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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几处相思几段愁 才出螳螂见黄雀

2025-03-31 01:50:30

但陆霜连眼前之人是什么时候到,怎么来的都没有感觉,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儿一样。

这样快到不可思议,直如鬼魅的身法,除了幻影盾,还有什么轻功能与之相论。

箫玉待看清来人面孔时,不禁有些失望。

不是那个人,不是他,不是冯小醉。

但只听那人在问她,再问关于那个故事中的人。

她知道眼前之人,便是江湖中的传奇人物,鬼书生雷儒。

雷儒脸上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向箫玉道:你是***的师妹,还是徒弟?不等箫玉回答,又道:她还好吗?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儿?箫玉道:你是说小月姐姐吗?她很好,我是她的师妹。

箫玉语无伦次,此时心中也想问一问,冯小醉是否还好?他怎么样?他在哪儿?但她说不出口,不敢说也不能说。

所以她不知不觉间便把孤星追月的名字提起。

雷儒没有注意,接着问道:她在哪儿?箫玉慌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在哪儿?你不要问我。

雷儒一怔,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来,递给箫玉道:好吧,那你见到她时把这个转交给她,她就会知道的。

箫玉木然接过,默然点点头。

她只觉心中莫名的痛,有种窒息的感觉,像被束缚着。

这一刻,她才知道,孤星追月有多幸福。

绍文起没有死,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够出手就得了他,袁娇文搂着呆坐的他又哭又笑。

丁举看着眼前之人,恍如梦境。

沐阳好像忘了自己的处境,呆呆的站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箫云被点了穴,身子仍然保持着丢剑时的那个动作,眼睛看着地上的剑,眼中满是不信之色。

其余九人看着,都默不作声。

袁娇文拉起绍文起跪倒在雷儒身前,含泪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雷儒转身扶起两人,冲着绍文起笑了笑。

绍文起莫名其妙摸了摸额头,却是一块泥,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大刀王。

袁娇文看着雷儒失声道:大刀王吴名?在她所见过的人中,也只有大刀王有这样的身手。

但大刀王是个大胡子,怎么又变成了个商人。

绍文起拍手大笑道;哈,原来你没有死,却害得我戒了一个月的赌。

雷儒笑道:这与我又有何关系了?绍文起看了看众人,道:不过这一注是压对了,有惊无险,还是我这坐庄的赢了。

转向沐阳道:沐兄弟,现下不用怕了,这些都不是大刀王的对手,我们走吧。

沐阳在义盟大会上见识过大刀王的厉害,但这些人与那莽汉怎么能相提并论高,再说人家是敌是友都不知道就如此套近,心中不免对绍文起有些计较。

雷儒笑道:这事又与我又什么关系呢?绍文起大声道:当然有关系了,难道朋友有难,你能袖手旁观吗?雷儒含笑不语,绍文起道:再说,我可是为你戒赌了一个月啊,没有功劳总有苦劳的吧。

雷儒道:但我总得知道事情的真相啊。

绍文起刚想再说,却被箫玉打断道:你们走吧。

尔后对雷儒道:我会将它转交给小月姐姐的,你放心吧。

雷儒道:多谢费心了。

转而对陆霜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阁下,不知方便否?陆霜心里暗自奇怪,我能回答他什么问题。

当下道:请讲。

雷儒道:阁下可知万箭龙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来历?陆霜脸色微变,猜不透雷儒此话何意,随摇了摇头,道:不知。

雷儒叹道:那一定知道赵宅了,今夜可有贼进宅?陆霜脸色突变,摸不清对方来历,摇头不语。

雷儒道:打扰了。

绍文起早就的不及了,当下催促道:走吧。

见沐阳站着不动,又道:沐兄弟,你不是真要随你哥哥而去吧?沐阳木然道;你们走吧,师兄,别让莹莹知道此事。

告诉她,我过几天就回去。

丁举道:沐阳,再过几天就是你们成婚的日子,很多事还要你去做,如果到时候你不来,我该怎么像小师妹交代?陆霜心中一动,道:沐阳,你要成婚了。

太好了,为兄在此相祝,愿你们白头偕老。

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可以相赠,就把娘留下的这只玉镯送与弟媳。

说着将一只玉镯交给沐阳。

沐阳接过,只觉玉镯上尚带有陆霜的体温,那是一种家的温暖。

是父亲的慈爱,母亲的呵护,兄长的关怀。

当这些温情瞬间涌上心头时,他堂堂男儿,也不禁落泪,因为那是世上最温柔的、最亲切、最真诚的关怀。

沐阳看了看九妹,道:你拿着吧,我想你更适合拥有它。

九妹恨不能伸手便夺过来,因为她确实想要,但她不能。

扶起陆霜,九妹淡淡道;走吧。

然后十一人都走了,走得毅然。

九妹走得坦荡,她要的是在他身边,其他的都不在乎,也无所谓拥有。

走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掉队。

沐阳含泪拾起玉镯,将其放在胸口,最贴近心窝的地方,他不再是孤儿,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那战死的二十七人,已经走远了,而活着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生命。

雷儒不知何时已走,绍文起一路上抱怨连天,嚷个不停。

虽然已经临近秋暮,但青竹依旧翠绿怏然,充满朝气,只是少了些鸟儿欢歌,虫子鸣唱,地上枯叶似也比往日厚了些。

雷儒踏在柔柔的、薄薄的竹叶上,缓步而行。

近了,却更慢了。

在距离那座落有枯叶的坟墓百步之遥时,雷儒停了下来,仔细凝听。

那里面有人在倾诉,一个已故之人。

她曾经活过,那是一段精彩的生命,对她的人生来说,只可惜是那么的短暂。

他们都还年轻,只是所走的路不一样。

静了,他不敢打扰她的晨梦,就算以前也一样,她不喜欢干涉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干涉她。

所以雷儒远远的,静静的看着。

她愿意做人人,而人人不愿意做她,所以,赵天龙按照自己的方式,阻止了她。

对于生命,对于生活的继续,这对她来说,是不公的,然而多有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雷儒流泪了,对他来说,流泪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一次却会永远记住。

想起曾对她说过要去喝她的喜酒的,可是如今里外不见,美丽的谎言欺骗了别人也欺骗自己。

他心中有恨,有仇。

但不能像别人一样血债血还,不是做不到,而是因为知道如此做的结局,他有自己的原则。

站在那里好久,知道她就躺在那里,如此算是一祭。

可是,雷家堡数百条人命,而今何存,就算尸骸也无处可寻。

他本想去祭,但不知道该去哪儿祭。

太阳刚露脸时是羞涩的,躲在半山腰间,云雾里,红这个脸儿。

慢慢的,随着时间前进,只一天的时光,它便变换了不同的面孔,发出不同光芒。

但无论它怎么努力,始终流下阴影,那个黑暗的地方。

当人们只是追逐夕阳无限好时,黑暗已经来临。

能覆盖大地的,只有黑暗,它不会错过每一个角落。

雷儒霍然而起,脸上又充满了笑意。

他听到了生命的呐喊,是那么让人崇敬,让人生畏,又让人充满希望。

一天过去了,他就那样站了一天。

对他来说,应该是参禅了一天。

这一天中,他方觉自己顿悟了。

回到客栈,鲁双跳到雷儒身上,迫不及待追着问东问西。

鲁双已是十岁的大小孩了,按理说早就知礼董事,只是雷儒一贯的放纵他,让他显得矫情了。

但像这样的稚气时光对他来说已经不多了,雷儒知道他将面临的,更多的是成长的诱惑。

冯小醉这一天不知又尝尽了多少美酒,只见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雷儒见了之下不觉摇摇头,看来没有白灵陪着,他还真是无事可做。

细想一天所获,感慨良多,彻夜未眠。

赵宅显得有些空落,因为义盟众人已经上望剑楼去了。

只见平日一直弓腰驼背的赵天合此时却是站的笔直,一点也看不出老态龙钟的样子。

但见他昂首走进一个昏黑的暗室中,几点火光闪烁不定,照不清里面众人面孔。

赵天合坐在一张虎皮龙椅中,大显得威风凌凌。

看他神态之间的那种沉稳,就算千军万马也恐怕惊不起他丝毫。

皇上,如今天下虽然看似太平,但内里实已忧患重重。

看来二十年的荣辱,终于可以洗脱了。

一个坐在赵天合身边的人道。

另一人接道:不错,卧龙教究竟势力如何,如今谁也不清楚。

但这次卷土重来,必然使得朝廷惊慌,小王爷也必会乘此机会发难。

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他哥两最终还是要败在皇上手上的。

众人和声道:极是。

赵天合目光一扫,沉声道:大势虽如此,但还需小心行事。

他们哥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年小王爷之所以没有将卧龙教和我们斩草除根,为的就是要让我们给他出乱子。

他那个哥哥更不可小虚,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

这次诏你们回来,就是要严密部署这次的行动,不可出一点差错。

恩,伯儿可回来了?一人道:太子此时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不时便到。

赵天合道:此次一定要把义盟和卧龙这两支利箭用好。

但是现在最合适的人选,除了伯儿不知还有没有更合适的?为首那人道:此事非太子不可,只有太子的机智武功才能办到。

只是就太子一人可能不太安全,毕竟江湖中能人不少。

赵天合脸上露出赞许之色。

另一人道:皇上是否考虑另用他人,江湖是非多,若太子有个闪失,……赵天合手一挥,打断道:他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如何承传我赵家大好河山。

上次闯剑楼的那个女魔头找到了没有?下面无一人敢应答。

只听一人来报,道:老爷,有客来访。

赵天合咳了声道:知道了。

请客人厅上稍等,我就来。

等那下人走后,赵天合压低声音道:现在时机已到,让安将军做好准备,朱将军里应外合。

若伯儿能促成那事,则可使卧龙教代替我们声东击西,义盟从中一乱,剩下的也就可以按计划行事了。

笑了笑又道:陈将军,那些武器可准备好了?被叫做陈将军的那人道:请皇上放心,虽然没有书中所说的威力,但攻城略池,却是轻而易举。

赵天合笑道:如此甚好。

突听一人道:皇上,赵管家已经被小王爷抓住,他若泄露了宝藏的秘密,岂不……赵天合自信满满的道:别说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就算他健健康康,他也不会受他们诱惑。

赵天合当下又布置一番,方才出去。

赵天合打量着坐中三人,一个顽童,两个富贾,虽然打扮略显粗俗,但看其神情都气度不凡。

当下抱拳道:不知贵客驾到,小老儿有失远迎。

各位请坐,请坐。

上茶来。

来人正是雷儒三人,雷儒那天晚上见万箭龙和陆霜对赵宅之物似是非常关注,对赵宅也有所畏惧。

想来以两人的身份,远没有什么必要害怕这么个土霸王的。

但赵天合对两人所盗之物一点也不关心的态度引起了雷儒怀疑,因为那两人对那木箱中的事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由此猜知,赵天合暗中一定另有阴谋,只是不能确定他在做些什么,与赵管家究竟有什么密切关系,和大将军又是什么关系。

所以出此下策,进虎穴探虎子。

客套一番后,雷儒遂问道:不知老丈在此生活多久了?赵天合道:老夫乃青竹县人氏,自是打小便在此居住了。

雷儒笑道:我这位兄弟对住房建筑最是有兴趣,才一进门他便和我说,这房子才有二十多年之久,装扮倒是显得古香古色。

看来老丈是在诳我们兄弟啊?这座房子的确只有二十多年,这是鲁业一眼便看出的,也因此雷儒才更确信这与二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有必然的联系。

赵天合摸不清二人的来历,但此时既然此道被猜破,只好顺水推舟,道:小老儿也是劳碌了大半辈子,才得了这么个安身之所,与两位相比,倒是让人见笑了。

雷儒笑道:原来如此,倒也花了不少心血。

赵天合忙笑道:可不是,人这一辈子吧,到头来还不是终究要寻个依所,老来所依只有靠年轻的时候多做些。

就这样,依所是有了,但小老儿也从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变成如今这个弓腰驼背的将朽之人了。

嗨,人生在世往往难有如意时啊。

听着赵天合这一番感叹,雷儒亦笑道:老丈说得极是,我兄弟二人带着侄子,四处流浪漂泊,忙碌半身,说到底,还是得像老丈一样寻个安身之所啊。

只是我这兄弟性格别具一般,所以挑来选去都找不到合适的。

听得人说,江南之地多是山清水秀,风景如画,且又是礼仪之邦。

不想今日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悠悠绿竹之间竟有如此富贵雅舍,此地此景煞是难得。

所以倒要求着老丈把这风景如画之地卖与我兄弟了,不知老丈意下如何?我们可以给出你开的任何价来。

冯小醉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闹了半天他才知道,原来是为他买房子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雷儒究竟要做什么,对此间豪宅也不屑一顾,但却凑上来道:对啊,不管你要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

赵天合心中冷笑,好大的口气,看你二人根本就是来找茬的,别处比这好的宅子不知有多少。

当下却哈哈一笑道:二位真是会开玩笑,老夫还指望着它给我遮风避雨呢。

想要老夫卖了命根子,那可是万万不可。

听赵天合这么一说,再看雷儒脸色阴沉,冯小醉心中一喜,难得二哥如此动气,今天就索性闹他一闹。

随即将茶杯一摔,恶狠狠道:忒你这老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爷看上你这破宅,是你的荣幸,你不拱手相送也就罢了。

给你买了,你还在这儿嚷嚷。

要是惹得三爷生气了,一把火便把你这破宅烧了。

这是哪儿来的山野土人,竟敢在此撒野,给我拿下。

只见赵天鹤带着一众家丁赶来,显是冯小醉摔茶杯惊动的。

众家丁上来便要动手,冯小醉一下跳起来,伸手就要打。

只听赵天合一声断喝,众家丁都站住不动。

雷儒道:二弟且慢,这是他一生的心血,怎么能轻易就顺了你呢。

赵天合心中冷笑,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动到这儿来,若不是眼下不能节外生枝,定让你三人横尸出去。

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守财奴的样儿,道:二位爷不是要房子吗?那县城南边比老儿这破宅好的多的是,二位爷还请到那边去看看。

冯小醉一拂袖道:三爷哪儿也不去,就是看上这儿了。

雷儒道:老丈既然舍不得卖,那就让我兄弟在此住个五七日,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厌倦了。

到时且不两全齐美,既随了你的心不用卖宅,也合了他的意,不再纠缠。

正说着,忽见下人来报,道:逍遥子司徒伯到。

雷儒心中奇怪,怎么义盟众人才走,他又来干什么。

只见门外走来一个绿袍中年人,行动中确是潇洒自如,飘飘如仙,逍遥自得。

鲁双乍见之下,嘻嘻一笑道:小醉叔叔,你看这人走起路来扭扭捏捏,明明是个男人,却看着像个女人。

冯小醉故意把眼一瞪,道:你知道什么是女人?鲁双把头一抬,振振有词的道:小胖的娘走路就是这个样子的,难道小胖他娘不是个女人吗?冯小醉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你是真的知道了,看来这个逍遥子司徒什么的,还真像个女人。

好笑,好笑,哈哈。

来人正是司徒伯,听得厅上两人在议论自己,只当没听见,径直走了进屋。

赵天合笑着迎了出来,道:可是敬秋有什么需要吗?司徒伯下跪拜道:司徒伯给您老跪拜了。

赵天合拉起道:不要这么客气,说吧,看你样子像是有喜事来报啊?司徒伯笑道:真是什么事都逃不出您老人家的法眼。

不但是件喜事,还是件大喜事呢。

说着两人都入了座。

赵天合笑着问道:快说来听听,到底是何喜事?司徒伯喝了口茶道:是敬秋的宝贝女儿要出阁了。

赵天合眼中精光一闪,摸着胡须道:哎呀,真的是件大喜事啊。

却不知道是哪个傻小子有这么好福气?司徒伯笑道:说起这个有福气的女婿来,您老可是见过的。

赵天合道:哦,那是谁呢?司徒伯道:就是经常和天虎在一块儿的那个沐阳。

赵天合哈哈一笑,道:敬秋还真是会挑,沐阳这孩子的确不错,无论武功人品,在年轻俊杰中,都可谓是佼佼者了。

恩,真是郎才女貌。

司徒伯笑道;敬秋早就把那个傻小子当儿子一样的看待,先下两人成亲,可是正合他意啊。

此次我前来,就是要给您老捎来这个好消息的。

赵天合一笑道:唉,只是我这一把老骨头,怕是受不得那颠簸之苦了。

司徒伯道:您老不用担心,望剑楼虽是名门大派,但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对那些俗事想来不避讳。

婚期就在三天以后,有我护着,您老尽可放心。

明天就走,算来刚好能赶上。

赵天合脸色难看,想着雷儒三人道:只是,只是这二位爷看中了老儿的这间破屋子,硬是要买了去。

冯小醉看了看雷儒,见他笑而不语,便道:哼,你这老儿。

……住口。

司徒伯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赵天合知道冯小醉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当下劝道:逍遥子不必介意,他们既然远来,那就是客。

冯小醉看着司徒伯龇牙咧嘴,惹得司徒伯怒目相对,却又无可奈何。

雷儒忽然笑道:既然有喜酒可吃,二弟还要这房子吗?冯小醉一听正中下怀,当下也不理会司徒伯,转首道:对极对极,三爷什么酒都喝过了,就差喜酒了。

哈哈,三爷要喝喜酒了。

说着纵身一跳,顺势将司徒伯一把抓住,喝道:走,快带爷们喝酒去。

冯小醉这一下大出司徒伯意料,等他反应过来时,双手已被紧紧箍住。

稍一用力反抗,便觉对方也多加了一分力,只觉手腕上如刺骨般疼痛。

司徒伯心下又惊又怒,但却做声不得。

赵天合见司徒伯脸色越来越难看,额上冷汗直冒,心下但觉不好。

他知道司徒伯的武功虽然不是绝顶,但在江湖中少有人能在一招之内制服他。

眼下看来,这个一身土财主打扮的定是江湖中少见的高手。

若如此下去,司徒伯两只手必会被他所废。

于是道:二位暂且住手,听老儿一句可好?司徒伯虽然疼得全身打冷战,却依然怒目相对。

但看到赵天合神色后,方冷静下来,向冯小醉道:阁下好功夫。

冯小醉双手一放,讥笑道;哈哈,当然当然。

对付你这种女人当然绰绰有余,要是别的,还不敢这么说呢。

司徒伯虽然怒火中烧,但怎奈艺不如人,只能涨红着脸垂下头。

雷儒冷眼旁观,已经看出司徒伯与赵天合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的宾主。

当下道:小醉,你可知道,喝喜酒是要筹备彩礼的。

若如此贸然而去,别人定会笑话咱们没有礼貌的。

鲁双接道;就是,我们可是很有礼貌的。

冯小醉摸了摸头道:这个可不知道。

雷儒道:反正赵老爷也得明天才去,不如咱们先回去置办了彩礼,回头和赵老爷他们一块儿去,这样路上也多了个伴。

鲁双拍手笑道;太好了,干爹也和我们一块儿去吗?冯小醉道:当然。

鲁双看向雷儒,雷儒笑着点了点头。

当下三人出了赵宅,向客栈而回。

一路上,鲁双高兴的什么似的,跟着冯小醉一起胡吹乱说,且唱且笑。

雷儒皱眉跟在后面,心想这孩子如此下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等三人走后,司徒伯与赵天合都转入暗室中。

司徒伯忽然向赵天合跪倒,道:父皇,孩儿无能,让你受辱了。

赵天合腰板挺得笔直,扶起司徒伯道:伯儿,能屈能伸才算得上真正的英雄,想要做大事,就要不拘小节。

司徒伯道:只怪孩儿学艺不精。

赵天合道:以这两人武功,就算你和敬秋两人都不是他们对手。

但我等岂可学那匹夫之勇,若要论及武功,他们还不是那人的对手。

第二十一章 幽门万箭区正义 死士陆霜命荒唐司徒伯脸上一喜,道:那人答应了。

赵天合道:当然。

司徒伯忽又忧虑道:今日江湖传言,鬼书生被赦了通缉令,而且还被赐了免死令牌。

许多魔道高手听说后,都不敢再到中原来。

这样一来,只怕对我们很不利。

将来若是碰上了,不知那人能不能与鬼书生和皇侠这两个绝世高手相抗横。

赵天合道:哼,我就不信他们二人能抵住千军万马。

司徒伯听得此言,亦不再语。

次日,众人一路上,各怀心思。

只有冯小醉与鲁双两人指指点点,调笑欢语。

溪水映着九妹的倒影,她正痴痴的看着水里的那个可人儿。

她是那样的娇美,但为什么他从来都视而不见,难道在他心中,她只能永远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妹吗?突然她的心为之一颤,慢慢的凉了下去。

只见水中又多了一个倒影,一个美得令她窒息的倒影,与自己相比,她只觉无地自容。

当她抬起头去看时,只觉天地在她身后黯然失色,只因那是时间唯美的倩影。

蝶晓依。

箫玉颤声道,在她的内心里只有两个女人令她一眼难忘。

一个便是一身雪白,孤高而自傲的孤星追月,对于她来说,那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犹如神人般的女人。

但孤星追月却是可以触摸得到得,虽然她的美如玲珑剔透的冰雕。

但这一个人,实在美得让人不着边际,无法挑剔。

蝶晓依,多么美丽的名字,多么美的人呀。

九妹似是看得痴了,喃喃道。

小心。

九妹不知道是谁在提醒她,但一切都迟了。

但听到声音的同时,她已经感觉到脖子上有一股凉意袭来。

她无法躲避,因为蝶晓依实在太快了,然而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慌,只是失神的看着陆霜。

