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薄荷酒(3)

2025-03-31 01:50:58

他简直失去理智了。

杰拉德说。

  他就没有理智,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说,他总等别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从来不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他整个儿是个小孩子。

  杰拉德盯着哈利戴那柔和、颓废的脸。

他脸上的柔嫩有些吸引人,有种温顺柔和的特点,可以让一个女人毫无怨言地投入其中。

  可你并没有完全受他的控制,是吗?杰拉德问。

  你知道是他强迫我跟他同居的,她答道,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来。

你从没见过那么多眼泪,说什么我不回去他就没法儿活,说什么他会永远陪着我了。

每次都这样。

可是现在我快生孩子了,他却给我一百镑打发我到乡下去,从此不再见我,也不会听到我的消息了。

但我就不那么做,不——  杰拉德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你准备要孩子?他不相信地问。

看她那样子,似乎是不可能的。

她还那么年轻,那样子与有孩子的女人简直毫无联系。

  她凝视着他的脸,那双朦胧的蓝眼睛露出狡黯的目光,里面闪动着邪恶,又有着不可驾驭的神色。

杰拉德的心里悄悄地燃起一团火焰。

  是的,她说,是不是很可耻?  你要这个孩子吗?他问。

  我不要。

她语气坚定地回答。

  但是——他说,有了多长时间了?  十个星期了。

她说。

  她的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

他则默默地沉思着。

然后他非常冷静地换了个话题,以很和蔼的口气说:  我们吃点什么好吗?你喜欢吃什么?  好的,我喜欢吃牡蛎。

  那好。

他说,我们就要牡蛎。

他朝服务员招手。

  哈利戴一直对这边的事视而不见,等一只小盘子放在了米纳特眼前时,他猛然叫起来:  米纳特,喝白兰地时不能吃牡蛎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问。

  没关系,没关系。

他嚷道,可是喝白兰地的时候就不能吃牡蛎。

  我现在没喝白兰地,她回答,一扬手把剩下的白兰地泼在他脸上。

他怪叫一声。

米纳特只是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

  米纳特,你干吗这样?他惊愕地叫。

在杰拉德看来,他是很怕米纳特的,但他又喜欢这种怕,似乎在享受着自己对她的怕和恨,在真正的惊讶中尽情享受乐趣。

在杰拉德的眼中,他真是一个奇怪而有趣的傻瓜。

  可是,米纳特,另一个男人小声说,带有贵族的腔调,你说过不伤害他的。

  可我并没有伤害他。

她回答。

  你要喝点什么?这个年轻人问。

他脸色黑红、皮肤光润,浑身隐匿着一种活力。

  我不喜欢黑啤,马克西姆。

她回答。

  那你应该要点香槟了,马克西姆很有绅士风度地俯身在她耳边说。

  杰拉德忽然意识到,这是对他的暗示。

  我们来点香槟好吗?他笑着问。

  好的,要淡点的。

她用孩子般的声音说。

  杰拉德看着她吃牡蛎。

她很娇气,对吃的东西很挑剔。

她的手指尖漂亮又敏感,优雅、小心地剥  开牡蛎,吃得仔细,姿势又很雅观。

他觉得看她吃是一种享受。

伯基却显得很不安。

大家都在喝香槟,似乎只有马克西姆显得平静、清醒,他是个皮肤光洁、满脸柔情、头发油亮、衣服干净整洁的俄国青年。

伯基脸色灰白、茫然,神色僵硬。

杰拉德却一直都在微笑,眼里闪着明亮的高兴、冷静。

他的身子略靠向米纳特,仿佛要保护她。

米纳特娇嫩、漂亮,象一朵恐惧中绽开的冰花。

现在,因为喝了酒,周围又有男人在场,她双颊红润,有些忘我了。

哈利戴却傻乎乎的,只要一杯酒就能使他醉倒。

他格格地傻笑不停,身上充满了一种可爱热情的气息。

这一点使他颇能吸引人。

  除了蟑螂,我什么都不怕。

米纳特忽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注视杰拉德,眼中深藏一种无形的火焰。

杰拉德神气十足地放声大笑,米纳特孩子气的话语触动了他的神经,她用热烈迷离的眼光凝视着杰拉德,仿佛忘记了她以前的一切,那样子颇为放肆。

  我不怕,她说,我别的什么都不怕,除了蟑螂——呸!她全身一阵痉挛,仿佛一提到蝉螂就难以忍受。

  你是不是说,杰拉德正喝在兴头上,他想问个明白,你是见到蟑螂就害怕呢,还是怕它咬你,怕它伤害你?  蟑螂能咬人?姑娘叫道。

  让人非常厌恶。

哈利戴嚷道。

  我不清楚。

杰拉德回答说。

他向四周看了看,蟑螂是否会咬人这并不是关键。

你是害怕它们咬你,还是从内心反感它们?  姑娘稚气的眼神一直未离开他的身体。

  噢,我觉得他们太残忍、太可怕了。

她叫着,一见到它们,我就浑身起疙瘩。

要是有一只蟑螂爬到我身上,我就会死,肯定会死的。

  但愿不会。

年轻的俄国人说。

  我肯定会的,马克西姆。

她强调说。

  实际上,蟑螂不会爬到你身上的。

杰拉德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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