬骨,但却不够夺走我的命。
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心尖上般前行,我不知道我要去哪?但却很清楚我不能停下,这样的大雨,我这样的伤势,停下就意味着死亡,所以我不能停。
雨模糊了眼睛,我不知道我这么拼命想活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所以,我不能停。
直到眼际出现了那双粘满着污泥,却仍旧可以看得出之前白洁无暇痕迹的鞋子。
我才找到我这么拼命的原因。
原来……原来……我一直眷恋着那股永不退却的温柔。
看着那双鞋子越来越近,飞奔而来!所有的痛,所有的苦,所有的难都消失了。
安心,从未有过的安心。
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涌出,我才发现我早就没有了支撑的气力。
摊往地上,却落入雨夜的阳光中。
好温柔的手!哥……我颤颤的开口,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把身侧地衣襟紧紧的拽在手心里,拽紧了,不放手!绝……往昔浑厚的嗓音,此时却哽咽了。
语气里不是责怪却是满满是自责,他快速地出手点住我周身的大穴,护住心脉。
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紧我,一边手忙脚乱的往怀里掏。
他怀里明明只放了三个瓶子。
却连掏了几次才选中要找的那个。
他的手在颤,心狂乱。
绝儿!快把还魂丸吃下!他倒出瓶子里的药凑到我地嘴边,着急的催促。
我推开他的手,看向那张因着急慌乱而惨白的脸色,很骄傲很骄傲的笑着道:哥!哥!你听我说……绝儿……绝儿很乖很乖哦!我知道。
你快吃下!他又把药凑近我嘴边,做势要掰开我的嘴强行灌下。
真的,你听我说!可恶居然不听我说话,我气恼的把药再推开,鼓起满是血腥的腮帮子。
我说地是真的哦!拽上他的衣领,着急地想证实:你知道吗……刚刚……刚刚绝儿做了一件事,大事,很大很大的事……绝儿!绝儿……杀了仇人……杀了曾经伤过娘地人哦!哥不动了,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我。
脸上地表情更加的复杂,那双如星辰般耀眼地双眼蒙上了层层的水气。
扶上我苍白无一丝血气的脸蛋:你究竟……经历什么?但我要听的不是这话,我摇着他的手哀求:绝儿……很棒对不对?哥!你说呀!你说绝儿很棒。
很厉害!是我做到的,我一个人做到的。
所以……要夸奖。
要表扬!要摸着我的头说我乖!绝儿!哥再也忍不住,一把抱紧我镶在怀里。
头埋在我的颈侧,泪水顺着我的颈项滑入我的胸口:这五年!你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哥好吗?五年!不,不是五年,我仍旧眷恋着他的衣襟,拽紧再拽紧:哥!你在为绝儿高兴吗?绝儿,是不是天下最最孝顺的女儿,是不是?绝……其实爹娘……我知道!我吼着打断他的话,捂住双耳我狂摇头,却抵不住实事的侵袭:哥坏!好坏,人家明明很高兴的!你却不如人家的意!抓抓胸口,压住那颗快要撕裂的心:我知道,全知道……从娘让我下山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绝儿……绝儿再也见不着娘和爹爹们了,娘好狠,绝儿这么喜欢娘,她却不让绝儿陪她最后……哥……我绝望的看向头顶,死死抓紧了拳头浑然不觉已经掐入肉里的哥哥,恳求着答案:是不是?……绝儿不够乖,所以……所以娘才不要我了!不,不是的!他摸着我头,痛惜的哽咽着声否认。
我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尤自道着歉:绝儿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娘……绝儿都替您报仇了,不要生绝儿的气,不要赶绝儿走!不是你的错!不是的!哥更加抱紧我颤抖的身子,大声吼着替我否认!娘……娘……爹爹……呜……哥!再也忍不住那夺眶而出的眼泪,突破眼眶的束缚,再也止不住,合着满天倾盆的大满,一起流淌。
哭吧!哥轻拍着我的背部,任由我弄花他白色的衣衫,轻蹭着我的滴水的发丝。
都哭出来吧!哥在这里,哥陪着你!语落,我放下所有的节制的概念,更加埋进他的怀里,尽情的渲泄,我积聚了五年,不是十五年的痛苦委屈,连同我的自欺欺人。
巨大的哭声回荡在山谷,还那雨声也被掩盖了过去。
我捶着眼前结实的胸膛,撕声力竭: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哥……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我要回去……回去,到有爹,有娘,有哥的地方去。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印象中好像时常有人扶我起来,把那可以苦断舌头的药灌进嘴里。
我不能动,只能任由那人摆布,心想着等我醒来一定要加倍的讨回来。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黄昏,全身酸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一间用稻草木头搭建的房间,房里有桌有椅有床,除了这些之外,再没有别的!简单到一目了然,却莫名有着熟悉感。
正疑惑是哪来的感觉?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席白衣蹈入,长身玉立如一朵白云飘过,不带一丝的尘埃。
他手上端着一个碗,上面热气腾腾,应是刚刚才乘上的。
他的心思全在那碗上,一边吹着气,一边往我这边走。
走至床前才抬起头来看我。
瞬间呆住了,接着脸上染上狂喜,手上的碗也不禁的颤抖着:绝儿!你……醒了!绝儿?看着那白衣胜雪的男子,大脑瞬间空白,你――是谁?哐当一声,他手上那碗药终于如愿以偿的躺在了地上,溅起一朵乌色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