七死士不动声色,已经把蝶晓依围在了中心,陆霜忽然站起,哑声道:放了她。

蝶晓依冷冷道:把箱子交出来。

陆霜皱眉道;是万箭龙让你来的?箫玉急声道:陆大哥,她是幽门门主。

蝶晓依道:你可真不知好歹,若不是万叔叔放你一条生路,你还能活到现在。

转眼看了看箫云二人道:若是他知道你是和卧龙教的人是一起的,只怕等不到我出手了。

陆霜淡淡道:万箭龙大情大义,我自知晓。

只不过这箱中之物比我等性命更为重要,所以……蝶晓依眉一皱,道:那你是要她死了。

陆霜神情复杂,看得出他也难以抉择。

九妹柔声道:大哥,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职责,快带着箱子走吧。

人终有一死,何况我们本来就是已死之人。

陆霜看着九妹一脸坦然,不禁一咬牙道:我九人同生共死,公子请恕罪,陆霜不能相送了。

说着将木箱向二人一推,道:此物必须送与教主。

箫云道:难道卧龙教就只有死士能洒热血吗?箫玉轻声道;哥。

箫云一挥手道:陆霜听令,快带玉儿离开。

陆霜惨然一笑,道:恕难从命。

你,……箫云一句话还没说完,陆霜便已经提剑入阵了。

蝶晓依万没料到,这些人便是卧龙教中的死士。

眼看众人虽然都有拼命的决心,但眼中却出奇的平静,看不出一点惊慌恐惧。

看着这八双冷若冰霜的眼睛,蝶晓依也不觉一阵寒意袭来。

虽然手中有九妹,但却对她下不了手,当下顺手将九妹往前一推,道:一个也别想走。

其实谁也没有走出半步,箫云箫玉也已拔剑出鞘。

蝶晓依盯着木箱,嘴角一丝笑意才起,人已经飘然欺近。

九妹此时正背对着她,面对的却是正持剑扑过来的陆霜。

陆霜见蝶晓依欲擒故纵,心中一怒,便挥剑迎上。

但他忘了自己已然受伤不轻。

忽然只觉手腕一痛,急忙之中弃剑而退,但蝶晓依且非庸手,长剑一撩便直抵咽喉。

陆霜暗道:好快的剑法。

当下伸去夹来剑。

不料蝶晓依剑势一缓,变招直点陆霜双眼。

陆霜手随剑走,虽然保住了双眼,但二指已经不再。

九妹转身,见七死士正围攻蝶晓依,用的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蝶晓依一招得手,但实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此刻回身与那七人缠斗,心里更是吃惊。

陆霜看着右手,那只用剑的右手已经失去了他最有用的灵根手指。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那比瞎了眼睛还要难以接受。

九妹替他包好伤口,眼中不只是悲还是愤怒。

陆霜已经麻木,虽说十指连心,但他连心痛都完了,只是怔怔的看着战场。

箫云箫玉已和众人斗在了一块,九妹心中一横,将陆霜扶起靠在箱子上,然后发出一声怒吼冲向蝶晓依。

蝶晓依犹如一只五彩的蝴蝶般穿梭在众人之间,来去自如,宛如翩翩起舞。

但众人更像一张大网,将她困在其中,突破不得。

九妹就像发了疯似的,跟着蝶晓依一路拼命狠杀,剑中已无招式可言。

箫云箫玉始终缠在蝶晓依身边,另七人所布阵势,成了那张无法突破的网。

蝶晓依眼看如此恶战下去,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几人当中,最容易对付的便是九妹,但其他九人攻势之厉让蝶晓依已经无暇分身。

虽然试了两次,但总是被另外几人挡住。

箫云箫玉所施的正是孤星双剑,要在这攻守兼备的剑法下伤人,自是难之又难。

所以,蝶晓依将突破口放在了那七人身上。

忽然听得山头一人大喝道:看箭。

蝶晓依只觉心中微微一松,来人正是万箭龙。

只见人未到,箭已经破空而来。

利箭之音尖啸刺耳,煞是惊人。

只听陆霜悲呼道:四弟。

但见阵中一黑衣人应声而倒。

众人只见利箭贯胸破体而出,插在地上,没地半尺。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箭法,都不禁为之一怔。

蝶晓依怎会错过如此良机,众人只见眼前一花,她早已冲出包围。

耳边只听得叮当声响,三人手中长剑已无声滑落。

再看三人,只见指尖参出血来,看来用剑之手已然被废。

这一下突起事变,箫玉心中暗自叫苦。

万箭龙来到蝶晓依面前,恭声道:少主,让你受惊了。

蝶晓依笑道:若不是万叔叔及时出现,晓依恐怕真的要葬身此地了。

万箭龙脸色凝重,对陆霜道:阁下如此才俊,怎不好生自重,却为卧龙教卖命。

虽然七死士中四弟死于万箭龙箭下,但陆霜并没有一点恨意,只是惨然一笑道:万箭龙果然仁义心肠,侠义之士。

在下佩服,可惜人各有命,各为其主,各司其职。

只是在下如今已成废人,说不上能为谁卖命了。

看着远方,陆霜眼中却是说不出的茫然萧条。

九妹依偎在他身边,只能心中默默流泪。

万箭龙道:阁下可知,这箱中之物,将来会使多少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陆霜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蝶晓依道:毁了它。

万箭龙箭搭弦上,一触即发。

陆霜无奈的闭上眼睛。

箫云护着箫玉。

嗖,利箭本是无情之物,射出去了,就永远不会回头。

何况是这个旷世少有的箭术奇才,所以陆霜只有在最短的距离处用身体去拦截,已完成他最后的职责。

陆霜闭上眼时,九妹便已猜到他会这么做了。

所以她挡在了他的身前,陆霜虽然伤势很重,但九妹的一举一动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箭响那一刻,陆霜奋起最后余力,将九妹轻轻一推,刚好让开来箭。

但这一箭正好穿他的心而过。

九妹全身一软,扑在陆霜身上。

那种凄厉的悲鸣,揪着在场每一个的心。

万箭龙闭上眼,这并不是他所愿见到的。

蝶晓依心中一震,这一幕何曾相似。

大胡子为孤星追月所挡的那一剑,不正是如此。

原来他们都是同样的男人,为了某一个人,他们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九妹因为悲恸过度,昏睡在陆霜身上。

当她醒来时,已经忘了要报仇,只是抱着陆霜的头,轻声低诉。

忽然抬头,只见泪眼朦胧中萌生出一种空前的解脱。

箫玉心中一紧,只见九妹已举剑自刎。

九妹只觉手上一麻,已被人点中,箫玉不知何时已经移身靠近。

箫玉柔声道;九妹,别做傻事了。

他要你好好为他活着,你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九妹放下剑,不觉悲从中来,倒在箫玉怀中,此刻才放声痛哭。

看着九妹,箫玉也不禁泪流满面,她也想去放声去哭,但却不知该为谁。

正在众人沉默时,只见一人如疾风而来,提起木箱,打开一看,尔后将限制狠狠一摔,又匆匆而去。

此人来的快,去得也快,并且一直背对着众人,谁也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再看地上箱中之物,区外事一块红布包着的几块黑石。

万箭龙细细一看,不禁变色道:少主,这是假的。

蝶晓依也不禁变色,心中暗道,好狡猾的老狐狸,这下却是打草惊蛇了。

当下两人匆匆离去。

看到如此结局,众人心中都不觉悲凉。

但死者已死,活着的始终还要活下去。

残局已收,九妹向箫云箫玉道:但请公子与小姐速回,九妹若不查出此中真相,誓不返教。

箫玉道:好,那我便在此相陪,一日查不出,我便在此一天。

箫云道:玉儿,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们谁也不许留,都得走。

九妹冷冷道:请恕九妹难于从命。

转而向六死士道:二哥,三哥。

还请你们护送公子回去。

说毕便提剑离去,箫玉也随之而去。

箫云怎么放心得下,但苦于有命在身,只得对六死士道:还不快随她们而去。

若是她二人有丝毫受损,唯你们试问。

被叫二哥之人想了想道:三弟,五弟,八弟,你们负责护送公子回去。

说着便带着另三人追随九妹二人而去。

箫云挑眼望去,心中又急又躁。

望剑楼不愧为中原十大门派之一,钟敬秋当选义盟盟主后,更是锦上添花。

这次钟莹成婚,可谓是热闹异常,原本所邀请之人就多,再加上像冯小醉这样爱凑热闹,而不请自到的,算来望剑楼此时怕不下三五千人。

鲁双一路上显得极为兴奋,虽然和雷儒与冯小醉在一起也快有两个月。

但平时二人一般都很少住那种奢华的地方,只要干净就行。

所以当他看到望剑楼的种种奢华场面时,实把他这个乡下野小子看呆了。

才刚一到,便央求冯小醉带他四处去玩。

冯小醉自是乐得奉陪,就只怕雷儒不答应。

看着鲁双那明亮期待好奇的眼神,雷儒若有所思。

原来鲁双是来求情来了,雷儒当下笑道:去是可以去,不过要把所见到的东西都记下来,晚上拿来与我看。

这样就等于我也去了一遍了。

听好了,每一个地方都要详细记下,漏了一处都不行。

如果被发现了,那明天就只能在屋里练字了。

这个条件怎么样?鲁双听得直搓手,扳指算算后,想了想道:叔叔,可是我现在只学会了两百多个字,若是不会写的那怎么办呢?雷儒笑道: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鲁双坐下,手撑着脑袋,歪着头道:可不可以让小醉叔叔帮忙呢?雷儒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什么人都可以。

鲁双苦着脸道:可是我谁也不认识啊?叫我问谁好呢?雷儒笑道;这还不简单,去认识就可了。

冯小醉在一旁向鲁双挤了挤眼睛,鲁双会意,当下道:好吧。

鲁双说着便与冯小醉两人夺门而去了,这里赵天合心中冷笑,哼,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不敢在此放肆,老夫就让守着又怎样。

雷儒也不去与他搭话,只不过他们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冯小醉带着鲁双四处乱转,一会儿到东院瞧瞧,一会儿向西院逛逛。

望剑楼坐落在巍山之上,其景色自是别致壮观。

放眼望去,山下一片竹林青翠,半山怪石林立,顶上直入苍穹。

两人一路游来,不觉已出了剑楼里地。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两人也觉疲累,当下便躺在就近的一块大石上。

鲁双捧着手中册子,上面也是记录的密密麻麻,正在计算着哪里有漏记的。

冯小醉躺在石上,举起酒壶美美的喝上一口,忽听鲁双一声惊叫,忙做起一看。

只见鲁双双眼惊恐,正看着一颗发着微微荧光的骷髅,看那骷髅样子确实很吓人。

鲁双脸色煞白,一句话说不出,冯小醉笑道:没事,不就是颗死人头,有什么可怕的。

鲁双人虽小,但却很好强,听冯小醉这么一说,便又壮起胆了。

刚才像是被突然吓到,为了证明自己不害怕,鲁双跳下大石,用木棍将骷髅挑起。

但随即发现骷髅下面还有一个小洞,不禁咦了声道;小醉叔叔你快来看。

冯小醉见又有新鲜事,也不禁抖擞精神,向洞前一探,只见里面亦有微光,而且还散发出一股微微的腐臭之气来。

冯小醉接过木棍,将洞口捅得更大,再一看。

这一下连冯小醉都觉头皮发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无数颗骷髅头,略一数,怕不下百颗。

看样子,里面可能还有更多。

冯小醉心下暗暗奇怪,怎么望剑楼这样的地方也会藏着这许多古怪。

鲁双在一旁颤声道:小醉叔叔,这个要不要记录下来?冯小醉想起雷儒嘱咐不能随便乱动此间东西,忙把洞填好,携鲁双快速离开。

鲁双递上游册记录,便跑到鲁业一边去了。

雷儒一早就会了屋中,赵天合没有露出一丝痕迹来,至于司徒伯,自进了剑楼便不见其踪影。

看着手中的册子,雷儒含笑点了点头,尔后又摇摇头,道:律儿,你说你该不该罚?鲁双莫名道:什么呀?雷儒道:这个‘祥’子是谁教你写的?鲁双小声道:是一个姐姐教的。

雷儒脸色一正道:说谎二字可会写了?鲁双不知何意,道:会。

雷儒道:那好吧,明天你就用这‘谎’字作一首五言,两首七言,外加一首词。

恩,既然诗词皆有,那就得有一赋,然后略记一文。

鲁双一听,头都大了。

写几首打油诗他可能能够交差,但和所谓词赋,他还未曾听说,当下不觉哑口无言。

雷儒道:这个也可以请人教你,包括那个教你写字的姐姐。

冯小醉忽然摇手道:这可干不了。

鲁双心中暗骂道,真是笨死了。

冯小醉发觉漏了嘴,忙道:明天我还是去看看千黄白灵。

雷儒笑道:还是老样子,今天又做了什么事?不等冯小醉开口,鲁双已道:我们在外面发现了许多死人头。

雷儒看向冯小醉,见他点头,于是问道;在哪里?夜风冷冽,但更冷不是夜风。

雷儒看着眼前的骷髅,不禁心寒,脑中不由想起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来。

巨石已被掀翻开来,在石头下面,藏着的是一个惊天之谜。

冯小醉也未想到,巨石下面竟会有如此之多。

风声呜呜嘶吼,似是为这上万之主在鸣冤,还是在召唤那已失的灵魂。

雷儒呆呆的看着,心中不知何感,脑中不知何想。

望剑楼,这个享有江湖圣地之称的地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灭绝人寰的秘密。

烛光暗淡,雷儒脸色凝重。

一坛酒又已见了底,冯小醉算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七坛酒了。

这是他见过雷儒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雷儒平时很少喝,但每一次都会喝得很凶。

例如这一次,十坛酒已经下肚,但还是不见醉意,只是眼中变得越来越朦胧。

每当这个时候冯小醉都只是陪坐一旁,不劝亦不动。

因为知道雷儒脾气,他又遇上一个难题了。

雷儒喝过第十一坛酒后,忽然取出笔墨,挥笔题道:月皎皎,夜悄悄,风萧萧,雨寥寥,月夜风雨谁有情?雷儒写罢提酒转身出屋,不知所踪。

冯小醉浅饮难眠,只因雷儒又犯愁了。

坐在巨石上,雷儒低声轻歌,举酒不饮,却倒在石上,让它顺着流到地下,渗到土里。

伴着那微微的湿腐之气,唱一支古老的祭祀之歌。

酒祭,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可惜,可惜。

如此美酒,却得不到怜惜。

一个轻柔的声音道。

雷儒并未吃惊,只是轻叹道:美酒祭英雄,只恨献酒少。

来人微一举步,便已经到了巨石上来。

但闻一阵清香扑鼻,雷儒眉头一皱,道:蝶晓依。

来人身子一怔,微微后腿一部,道:你是什么人?雷儒笑道:故人。

来人正是蝶晓依,她与万箭龙一路追踪赵天合到望剑楼。

夜里见雷儒独自一人出剑楼,因为雷儒与赵天合一路到剑楼,蝶晓依心下不觉疑惑,随跟随而来,以便查探木箱之谜。

不料对方忽然道出自己姓名来,不禁暗道不好。

雷儒站起身来,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觉蝶晓依宛如夜里的精灵般,轻盈飘忽而不失典雅之美。

隧道;很好。

蝶晓依被雷儒看得浑身不自在,此刻又听得从他口中道出一句很好,简直被搞糊涂了。

本来该对如此无礼的说法生气的,但当看到雷儒眼神时,有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发现并无它意,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蝶晓依?雷儒笑道:香,很香。

你不知道吗?蝶晓依脸一红,心下明了。

刚才雷儒没有抬头便猜到自己是谁,实是自己身上的那种香气很特别。

但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之外,别人是根本不知晓的。

然而眼前之人一语道破,怎不叫她脸红,如此一想,更是思绪纷飞。

这一道门一开,蝶晓依感觉到自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雷儒看着蝶晓依忽然间变得娇媚羞涩,如芙蓉出水般的姿态,一时间也不觉痴了。

但低头想起脚下千万骷髅,他们或许也有过同样的风茂年货,神采飞扬的过去。

然而如今却是一切成空,化为尘土。

看着眼前绝世佳人,不觉心中一痛。

蝶晓依心跳的厉害,那种感觉难以名状。

再看雷儒时,只见他眼中少了方才的光彩,多了一分黯然萧条之色。

蝶晓依心中一下凉意突起,不禁道:多有打扰,告辞了。

雷儒看着夜空,感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生生死死,谁又能分明其中之真意?蝶晓依一阵,止步道:为福者,生重死轻。

为祸者,死重生轻。

雷儒叹道:祸福旦夕,芸芸众生,此祸彼福,此福彼祸。

彼此祸祸福福,谁又能明了分辨?听雷儒如此一说,蝶晓依一时无语。

雷儒转对蝶晓依道:难道幽门就从未杀错过吗?蝶晓依道:无则全无,有则全有。

当真假难辨时,谁还能有过。

雷儒道;是吗?蝶晓依道:也不尽然,曾经错伤过的人,不知此时是否还在。

蝶晓依忽然想起,只有那个人,大胡子,他挡在孤星追月面前时,她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所以,他嗅到了那种独特的香味,因此他知道。

蝶晓依看着眼前之人的模样,心中也不敢确定,于是轻声道:你是大胡子,大刀王吴名?你就是救走孤星追月的那个长寿,你究竟是什么人?雷儒笑道:拜你所赐,所以我变成了很多人。

你一而二在再而三的引我下山,不知有何目的?蝶晓依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她不敢相信。

这个文弱富甲竟然就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鬼书生。

鬼书生雷儒?蝶晓依颤声道。

雷儒笑道:很怀疑吗?蝶晓依确实很怀疑,所以她出手绝对要快,要奇,因为她想知道传说中的鬼书生究竟是人是神。

但十招已过,她还没有碰到雷儒片角,这一下蝶晓依却是由好奇试探转为不可置信的愤怒,因为雷儒毫不还手。

但见她如疯了般,只想逼得雷儒还手,自己却停不下来。

雷儒见蝶晓依对她自己已失去信心,大惊之下,一声长啸,夺下她手中之剑。

只见蝶晓依脸色红晕,喘息不止,眼中一片迷离失措。

雷儒轻声道:你从未败过?蝶晓依猛然抬头,眼中神色慌张,忽然并指如剑直刺雷儒胸口。

雷儒顺势一带,让过蝶晓依,却不料蝶晓依也是力尽虚脱,这最后一式不中,早已身软倒向雷儒。

她心中不信,越女剑是剑术之始祖,她从未败给任何人,就算强如孤星双剑她也能从容面对。

而今与雷儒一战却是让她不能接受,所以才会心智失常,拼命取胜。

第二十二章 剑楼楼前祭枯骨 悲喜婚宴龙凤仪蝶晓依呆呆的站在原地,雷儒也没有走。

两人就那样站着,谁也未曾开口。

鲁双一早便敲开雷儒房门,背着手笑嘻嘻的走进屋里。

雷儒看到他那模样,不禁笑道:怎么?诗词赋都做完了吗?这么高兴。

鲁双也不说话,径直来到桌前,然后将手中的物事放在桌上。

雷儒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精致的图画,不觉哑然失笑,道: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让你做的功课呢?鲁双将画纸一铺,便夺门而出,远远只听他道:你看了便知了,不过说话可要算话,这是请别人作的,不可赖账的。

话说完人已跑得无影无踪。

雷儒拾起画卷一看,不禁面露异色。

但见那画画得极是精美,虽然只是一种颜色,但可见画中明暗远近之间的距离,各物所成之象层次分明,整体布局中粗中见细,细中又有那繁华的工笔,再看那画中内容,上颚晴空万里,不见丝毫云霞。

晴空下是一座座雄伟而古朴的苍山。

一弯溪水由近处山脚缓缓转出,尽头汇入了一处开满白荷的池塘。

但见荷叶尖尖,几只蝴蝶翩然于荷花绿叶之上,好不自在,池塘边一株初成的杨柳树荫之下,坐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周中一根竹竿徐指山顶,身边牧童正赶着三五羊群,转头看向老头儿所指方向。

在画的右下角,题着一行小字道:七律之诗词文赋敬呈上。

雷儒自知这并非是冯小醉所能,看到如此笔法,自己也恐不如。

心中大是疑惑,陆霜请的到底是何人。

想来这孩子古灵精怪,有讨人喜欢,说不上是在此间遇到高人了。

看来这望剑楼中来人不少,只是鲁双老这么敷衍了事,也不是办法。

鲁双交得差后,便直接跑到冯小醉屋里去。

冯小醉平日里虽然顽劣如孩童,但昨晚之事也叫他陷入思索之中。

所以鲁双只好回去求着要鲁业带他出去溜达,鲁业自跟了二人以来,就负责了几人的生计问题和照看那辆马车。

这些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冯小醉老是抱怨他,说他比雷儒还要抠门。

所以两人才一出门,鲁双就嚷嚷着要他去换身衣服,因为他穿的太像个下人了。

鲁业自觉已经很好了,但经不住鲁双的软磨硬泡,最后不得不剃须梳发,穿上鲁双选的衣服。

鲁双看着他的样子拍手笑道:干爹,这样才好,年轻了好多啊。

鲁业面上虽高兴,但心里却甚是担心,这孩子变化实在太大了。

鲁业一路上只是追随着鲁双,生怕他有个闪失。

鲁双却是故地重游,所以边逛边对鲁业侃侃而谈。

时至午时,两人来到候客厅中坐下休息。

鲁双东张西望,只听身后一个衣着红绸大段的胖子道:听说今天晚上望剑楼中的四大剑老也会出现,是不是真的?旁边一个雍容少年答道:可不是,这次是望剑楼的大事,剑奴一定会出现以保局面的。

