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来了——热气腾腾——还有一块蛋糕。
一整块点心!欧秀拉叫道,他们给你的比我的多,我得瓜分一点儿你的。
周围还有其他人,大约共有十个。
伯基很快便知道了,其中有两个艺术家,三个学生,一对夫妇,还有一个教授带着两个女儿——都是德国人。
而他们四个英国人是新来的,坐得高高的,可以俯视一切。
那些德国人站在门口向里探头望了望,对那侍者说了几句话,便又离开了。
现在不是吃饭时间,所以他们没到厅里来,而是换了靴子参加联谊会去了。
四个英国人可以听到不时传来的齐特拉琴的演奏声,钢琴的弹奏声,还伴随着阵阵的笑声,吵闹和歌声。
四周有些轻微的声音的震动。
由于整个房子是木制的,因此,它像是一个容纳了各种声音在里面的大鼓。
不过声音扩散以后倒没有增大,而是减小了。
所以齐特拉琴声听起来很弱,像是在远方微弱地响着。
钢琴声也不大,没准儿是一架极小的古钢琴吧。
当他们喝完咖啡时,老板走进来。
他是个泰罗人,膀大腰圆,面部扁平,苍白的脸上长满了麻子,胡须很重。
愿意到联谊会去结识别的女士和先生吗?他弯下腰来,笑容可掬地问道,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那蓝色的眼睛把这几个人扫视了一圈——他不太有把握怎么和这几个英国人打招呼。
由于不会说英语,他感到不太自在。
我们要不要去联谊会,跟别人见见面呢?杰拉德大笑着重复道。
一阵犹豫。
我想,我们最好去吧!伯基说。
两们女士站了起来,脸红红的。
于是,老板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带向那喧闹的地方。
房间里一下静了下来,那群人感到不知所措。
他们四个觉得所有的面孔都在朝他们这边看。
这时向其中一位精力充沛、蓄着大胡子的小个子低声说: 教授,请允许我介绍—— 教授的反应很快,马上便神采奕奕地微笑着向四位客人鞠了一大躬,表示友好地笑了。
各位女士、先生可否参加我们的联谊?他的语气充满活力,却又温和可亲地问了一句。
四个英国人笑着,在屋子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杰拉德代表大伙儿表示他们很愿意加入他们的游戏。
古迪兰和欧秀拉兴奋地笑着,觉得所有男人的目光都投向她俩,而她们则高傲地抬着头谁也不看。
教授一一介绍了在场的人,大家相互鞠躬致意。
教授的两个女儿,皮肤白净,身材高挑、健壮,身着朴素的深蓝色衬衣和裙子,脖子修长而壮硕,目光清澈,头发梳理得很精细。
她们羞红了脸鞠个躬,然后退到后面去。
那三个学生都深深鞠了一躬,很谦逊,大约要表现他们良好的修养,给客人留下好印象;然后是一个瘦瘦的,皮肤黝黑,眼睛鼓鼓的男人,看起来像个小孩,他微微欠欠身;他的伙伴是个皮肤白净净的大个子青年,衣着讲究。
他鞠躬时脸都红到了耳根。
刚才,勒尔克先生正在用科隆方言给我们朗读。
教授说。
请原谅,我们一定打断了他。
杰拉德说,我们也非常想听听。
于是大家又是鞠躬又是让座。
古迪兰和欧秀拉,还有杰拉德和伯基靠墙坐于沙发中。
这间房也和其他一样,用刷过的袖木镶嵌而成。
有一架钢琴,几把椅子、沙发和一些放了书和杂志的桌子。
除了那蓝色的大炉子,再也没有什么装饰,这样反倒显得屋里十分舒适宜人。
勒尔克是个小个儿,长着一副小孩子身材。
他的头长得很圆,看上去很机敏,一对老鼠眼滴溜溜地打转。
他迅速地把客人们瞟了一眼,便又显出那副自负的样子。
请继续您的朗读。
教授温和地说,但语气中透出点权威的味道。
勒尔克弯着腰坐在钢琴凳上眨眨眼没有回答。
我们很荣幸,欧秀拉准备了好几分钟,才用德语说了这句话。
这时,刚才毫无表情的那个小个子男人突然转过身,面对着听众,冲口便开始朗读起来。
他在模仿一位科隆老妇人同一位铁路看道工吵架的情景。
他身材单薄、且没成形,像个男孩子,但他的声音却很成熟,带着嘲弄的音调。
他的动作很灵活有力,表明他对事物透彻的观察。
古迪兰对他的科隆方言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却出神地看着他。
他一定是一位艺术家,别人是不会像他那样模仿得维妙维肖、充满个性。
那些德国人听着他那滑稽的表演,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
古迪兰和欧秀拉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整个房间都荡漾着笑声。
教授的两个女儿的蓝蓝的大眼睛笑出了眼泪,双颊兴奋得发红。
她们的父亲也龇牙咧嘴地大笑着。
那几个大学生笑弯了腰,头都扎到双膝中去了。
欧秀拉惊奇地四下环顾,忍俊不禁。
她看看古迪兰,古迪兰再看看她,两姐妹不由地同时大笑起来。
突然艺术家的朗读戛然而止,人们的笑声随之开始减弱。
欧秀拉和古迪兰在擦眼泪,教授还在大叫着: 太好了,棒极了—— 确实太好了!他的两个女儿已经笑得筋疲力尽。
可我们听不懂!欧秀拉嚷了一句。
噢,遗憾!遗憾!教授说。
你们听不懂?学生冲口对她们喊道,噢,这太遗憾了,亲爱的夫人——  [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