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雪 葬(12)

2025-03-31 01:50:59

小姐,他说,为健康干杯!  接着听到砰的一声,瓶子飞了出去。

勒尔克惊退了一步。

三个人都站在那儿,浑身颤抖,神色紧张。

  勒尔克转向杰拉德,只见他光亮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凶狠的神色。

  干得好!勒尔克的话中带着冷嘲, 这才叫运动呢。

  话音刚落,他早已十分滑稽地坐倒在雪地里,脸上重重地挨了杰拉德一拳。

可是他立刻挣扎着站起来,颤抖着身子。

他两眼紧紧地注视着对方,他的身子十分软弱,而且不稳,但两眼中却露出凶狠,讥讽的眼光。

  英雄万岁,万岁!  话没说完,杰拉德的拳头再次如黑色的闪电般地打到了他头的另一侧,他像根烂稻草被折断一样地,摔倒在地。

  这时古迪兰冲上来,高举起攥紧的拳头,向下猛打杰拉德的脸和胸。

  一股巨大的震惊好像是空气爆炸了一样,强烈地冲击着他。

他的灵魂在惊疑中越裂越开,痛苦不堪。

随后,灵魂微笑着,转过去,伸出强壮的双手去摘取盼望已久的苹果。

他终于可以满足自己欲望了。

  他用坚硬强壮的手卡住古迪兰的喉咙,她的喉咙是那样柔软,柔软得可爱,而且他也能感觉到她身体内那十分脆弱的生命之弦,他要把这根弦掐断,把它掐断,他能做到的。

多么的快乐!哦,多么的快乐,他终于得到了满足!满足的幸福充满了他的灵魂。

他看着她那变得肿胀的脸庞渐渐失去知觉,看到她的眼睛向上翻,她是那么难看!这是多大的快感,多么大的满足啊!真是天赐的幸福!对她的抵抗和挣扎他丝毫感觉不到。

这种挣扎就是她能引起对方情欲的一种挣扎。

挣扎得越强烈,就越能让人感到强烈的快感,直至欲火达到极点,达到高潮,挣扎得筋疲力尽,尔后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没有力气。

  勒尔克在雪地中慢慢爬起来。

他头晕、疼痛,爬不起来,只有双眼还有些知觉。

  先生!他用那微弱而惊怒的嗓音说道:你还不赶紧住手——  杰拉德的心头马上掠过一阵厌恶、恶心的感觉。

天哪!他在干些什么?仿佛他对她很钟情,所以才要杀死她,要亲手夺走她的性命!  他的身子突然瘫软下来,感到一阵可怕的松弛、解脱,他全身软弱无力。

他不自觉地伸开双手,古迪兰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他是否要看一看呢?是否要看一下她的死活呢?  他被一股可怕的虚弱感给攫住了。

全身关节骨像化成了一摊水。

他似乎随风飘动着,转动着,跌跌撞撞而去。

  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

这是他灵魂深处的最后忏悔。

这时,他摇摇晃晃地爬上山坡,浑身精疲力竭,只是不知不觉地躲开了会碰上的东西。

我受够了,我想睡觉,我受够了。

他觉得特别恶心,想呕吐。

  他浑身乏力,但不想休息,他想一直这么走下去,一直走到尽头,永不停歇,一直到底,这是他所惟一有的全部的欲望。

于是,他弱不禁风地走呀走呀,毫无知觉地飘然而去。

什么都不考虑,只要能够坚持走下去就可以。

  神秘怪异的暮色的光辉散射在天空中,这是一种红里带蓝的光线。

寒冷也随着蓝色的黄昏落在了雪山上。

下面山谷深处隐约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古迪兰像死人一样跪着,勒尔克坐在她旁边。

  在幽幽的黑暗中,杰拉德踉踉跄跄地爬上雪坡,他不停地爬着,尽管精疲力竭,还是没有知觉地爬着。

他的左边是黑岩石点缀着的陡坡,一块块滚落下来的石块,还有一条条雪带,堆积在峭岩上面和周围。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令人痛苦的是,一轮小小的明月在右前方发出耀眼的光芒,毫不留情地直泻而下。

他无处躲藏。

他渴望走向尽头——他受够了。

不过,他还没倒下。

  他痛苦地向上爬去,他咬紧牙关向上爬,有时还必须得爬过积雪已被风刮尽的岩石。

在这种大岩石上,他害怕极了,害怕掉下坡去。

山顶上吹来一阵阵狂风,刮得他站立不稳。

他又冷又困,可这里还不是终点,他还必须要继续向前走。

那无可名状的恶心感觉不让他停留下来。

  他终于爬上了山脊,看见前面前面隐约出现了另一个更高些的山影。

他知道自己正沿着小道走向山巅,走向玛丽亚旅店,到了背面,就是下坡路了。

然而他已经有点神志不清。

他只是想继续向前走,只要能走,就走下去。

这是惟一的目的。

他已辨认不出地点,不过靠着他残存的生命本能,他的脚在寻找着滑雪板留下的印迹前行。

  他在陡峭的雪坡上摔了一跤,这让他感到心惊肉跳,因为他手中什么也没有,没有铁头的登山杖。

但他还是平稳地下了坡,开始行走在雪光映照的黑暗中。

在山坡间的空谷中,他感到四周冷极了,于是掉转头去。

他应该选择爬上另一座山岭,还是应该选择沿着洼地走下去?他的生命线由于绷得太紧,已经纤弱无力了。

也许,他应该爬到山岭上去。

积雪坚实而且纯洁,他就向前走着,雪中立着一个东西。

他带着一种很朦胧的好奇心走过去。

  这是一个半埋在积雪中的十字架。

木架顶上是一尊戴头巾的小耶稣像。

他转过身走开去,好像有人要谋杀他。

他很害怕,怕遭到谋杀。

这种恐怖感游离到了他的身体的外部,就像他自己的灵魂在身体外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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