鲁双奇道:咦,剑奴是什么东西?鲁双此话一出,整个大厅刹时安静下来。

只见一个身着白衫的少年慢慢的走过来,向鲁双冷冷一笑,对鲁业道:阁下好面生,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鲁业心中暗道不好,但鲁双话已出口,只得道: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公子见谅,某家在这里像你赔罪了。

那少年面色一寒,道:好歌童言无忌,只怕是有意来捣乱的吧。

鲁业慌了手脚,忙道:公子请不要误会,我们……没等鲁业说完,鲁双早已腾地站起,接话道:干爹,求他干什么,看他敢把咱们怎么样。

那少年一听此话,顿时火起,举手便打将过来。

想鲁双小小年纪只能躲开这剑楼好手的一击,鲁业更是无可奈何。

只听一人喝道:冷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笑野只觉手腕一紧,已被来人扣住,想要挣脱,却是丝毫动弹不得。

正自面上难看,对方手上一松,抱拳道:多有得罪。

笑野看清来人后,不禁一愣,原来是公孙蝶的管家万箭龙。

当下不自然的道:万兄见笑了。

只听一人道:那里那里,都是以大欺小,公平的很啊。

来人正是蝶晓依,公孙蝶。

笑野脸上一阵红,一句话说不出。

心中原想这两个来历不明之人定有什么蹊跷,本想问出个所以然来,不想却被这两人参合。

现下实是好没颜面,不知该怎么说。

二师弟,师父让你进去。

只见一人从内里盈盈走来,举手投足间,让人怎么也看不出她便是望剑楼的女巾帼了。

笑野如得了赦令般,转身便向里面去了。

蝶晓依笑向来人道:真不负了这潇湘二字,原来云飞儿竟是如此女儿,在下倒想交上这个朋友。

底下人听蝶晓依这么一说,都不禁暗暗窃笑这公孙蝶的色胆。

万箭龙忙提醒道:公子,我们还是四处走走吧。

蝶晓依想起自己身份,发觉失言,不禁尴尬。

再看云飞儿,却是羞得面若桃花,更增一份娇媚。

鲁双刚才被笑野吓的呆了,此时才回过神来,对鲁业道:干爹,我们跟这位叔叔一块儿去玩吧。

鲁业早把万箭龙当做是救命恩人了,见他应许,怎会不肯。

当下四人便出厅而去,倒是云飞儿红着个脸,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一出门蝶晓依便急急向鲁双问道:你叔叔看了怎么说?鲁双笑道:不知道,我怕他不满意后反悔,所以还没来得及听他的评价就赶紧溜了出来。

蝶晓依笑道: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出,那他还叫什么书生呢?鲁双道:这个却是不知道,不过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从未去过。

鲁业忙道:律儿,别再胡闹,爱是赶快回去吧。

蝶晓依却道:不如你先回去吧,晚一点我送他回来就是。

鲁双道:干爹,放心吧,这位叔叔知道咱们的住处的,早上还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鲁业虽然知道蝶晓依看着就像个有脸面的人物,但还是放心不下,正不知该如何劝时,只听一人道:七律,你又撒谎了。

鲁双转回头一看,却是冯小醉。

冯小醉在屋里呆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只好跑出来喝酒,不想却在此撞见了四人。

蝶晓依一看是冯小醉,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冯小醉一见蝶晓依,便如见鬼了班,转身便走得无影无踪。

鲁双咦了声,万箭龙喝彩道:好轻功。

蝶晓依冷冷的道:哼,只不过是逃命的法子。

说着向鲁双道:你不是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吗?鲁双点头道:呃,对。

走吧。

说着当先跑开了。

却说冯小醉慌不择路的狂奔,转眼便到了剑阁,迎面走来四人,正是刚才去回话的笑野和丁举、绍文起、袁娇文。

冯小醉急忙收住脚步,只听袁娇文怨声道:都怪你,你要是不再沐大哥面前乱说话,他也不会走的。

这话自然是向一旁的绍文起说的,但见他少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只是低着头走路,也不理会袁娇文的话。

另两人虽然一句话不说,但脸色却极是难看。

四人遇到冯小醉时,丁举头也未抬便道:此地不能随便进入,还请阁下别处去吧。

冯小醉抬眼一看,见剑阁雄伟宏观,再听得丁举这么一说,早已勾起他的好奇心。

当下只道:哦,是吗?那我倒是要去看一下了。

反正这望剑楼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说着身影一晃,已绕过了四人直向剑阁而去。

丁举等人大吃一惊,但已然来不及阻止了。

楼前并没有人把守,冯小醉便直接闯了进去,隐隐听得楼上有人说道:宋老儿也真是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接了这么一趟镖,你们说奇不奇怪。

莫不是魔教使的计谋。

一人道:不管怎么说,宋老儿是不会来了,他口上虽然说是为了保住镖局的名誉,依在下看来,他不是贪生怕死,就是被魔教收买了。

一人沉声道;路遥兄有何证据,莫不要狗咬吕洞宾。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个贪生怕死不见得你说了算的。

王路遥提声道:哼,别仗着你们武当的门面就对别人大呼小叫。

冯小醉蹑手蹑脚的来到楼上,只见在座的都是各门派掌门,大多都是见过的。

但见无风道长道:王兄不必过谦,谁人不知紫玉神功天下无敌,再过数年,昆仑自比我们这小小的武当要有门面的多。

黄克远拍手叫好。

王路遥闷坐着直瞪眼,只恨自己不是那块料,神功不能成,若不然也不会将眼前众人放在眼里。

只听一个年轻的和尚道:善哉善哉。

大家不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再吵下去,还是请盟主示下。

冯小醉闻声一看,原来是个不曾闻名的年轻和尚。

钟敬秋脸色淡然,隐隐有些忧色,听得和尚的话,当下道:无论宋大侠作何打算,现在谁也不能确定,这件事自要查明,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魔教已经先我们而动手,虽然黄师兄那一路没有碰上,但碰到的都没有一个……。

咳,没想二十年后,卧龙教行事更是隐秘毒辣。

现在依然没有探知其真正的所在,所以,……师父。

笑野忽然冲上楼来,打断了钟敬秋的话道。

看了看众人,凑到钟敬秋耳边轻声道:有人闯到楼上来了。

钟敬秋脸色微微一变,对众人道:今天乃小女出阁之日,大家难得一聚。

虽然无甚奇珍异宝,但有几口剑倒要众人来品赏一下。

说着便引了众人而去,众人都是老江湖了,一听便已经会意。

名为赏剑,实是开始搜查。

冯小醉忽悠一蹿,早已从楼上冲向后面去了,却让众人找的好苦。

笛音袅袅,细细听来,幽幽怨怨,似在诉说着什么,如歌如泣。

巨石下,万人坑前,四人无语。

鲁业抱起鲁双,双手瑟瑟发抖,冷汗直冒。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第一次明白了江湖的血腥无情。

蝶晓依万般情绪都化在了笛声中。

笛子是新削的,音质不是很好,但那种沙沙的声音更能扣动心弦。

碰,竹笛爆破,只因它装不下蝶晓依满腔的怒气。

嗖嗖,利箭破空,万箭龙仰头看向天空,那是无声的谴责。

蝶晓依将土重新填埋,没有美酒,所以她只能用笛音来安慰这些灵魂。

她没有想到鲁双居然会带她到这儿来,更未想到雷儒所祭的是这些。

鲁双初次见到时虽然很怕,但一想到那些闪闪发光的骨头时,便不觉好奇,所以才想到要带蝶晓依来这里观看。

夜色降临,但喜宴才正式开始。

冯小醉回到房间长长地舒了口气,若不是乘着夜色,还真不知道要挨多久。

换过衣服,来到雷儒房前,只见一个剑楼弟子正在收拾房间,问及才知道雷儒带了鲁双和录音一道出去参加宴席了。

冯小醉一摸脑门,楞楞的自语,参加宴席。

此时才发觉腹中空空,却又怕贸然去参加宴席又被丁举等人认出来,惹来麻烦。

当下只有乘着夜色混论,向厨房跑去。

只见厨子有六七十,上菜的少说也有一二百来来往往,将一个宽广的地方站的水泄不通。

冯小醉盯着厨子身边那一只只金色的烧鸡、油淋淋的猪蹄等佳肴垂涎不已。

见众人打趣骂俏,时而夹杂几声催促,男男女女一干人笑骂不绝。

看得冯小醉无从下手,只得向半路上的那些个打劫去了。

在房顶上刚吃了半只鸡,便有些吃不下了。

因为没有酒,冯小醉伸着脖子一嗅,便已闻到酒香飘来,向着来处细细一辩,当下便跟上那几个酒保。

虽然馋得直流口水,但还是居高临下的跟着到了酒窑。

离得越近,冯小醉眼中越是发亮。

闻着身边酒香四溢,冯小醉浑身说不出的舒爽。

当下也不管他人,一跃而下,急急地来到窑中,只见酒色琳琅满目,虽然比不上他所珍藏的好酒,但也足够了。

一一品过之后,还是觉得那女儿红最纯,当下抱着两坛晃荡着出来。

众人见他依着不凡,也未阻挠,只当他是酒醉后出来找酒的。

只是正在讲着荤段子的那人忽然被人撞到,脸上很是不自然。

冯小醉哈哈一笑,抱着酒坛上了房顶,一路吆喝着飘然离去。

看得众人咂舌不已,只道望剑楼中都是这等高手呢。

冯小醉一路喝得正酣时,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声,循声而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院中聚满了人。

但见屋前挂着八只大红灯笼,厅内红烛对对,众人脸上一片喜庆。

冯小醉但觉奇怪,暗道:结婚就是这样子么?怎么不见新娘新郎。

正思索间,只听礼官高声唱道:新郎新娘到。

只见左右两侧各有伴官伴娘拥着新郎新娘缓缓进堂,新娘虽然蒙着面,但身段窈窕,走起路来英姿飒爽,毫不作态,不愧为盟主千金。

那新郎官,看起来虽然一表人才,高大英俊,但脸色却是煞白,毫无生气,可能不出半点欢喜来。

倒像是为他办丧事般。

见两人双双站定,礼官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耳听得声声喝彩,声声催人。

但新郎新娘对跪不起,时间渐过,但起哄的人始终未停。

冯小醉看了半晌,觉得没什么看头,起身刚要离去,却听得喧闹声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这一静,倒把众人都震住了。

冯小醉看向一对新人,只见新郎倒在新娘怀里,殷红的鲜血洒在炽艳的嫁衣上,更增朱丹之色。

这突起的变故让众人立时慌了起来,原本欢闹的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众人纷纷猜猜,新郎官怎么会突然倒下,莫非中了奇毒?还是之前受过什么重创,那又是谁做的手脚?难道是魔教乘此来袭吗?人人揣度,心中莫不各做打算。

只有灯笼高挂,红烛对应,依旧照着众人,无论他们此时是喜是悲。

钟敬秋及一干掌门安抚了众人好一会儿,大家才安静了下来,继续喝酒。

洞房里比起宴会上,另是一番景象。

钟莹倒在云飞儿怀里,沐阳眼睛直直的看着桌上红烛,烛光映着他那苍白的脸夹,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听不到钟莹的哭声,他的心稍安了些。

老大夫诊断毕,一人冲上去急急问道:焦大夫,沐师弟可是中了毒?老大夫道:不是,只是他悲恸过度,不能自己,所以引起内息混论,以致金木相克,水火不调,致使内脏受损。

只要假以时日,好好调息静养,便无大碍了。

老大夫此话一出,帐前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不明白,这大喜的日子,沐阳是为了何事而如此伤悲。

刚才问话的赵天虎又道:现在可怎么办?老大夫道:现在只有让他自己安静休息,不要再受太大的刺激便行。

不一会儿钟敬秋也来了,听了赵天虎的转述,不禁看了看沐阳,心里虽然急,但也急不来。

当下对赵天虎道:天虎,带焦大夫先下去休息。

赵天虎忧虑的看了沐阳一眼,值得带着那老大夫出去了。

众人也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云飞儿和一个丫鬟在里面照看两人。

不一会儿,赵天虎又返回。

原来是放心不下,才把老大夫安顿好,就过来了。

此时钟莹已经醒来,守在沐阳身边,沐阳虽已睡下,但脸上依然苍白愁苦。

钟莹看着他这个摸样,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云飞儿看着这两个望剑楼的招花峰,如今却是这个样子。

心里即为钟莹难过,也对沐阳的转变莫名其妙。

她本不善言辞,更不懂得在这个时候应该怎样安慰钟莹。

见赵天虎进来,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他与沐阳两人最是要好,由他来安慰两人,心里才能放心。

赵天虎悄悄进门,向云飞儿轻轻问道:师姐,这是怎么回事?云飞儿道:我也不知道,你不在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

自从沐师弟遇到魔教中人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赵天虎叹道:沐师弟心地善良,恐是为死去的师弟们难过。

只恨魔教躲躲藏藏,倒要累得众人东奔西走,却一无所获。

云飞儿道:所幸你们没有遇到,你可知,所有遇到的义盟探子,除了沐师弟这一支外,其他的都全军覆没了。

如今师父已经下令撤回了所有的探子,因为魔教死士已经出现,大师兄他们遇到的只有七个死士,但他们虽有三十多人,若非有高人相助,只怕已在劫难逃。

云飞儿说着向床上的沐阳看了一眼。

赵天虎道:沐师弟重情重义,也难怪,如今他成亲,却少了往日的好兄弟们的祝福。

云飞儿道:想来是如此,可是大师兄回来后也变了许多。

沐师弟更是性情大变,一天到晚不和谁说一句话,连钟莹都好几次被气哭了。

今天又失踪了一整天,还好晚间又出现了。

看到沐阳如此摸样,赵天虎默然不语,心中疑惑重重。

走到床前轻声对钟莹道:莹莹,别担心,沐师弟会没事的。

倒是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别等他好了,看到你这个憔悴的新娘子时,倒要怪我们没照顾好你了。

钟莹点点头,拭了泪,给沐阳挪了挪被,见他睡熟了,才坐起向二人道:大师姐,三师兄,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云飞儿欠身作别,赵天虎却笑道:只可惜小师妹第一次家人就没好好闹洞房。

钟莹破涕为笑,骂道:你还欺负我,难道,难道……说着不自觉的又掉下泪来。

赵天虎忙道:师哥乌鸦嘴,不过这确实是第一次嘛。

等师弟好了,再嫁一次,倒是大伙再把他闹一次,呵呵。

钟莹羞得满面娇红。

一旁云飞儿道:天虎,别闹了,走吧。

说毕自己开了门先出去了,赵天虎只想让屋中的气氛活跃起来,见钟莹羞答答的,也不便再闹,遂跟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帝王之剑性无常 万人坑下安能省夜色蒙蒙,热闹的剑楼难得些许的安静。

值夜的几个也是换了另一批,新来的几个好像刚从酒宴中出来,歪歪斜斜往岗位上一站,就要睡倒。

只见靠南面的一个忽然不声不响的倒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黑暗中滑去。

其他人并没有发觉到异样,所以,不一会儿,他们也被如法炮制,全部失踪。

黑暗中,只见蝶晓依和万箭龙直向剑楼方向而去。

对于蝶晓依的深夜来访,钟敬秋略感奇怪,但还是客气的招呼道: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急事?蝶晓依幽幽道:我在家时,常听得父亲说起,望剑楼有一个地方名叫万花冢,最是好看。

但是只有夜里方能看得见它的神采,那真是难得一见的千古奇景。

今夜忽然想起,却又遍寻不见,故来烦请楼主可否带晚辈前去一见奇观,长长见识。

蝶晓依一面说,一面留心观察钟敬秋的反应,但见他听的满脸茫然,一头雾水的。

钟敬秋确实是听得一头雾水,但公孙世家毕竟不同别人,隧道:只怕是公子听错了,或是公孙老前辈记错了,望剑楼实无如此奇景。

蝶晓依本是有意试探,见他如此反应,已明钟敬秋还不知万人坑之事。

心下更觉奇怪,当下又心生一计道:或许是家父记错了也未可知,此次前来家父另有一封密函要我交给四位剑奴前辈。

钟敬秋曾听说过公孙泽这个人,传说中,此人不但武功出神入化,而且脾气古怪,做事向来随心所欲。

此次让蝶晓依前来,不知这个武林星宿心里作的是何打算。

想那剑阁实乃望剑楼的禁地,等闲之辈且能随意而入,但若不去又恐招来闲话。

思量片刻,钟敬秋道:既然是老前辈有事交代,那请随我来。

夜晚多风,今夜更胜,风声大,尖啸而冷冽。

冯小醉回到房中,见鲁双与鲁业已睡去,雷儒还未归。

心中甚觉无趣,忽然想起白灵来,遂抱了酒迎风而出。

一路啸声不断,静夜中显得有些光秃秃的感觉。

树欲静时风更紧,平静的波浪下更是汹涌暗动。

冯小醉才走不时,只见树上掉下六七人来,一色白衣劲装,在这午夜之中,好不显眼。

众人一落地,便急急向着剑楼方向而去,追的正是钟敬秋三人。

在众人之后,还有一人漫步跟随着,此人虽然看似漫步行走,实则比之众人还要快上几分。

只是那人始终与众人相隔一段距离,似是有意避开。

不过只要前方一动他则跟着动,前方一静,他也跟着静,如此动静相调,如影随形。

蝶晓依看着眼前一片荒凉,心中暗道,这守剑阁果然是禁地,居然如此神秘,想来剑阁中不知道的秘密,此地定能揭晓得知。

这些年来,到过此地也只有痴情一人,以他武功尚且败在剑奴之下,看来今夜须得小心为上。

当下向万箭龙做了个手势,要他不能轻举妄动。

钟敬秋叩开厚厚的石门,但见里面一片漆黑。

进入洞窟中,扑鼻而来的是淡淡腐蚀潮湿的味道。

钟敬秋打开火摺,只见洞中毫无一物,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溶洞。

然而两人才一进洞便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那种霸道之极的杀气,超过了他们面对的每一个敌人。

蝶晓依暗自心惊,仔细打量着洞中物事,但除了石壁外,什么也看不到。

但见钟敬秋摸到一只悬在半空的枯藤,轻轻一摇,三声响过后,耳闻得咯吱声响,只见身边巨石忽然移开。

原来此间机关重重,若是无人带路,只怕进得洞来也是枉然。

因为只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找不到启动的开关,石壁四周的机关暗器便会向众人袭来。

石门已开,钟敬秋向门内恭声道:弟子钟敬秋拜见。

只听一苍老的声音嘶哑道:带了什么客人啦,一块儿进来吧。

钟敬秋回道:是。

便带着两人踏入内室,进入里面一看,又是一番天地。

但见洞中石壁上挂满了不少名家书画,摆设之物结实古香古色,一桌一椅都充满了浓浓的古朴之味。

只见一张雕龙画凤的巨型圆木桌上,四位衣着素衣麻布,白发披肩的老人,各自坐在东南西北一角,正围着一盘棋子苦苦冥思。

蝶晓依乍眼一看,猜不出这是什么古怪棋谱,只因从来未曾听过有过四人同下的棋局。

仔细一看四人面上的表情,不觉心中好笑。

只见四人脸上甚是滑稽,东方位上之人,面色愁苦,正仰头观顶,手中有棋,但举棋不定。

南方位上之人,则是咧嘴而笑,仿似大局已定,手中之棋似落未落。

西方位上之人,一脸怒容,双眼鼓睁,盯着棋盘,看他模样就要将棋盘打碎。

北方位上之人,则显得悠然自得,双眼半闭,嘴角含笑,仿似已经置身度外,棋局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东愁、西怒、南乐、北喜。

蝶晓依暗道:原来这便是无极四老之位,喜怒哀乐四剑奴了。

他们外表虽然看似可笑,但内里却隐含着天地之悲怜,人生之百态,若是稍有不慎,误入其阵,便会如进漩涡般难以自拔。

实是暗藏着极大的杀机,当中尤其是喜乐二老,当下暗自戒备。

钟敬秋恭声对北位的喜奴道:这位是公孙泽老前辈之子,因有密函交与四老,所以深夜来访。

喜奴嘴角微微一动,但仍闭着眼道:善哉善哉。

怒剑仍是那个动作,一动不动的道:可气。

乐奴声震四壁,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哀剑放下手中棋子,叹声道: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啊。

钟敬秋对蝶晓依道:公子切莫见怪,四老一向如此。

蝶晓依自然不会觉得四人的举动奇怪,如此待客之道方才像这些老江湖奇人的风范。

蝶晓依自知自己亦是不速之客,当下也不说话,只把那封未封之信轻轻抛到桌子上。

喜奴缓缓睁开眼睛,笑道:故人来,风声紧。

公孙泽啊公孙泽,孺子可教矣。

说着看向蝶晓依,蝶晓依不知他话中何意,但被他目光一扫,犹如蜂蜇。

乐奴展信一看,脸上笑容一下僵住,尔后把信递给其他三人,三人看后脸上神色都各变。

怒剑盯着蝶晓依喝道:尔等何人?哀剑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还请外面的也一并进来吧。

看到四人脸上表情,蝶晓依暗道,找对地方了。

想起巨石下的万具枯骨,心中之火砰然冒起,但事情未明,四老武功又高,实不是时候追问。

耳听得外面又有脚步声响,亦不知是敌是友,怎敢大意。

不想哀剑一声叫破,只见人影一晃,洞中已多了七条身影。

七人都身着白衣,但脸上均被丝巾蒙着,看不清其面目。

但以众人的入洞身法来看,都不是庸手。

喜奴对蝶晓依道:你又不是轩辕门下,何必替他们强行出头呢?蝶晓依虽觉问得奇怪,但却仰首道:我本就不识得什么轩辕门,难道喜剑长老记性如此之差吗?喜奴轻声一笑道:就算再差也不会差到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公孙泽虽然自命风流,但却不敢认公子如此俊才为子。

喜奴此话一出,真个是语惊四座。

蝶晓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扮公孙世家后人,竟然会阴差阳错的撞上真正的公孙泽。

钟敬秋更是没有想到,守剑阁之首的喜剑竟然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孙泽。

公孙泽看了一眼七人,轻叹道:真是天意难违,冥冥中原来早有安排。

白衣人中,走出一身形威猛之人来,向公孙泽道:不错,若不是令郎的出现,只怕一辈子也找不到你们的所在了。

身后一老者道:静舒,你就把身份告诉他们吧,让他们死也死得瞑目。

公孙泽摇摇手道:不用说了,慧明,想不到你我师兄弟一场,最终也要落得如仇人见面般的憎恨。

那老者正是杨慧明,只听他哼了一声,并未否认。

公孙泽道:这位便是皇侠轩辕静舒了吧,虽然你师从慧明,却艺出少武。

怎奈故人一去不复返,若非陀螺岛一败,三十年前他早已将我人头拿下了,而不是只带走一柄慧明剑。

但我知道你并非少武真传。

轩辕静舒道:轩辕氏武学博大精深,纵是穷其一生也学之不尽。

公孙泽道:可喜可喜。

杨慧明道:虽然少武可以放过你,但我绝不会就此一走了之。

等到所有恩怨了去了,方才是皆大欢喜。

蝶晓依忽然道:慢着,在你们了断之前,还得先道明一件事。

哀剑道:万人坑?蝶晓依道:正是。

哀剑看向公孙泽,公孙泽道:也好,正好敬秋也在,你就告诉他们真相吧,以免让望剑楼替我背上这个不白之冤。

哀剑闭目思索,脸上表情甚是哀伤。

半晌,方才幽幽道出了这一段尘封已久的江湖迷案来。

四十年前,外族正欲入侵吞并中原。

朝野上下莫不惊慌失措,幸好先皇英明,对外佯装求和,对内却加强备战防御,并且广纳贤才士人。

大将军便是当时招纳的贤才之一。

当时的公孙泽也不过二十出头,由于战火不断,所以举家南迁。

其叔公孙傅乃豪侠之士,结交江湖中人甚广,所以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公孙泽则因此一迁而获益良多。

在南方安定下来之后,公孙世家又做起了祖传的生意来,虽然吃穿不缺,但叔侄两人都好结交侠士,所以不到三五年,家业已经有所败落,只因所交之人太广,每日里除了宴请那些人,两人都很少有时间去打理生意。

而江湖中人大多知道两人的脾性,所以经常到这儿混吃混喝的也不在少数,就因此,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小的灾难。

一日,公孙泽夜访归来,但见宅院内烟火冲天,跑进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地尸体,一个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公孙泽一一翻看,全家上下竟然全被残杀,没有一个活口,另有十几个常来作客的也全都气绝。

凶手所用并非什么厉害武功,只是像屠夫一样的将每个人乱刀砍死。

公孙泽没想到,自己一生豪爽,竟然会祸从天降,落得个家破人亡。

心下悲痛欲绝,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来自己从无与人结怨,谁会下此狼子野心。

那时候只因阅历尚浅,不知道要害他的不一定就是他的仇人不可,有的时候朋友更会向你动手,那样才是措手不及的一招。

落难后,公孙泽开始四处流浪。

一年中,做了不少侠义之事,也因此江湖中才有更多的人认识到他,那是也算小有名气了。

公孙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所以只好暴露自己,引蛇出洞。

然而不期而遇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他遇到了当时神话般的人物,半仙老人。

半仙老人是武当派的玄道高人,其踪迹半人半仙,性情极其古怪。

武当剑法他一概不学,专研那些艰涩难懂的玄学经典,最后据此自创了一套武功,其中以飘渺剑法最为人熟知。

但这套剑法深奥难懂,公孙泽少读玄学,所以也只是得其形而为入神。

在没有遇到公孙泽时,半仙老人已经收有一徒,此人便是杨慧明。

但半仙老人并没有传授他一招半式的武艺,只是教与他玄学精义。

当他开始学武时,也是在公孙泽入门一年之后了,所以算来还是公孙泽为师兄。

公孙泽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等到艺成之日便看下山复仇。

但就在这时,江湖中发生了一件罕见的宝贝。

有人见到了帝王之剑,轩辕剑。

此事惊动不小,朝廷中大臣都希望借助此剑来提高士气民心,以助战威。

先皇虽知光靠一柄剑是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的,但若是落入外人之手,到时便难免引起人心失散,兵无斗志,将无势气。

因此下旨让武当半仙老人去查寻此事,并要他在找到后亲自送到皇宫。

半仙老人脾气虽然古怪,但此事事关民族存亡,黎民万千生灵,怎么可以置之度外。

于是派遣公孙泽和杨慧明两人前去打探帝王之剑的下落。

然而命运偏巧,不想公孙泽才出关便遇上了故人。

并且从那人口中得知,原来杀害自己全家的竟然是自己的结义兄弟,心中那种恨转眼间变成了恼怒,痛恨交织,难以名状,那种酸楚,任何人都无法忍受。

所以公孙泽不听杨慧明的劝阻,执意前去复仇。

公孙泽的恨,让杨慧明都吃惊不已。

只要是与那件事有关联的,没有一个从他的剑下逃走,因为复仇,他已经入了魔。

在找到轩辕剑后,两人一路从追杀中逃窜。

公孙泽此时就像被激怒的雄狮,对追来者格杀勿论,有时候就算是一个追来的小孩他也会当做仇敌一样,拔剑就刺。

若不是又杨慧明拼死相抗,不知要被他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这些事杨慧明不说,自然也没有人知道。

然而就在回武当山的路途中,他们受到了几个武功绝顶的白衣人拦截。

那几个人自称是轩辕氏人,要求两人把剑归还,但两人浴血奋战夺来的宝剑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也是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两人自不是轩辕门下高手的对手,就这样,轩辕剑依然被抢走。

两人垂头丧气的回武当告知半仙老人事情的经过,这一下却把半仙老人给惹恼了,待问清夺剑之人后,半仙老人便孤身前往。

两天后又把剑给抢了回来。

正待交与朝廷的时候,却在路上遇到大批的高手阻拦。

半仙老人带着两人转战四五天,但始终摆脱不了。

当年望剑楼还只是个小门派,但楼主武功高深莫测,于是半仙老人与之联手,在望剑楼布下了奇阵,把来人都引到了后山凹谷中去,追被用计处死。

半仙老人将阵不好后,因不忍目睹自己所布之阵带来的惨状,便交由两个弟子与望剑楼的人去处置。

追来之人之众,令人胆寒。

只见陆陆续续来到的,不下万余人。

其中有军队,有江湖人士,还有一半以上的是外族人士,虽打扮各异,但还是一眼可以看出,想来是对此剑势在必得。

在众人之中,最醒目的是那一众白衣人,虽然不过三二百人,但其中有老有少。

众人都在看凹谷中的那柄剑,但没有一个敢第一个上前去拿的。

命运总是残酷的,谁也无法想象半仙老人所布的奇门遁甲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但那万余人最后能逃出的,也不到百人,何其惨烈!看着阵中众人不断倒下,杨慧明终是不忍。

眼看一个断臂少年就要葬身,不得已间,冒险冲进阵中将其救了下来。

因为熟知阵中布局,所以并未受伤。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旁杀红了眼的公孙泽竟然在他脚未落稳之时,一剑刺向怀中的少年,并且大骂他是个叛头。

杨慧明武功本就不及他,又因救人之后耗力不少,哪里还能避开这要命一剑。

当下只得转身用自己的身子挡着。

公孙泽眼中看到的满是血光,他的脑中是多年前的那一场屠杀,杨慧明已变成了那个背叛的人,心中对他的恨很快转到眼前人身上。

此时只有仇恨,只有怒火,怎么还能辨得清谁是谁来。

那少年见到公孙泽双眼时,脸都吓得煞白。

杨慧明总算命不该绝,因为望剑楼搂主已止住了公孙泽。

公孙泽站在原地怔怔发呆,看向杨慧明的眼中满是愧色。

但这一次杨慧明没有原谅他,抱着那个少年便走了。

望剑楼楼主并未阻拦,只是默默的看着战场上那惨厉的景象。

万人之尸将那个小小的凹谷填得满满的。

望剑楼弟子收拾了三天才将尸骸堆好,掩埋之后,被半仙老人以巨石镇压住。

当下要望剑楼所有弟子发下毒誓,终生守口如瓶。

就在半仙老人即将上京时,传来先皇采用了后来大将军的建议,以进贡为饵,让武林高手假扮使者,军队押后,以烟花为信号,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了敌人阵营。

大将军便是在此役中一战成名,被封为远征大将军,在他的带领下,将外族直接赶入了大漠中。

没有了战争,先皇便撤了那道旨。

于是轩辕剑便流落江湖,虽然它对朝廷没有了价值,但在江湖人的眼中,它还是充满了许多的神秘色彩。

半仙老人对公孙泽此次嗜血屠杀十分生气,罚他一辈子在望剑楼守剑阁中守剑,忏悔思过。

因虑及后世之争,又传于无极剑阵。

从那以后,江湖中便没有再出现过师徒三人的踪迹。

一同消失的还有望剑楼楼主,望剑楼也因此再度落入窘境。

不到半年,便有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剑客找到望剑楼来。

此人名叫文少武,当时江湖中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么个人,所以谁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才上任的剑楼楼主却答应了与他的比武要求,楼主本想借着这次机会一显身手。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不到十招,楼主便也处下风,二十招不到,便被那少年逼得弃剑认输。

从此,江湖中便多了一名绝世剑客,他的成名是因为找上了望剑楼。

他找到望剑楼只是为了成名吗?当时楼主并未这么想,他一直担心的事还是终于来了。

因为那柄剑,是复仇者吗?没有人知道,因为文少武随即又在中原消失了,有人说他去寻找传说中的陀螺岛去了,因为只有那人的武功才能逼得他施展一身所学。

但三年后,他又再次找到了望剑楼,并且揭开了望剑楼那个深藏不露地方。

剑楼中还有一个地方,守剑阁,剑阁中住着是个守剑之人,四老共同布了一个阵,这个阵叫无极阵,因为它困住过当时的第一剑客,所以名声大噪。

望剑楼就这样在一次误会中成长起来,随后钟敬秋因为一次巧合而遇到失踪的楼主,从而学到望剑楼的精髓,青竹剑法。

第二十四章 往事随烟熟对错 轩辕之魄无极阵公孙泽至今犹还记得,文少武闯进剑阁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激战,他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怒气。

有的只是惊奇,惊奇这少年的剑法怎么那般像,那般熟悉,似曾相识又不甚了了。

当文少武离开之后,他才想起,原来是他,慧明最好的伙伴,那个他经常说起的和他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自然是无话不说的,包括哪些至玄之理。

心中暗道,他能在无意之中领悟师父的真谛,除了天纵奇才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评价的。

他自己对这套剑法只能是形似而神不似,但文少武也是到了神似而形不似的境界了。

杨慧明不懂文少武为什么要出家,就像不知道他当时不杀公孙泽一样。

后来为了铲除魔教,还特意发了一张假的邀函去,以为他避嫌。

但他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最终还是帮他抚养了他的女儿,并且有了个好的归宿。

那个被救出的断臂少年,是轩辕氏门下,叫轩辕静舒。

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但顽强的生命力还是深深打动了杨慧明。

在他伤好了以后,便娶了一个花女为妻,当生下一男婴后,他便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书信给杨慧明,要他好好照顾好孩子。

孩子的名字便用他的名,虽然他不能报仇,但亦不想苟活偷生。

其妻知道他的离去后,亦为之殉情而去。

就这样,杨慧明既得当爹又得为娘,还要充当孩子的师父,连着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

两个孩子虽然都很争气,各自为他挣了不少颜面。

但胸口的那道疤痕从来便未曾愈合过。

回首看看,当年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弱冠少年,如今已是两鬓斑白,八法苍苍了。

面面想照时,才觉故人如镜。

只恨岁月催人老,人生太匆匆。

几多感慨,却是唯有唏嘘。

看着一众人如此模样,蝶晓依心里暗道:此祸彼福,此福彼祸,彼此祸福,真的是不堪了了吗?转向万箭龙轻声道:此事何了?万箭龙道:按规矩,公孙泽自是难逃死罪,但……蝶晓依道:但人孰无过,但亦改之,善莫大焉。

万箭龙点点头,不再说话。

白衣人中已有人按耐不住,冷冷道:哼哼,那好说,等杀了他之后,我们再去改过自新也不是太迟。

杨慧明垂首向蝶晓依道:还请公子借过,此怨与你们无关。

蝶晓依脸色微变,冷冷道:枉你自命慧明,痴情大师当年之所以不下杀手,只因他已经参悟透了。

怕你执迷不悟,故意带回那柄慧明剑,要你时刻提醒自己,只有大智大慧才能解开心中所有的结。

哼,亏你还是他最好的朋友,连他的意思都不明白,真是枉活了这么打一把年纪。

闭嘴。

斜刺里忽的冲出一个少年来,举手便要打向蝶晓依,却被轩辕静舒虚空中抓住。

轩辕静舒向蝶晓依沉声道:让路。

蝶晓依虽知万人坑之祸,公孙泽实是死有余辜。

但这并非是他一手造成的,若非当时事有凑巧,半仙老人也不会布下那个阵,公孙泽也不会犯下那屠杀成魔恶行来。

如果不明这一层,说不定她也会出手。

但现在明了其中原由,才知世事难料,不是谁人可以作出裁决的。

虽然轩辕静舒说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语气中那种坚定,让人不得不慑服。

但蝶晓依不是一般人,当下道:若是不然呢?轩辕静舒道:那就得罪了。

说着便已出手。

蝶晓依道:假公济私,真不愧为皇侠。

轩辕静舒没有答话,只见双掌间也是变化莫测,掌影翻飞,直要把蝶晓依撕裂。

蝶晓依虽没有还手,但也不至落败。

她的步法得自于蝴蝶的穿花之妙,虽然看似轻飘缓慢,但动静间发力之快,实是别的武功不及。

每每轩辕静舒都是掌擦着身缘而过,轩辕静舒亦不想伤到其他无关之人,本想让蝶晓依知难而退,但眼下看来还得动真功夫才能制服她。

轩辕静舒只用五成之力,蝶晓依少有还手,两人都不知对方深浅。

蝶晓依二十招过后还是挡在轩辕静舒之前,轩辕静舒心里暗道:这小子好不识趣。

当下便加了几分力道,旁人只见蝶晓依翩然起舞,姿态曼妙优美,煞是好看。

但众人怎知她此时已经略感不支,轩辕静舒功夫本就在双掌之上,这一加力,蝶晓依顿觉出他的威力来。

她本擅长的是剑法,如今被逼与轩辕静舒这样的高手动手,更是大失其势。

若不是仗着自创的步法,恐怕早已伤在他的掌下了。

蝶晓依每遇险招便施怪招避开,轩辕静舒心中不觉奇怪,心道:次子武功怪异,看来还未出全力。

而今天下,能与我拆招近百而不露痕迹的,实是屈指可数。

方才听他说话语气,极像鬼书生那天在皇宫中所言。

莫非是他易容后又来管闲事,平时难有机会切磋,看来今夜倒是个好机会了。

心里这样想,轩辕静舒已是全力以赴,要一试鬼书生雷儒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万箭龙一直盯着两人,此时见轩辕静舒袖袍鼓胀,一股巨力便直向蝶晓依如山般倒去。

心中大惊,一急之下连发三箭。

但已然不及,皇侠出手向来少有失准的。

蝶晓依只觉轩辕静舒的掌力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此刻若是出剑于是不及了,耳听得万箭龙箭声破空而来,急忙中顺手抄住一支长箭当做剑使,用的是越女剑中近身小巧剑法,但轩辕静舒掌力之雄厚,非是一支箭能抵挡的。

蝶晓依虽然剑术精妙,但内力远在轩辕静舒之下,这一掌直接将她震得飞向剑奴四老。

轩辕静舒万没料到,这少年应变之神速。

见蝶晓依缓缓落地,并未受伤,当下抱拳道:公子无恙便好,还恕在下失礼。

蝶晓依脸色黯然,缓缓道:只怪我学艺不精,……忽见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不觉连到喉咙的话也咽下了。

转身一看,只见剑奴四老、钟敬秋、万箭龙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更觉奇怪,暗道,难道自己扮装露相了。

正自思忖间,忽觉耳边有微风拂过,一个声音道:有自知之明,不错,不错。

蝶晓依这一惊非同小可,豁然再次转身,只见雷儒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心中暗道,是他救了自己,原本还以为是剑奴四老。

看着雷儒,轩辕静舒暗道,他怎么会在这儿,想不到一个月不见,他武功精进如此神速。

见蝶晓依既不是鬼书生,又没有受伤,便知有人暗中相助了,但没想到却是这个真正的鬼书生来助。

雷儒什么时候进来,众人一点察觉都没有,所以他一出现,不觉把这一干武林人士吓懵了。

雷儒穿的还是那富贾打扮,众人都奇怪望剑楼何时来了这么个武功高绝的富贾。

见雷儒盯着自己看,蝶晓依心里扑扑直跳,万箭龙箭蝶晓依面下红晕,上前道:少主,还好吗?蝶晓依想起自己本是身着男儿装,却做出这般女儿姿态,不觉正色道:没事。

说着别过身去,万箭龙向雷儒道:多谢少侠相救,万箭龙感激不尽。

雷儒笑道:无功不受禄,你千万不可谢我。

你们少主武艺高绝,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呵呵。

转身向轩辕静舒道:真不愧为大内第一高手,久仰久仰。

轩辕静舒不知雷儒何意,但见他向自己眨眼,似是叫自己不要点破他的身份。

当下也只好假装不认识似的,抱拳道:过奖过奖。

雷儒心里暗觉好笑,轩辕静舒不愧为大丈夫,说谎都不会,居然这么生硬。

轩辕静舒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若是雷儒真要横插其中,这件事只怕解决不了。

想起先人之仇,心中恨意徒增。

忽听公孙泽道;慧明,轩辕静舒,我公孙泽自认愧对你们,这辈子都还不清。

若是杀了我,能让你们心里好过一些的话,你们便请出手吧,老夫绝不会反抗。

但若是尔等藏有私心的话,那就算要我再背一个骂名也无所谓。

请恕我四老狂言,今日若是谁心怀鬼胎,就别想走出剑楼一步。

剑楼楼主听令,封锁下山要道,若是守剑阁有烟火信号,便对下山之人杀无赦。

钟敬秋看着公孙泽,但见他眼中含着一种不怒而威的霸气。

心下暗道,皇侠乃是朝廷中人,若是与之结怨,势必带来灭门之灾,但若剑阁被毁,则剑楼日后在江湖中也永无抬头时了。

心下真是两难抉择。

呸杨慧明一吐声道:谁稀罕你那些破铜烂铁静舒,接剑。

公孙泽微微一笑道:好。

轩辕静舒接剑在手,对雷儒道:等在下了去这桩旧怨,再与阁下痛饮几杯,如何?雷儒笑道:不好。

轩辕静舒脸色微变,心想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他虽然贵为驸马,但此事还是希望私了的好。

当下便把原由向雷儒道出,雷儒道:只怕今日旧怨了,明日又添新仇了。

今日之旧怨有皇侠在,自然能了,但明日之仇,谁又有能耐向你了去呢?轩辕静舒一时无语,心中暗自思量,此话不无道理。

只是有仇不报非大丈夫所为,没想到鬼书生不但秉性怪异,怎么连这般事情也看得如此洒脱。

当下道:那依阁下看来,此事该如何?雷儒道:此怨之主,公孙泽还有没资格一个人承担,对吗?说着向公孙泽看去,公孙泽面上笑容消失,脸色微变,却不答话。

雷儒继续道:若要报这个仇,首先得向已故先皇起,其次是布阵的半仙老人,然后才轮到公孙泽。

然而归根结底,你们所要找的仇人,都不是他们,而是那柄剑,帝王之剑。

那个称它为帝王之剑的人,是他引起这一连串的。

但现在这些人都已不在了,不幸的是只留下了一个公孙泽,但还有一点公平的是,半仙老人也留下了这个无极阵。

若是真要按照江湖规矩的话,轩辕静舒也可以和这个无极剑阵较量一下,试一试半仙老人到底愿不愿了却这桩恩怨。

公孙泽听得哈哈一笑,道:少侠无须再说,能听到有人这么说,老夫也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就让老夫承担下当年所有的过错吧。

只不知老夫走后,少侠愿不愿替老夫守着这剑阁中的事物。

公孙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见识了雷儒的武功,只要他肯出手,这里没有一个能与其匹敌的。

听得雷儒为自己辩解,更知他为人之心胸,想来轩辕剑有他守护,当不会又说闪失,随如是说。

雷儒心中焉有不知,只是他还没有答应,便也有人反对了。

杨慧明身边一个年轻人道:其他名剑我们自然管不着,但那柄轩辕剑,我们誓死带回。

公孙泽不置可否的哼了声。

蝶晓依虽然不知道雷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来公孙泽不会吃到什么好果子,因为她知道雷儒也是为了万人坑之事而来。

雷儒道:依公孙前辈之言,是要一力承当半仙老人之债吗?公孙泽道:不错。

雷儒道:既然如此,就让在下做个公证人如何?杨慧明道:如何公正法?雷儒道:轩辕静舒若是能闯过无极阵,那么便算是赢了半仙老人,到时带走轩辕剑也没什么话说。

若是输了,剑便仍存于剑阁,以后也不许再提复仇之事,若是谁要以性命相搏,那么恕在下狂言,定将还以颜色。

说到后面,雷儒已是声色厉惧。

轩辕静舒暗道,如此甚好。

只要雷儒处于中立,便一切好办。

又想此法不失为妙,若能夺回轩辕剑,也算是完成了先人的一个夙愿了。

当下向四老道:好,就这么说定。

公孙泽答道:好。

钟敬秋看着眼前众人,心里暗自叹息,不想在这纷乱时节,又添了这么个祸事。

四老盘坐在巨石上一动不动,只是各自手中都多了柄青峰剑。

轩辕静舒伫立于剑阵之中,凝神观察。

心中暗道,半仙老人不愧为世外高人,此等阵法,除了他的神来之笔,恐怕世间难有。

据此阵看来,前人所遭遇的那个阵必定是惊世骇俗,方能困万人于一地。

轩辕静舒脚下斜踏八卦位,身随步移,背行半周,已略知阵中要害。

四剑之中,当数喜剑之剑最为难测,加之公孙泽功力与自己实在伯仲之间,最是难对付。

其次以乐剑之剑变剑最快,怒剑之剑最为霸道,哀剑之剑则柔中带刚,以轻灵见长。

四人各占于四象之位,两两无论相邻还是对位,均生出两仪之幻,无极之道。

若一经引动,此阵便又横生八卦,之后反反复复生万物,加之四人各有一情,幻象之中,实是无坚不摧。

若是四人功力均如喜剑般,那么此阵将无敌于天下。

轩辕静舒斜看了雷儒一眼,见他正笑看着怒剑,心底暗道,原来他早已看出,只要能让四人相互牵制,那么此阵便解,而此关键便是怒剑,因为他的愤怒会不计后果。

心想鬼书生不愧是旷世奇才,自己若非有师父多年的苦心指教,对这些奇门遁甲有所认识,此刻只怕早已踏上死门了。

当下轩辕静舒暗暗调息,以八卦步穿行于棋盘之上。

四老见轩辕静舒如此,脸上神色各都一变。

雷儒看着无人,面上虽然带笑,但心里却是比轩辕静舒还要急。

他深知无极剑阵的厉害之处,若非是对阵法有所了解,只凭借武功,那么便是斗上三天三夜也休想出得阵去。

上次孤星追月之所以得以逃脱,完全是因为喜剑之剑不同,那时是由钟敬秋代替的。

以钟敬秋的武功自是不能将喜剑之威力完全发挥出来的。

而今轩辕静舒所面临的才是真正的无极剑阵。

雷儒见他以八卦步法来封住阵中的变化,不禁暗暗喝彩。

忽然间,室中众人只觉眼前一亮,轩辕静舒手中之剑剑光暴涨,剑身比原来看似大了四五倍之多。

其剑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劈而下。

怒剑见剑到,不守反攻,人剑合一直刺向轩辕静舒小腹。

众人都道他必死无疑,因为他的剑并不能伤及轩辕静舒丝毫,而轩辕静舒的巨剑的威力足可开山裂石。

但就在间不容发之际,轩辕静舒便被一股奇异的粘力黏住并被拖住往下一沉。

而身侧乐剑的夺命快剑已经攻下十几剑,面前怒剑之力忽然变得刚猛之极,超出了轩辕静舒的估计。

不得已,轩辕静舒只有突施奇招。

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直射向快剑乐奴,不想乐奴咧嘴一笑,憨态可掬,但顺手便抄住了长剑。

怒剑之剑此时如同雄狮般狂啸而到,轩辕静舒长剑一脱手,便借力如鹤冲天,刚好避开了那一剑。

第一击虽然未中,但双方都已探知了对方的虚实,接下来便是致命的一击了。

第二十五章 喜怒哀乐人间情 痴语小醉苦沐阳轩辕静舒居高临下,双掌齐下,掌风呼呼,一掌比一掌力沉。

但见石桌上碎屑纷飞,四老仍然做着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忽而齐齐出声,一声高过一声,嬉笑谩骂,幽怨泣诉,如鬼如魅,嚎而不痛,哀而不悲,声声尖啸,声声咆哮,让人闻之色变胆破。

白衣人中几个定力差点的,已如被勾了魂般,七窍流血,已经毙命。

雷儒看得不禁暗暗皱眉,身形一动,已把众人点了穴,在耳边塞上破布堵上。

忽见蝶晓依脸色发白,摇摇欲坠,看她眼神中似是心痛不已,人也跟着瘫坐于地。

万箭龙扶起来时,只见蝶晓依泪流满面,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雷儒乍惊,急忙探其脉,只觉脉搏若有若无,心下大骇,也不管斗室中的情况,扶住蝶晓依,看着她的眼睛,以痴心诀为她静神。

轩辕静舒但觉有如置身炼狱之中,全身被四老炙热掌力逼得不能下落,耳边听得那些声音,犹如修罗地魔的召唤。

刹那间,他仿似看到了四十年前的那一场悲剧,公孙泽正提剑穿行于阵中,眼神通红,全身是血,他不停地砍杀身边之人,不停地杀,好像永无止境。

忽见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举剑便直接刺向自己双眼。

轩辕静舒所见奇事不少,但从未体验过如此怪异之事。

虽然有时候也会置身死地,但此时才知死亡离他是那么近。

他并不惧怕死亡,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却在颤抖,毛发直立。

只因那样的死是那般的无奈,无法抗拒,无从选择。

长剑离轩辕静舒的喉咙不到一尺,这是喜剑,快、恨、准,毒而辛辣,不出则已,出则必中,誓不回首。

轩辕静舒心中一片清澈,呀看到了来剑,也看到了来人。

这一次看到的公孙泽,眼中除了不忍,还是不忍。

但剑却在逼近,一寸一寸。

轩辕静舒脑中忽然闪过那一句苍老的句子,那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问。

天地同悲,神鬼同泣。

现在他似乎有所而悟了。

四老所用正是那一句神鬼同泣,原来那是半仙老人根据那一句所创。

那天地同悲的意思又是什么呢?脑中灵光一闪,轩辕静舒笑了,天地同悲心自无物,悲叹万物,自是心中万物,万物为盾,何惧?天地同悲。

轩辕静舒赢了,公孙泽并未能洞穿他的喉咙,而是想着他真心的笑了。

看着桌上凹凸不平的棋坑,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乐奴左手虽然不在了,但他仍然咧着嘴在笑,怒剑就如战败的公鸡,愤怒之后的平静,更能使人明了。

哀剑叹了口气,转身进入内室中去了。

轩辕静舒呆呆的站在原地,公孙泽终是未能刺下,他心中的那一招惊世骇俗的天地同悲也同样未发。

否则,只怕雷儒谁的命都不用取了,因为他们只会两败俱伤。

杨慧明看着四人,口中喃喃自语。

钟敬秋则是看得瞠目结舌,无极之威,他此时方才见识,自惭之色悬于面上。

暗道,如今方知,义盟盟主也不过如此。

哀剑手捧一柄乏黄古剑,缓缓向雷儒走去,当看到雷儒眼神时,不禁脸色突变,尖声道:你是什么一人?和痴情是什么关系?;雷儒并未回头,只是淡淡道;与你无关。

遂将蝶晓依扶起来,但见她面色回复红润,方才放下心来。

蝶晓依低着头,若有所思,缄默不语。

哀剑刷一声拔出那柄古剑,指向雷儒道:说,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会那种邪门武功的?众人听得哀剑如此说,都不免迷惑,而雷儒也不加解释,更是使众人猜测。

但见雷儒也没有任何动作,古剑便已到了他的手上。

雷儒轻抚剑身道:她和你有什么仇恨吗?哀剑道:没有。

哀剑一时蒙住,不知道雷儒为何如此问,或许是自己还没有从当年的那段阴影中走出来。

雷儒道:他若是有什么亏欠你的,你尽可以在我的身上讨回去。

哀剑垂下头,心道就算有天大的债,地大的仇也不该从雷儒身上讨回。

因为就在雷儒夺剑的时候,早已帮他打通了三处被轩辕静舒点中的穴道。

雷儒走向公孙泽道:四老可愿服输。

公孙泽哈哈一笑,豁然道:愿赌服输,输便是输了,此剑一出,老夫刑罚也满,哈哈哈,这一仗,输得痛快。

雷儒笑道:说到这个赌子,我有个朋友倒是很想你,他也喜欢豪赌,但每次都输得很痛快。

公孙泽不置可否的一笑,道:愿与之交。

雷儒笑道:他还很年轻,改天一定带他前来拜访。

转身对轩辕静舒道:果然不愧为大内第一高手,你赢了。

轩辕静舒苦笑着接过古剑,轻抚剑身,一种别样的情感不觉油然而生。

曾经有那么多的人为了它而丧生,但一切往事尘封之后,剑还是那柄剑,它依然那么冰冷的发着它的光彩,而那些人呢?大智如半仙老人,也只怕早被它遗忘。

它不会跟任何人计较,也不会跟任何人结怨,人们对它的评价和荣耀,只怕是一厢情愿罢了。

杨慧明对轩辕静舒道:咱们走吧,静舒。

公孙泽道;师弟,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杨慧明不屑一看,也不屑去答。

雷儒忽道:若是心中无愧,那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公孙泽一愣,道:妙极,少侠可谓是老夫生平所遇最奇之人。

若是不嫌弃,便在此小饮如何?雷儒笑道:好,会须一饮三百杯,何嫌斗室方寸小。

若是独饮玉砌西楼,怎能品出酒中人间。

公孙泽对怒剑道:三弟,上佳酒。

雷儒向轩辕静舒道:轩辕兄可愿同饮?轩辕静舒道:与少侠如此豪爽之士痛饮,实乃人生快事。

只是在下有命在身,身不由己。

雷儒叹息道:可惜,可惜。

轩辕静舒心中何不叹息可惜,当下只得带着众人一道而去。

钟敬秋心中虽急,但不得公孙泽吩咐,自然不能就此离开。

雷儒向蝶晓依道:蝶公子如今父子相会,只是不舍离去的了,如此也多了个酒友了。

哈哈哈。

蝶晓依听得雷儒如此说,虽然佯怒,但随即便红下脸来。

公孙泽亦哈哈哈大笑道:我倒希望有这么一个干儿子呢,只怕没有这个福气。

蝶晓依听得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一句话说不出。

之中酒菜均有筹备,不一会儿便已上齐。

方是斗室的石屋中,转瞬便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夜色凉然,冯小醉施展幻影盾,穿梭于树林之间,不一刻便奔出数里,选定一块青石坐下,放下手中酒坛,尔后对着远方一阵长啸。

不一会儿,就听见远远的也传来一声长啸。

冯小醉听得后再次啸起,黑夜中,只见一白衣骑客正如飞龙般急掠而来。

坐上骑客不断的呼啸,听来甚是欢喜。

冯小醉喝了口酒,迎了上去,哈哈一笑。

骑客立马翻身下马来,冯小醉一招手,他便急急掠来,其身法之快,又比那匹宝马轻盈迅捷了许多。

冯小醉拍了拍骑客肩膀,笑道:没想到几天不见,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

那通体雪白的骑客正是白灵,它一听冯小醉在夸自己,喜得手舞足蹈,一双眼却直直的盯着冯小醉手中的酒坛。

冯小醉向青石上一指,道:别急,今夜就是要来找你喝个痛快的。

白灵一听,咧嘴一乐,手抓发搔耳,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千黄见到冯小醉时上前来与他亲热,冯小醉却叹了口气道:唉,可惜你不会喝酒,要不然我们仨今夜便可来个千古难得一见的豪饮了。

所以,你还是吃你的草去吧。

说着拍了拍它的脖子,千黄却向白灵吹鼻嘶鸣,白灵一瞪眼跳起来,举手便欲打。

冯小醉摇头道:真是两个冤家,可惜我不懂兽语,不能给你们分辨是非,你们就自己去辩吧。

说着举酒边喝边向青石走去。

白灵向千黄眨了眨眼,挥挥手便又向酒壶奔去了。

忽听一人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冯小醉交友的本事如此之大,堪称古今一绝,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啦。

没想到连畜生都交上了。

冯小醉闻其声便知其人,却不答话,只顾与白领喝酒。

倒是白灵忽然站起,向着来人望去。

来人哈哈一笑,对白灵道:失敬失敬。

白灵见来人抱拳向它致敬,它也放下酒坛抱拳回敬。

来人一愣,失声笑道:有趣,有趣。

转向冯小醉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这些佳酿可不能让皇宫里的那些蠢物糟蹋了。

说着拿出几坛精装的酒来。

冯小醉淡淡的道:欧阳南海,你别以为我会像儿歌那样上你的当了。

忽然闻得一阵酒香,深吸一口,马上笑道:不过,有好酒便不一样了,呵呵。

欧阳南海将酒递给他道:对了,那个鬼书生呢?冯小醉闭着眼睛正在享受那人间美味,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好酒,真是好酒。

这个皇帝老儿可真是会享受,天天都能喝到这么美的佳酿。

忽然睁开眼眼向欧阳南海道:那个,他呀,还在望剑楼呢,你还敢去招惹他吗?欧阳南海道:我欠他的钱还没有还清呢,这么敢去。

只是毒手圣姑有话让我转告他。

冯小醉道:毒手圣姑,不就是七律的母亲吗?欧阳南海道:对啊,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鲁双了。

这样就好,也不用我再去找他。

你就告诉他,说毒手圣姑已经等不及了,要是你们还找不到,她可能就要亲自出山了。

现在找到了就赶快送去让她们母子团聚吧。

冯小醉道:这么急着干嘛呢?欧阳南海道:我怎么知道,唉,对了。

我听说皇上赐给你二哥一张免死令,是不是?冯小醉道:是啊,怎么了?欧阳南海一脸神秘的道:你可不可以把它弄来,借我用几天。

到时再给你弄上几坛上好佳酿,怎么样?冯小醉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你拿着书生令去偷人家东西,不是要我们给你背黑锅吗?不干不干。

欧阳南海本想冯小醉会满口答应,不想却让他思疑了,于是笑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另外你告诉你二哥,毒手圣姑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做到了。

还有一件事对你们哥俩好像很不利?冯小醉奇道;什么事?欧阳南海道;听说王爷对你们哥俩很是恼火,你们可要小心提防。

欧阳南海说完便走了。

冯小醉叫道:你是不是又想去偷什么宝贝了,到时可别忘了给我带酒啊。

远远传来欧阳南海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便是马蹄声响。

白灵一跃而起,向着欧阳南海去处便飞奔而去,嘴里还不断的怪啸着。

冯小醉一拍脑门,骂道:这家伙真是贼心不改,才走就想顺手牵马。

当下脚步一错便追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见到欧阳南海站在前面哈哈大笑。

冯小醉气岔岔的道:你笑什么?欧阳南海道:原来你们哥俩都一样,这么容易上当。

冯小醉道:哼,尔等小人之心防不胜防啊。

欧阳南海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跟着那个穷酸儒,没想到你也学会了咬文嚼字了。

冯小醉道:你是不是想试试他的风雷剑法?欧阳南海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道:早已领教过了。

哈哈,我走了,多谢相送。

话未说完,人已在十丈开外。

冯小醉人千黄漫步而走,他只顾喝酒,白灵抱着两坛酒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路上,冯小醉且歌且吟,夜风幽幽,伴着他的声音,听来别是逍遥悠然。

喝完最后一坛酒,冯小醉便伏在千黄身上睡着了。

当正睡得迷糊间,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争吵声。

睁眼一看,原来已被千黄带着走了好远了,仔细一辩,声音正在左侧。

当下策马过去一看,却是那对新郎新娘,另有两个少女。

几人见冯小醉不声不响的走来,都不禁吓了一跳,冯小醉向一个面熟的少女看了看,却想不起是谁来。

却听那少女道:冯大哥。

冯小醉醉眼朦胧,此时方想起此人正是箫玉,忙道:小玉,是你啊。

呃,咦,你们这是?一旁九妹警惕道:你是什么人?冯小醉摇头晃脑的道:我是谁?哎呀,我是谁呢?我好想不知都我是谁了,不过,我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我就是我。

我知道他们三人是谁,的那不知道你是谁,你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小玉知道我是谁,所以你应该问她我到底是谁,我要知道你是谁,也应该问她。

这样才对,是不是?一席话说得四人哭笑不得,箫玉道:冯大哥,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冯小醉一跃下马,争辩道:我怎么会醉呢?我乃酒中之仙,酒仙是也。

呵呵,你才是醉了。

你应该叫我三哥,而不是大哥。

大哥姓吕,叫吕大哥,二哥姓雷,叫雷二哥。

箫玉只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听得冯小醉大哥二哥的介绍,不觉脸红过腮,怕被冯小醉见了,赶紧低下头。

冯小醉却是一本正经的对钟莹和沐阳道:你们不在洞房跑到这里来干嘛?钟莹早已忍不住,听得冯小醉一说,不觉又哭了出来。

沐阳面色森然,也不看她。

冯小醉一拍手,向九妹道:哦,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想跟着你跑,然后呢她又跟着他跑了。

九妹脸现怒色,沐阳大喝一声,道;够了。

冯小醉却如未闻,还是自顾自得的说道:对了,小玉,你来干嘛?听得冯小醉这么一问,箫玉心中不知何味,当下把沐阳的事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身份。

沉默片刻,九妹道:沐阳,你有何打算沐阳木然的看着远方,眼中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将来,将来的打算是不是还属于自己。

不知道何时才能挣脱这个漩涡,身边钟莹哭道:我不要你和爹爹作对,好不好?沐阳铁了心似的,他不敢回头,只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当下哑声道:莹儿,你回去吧,我再也不能回望剑楼了。

钟莹欲哭无泪,抱住沐阳道:不,我不走,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身边。

沐阳嘶哑道:你怎么这么傻?钟莹不答,只是抱得更紧。

沐阳心中一片迷茫,想起那一个一面之颜的陆霜,心中莫名的悲伤,那种痛楚,让他不敢流露出来。

想起那天的种种,他的豪爽,他的尽忠职守,虽然为的是卧龙教,但在他心里,那是他所景仰的。

想起对自己的态度,不禁心下更觉苦闷。

此时此刻,沐阳真想对天而问,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归去来兮红袖母天色灰蒙蒙一片,已是黎明,望剑楼乱成一片,钟敬秋只觉焦头烂额。

丁举不敢抬头,下面一干人都等着他发话。

钟敬秋看着众弟子们,一个个魂不守舍,心中不觉悲凉,长叹一声,怅然道:你们都休息去吧。

丁举走上前欲言又止,钟敬秋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丁举见四周人都走开了,才道:师父,弟子不能在隐瞒你了,其实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实是机缘巧合。

当下把沐阳真实身份一事一一说与钟敬秋。

钟敬秋听罢,眉头紧锁,心道:没想到这次弄巧成拙,竟然引来这么多高手,不知他们是有心来除魔,还是为了其他事。

丁举道:师父,望剑楼此时已是卧虎藏龙,难保有魔教高手混在其中,沐阳和小师妹说不定便是被他们劫走了去。

钟敬秋摇了摇头,道:沐阳的武功我知道,若不是他愿意,一般高手是没那么容易得逞的,想来可能是你所说的那个陆霜所施的计谋,而沐阳又那么重情义。

现在望剑楼确实是藏有一条真龙,只是此人行事古怪,不知来路这么样。

而他所施武功道是很像救过你们那人,此人武功之高,只怕皇侠也未必是敌手。

丁举道:世间真有那么玄的武功?看着弟子这般疑惑,钟敬秋道:他现在就在守剑阁,就算为师倾毕生之力也恐怕难过其三招。

丁举见师父所得这般悲凉,心中略感吃惊,但也不便追问到底。

鲁双一夜好睡,直到太阳上山来才醒来。

起身便见蝶晓依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蝶晓依笑道:是你叔叔带我来的。

鲁双一捂脸道:糟了,被他发现了?蝶晓依笑着摇了摇头,鲁双一下从床上跳起,道:太好了,那你来干什么?鲁业进屋道:公孙公子,雷公子找你有事。

蝶晓依应声出去,到雷儒屋中一看,只见雷儒正在舒适行装,不禁问道:何事如此匆忙?雷儒笑道:小醉怎么总躲着你?蝶晓依见雷儒答非所问,没好气的道:你问他去吧。

雷儒道:看来他又闯祸了。

对了,有样东西,我想带在你身边会比较合适。

蝶晓依心中奇怪,有什么东西带在自己身边会合适呢。

但心中一想,既然是他送的,那便什么都好了。

雷儒将书生令取出,递给蝶晓依道;其实这本来就应该归你。

蝶晓依接过一看,忽然摔出门去,淡淡道:幽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需要假借他人之手来做事情。

雷儒一愣,道;多有得罪,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这样,还请恕过。

蝶晓依本是一时兴起,现下已是后悔自己冲动,见雷儒不但不怒,反而道歉,心下更是愧疚。

暗道,人家本是一片好心,自己不但不领情,还要自逞其强,佛人脸面。

看着雷儒一脸不安,当下拾起令牌擦净,道:我只当是你送的一份礼物,不用它便是。

雷儒点点头,道:也好。

蝶晓依随即解下一块腰饰佩玉,笑向雷儒道:而来不往非礼也,你也把这块玉收下吧。

雷儒接过,但觉触手柔滑圆润,温热含香,实是珍品。

哈,叔叔。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吗?鲁双跑进来正好看到两人在互送礼物,不禁想起雷儒为他讲过的典故来,也是随口一说。

蝶晓依却是脸上一红,赶紧别过身去。

雷儒道:睡够了吗?待会儿可就要上路,还不快去吃饭去。

鲁双道:好啊,我就要见到妈妈啦,哈哈。

鲁双说着欢天喜地的跑了。

两人看着他跑出去,不觉相对一笑,各自收下。

雷儒正说着要送鲁双回泰山的事,却见万箭龙急匆匆的来报道:少主,有急事禀报。

蝶晓依道;进来说吧。

万箭龙进屋,向雷儒抱了抱拳,尔后道;奇才女已经下山,进程方到青竹县。

蝶晓依脸色微变,道:你先去接她们,我稍后就来。

万箭龙应声出去。

雷儒笑道:但愿时间少些奸恶之人,也好换你们一个自由之身啊。

蝶晓依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幽门至今已有千年历史,所除之人不知万万千,可是却从来没有尽头过。

雷儒轻皱眉的头,举杯不饮,也无语。

鲁业进屋道:公子,已经准备妥当,是否即刻上路?雷儒点点头,道:先到青竹县备些干粮,此到泰山路途不短,沿路少有店家。

鲁业应了声,刚要出门又道:冯公子让我转告你,他不和我们一道走了,只说到泰山在相聚。

雷儒道:知道了,别让七律有到处乱跑了。

鲁业暗自嘀咕,这孩子都快被惯坏了,哪里还会听我的。

雷儒转对蝶晓依笑道:看来小醉对你很是忌惮。

蝶晓依也笑道:可惜这次他失算了。

雷儒皱眉道:可惜我们也失算了。

蝶晓依一看桌上之字,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道:真是只老狐狸,又让他给跑了。

雷儒道:大鱼是不会在浅水停留的,况且他只是只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的。

蝶晓依点点头,道:那你有何打算?雷儒笑了笑,道:回泰山。

秋高气爽,路边落叶也是厚厚一层,车辙压在上面,发出嚓嚓声,朗朗书声从马这中传出,时而夹着几句笑声,时而伴着赶车人的几声吆喝。

忽而马鞭一甩,一阵噼啪声响,马儿便飞奔起来。

离开青竹县已有四五天了,但车后的那几辆大车却还一直跟着,这些天跟得更是近了。

远远便看到前方一根高高的旗杆竖着,只见上面写着:归去来茶坊。

赶车的将马鞭一收,道:公子,前面有家茶坊,要不要解解渴?车众人探出头来,一大一小,正是雷儒和鲁双。

雷儒道;好雅的茶坊名,归去来兮诗中饮,不可不入,走吧。

鲁双嚷嚷道:喝茶有什么意思?若是能吃个烧鸡什么的倒好。

鲁业笑道:你就知道吃啊。

鲁双道:干爹,你都赶了一天的车了,难道不饿吗?鲁业道:怎么会有律儿读书累呢。

不过要吃烧鸡,看来还得多赶好几百里的路啊。

说着已到了茶坊前。

一个伙计迎出来道:大爷不用赶那一百里路也能吃到烧鸡了,小店早有准备。

雷儒下车一看,不禁哑然,想来着老板颇是有趣。

但见这茶坊外面一个样,里面大变样。

向里一看只见是个不小的客栈。

掌柜的见雷儒衣着不俗,器宇轩昂,不禁笑道:客官里面请,天色也晚,是否打算在此歇宿一晚。

雷儒笑道:远看茶坊慕名来,今见主人因归去。

鲁双迈步进来接道:归去来兮徒空名,前思后想某来客。

掌柜的和雷儒听罢都不禁哈哈一笑,掌柜的道;雅客雅客。

请里面坐,今天便撑了面子给公子做东如何?雷儒道:主人何须出此言,鲁双有插嘴道:只把好酒好菜上。

雷儒一看鲁双,鲁双赶忙将舌头一伸,扮个鬼脸。

掌柜的笑道;童言无忌,再说他说的也有理。

雷儒一笑,转身向鲁双道:看来明天得让你先学周礼了。

鲁双道:你不是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的吗?怎么还让我学,我才不学呢。

鲁业喂过马过来道:律儿,不许胡闹。

鲁双煞是不服气哼了声便跑了出去。

鲁业道:唉,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如此下去,他母亲定会不满的,这都是某家的责任啊。

雷儒道:鲁大哥,你不必担心,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什么坏事,向进屋歇歇脚。

掌柜的道:公子好肚量。

雷儒笑道:不比主人大方。

雷儒转眼便见那几匹马车向这边驶来,不觉微微一笑,向外面喊道:烧鸡怎么就只剩下一只了,哎呀,还好。

不一会儿,鲁双便从外面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外面那些人是不是强盗,怎么总是跟着我们,我们休息他们也休息。

雷儒道:哦,是么?强盗可是最喜欢吃烧鸡的,但是就剩下这么一只了,待会儿强盗可能会拼命的抢啊。

鲁双呵呵一笑,道:骗人。

说着也冲向饭桌,抓起烧鸡便吃了起来。

进来五人均是身形彪壮,面色黝黑的大汉,为首之人捡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叫了几个菜之后,便吃了起来,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也不看店中其他人一眼。

雷儒也不曾看向众人,只是与掌柜的闲聊浅饮。

掌柜的问道:看公子谈吐高雅,并不是商贾之人,以公子之财富又非书香之后,想来公子多半是京中名士了。

雷儒笑道:过奖了,但怎么比得上掌柜的独卧青山,隐遁红尘,闲来别情。

掌柜的道:公子言重了,此间酒楼客栈并非在下所有,在下只是替人看管罢了。

雷儒道:想来此间主人必非等闲之人了,在下倒愿意一会。

掌柜的道:甚好,虽然此间主人不大见外客,但如公子这般名士,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雷儒举杯一饮,道:痛快。

忽见门外有一来客,雷儒乍见之下,不禁暗道,她怎么来了?来人径直走向雷儒,欢声道:雷大哥,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雷儒心中直叫苦,道:水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是听谁说我在这儿的。

蓝水儿看了看鲁双,道:我是一路问着来的,师兄说在青竹县见过你,所以我就来啦。

雷儒暗道,这个轩辕静舒对你倒是好得很啊,什么都跟你说。

面上不露声色的道;蓝姑姑知道你出来的事吗?蓝水儿喝了口茶道;不知道。

鲁双手握膀子烧鸡,仰头道;那她不是很着急?蓝水儿疑惑的看着雷儒,雷儒道:对啊,蓝姑姑一定很担心你啊。

蓝水儿道;师兄回去之后,便会告诉她的。

鲁双道:那你跑出来干嘛?蓝水儿抬起茶杯来支吾着不说话。

雷儒向掌柜的道:看来还得多加一间房。

几个大汉酒足饭饱后,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小二也不敢去赶。

店中本就没有几个人,那几人在那儿一坐,甚是显眼。

蓝水儿少些僵持,很快便和鲁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实则是在给自己缓解一些压力。

关于孤星追月与雷儒的事,她略有所知,但她仍然还是放不下。

偷偷看了雷儒一眼,只见他正笑看着角落了里的五人。

掌柜的见了,笑道:公子不必介意,像这样的食客小店倒是不少见。

雷儒道:哦,是吗?你们认识?掌柜的尴尬一笑,道:不认识。

雷儒道:不会连他们也要请吧?既然不认识,那就过去认识一下,如何?话未说完,雷儒已经站在了无人桌前,无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蓝水儿看得清楚,无人身形在雷儒说话时微微一动,便被人点了穴道,但却没有看到有谁触碰到他们一下,就算雷儒也还在距他们三尺处。

无人心中之惊骇,非是蓝水儿能猜到的,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雷儒的武功不可小虚,所以雷儒一说要认识他们,便开始动手,五人同时动手。

但没想到他们五人联手一击,还没有击出便被雷儒封死,并且隔空被点中了穴位。

雷儒面显怒色,没想到无人竟然不声不响的便使出杀招,若是一般之人早就被五人分尸了。

五人抬起头来,只见个个脸色紫涨,满头冷汗。

雷儒摁到:你们和掌柜的很熟吗?五人摇了摇头,雷儒又道:既然不熟,为何酒足饭饱还不付账,赖在这儿不走?掌柜的道:算了,这五位壮士的酒饭一并算我请的吧。

五人脸现怒色,只恨技不如人,口不能言。

雷儒身形一闪,已抓住掌柜的手腕,冷冷道;还是让你们主人来作主吧?只听楼上一个声音道:不用他来叫了。

人未到声先出,众人只见一个身着宽袍长袖,鬓若流云,面如秋霜的妇人从楼上娓娓而来。

雷儒将掌柜的放开,转对妇人道:果非俗人。

掌柜的向妇人一鞠,笑向雷儒道:我想是公子误会了,我家主人与他们实无干系。

雷儒冷冷的对妇人道:是么?那妇人目光冷艳,根本未把众人放在眼里。

蓝水儿豁然站起,大声道;看你一把年纪,是不是耳朵也聋了,怎么?我说的话都听不到吗?掌柜的脸色大变,那妇人却是淡淡一笑。

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笑都是善意的,蓝水儿自然知道女人听了这样的话后,还能含笑的意义。

但见妇人长袖飘然而至,才要拔剑去斩,便觉一股力量如海浪般铺天盖地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便退去,脸色甚是难看。

雷儒大喝一声,端起桌上酒杯,顺手将杯中酒泼向妇人长袖。

那妇人初时未见真谛,只怕弄脏了衣服,所以急忙将长袖倒卷回去。

待在发招时,但见眼前一片朦胧之色,酒水已化作雾气,在空中弥漫不散,犹如一面气盾。

妇人两袖齐出,忽然间,只见刚才还是雾气的气盾,啥时又化为缕缕细丝,像利箭一样直射向妇人面目。

妇人大骇之下,并未慌乱,急忙中衣袖斗转,将剑气都花在了袖中。

虽然避开了这玄之又玄的一招,但也使她狼狈不堪,只见两只长袖上被射出无数小孔。

掌柜的慌忙道:公子请住手。

蓝水儿退在一旁,不无神气的道:哼,若不是雷大哥手下留情,只怕她早已千疮百孔了。

雷儒道:好了水儿,转对妇人道:多有得罪。

那妇人喃喃自语道:雷大哥,雷大哥?忽然道:你是鬼书生雷儒?雷儒点了点头。

那妇人赶忙盈盈一拜,道:请受司马氏一拜,冒犯恩公之处,还望见谅。

雷儒扶起妇人,皱眉道:此话怎讲?蓝水儿看了看她那两只长长的袖子,只见袖口处是两圈长长的水红色。

不禁失声道:你就是红袖主母司马空?司马空奇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蓝水儿道:我常听母亲说起,原来在京城中有位姓司马的奇女子,她不但精通音律百乐,而且还拜了一个神秘得江湖隐士,学有一身好武艺。

可惜后来司马府一夜被劫,家中之人死伤殆尽,只剩下了这个奇女子。

大家都以为她会去为此报仇雪恨,但没想到最后连她也失踪了。

但是后来我又听师兄谈到,江湖中有个奇怪的门派,叫做红袖,专收青楼女子为徒。

其所创之人便是当年在京城中的奇女子司马空,但江湖中人从来不知道红袖的所在,它就像就像灵箫宫一样神秘。

第二十七章 司马楚王之权术 酒仙自醉客匆匆司马空吩咐换过酒席,自己也换过一身衣服,众人坐定,但都一时无话。

雷儒仔细一看,果然见司马空每件衣服的袖口都是水红色。

司马空一边倒酒一边将那个故事娓娓道来。

京中有伯牙,司马府中女。

艺技比师旷,丰姿赛貂蝉。

闻之如仙乐,见之似广寒。

一日三入宫,从此明天下。

这是曾经在京城流传的关于她的故事。

而今,名随人去,只是短短十数年间,京中已是鲜有人知。

司马空之父司马夫荣原是京中大商贾,所建司马府在京中堪称豪华,显尽了司马家的荣华富贵。

但司马夫荣并非一般商人,他们家祖上一直朝为官,可谓是书香之后,只是到了这一代,家中人丁单薄,司马夫荣之父一反家传祖训,令其子司马夫荣断了功名之路,该做商人。

之所以这么做,实是怕朝廷之乱祸及儿孙,从此断了香火。

司马夫荣素喜清雅,淡泊名利,对父亲之举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大加赞许。

果不其然,在他娶妻三五年之后,相续得有三子一女。

长子司马志、次子司马柯、三儿司马仁。

三子都生性乖巧,聪明好学,但最令他疼爱的还是小女司马空。

原来司马夫荣随无意为官,但却对琴棋书画甚好,尤其善于音律之道。

司马空自小受他的影响,加之又秉其天赋,未到十岁,竟已得司马夫荣真传,并且有青出于蓝之势。

司马夫荣为使女儿有所学,煞是费了不少苦心,只因名师难求。

连续两年之后,都还没有找到一个能教司马空之人,而她的技艺也因此没有得到进步,司马夫荣甚是急躁。

忽一日,有人自荐进府。

此人名叫付进,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大有名士风范。

司马夫荣一见之下,便即应许了。

此后五年中,司马空一直跟随付进学乐,技艺因此突飞猛进,在京中名声越传越神奇。

一日宫中传旨要司马空进宫献艺,司马夫荣虽然不情愿,但皇命难违,只好让司马空进宫。

此后每隔三五日,宫中便传唤,最多时一天有三次。

这期间,司马空明显感到付进烦躁不安,心神不宁。

问及他原因,他又不说,直到事情发生。

那天,司马空正在密室中练功,忽然听得家中一阵吵闹,出来看时,只见一众官兵正在搜查。

司马夫荣脸色凝重,低声询问司马空付进的下落,司马空进屋一看,哪里还有付进的身影,他早已不知所踪。

最后官兵已司马府窝藏朝廷要犯为由,将司马府中老老少少全部扣押起来,并且把府中财富洗劫一空。

当时司马空投鼠忌器,又没经历过如此巨变,所以空有一身绝学,也没有敢逃脱。

但悲剧最终还是降临。

当天晚上,附近返回司马府,司马空一见之下不禁全身发冷,付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只见他长发披肩,浑身浴血,手持长剑,满脸怒容。

一进门便大开杀戒,任他怎么嘶喊他都没有停下,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

当冰凉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时,司马空早已瘫坐于地。

付进那怨毒的目光和嘶哑的声音,让她永生难忘。

付进一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那一刻,司马空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错,是她出卖了他,但她还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皇上每次昭她进宫,都会经常问起关于付进的问题,当时的她自然不识得这其中的手段,她只是天真的以为这样也可以让付进的才艺得到皇帝的赏识,那料会惹来杀身之祸。

付进没有杀她,后来她也没有去找付进报仇。

其中缘由,外人自然无法分晓,所以才会众说纷纭。

朝廷对此亦没有过问,因为就算付进不杀司马一家,他们也会给出同样的判决。

直到两年前,江湖传闻,夜魔付进被鬼书生追杀于大量岛上。

司马空听说之后,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毕竟是他给了她一个完整的追梦,但同时也是他一手把她的所有毁于旦夕之间。

想起他曾经丧心病狂的残害了司马府,心中的那道伤疤又时时作痛。

蓝水儿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夜魔是因为这件事才变疯的。

司马空道:你说什么?他疯了?蓝水儿道:你不知道,他也许就是因为那件事,因为你而变得大失常性,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来。

若不是这样,雷大哥也不会找上他的。

司马空转向雷儒,雷儒轻声道:其实,他并没有死,不过确实是大失常态。

司马空黯然道:那他现在在哪儿?雷儒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朝廷追杀?司马空木然的摇了摇头。

雷儒道:他是楚王之后,只因当年楚王政变未遂,反而害得子孙受累。

那时正值朝廷混乱,所有只要和朝廷有所牵连的人,皇上没有一个不视作眼中钉的。

想来当时司马家富可敌国,但又突然辞官不做,皇上自然生疑。

正好付进的出现成了皇上的一大借口,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付进竟然会因为生恨而嗜杀成狂。

司马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其中原来都是朝中的阴谋。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付进那么恨司马府中的人,皇上为什么找的是她,问她关于付进的事,为什么官府来抓人时付进不在。

原来这一切都是皇上一手策划的,他知道当年政变时,司马氏是楚王最大的一个棋子,但不知为什么,司马氏政变中却得以保全。

付进的潜入或许就是要查明当时真相,岂料会阴差阳错,中了皇上的阴谋。

皇上借着自己道出了付进的下落,造成了司马氏的两次出卖假象,借此让付进生恨,从而一举帮皇上消除了两个对手。

由此可见,付进对司马家的恨到底有多深了,以致造成了那场丧心病狂的屠杀。

据此一事,雷儒心中对当今皇上,更是没有一点好感。

可恨天下之事非人能挡,权术之道终究要带来曲怨,带来不公,带来死亡。

司马空看着僵坐于楼下的五人道:不知这几人与恩公有何恩怨?雷儒笑道:你叫我名字便可,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折寿。

至于这五人的来历,还得向红袖主请教?司马空叹口气,也笑道:看来,我到显老了。

向着五人仔细看了看,道:若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传说中陀螺岛上的人。

你看他们发髻皆是向右旋而上,传说中陀螺岛的人都是这么打扮的。

雷儒仔细一看,果不其然。

心中暗自称奇,陀螺岛的人这么会到中原来,莫非是针对师父而来,但看他们一路只是追随自己而来,举止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又不似是。

当下问道:这么说,只要是这种发型的便是陀螺岛中人了?司马空道:你与他们交过手,应该知道他们的武功与中原大不相同。

雷儒苦笑,他没有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司马空接着道:传说中,陀螺岛的陀螺神功非同凡响,虽然心法只是传于岛主一人,然而道上多数人都会这门武功。

雷儒忽然想起,他们的身形动机确实有几分与余梦相似,当下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这些人一路追踪至泰山,将来鲁双母子便无一日安宁了。

司马空见雷儒紧皱眉头,不禁道:若有用得到红袖之处,还请恩公吩咐。

雷儒笑道:闻得红袖只愿添香,从不会插足江湖黑白之事的,若如今由我破了例,且不连累众人。

司马空道:久闻恩公乃飘逸洒脱之人,这门见面却是这般大相庭径,一点也不洒脱了。

雷儒哈哈一笑,道:好个飘逸洒脱,那就将这五人暂时扣押在此,十日之后再放了他们。

另外,还要麻烦你给七彩女捎个信。

司马空道:七彩女?雷儒道:她们在江湖中并无什么名气,不过再有几天她们便会到此地了,到时你只需将信交与她们便可。

解了五人穴道,雷儒将他们交与掌柜的带走。

蓝水儿瞅了个空,便向雷儒打探起路程来,一夜缠着雷儒问长问短。

次日,雷儒一行一走得很早。

归去来,不知道何时能再来。

司马空看着远行的众人,心中一阵怅然。

想起那个人来,不禁又在作痛。

当下将掌柜的招来,道:华殇,关于鬼书生的事,你知道多少?华殇皱眉道:关于鬼书生,一直以来都是个神话般的传说。

但昨日所见,确如传闻,他的武功不用说,实已到了不可思议之境。

然而关于他的身世没有人能断出,三年前少林一战,便横空而出,从未听说有过败绩。

这三年来,江湖中因为有他,确实安稳了不少,死在他手上的黑道正道之人不知多少,然而没有一个不是该死的。

司马空忽然道:但他为什么不杀他?难道只因为他是楚王之后,或是疯了之后杀人他就不杀吗?还是他所杀的人一个都没杀,只是将他们关了起来?华殇皱眉道:这个,……司马空道:他有些什么朋友?华殇道:传说中,鬼书生独来独往,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常戴一鬼纹面具。

但这次出来好像还带有另外一人,听说此人是他的结拜兄弟,自称酒中仙的冯小醉。

上次王爷华山之行便是被他闹的。

听说大盗欧阳南海和他与有关系,只是不知昨天所带之人又是什么来路。

司马空黯然道;没想到他竟然是楚王之后。

华殇,过几天我或许要到京城一趟,你将行程告诉众女儿,沿途让她们照应一下。

嗳,也是该看看她们去了。

第三天午时,华殇刚将那五人安顿好,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哗然,出来一看,只觉眼前一亮。

但见一张桌子上坐着七个少女,七个穿着不同的的少女,七种颜色,七彩女,华殇心道。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个少女的缘故,来的人好像比往日多了不少。

华殇瞟眼一看,店中作客的不下二十人。

除了那一桌七彩女外,另外还有一众黑色服饰,黑色肤色,黑色右旋发髻的十三人。

华殇心中一动,没想到司马空才一走,麻烦便来了,看来那些陀螺岛人并非是无意间闯入的,而鬼书生要把他们留在这里,难道就是要给红袖招惹祸事吗?再看这两拨人的样子,似是毫不相识。

那群黑色人众见华殇坐在柜台旁,为首一人站起向他抱拳,生硬的道:掌柜的,向你打听点事?华殇笑道:什么事?客官只管说。

那人皱眉道: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见过像我们这么打扮的五人从这里经过?华殇听这人问的话,心中暗道好笑,但转而又有些担忧。

当下道:小店虽然没有什么出色的,但经过这条路的没有不进来一坐的。

如果有什么人进来的话,在下一定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从来没见过想众位如此打扮的。

那人脸色一变,道:哦?打扰了。

华殇心道,这些人如此成群结队的尾随鬼书生而去,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正想着怎么把信交给七彩女,忽听一人从外面大声喝道:哎呀,怎么是个茶坊,晦气,晦气。

耳听得马蹄声渐近,华殇探头一看,只见一人骑着一匹黄色吆喝而来。

马上之人灰头灰脸,乍见茶坊里还有个小店,不禁拍手大笑道:妙哉,妙哉。

哈哈,没白来。

说着便跳下马来,径直向店中走来,也不栓马。

华殇见这个一脸土气的财主下马落地无声,声音豪迈脚步轻灵,腰间一个酒葫芦晃来晃去,不禁思量道,看他武功架势,想来便是那个自称酒中仙的冯小醉了。

因为雷儒说过他这个三弟可能也会经过这里,还要华殇留意看一下。

冯小醉怕路上被蝶晓依撞见了,所以便又装模作样的扮回那个土财主的模样。

难得抽出空闲来,本想到江南之地去游历几天才去泰山的。

但近日这一带时常有怪事发生,心中担心箫玉会不会出事,所以没有顾得上。

离开的第二天便顺着箫玉所走之路寻着跟去,但一路上没有一丝迹象,反而是越走,离泰山之行越远了。

有过得两天还是寻不见,冯小醉便又调头转了回来。

因有千黄脚程,所以行来甚快。

冯小醉一进屋,华殇便认了出来,当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仔细看了看这个与鬼书生称兄道弟的酒仙。

发现冯小醉除了那个酒葫芦外,还真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行家。

冯小醉找了个空位坐下,向伙计道:喂,上酒菜。

快。

伙计应声而去。

冯小醉将脚往凳子上一放,歪着头不时看看陀螺岛众人,不时又看看七彩女。

忽然扑通一笑,道:哈哈,好玩,好玩。

陀螺岛众人见他一直盯着看,早就有些恼火,一人道:你咯土财主,笑什么笑?冯小醉目光一转,看向七彩女,一脸嬉笑。

七彩女中数白叶年龄最小,这次还是第一次随姐妹出来,见到冯小醉那样看着不但没有像其他几人那样脸现怒色,反而低头一笑。

陀螺岛说话那人见冯小醉不答话反而看着七彩女,不禁怒道:喂,老头,你是聋了吗?冯小醉一甩手,拍一声响,那汉子结结实实的吃了个耳光。

冯小醉一抹手,道:哎呀,好大的一只苍蝇。

众人见他手法如此之快,都不觉吃惊,白叶却是咯吱一笑,道:这里哪里有苍蝇?红叶柳眉一瞪,道:白叶,不管你的事就不要开口,难道你忘了吗?白叶一吐舌头,不在说话。

冯小醉看了看红叶,道:真是不像话,人家爱说就说,管你什么事,唉,怎么你们这些人自己的事不做,总爱管别人的闲事。

那大汉吃了一个耳光想是被吓住了,呆坐在哪里半天不语。

为首那人盯着冯小醉道:阁下好俊的功夫。

冯小醉旁若无人的道:呵,打只苍蝇便能看出三爷功夫俊,要是把你们都打趴下了,那还了得。

为首之人脸色一变,道;在下倒想领教领教。

冯小醉见伙计已经将酒菜端来,当下也不管那人,道:哎呀,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

说完也便回到桌上,抓起酒来仰头便是一阵猛喝。

陀螺岛一人道;原来是要喝酒先壮胆啊,哈哈。

众人一起跟着笑了起来。

冯小醉一口气喝了个够,放下酒坛道;好酒,好酒。

好黑,好黑。

这叫什么来着,对了,一群乌合之众。

唉,懒得理你们,免得弄脏了三爷的手。

华殇听得脸色一变,这不是故意挑衅吗?当下道:这位爷想是喝多了,众位还请见谅。

为首之人道:掌柜的无须害怕,我们兄弟生就这么个长相,也不怕别人说。

不过,……冯小醉道:不过什么?你不就是想打架吗?告诉你,三爷就是不打。

你能怎么样?为首之人道:是吗?说着便向冯小醉靠来,冯小醉一口菜没咽下,向着他喷出去,骂道:还以为你们外黑内明,难道酒中仙冯小醉都没有听过吗?是你?绿叶看着冯小醉狠狠道。

红叶道:怎么回事?绿叶道:是他用计杀了蝶儿的。

刷一声,七彩女纷纷把剑,团团将冯小醉围住。

冯小醉仔细一看绿叶,吓得妈呀一声,便要逃跑,但一看之下没见蝶晓依,有止住脚步。

向众女道:呵呵,你们想干嘛?虽然那些乌合之众碰不得,但你们几个呐,哈哈。

白叶笑道:你笑什么?你真是个大坏蛋。

冯小醉道:什么?我是个大坏蛋,哈哈。

我是个大坏蛋。

说着脚步一移便已到了白叶身边,吓得白叶一声尖叫,原是被冯小醉将她头上金钗拔下了。

红叶怒喝一声,提剑便向冯小醉身上招呼去,但怎奈冯小醉滑如泥鳅,一下便钻了出去。

陀螺岛人见他跑了出来,便将他截住。

冯小醉却是哈哈一笑,迎面乱点。

挡者立刻蒙面大叫,纷纷后退。

为首之人一喝,向冯小醉后背连连出掌,掌如旋风直切要害。

冯小醉直觉不妙,闪身钻进人堆里,一边喊,一边向陀螺岛众人乱点。

一时店中混乱,只见七彩女剑随冯小醉而走,冯小醉却是围着陀螺岛众人团团转,为首之人则跟在了七彩女之后无从下手。

华殇本想出手阻止,但见冯小醉不发玄妙,众人根本伤他不的,于是只好旁观这场闹剧。

忽听为首之人一声痛呼,只见他双掌上无数小孔。

再看冯小醉,却是笑嘻嘻的站在白叶身边,手中金钗刚好插回白叶发髻上。

七彩女看着他站在白叶身边也不敢再动,冯小醉对白叶道:唉,可惜不太像,不然倒是天生一对。

白叶不知道冯小醉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当下脸红得像朵桃花似的。

红叶怒道:你在敢胡言乱语,便休想活着出去。

冯小醉摇头道:哎呀,小玉啊小玉,本来想帮你找个好妹妹的,但看来这些凶巴巴的都不配啦。

说着便又坐下喝酒。

陀螺岛一干人不是脸上被冯小醉用金钗戳了个孔,便是手上多了许多蜂窝,伤得最重的是为首那人,双掌被冯小醉戳得不成形。

七彩女知道不是冯小醉对手,当下也没有在纠缠。

陀螺岛众人遭冯小醉这么一折磨,已无颜再呆下去,当下付了账便走。

七彩女也起身准备离去,华殇赶忙道:众位请留步,有位客人有封信要我转交与你们。

红叶眉头一皱,道:什么人?华殇道:请随我来。

到了楼上,华殇将信交到红叶手上,红叶一看,不觉吃惊,但马上又转喜,向华殇道了谢后,与其他几人匆匆离去。

店里剩下冯小醉一人独饮,冯小醉见众人都走了,也失了兴致。

第二十八章 千黄白灵显威风 愿者上钩太乙观十余日来,蓝水儿每天都像过节一样的高兴。

每一天都变着戏法的跟鲁双找乐子,害得雷儒为他特制的功课也无法完成。

这天到了泰山脚下,蓝水儿正与鲁双互相嬉闹。

忽听得车外一阵喧哗,一群人从山上跑了下来。

雷儒询问方知,原来山上来了群恶霸,占了山头,不但收抢上山游客财钱,还不得进山参观。

胆子大的偷偷跑了进去,见到的是那些恶棍正在山上挖东西。

雷儒心中暗自一笑,老狐狸还是路出尾巴来了,只可惜他慢了一步。

想到此,不觉想起冯小醉来,不知道他是否已到。

一路前行,不时仍有人慌慌张张跑来。

有几人还劝阻不要上山,雷儒只是笑笑,谢过了并不理会。

上山山道险峻,马车不易行走,当下四人只好徒步而行。

走到半山时,忽听得前面一人大喝道:赶路的,留下钱财滚吧。

另一人道:嘿嘿,慢着。

把那雌的抓上来。

雷儒四人如同未闻,径直向说话两人走去。

当先说话那人见了四人,不禁道:大哥好眼力,这雌儿长得可真标志,你看那水灵灵的眼睛,哎呀呀,看得我心痒痒的。

那被叫做大哥的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四人,最后还是落在了蓝水儿身上。

看到蓝水儿手上宝剑不禁笑道:小娘子原来也是个会家子啊,哈哈,来来来,咱们切磋切磋,过两手。

两人见雷儒文文弱弱,鲁业一看就不像个武林中人,至于鲁双,两人更是没有放在眼里了。

只是蓝水儿手提宝剑,这一路上来都不见改色,想是有些能耐的,但她一个弱女子又有何本事,所以先下个挑战,尔后再好好戏弄。

蓝水儿看了看雷儒,雷儒微微一笑,并未阻止。

蓝水儿于是向前跨出几步,将剑斜插于地,对鲁双道:七律,看姑姑是怎么打看门狗的。

鲁双拍手笑道:看门狗来看门狗,一头灰来一头黑,不分好坏乱咬人,权杖主人大赖皮。

这本是鲁双在家时骂人的话,蓝水儿乍听之下觉得甚是新鲜,不禁失笑。

那被叫大哥的心中恼怒,恶狠狠的道:哼,今天不宰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大爷我就倒着走。

鲁双大笑道:好啊,就怕你不会走。

那人怒喝一声,出手便是凶狠毒辣招数。

蓝水儿既然是轩辕静舒的师妹,手上功夫自然不差,加上杨慧明所教的九宫八卦步法,对这些泼皮却是游刃有余。

倒是那人连连发招都占不到一点便宜,心中自个急躁起来,脸上汗珠也开始一颗颗滑落。

鲁双在一旁左一句黑狗,有一句看门狗,更是急得他火气。

不禁后悔托大,向站在一旁的下手道:拿刀来,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鲁双道:哎呀,要咬人了。

那黑衣人接过刀来,也不管鲁双之言,刷刷刷便是三刀,这一招蓝水儿倒是没有料到,一下子便慌了起来。

原来这黑衣人的刀法比之拳法要精妙得多了,雷儒一旁看着,心中暗道,不知老狐狸用的什么法子,竟然将漠北丧刀门都招在旗下。

姑姑。

鲁双忽然惊呼道。

雷儒一看,蓝水儿也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当下左掌往内一引,一股气流便隐于掌上。

眼见黑衣人连使绝招,终于,蓝水儿一招应接不暇,刀锋已经逼到了面上来。

刀还没有砍到,一股劲气已刮得她面上生疼,当下眼睛一闭,暗道,完了。

不料黑衣人咦了声,单刀反弹回去,险些便被砸中。

蓝水儿回过神来才知是雷儒暗中做的手脚,心中有底了,于是对来刀不避不闪,直接以手作兵器与之格斗起来。

那黑衣人见蓝水儿如此,心中暗喜,就算你是铁手铜脚我一样能把它斩断,何况区区一只手臂。

然而令他惊奇的是,每每刀口离肌肤还有尺许便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回去,如此数次,心下大骇。

再斗得数招,但觉手臂酸麻无力,只听当啷一声,单刀被击得飞出一丈多远。

站在一旁的灰衣人楞楞的站着,吓得不知所措。

黑衣人忽然跪倒在蓝水儿面前,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鲁双走过来一看,笑道:哎呀,被打傻了。

黑衣人突然头着地,恭恭敬敬的磕起头来,不住颤抖道;不知翡翠公主驾到,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旁边灰衣人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四人打扮,唬得一跤跌倒,连忙磕头。

两人这一来,倒把四人弄得不知所措了,蓝水儿牵着鲁双回到雷儒身边,低声问道:翡翠公主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这么怕她?雷儒轻声道:翡翠公主便是如今的陀螺岛岛主。

蓝水儿道:奇怪,他们怎么把我当成了她?雷儒笑道:传说翡翠公主武功深不可测,刀枪不入。

想是刚才你大显神威吓到了他们,误把你当成是翡翠公主了。

蓝水儿道:那现在怎么办?雷儒一笑道:还请公主示下。

蓝水儿一跺脚,道:雷大哥,你就别再开玩笑了。

雷儒道:先把他们打发走,既然假的都来了,真的恐怕也不会太远了,还是尽快把事情办妥才好。

蓝水儿一想不错,于是对两人道:你们快滚,若是让本宫再看到你们,就取下你们狗命。

两人点头称是,黑衣人站起又道:不知主公有什么吩咐没有?蓝水儿柳眉一杨,喝道:还不滚。

两人早已听说这个陀螺岛岛主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却是个火爆性子,没想到今儿一照面便碰了个结实。

两人心想惹她不起,还是走为上策。

雷儒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暗自叹息,没想到丧刀门下竟然有这样的人。

想起丧刀当年的侠义风范,心下凉然。

深山密林中,隐隐已能看到屋角。

鲁双一路小跑着过去,嘴里不知哼的是什么曲儿。

小院里一村妇转过身来,呆呆的看着众人。

当认出雷儒时,不禁泪流满面的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鲁双拉起她的衣角,道:娘,我回来了。

曾无花爱怜的抚摸着鲁双的脑袋,就像他刚出去玩了一会儿回来一样。

忽然,曾无花扑通一声便给雷儒跪了下来,泣声道:谢谢。

雷儒赶忙扶起。

曾无花抱起鲁双,此时方仔细的看着这个分开六年之久的亲儿。

律儿,你长大了,娘都快抱不动了。

曾无花轻声道,语气中满是亏欠。

鲁双看着这张又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突然扑到在曾无花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曾无花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儿时哄他一样。

将众人让进屋去,曾无花兴致勃勃的去做菜了。

鲁双跟在后面转来转去,一会洗洗菜,一会儿放放火,娘俩在厨房里传来的阵阵笑声,让这边三人也觉温馨不已。

曾无花改了从不喝酒的习惯,一杯一杯的向三人致敬,才过三巡上便已醉眼朦胧,但透出来的是无法形容的幸福与满足。

相逢之后,离别是必然的。

第二天一早,雷儒便与她们母子告辞,鲁双哭着死活不让雷儒走,无奈雷儒如今已经不能再逍遥自在,什么事都可以置身度外了。

最后,鲁业被强留了下来,雷儒答应等事情办完了之后再来看望她们。

心中暗道,但愿此地不会受到牵连。

太乙观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雷儒与蓝水儿眼前的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只见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挖探着什么,一个个汗流浃背,灰土灰脸。

雷儒眉头一皱,自然不是在猜他们挖的究竟是什么,而是在想平虚乔三手等人的失踪,实在有些离奇。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不能释然,因为众人走得太突然,太快了。

并且自那以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种种可疑的迹象让人迷惑。

夜色慢慢暗下来,如同一缕黑纱般缓缓的飘落大地,将它覆盖了起来。

蓝水儿只觉心口怦怦直跳,不是害怕黑夜,而是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跟着鬼书生开始闯荡江湖了。

然而此时她才发现,江湖并非如她想象的那么潇洒快意。

为了隐藏,两人已经一天没有吃上一顿热饭喝上一杯热茶了。

吃着干粮,喝些溪水,蓝水儿直觉胃里翻江倒海。

在她看来,像雷儒这样的高手必定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但两天下来,他们就像逃荒一样,东躲西藏,不敢和下面把些人碰面。

蓝水儿抬起头,轻声问道:雷大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雷儒看了看太乙观中的***,转而见蓝水儿一身凌乱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道:等抓到狐狸就可以走了。

蓝水儿疑惑道:抓狐狸?雷儒笑道:对,这只老狐狸狡猾得很,所以我们要很小心。

蓝水儿心下嘀咕,这该死的狐狸怎么还不现身,害得我吃不饱睡不好,真是该死,若是让我抓到了,非拨了你的皮不可。

暮色下,观中众人忽然发出一串串惊呼,只听一匹健马嘶鸣着向山坡上冲了来。

雷儒道:来了。

蓝水儿紧绷着的神经立刻提高了警惕,问道:什么来了?雷儒道:千黄白灵冯小醉。

蓝水儿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千黄白灵冯小醉是什么,便见一匹高大健硕的黄马飞奔而来,待到得近前才看见马上驼了个人。

雷儒迎上前去,将那人放了下来,但见他面色发白,一翻身下马便呕吐不止,一股酒味扑鼻而来,蓝水儿赶忙双手捂住鼻子转身闪开。

忽听一人大笑而来,人未到,一股酒香便已到,是冯小醉。

雷儒摇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冯小醉把酒葫芦一扔,道:他自己说是皇帝老儿派来的,我想你跟皇帝老儿交情不错,所以便带上来一验真假。

蓝水儿暗道这人胆子不小,竟敢直呼皇上为老儿,是了,看他那个样子,在他想来,皇上一定都是老头子的,心下不觉好笑。

忽觉肩上一沉,似是被人按住,转身一看,吓得她一声尖叫。

只见一只白猴两手前探,瞪着眼怔怔的看着自己。

雷儒和冯小醉两人一看,不禁开怀大笑。

蓝水儿连退三步方才站稳,定下心来,不觉叫道:你们还笑?冯小醉道:白灵一定把她误认是二嫂了,哈哈。

雷儒笑容变得缥缈,远远的。

心中暗道,***,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总是这么避开我?蓝水儿脸色微红,细细看了白灵一眼,喃喃道:它就是白灵?冯小醉道:是。

它就是举世无双,天下无二的白灵。

说着向白灵道:白灵,过来。

白灵抓头搔耳的看着蓝水儿,听到冯小醉叫它,便一闪身过去了。

其速之快,惊得蓝水儿话都说不出,她自以轻功自负,但没想到,与白灵一比,却是万万不及。

雷儒笑着拍了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指了指千黄、白灵、冯小醉,向雷儒道:他们就是千黄白灵冯小醉?雷儒道:是。

蓝水儿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雷儒笑道:是我告诉他们的。

蓝水儿一头雾水的道:我怎么不知道。

冯小醉道:你当然是不知道的啦,要是你都知道了,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冯小醉正说着,忽听得山下一人喊道:山上的听着,别再装神弄鬼,有种的就下来做个了结。

冯小醉喝道:白灵,下去收拾他们去。

白灵一跃跨到千黄身上,龇牙咧嘴的一笑,呼啸一声,直冲而下。

雷儒笑道:白灵的功夫看来比你长进了不少,你们倒是相得益彰。

冯小醉酒才下喉,便道:其他都不怎么样,但这家伙酒量将来定会青出于蓝。

两人在上面闲聊,山下却不时传来阵阵叫骂声,哭喊声,闹得不可开交。

蓝水儿奇道:发生什么事了?冯小醉道:他们见鬼了。

蓝水儿仔细一听,只闻得白灵呼啸声不断,伴着众人的惨叫声,果然有些吓人。

心下暗道,这白灵果然了得,想下面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好手的。

然而此时山下情景却是蓝水儿看不到的,若是看到了,定会哭笑到饱。

白灵与千黄都具灵性,彼此间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众人根本就拦不住千黄的冲击,白灵的幻影。

白灵此时所学功夫颇有形状,一般江湖宵小根本不能把它怎么样。

此刻只见白灵穿插于落荒而逃的人群中,接近的不是被提起抛开,便是被一脚踹飞。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神兽,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失散狂奔,但任他们再快也跑不过千黄。

千黄在外围一路堵截,四蹄疾步时几乎不占地面,若有人胆敢碰它,便只有吃铁蹄的份。

众人逃不出,便奋力合围白灵,但千黄立马又以千军之势冲向中心,直奔白灵。

白灵左右一闪,飞跨上千黄,一路绝尘而去,害得身后一干人等只有眼巴巴的看着两只畜生扬长而去,望林悲叹。

白灵战功不小,这可以从冯小醉犒劳它的美酒便可知。

雷儒拍了拍在一旁亲热的千黄,道:真乃清廉之典范,持才而不自傲,居功而无所求。

冯小醉哈哈一笑道:它本就是吃素的,又怎么犒劳它。

雷儒扶起昏睡于地被驼来之人,冯小醉过来便要用酒灌,雷儒止住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逼迫他喝酒?冯小醉搔搔后脑,道:真是奇怪,一个大男人,脸酒都不会喝,所以……雷儒苦笑不已,心道,难怪他会醉到如此程度。

再看那人,不觉有几分眼熟,细一思量,想起来原来是在太乙观中见过,虽然当时神志不清,但其中醒来一次正是这个小道士在房里。

雷儒将前后事情一连,心下已明了是怎么回事。

乔三手一干人并非是逃走,而是被皇上下令召回的。

原来皇上早已看出大将军密谋之密,所以早就暗中将太乙观中的人替换。

这么一来,乔三手很可能是误打误撞被搅了进来,但以他的名声和性情,要掩饰皇上的动机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皇上便将错就错,让他做了这个太乙观的观主,暗中却要他监视上山来的各色人等,乔三手想来不会拒绝这样的事。

这样一来,太乙观在外人看来便不会有什么嫌疑了。

而皇上留下这么一个耳来,无论上钩的是谁,都与皇上有百益而无一害。

因为皇上算准了,能够找到如此之多财物的,此人必定有所图谋,这人要么是大将军本人,要么就是其后人。

就算与大将军无关,那么皇上还是第一时间会知道谁在作祟。

皇上置此一棋,便能扼住敌人的咽喉,这样不但可以引狼入室,一网打尽,更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但令皇上没有料到的是,最先上钩的竟然会是小王爷,乔三手等人便是在探清来人之后撤走的。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让小王爷发现了他们,灭口之后便死无对证了。

而令小王爷没想到的是,破观中竟然会住进两个真主,让他无从下手。

轩辕静舒的到来,更是吓了他一跳。

当知道住着的两人之一的是鬼书生,便匆匆而去了。

因为小王爷办事向来谨慎,皇上对他早有防范他也知道。

虽然雷儒在皇宫又一次闹剧,但皇上是不会那么浪费人才的。

轩辕静舒的到来,已经说明皇上知道鱼已经上钩了。

而眼下这些人自然会受到皇上的严加监视,这个小道去而复返,想来也是被皇上派来的了。

雷儒暗道,赵天合或许早已知晓此事,只是让这些人在这里作秀罢了,他自己与司徒伯却在望剑楼隐遁而去,不知又再作何权谋。

心下暗责,一不小心便让他们跑了。

如今要让两人露面,只怕不是易事。

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蝶晓依接到信后,能找出他们行踪。

想到此,不觉又生疑惑。

司徒伯与钟敬秋又是何关系?为什么司徒伯会一直住在望剑楼?但现在最微妙之处,便是陆霜拼死盗取的那个木匣,它里面究竟藏有有什么秘密?竟然会让幽门的大批人马南下,卧龙教欲出江湖,陀螺岛也来到中原,其中种种,不知皇上是否也早能料到,是否还能控制这个局面。

想到此,不禁暗自叹息,雷儒啊雷儒,就算你真能包罗万象,也包不下人心的欲望啊。

举酒一饮到底,雷儒脸色渐缓,向冯小醉道:欧阳南海真的从未失手过?冯小醉道:这家伙虽然有些不守信,但好像还真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雷儒道;好,你去找他,就说此次他若去盗一物,必定失手。

冯小醉道:他可能不会去了,最近他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宝贝,不一定会来。

雷儒笑道:他是想去盗宋常兴所保的镖吧,哪里自然是有宝贝了。

冯小醉一听,把酒壶一摔,破口骂道: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连大哥的东西都想偷。

哼,这次得要他一只爪子了。

雷儒笑道;不必了,他的爪子还有用呢。

你找到他就跟他说清楚,想来他不会那么笨。

若他肯来,就说欠我的钱便算清了。

若真想打镖的注意,鬼书生便是他下半生的影子了。

冯小醉气呼呼的带着千黄白灵一阵风似地便走了。

蓝水儿透了口气,问雷儒道:他大哥是什么人?看他那样子,一定比你还厉害了。

雷儒笑道:不错,他比我厉害不知百倍。

蓝水儿吐了吐舌,道:那他还不成了活神仙了。

雷儒抬头看天,笑而不语。

向山下众人一看,不禁暗道,这只老狐狸真是奸猾无比,皇上若是要从此下手,看来线索已经断了。

想起红袖主司马空来,不知道那几个陀螺岛众是否已经放了?七彩女是否到过?蝶晓依是否已到了赵宅?心中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心想眼下还是先回归去来,尔后方作计较。

第二十九章 乍现陀螺隐身处 不见箫玉急忙人次日,两人下山后见寄存的马车还在,也是便将它变卖了,买了些干粮便返回。

蓝水儿一路上不断向雷儒探听关于他的那些传说,雷儒除了给他一个笑容外,便片言不语,弄到后来,她也失了兴趣再问了,只是心思不知又转到了何处,一路低着头。

雷儒问道:水儿,你师兄是不是回京城去了?蓝水儿摇摇头,雷儒笑了笑,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待会儿咱们也上京去,好不好?蓝水儿猛然抬起头道:回京干嘛?雷儒道:送你回去啊。

若是蓝姑姑知道你在外面流浪,不知道有多担心。

如今江湖,四处纷乱,不适合再冒险了。

蓝水儿脸色一沉,道:雷大哥,你是不是嫌弃我跟着你碍手碍脚的?雷儒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笑道:你心思倒是转的挺快,怎么就想到这上面来了呢?蓝水儿道:那你还要送我回去?雷儒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出来这么久了,有思乡之情呢。

那几天看着你受苦的样子,就觉得你跟着我实在是让我有些愧疚,既不能吃好,又不得穿好,连睡觉都没有个地方。

蓝水儿扑哧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雷儒笑道:在我看来啊,你就像个小孩子。

蓝水儿低着头,淡淡一笑,心中却不知作何想。

如此三五日,走走停停。

雷儒一路上只把蓝水儿当做亲妹妹一样照顾,蓝水儿表面虽不怎么样,但想她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雷儒心中所想,只是自己心事难了,不知与谁倾诉。

看着雷儒好心待己,只得展颜赔笑。

这日午时,两人已经到了归去来茶坊,进去一看,却发现众人都默不作声,神情紧张。

司马空见二人回来,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站起来向两人道:恩公,蓝姑娘,你们回来了。

雷儒微笑道:红袖母安好。

司马空向堂内看了一眼道:托公子福,虽然有些弱疾,但只要公子略施小计,便可出去了。

哼,好狂妄的口气。

只见身后有个异服少女道。

蓝水儿一进门就定定的盯着这个人看,只因这个少女也一直盯着她在看,虽然蓝水儿想转移视线,但无奈身不由己,此刻少女一出声,方始挣脱。

现在从旁一看,才发现,眼前之人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但却多了一些红尘之倦。

然而这些更衬托出了那种别样的美来,只见她肌肤如玉,身姿婀娜,加上那一身服饰的搭配,更显得神秘莫测。

雷儒看了看坐在一旁剑拔弩张的几个少女,不禁皱眉,暗道,怎么她们还没有走,想是被困在了这里了。

七女依次是红叶、黄叶、绿叶、蓝叶、青叶、紫叶、白叶,正是七彩女。

那异服少女见雷儒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却直盯向七彩女,不禁重重的哼了声。

雷儒叹了口气道:就算你再怎么会养颜驻容,也难留住青春青涩单纯,岁月不会因为你虚荣的外表而停留。

所谓的清纯美丽,在你身上看到的,只会令人感到恶心。

那异服少女闻声脸色大变,丝绣一摔,便如利剑般直奔雷儒面门,其速之快,力道之重,实属罕见。

雷儒左手轻推蓝水儿,右手掌心向内上引至头顶,忽而滑至胸前缓缓推出。

此招正是问雷掌中的欲言又止,此招若没有雄厚的内力,便只能欲言而不能止,只能攻而不能守。

那少女一见之下,咦了声,撤招道:鬼书生雷儒果然名不虚传,后会有期。

说完带着一干人便走了。

走在最后一人忽然将一枚暗器直打向蓝水儿,幸得司马空长袖接住。

打开来看,原来是个纸条,只见上面写道:蓝姑病重,望速回。

字迹模糊,是以血写的,看来是刚才情急之中写下的。

蓝水儿呆了呆道:怎么会?不可能的。

雷儒道:是真的,你不认识余梦?蓝水儿皱眉道:余梦?不知道啊。

看了看雷儒道:雷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雷儒摇了摇头道:现在还是先回去看望姑姑要紧,其他的事,以后我会慢慢的告诉你。

蓝水儿只得点点头,心里只想母亲平安无事,早日康复。

问及七彩女为何现在才到,司马空慢慢道出其中缘由来。

只因那天扣留的那几个陀螺岛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通知了其他岛众。

那天在客栈中闹事的那几个就是因为收到了信号而来的,但被冯小醉一闹,不得已才离去。

回去之后,过了两天又来,搜查过后没有发现什么,反而怀疑到了七彩女身上去。

于是又将七彩女逼回了客栈,至于司马空,是华殇通知紧急回来的。

陀螺岛众发现七彩女并没有带走那五人,所以又返回客栈来,此时司马空也正好返回,于是就有了刚才的局面。

那个少女武功之高,就算司马空也不能过其十招,只好将那几人交了出来。

雷儒心下暗道不好,如此一来岂不让赵天合隐匿了。

转问红叶蝶晓依的去向,红叶告知蝶晓依与万箭龙接到老门主的命令,返回幽门去了,似是幽门已经查知了当年大将军的巢穴所在。

听到这些,雷儒心下方稍安了。

想起适才一战,也不禁暗道好险。

若不是刚才只守不攻,不知又有多少人将屈死。

原来真正的陀螺神功是以万物为螺,旋而成锥,转而攻击,若不知其中奥妙,反而会受自己之力。

想起师父当年虽有绝世剑法,但限于兵器,加上蓝絮媚术,只是不能抵挡。

想来蓝水儿祖母并未为高知他其中蹊跷,所以余梦所学只不过是皮毛而已。

想起余梦既然也来,那说明王爷也开始在行动了,而史易拓等人一起南下,轩辕静舒若还没有回到皇宫,定然和他们的目的一样,做的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争夺义盟这支奇兵和查探卧龙教的虚实。

江湖多风雨,侠义亦难辨。

夜来风声紧,客家半闭窗。

感慨之余,雷儒只望战事不起,虽知这是自己一厢情愿,但还是将自己之见写好,奏给皇上,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抚。

长夜漫漫,宁静的夜色覆盖之下,他知道,暗流就要决堤。

次日两人打点行装,再次上京。

与众人告别时,蓝水儿看着眼前一干女儿英豪,心中无尽羡慕,怎奈自己生于官府之家,总然一时豪爽,终究还是放不下家中父母。

其实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女儿不知有多羡慕她,谁不希望有个温馨的家,和自己的家人一块平平安安的生活。

只是各自思量各自事,眼前环境容不下人,离别才是割断奢望的利剑。

路上,雷儒轻皱眉头。

这几日那头痛的病怎么又犯了,可是:相思之苦难煎熬,无奈离别片言语。

伊人何处寻?何处寻,难觅处,愁断相思人。

相思人,眉头皱,兀思量,***无边露成霜。

露成霜,无月痕,无月痕,怎照明月将那相思传?一段相思两端愁,铜镜中,白发娇容,两点星波望穿肠。

唉,君怎心铁似薄郎,不见奴儿面。

奴儿面,桃红艳,只等君来开,君来开,不见来,莫是不会奴儿意。

奴儿意,君来猜,不见底,冰不解,六月之水从何来?孤星追月看着镜中之人,是那般陌生。

她变了,她知道自己在变,因为她感到离长寿越来越远了。

越来越远的,还有心口被划伤的距离。

但她无从选择,因为她的心正在被仇恨之火灼烧着,放不下,所以紧贴心窝。

教主。

小鹅轻盈的脚步并没有逃过孤星追月的耳朵,宝典上确实有着它的惊人之处。

什么事?孤星追月冷冷道。

左护法已经找到了恶龙谷图。

孤星追月道:有没有箫玉的消息?小鹅道:没有,不过……孤星追月厉声道:没有不过,传令顺风堂堂主程虎,若是三天之内还在没有箫玉的消息,让他提头来见我。

孤星追月的语气冷到极点,小鹅只觉汗毛直立。

这个一身冰冷的教主,使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卧龙教在孤星追月的重组以后,教规比以前更加严厉。

以前以轻灵子为首的几个长老统统被处死,教中曾一度人心惶惶,只要孤星追月眉头一皱,众人的心就跟着一悬。

轻灵子自从那几个长老被处置以后,加之她的左右手乌勇兄妹至今未回,便不敢再放肆了。

如此一来轻灵子便和王爷断绝了联络。

而其他几个重要的堂主均由孤星追月亲自指定,程虎便是一例,箫云则为清风堂堂主,本属陆霜的黑风堂堂主,如今一直被空了下来,没有合适的人选,因为黑风堂均由死士组成,是卧龙教最为杀伤力的一支。

因此,孤星追月始终不放心将此交给其他人,心中便只有箫玉了。

然而大战在即,箫玉始终不见,孤星追月怎能不急。

程虎接到命令后,心急如焚。

这三天的时间让他上哪儿去找一个大活人,然而孤星追月的命令已出,人谁都无法收回。

所以他只有快马加鞭,远赴边外之地查探。

一天过去了,就如他所意料,一点消息也没有。

程虎沮丧的坐在客栈中,他不仅为自己的脑袋担忧,更为箫玉的安全担忧,如今义盟四下搜捕,难保不会被撞见,真是那样,他宁可自己挨个千刀万剐,也要全力救她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急,所以不顾教中职务,独自一个人前来。

程虎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来人却是箫云。

短短几个月,本来安静的生活也变得面目全非,亲者离别,仇者眼红。

两人相见,说的少,喝得多。

一坛苦酒,眼看就要见底,而一桌佳肴几乎没有动过。

想起以前三人自由自在,欢声笑语,两人都不觉声声叹。

箫云心中暗自自责,悔不该让箫玉与九妹一起返回。

忽然心中一亮,道:望剑楼中的那个沐阳或许知道她们的下落。

程虎抬起沉重的眼皮,迷糊道:望剑楼?箫云点点头,程虎皱眉道:可是?箫云忽而大笑道: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大丈夫又何惧生死何时。

程虎将酒一饮而尽,大声道:好一个大丈夫生死何惧。

箫大哥,就让义盟也尝尝我卧龙男儿的本色。

说着两人举杯痛饮。

火辣辣的烈酒穿喉而过,呛得两人泪汪汪。

箫云心中自问男儿谁无惧,心中总有些牵挂,那人痴怨神情,怎么会越来越清晰?望剑楼少了往日的庄严气派,自从龙凤双侠双双不见之后,钟敬秋便如失了神般,整个人都似是垮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两人的消息,这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总叫他不能放下心来。

但更要命的是,近日来江湖已有传言,沐阳就是卧龙教之后,而钟敬秋私藏魔教中人,与其通婚,并在大战之际放虎归山。

虽然这只是江湖中的谣言,各门各派也未对此理会。

但最怕便是这些虚虚实实的话,别人嘴上不说,但怎知心里怎么想。

钟敬秋为表清白之身,怎么还能再做这个盟主,所以在谣言传出的第三天便称病退让了盟主之位。

临阵换将,此乃兵家之嫉。

果不其然,义盟众人大多放下搜寻卧龙教之事,各自又为盟主之位争夺起来。

此中又有史易拓等人的捣乱,更是比在少林寺要热闹得多,所幸有静思方丈出面阻止,否则后果不知要变成什么样。

最终盟主之位还是由静思方丈担当,望剑楼中一个个愁眉苦脸,怨声道气,本来威风八面,如今却要贴着脸赔笑了。

钟敬秋并不在乎这些,他所关心的是女儿的安危,几次派出弟子寻找下落。

怎奈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上哪儿找去,至今依然没有消息。

义盟盟主虽然换位,但眼下义盟众人依然在望剑楼中汇聚,钟敬秋不得不应对各门各派,心中有苦却是不能向谁倾诉。

他知道自己虽然无辜,但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沐阳会是沐铁之子,然而从那次回来之后的变化,由不得他不信了。

可怜钟莹新婚却是错嫁了郎,如今下落不明,真是又悔又恨。

箫云、程虎才到青竹县便已闻知望剑楼和义盟变故之事,开始两人还不怎么相信,以为是义盟故意制造的假象,知道两人到了剑楼以后,才知道是真的。

既然沐阳都离开了,两人也没有必要冒险,于是又转而西行,不顾期限一路追问。

西子口,狂风冷冽,卷起黄沙乱舞。

夜色中,远处一点孤火。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客栈,里面***如豆,依稀坐有几个赶路商人。

众人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叫上一壶烧酒,慢慢堪饮。

程虎扫了眼箫云,发现他面目少了往日娇贵,多了几分沧桑,略显疲惫。

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时便已到了客栈外,来势颇快。

箫云向程虎使了个眼色,暗道:好快的马。

只见三五人从马上跳下来,径直向客栈走来。

看其行装都是这一带打扮,不过脚上穿的都是皮革筒靴,腰上悬的是一柄斩马刀,头戴毡帽,脸上一股凶横之气。

程虎皱眉,这些人都是西凉道上打劫的马贼,只不知为何这几人到此作何,打劫不像打劫,探点不像探点。

店家的剑那几人进来,早已慌忙笑迎了出来,道:不知道诸位大哥前来,有失远迎,真是该死。

乌爷安好?一个头上戴红毡帽的胖子一拍店家的肩膀道;托你老的福,寨主不但安好,而且还有大喜事呢。

今天来,就是要找你帮忙的。

店家苦笑道:瞧你说的,我们能帮上乌爷的什么忙?那人道:寨主说了,就借你这小店作个礼堂,后天寨主到这儿来成婚。

你老面子不小,荣幸得很啊,我们压寨夫人可是个大美人呢,哈哈哈。

你道这事成不成?店家的搓了搓手,道:这,这个……被这些马贼乱吃一气,其实跟打劫没什么分别,一年多的收成说不定就得跟着这一场婚事随风而去了,到时候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样的亏本生意,叫店家怎敢应承。

但那人又一拍店家肩膀道:怎么?难道你要扫了寨主的兴,坏了他的好事你是知道后果的?店家战战兢兢,知道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马贼根本不把他当回事的,若是惹得不高兴,到时候不但失财,可能连命也保不住,当下只好答应了。

店外一人忽然道;店家的,还有没有上好的烧刀子啊?箫云一听,皱眉道:他怎么会到这儿来了?程虎疑惑道:谁?箫云道:你没有听出来吗?是冯小醉。

程虎道:奇怪了,他怎么也来了。

箫云道:别出声,希望不要被他发现。

来人正是冯小醉,他早已听说西北道上的烧刀子是难得的烈酒,早就想尝尝,此次完成任务后,正好顺路而来。

刚好眼下气候也正适合这种酒,所以一进门就吆喝起来。

几个马贼见店家的答应了,也不再纠缠,顺手捞了些东西边出去了。

这里冯小醉吧酒葫芦扔向店家的道:先满上一壶。

说着从身上摸出几块碎银来放在桌上。

伙计的将打好酒的酒葫芦刚一抬出,还没有递上,便被冯小醉一把夺过,咕咚咕咚便喝了起来。

喝得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才停下,砸了砸嘴笑道:呵呵,好酒,好酒。

在座的众人虽然也都喝这酒,但从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喝的。

但见冯小醉脸色红晕,舌头打结,眼中犹如含泪。

几个食客见了他这个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冯小醉摇了摇酒葫芦,晃了晃头,道: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来,在满上。

说着随手将酒葫芦抛给伙计。

忽听门外传来马的嘶叫声,冯小醉怒喝一声,骂道:好个小贼,竟敢偷三爷的马来。

话未说完,人已经站在几个马贼跟前,唬得几人四下落荒而逃。

冯小醉一看,仰天哈哈一笑,道:正好三爷这几天没事做,就跟你们赛赛马,哈哈。

说完慢悠悠的转回,也不管店中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的众人,拿了酒便跨上千黄,道:千黄,可别给我丢脸哦,走。

千黄吭哧一声,放开四蹄向着马贼逃走的方向,飞奔而去,转瞬便也不闻不见。

听了众人的话,箫云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一听到这个乌爷,便不知不觉中想起乌勇来。

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教中见到乌勇的身影,难道会是他?箫云向店家的道:不知老板所说的乌爷是何许人士?店家的看了看箫云,道:说起这个乌爷,倒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他这些手下以前都是这一带的马贼,常年在前面的地盘上打劫过往商客。

幸好这位乌爷管教严厉,不然他们若是遇见像我们这样的小店,只怕不会这么客气,不是烧,就是杀啊。

箫云道:那他这位压寨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店家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一地少有长得俊俏的姑娘。

若真像那洪胖子所说的是个美人的话,也只有可能是他们了。

箫云心下一紧道:他们是什么人呢?店家道:十几天前,乌爷带着一男三女,曾在小店中逗留过。

但是因为是乌爷的朋友,我们谁也不敢过问。

箫云当下将箫玉和九妹的模样大致描述了一下,店家的想了想,道:好像是有这么两个姑娘,客官认识她们?箫云道:他们是在下的朋友,多谢老板。

说着向程虎打了个手势,结了帐后,便向着冯小醉所追去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