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杰拉德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他认为整个民主平等的问题,只是一种愚昧的胡思乱想,对他来说重要的是社会生产这架机器。
让机器工作得更完美吧,生产足够的产品,给每个人分得合理的一份——多少根据他作用的大小与重要性的大小而定。
杰拉德就是这样开始去工作,赋予大工业以秩序。
他立即看透了自己的企业,意识到了他应该做什么。
他要与物质世界斗争,与土地和煤矿斗。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地下无生命的物质属从于他的意志。
必须有结构严密、十分完美的工具,才能和物质进行这样的一场战斗,这是一种能够极为准确和谐地运行的一种机构,能代表一个人的头脑。
现在,要建立起这个机构随之产生的无情的原则了,他的心中涌起一阵近似宗教的喜悦!他要在他自己的意志和他要降服的物质世界之间建立起某种完美的、不变的、神一般的媒介。
他要在这两极之间建立起什么来表达他的意志,那是权力的化身,某种伟大而完美的机器,一种制度,某种纯粹秩序的运动,纯粹的机械重复,重复而无穷,因此既是永久的也是无穷的。
纯粹完美的机器原理是将所有一切协调成一个复杂的、周而复始的运动,像轮子旋转的重复运动。
而他也从其中发现了他自己的永恒和无限,不过,这是一种生产性的旋转,就像宇宙的旋转被称为生产性的旋转一样,这种生产性的重复通过永恒达到无限。
而杰拉德则是机器的上帝,人整个的生产意志就是上帝的头脑。
他现在有了自己毕生的工作了,这就是在世界上推行一种完美的制度,从而让人的意志顺利地得到实现,永远不受挫折。
这一切要从煤矿开始。
复杂纷呈的工具需要高超的协调,人、动物、金属及动力工具,将各种小小的整体调动起来构成一个巨大完整的大整体。
这时,一切都会趋于完美,这样就会完全实现了自己最高的意愿,也就完全实施了自己的意愿。
难道人类不正是神奇地通过这个和无生命的物质进行比较而显示出自己的特征吗? 矿工们被彻底击败了。
当他们仍苦苦寻求着人的神圣平等时,杰拉德已经走到了他们的前面,他从实际上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而且还凭着自己的能力开始实现整个人类的意志。
杰拉德一上任,旧的体系就发生了毁灭性震动。
他一生中都受着愤怒、毁灭性的魔鬼的折磨,这魔鬼有时把他折磨得发疯。
他这种情绪象病毒一样在企业中流行,并且时常残酷地暴发出来。
他十分严格而无情去检查每一个细节,那里没有任何能够隐瞒的秘密,他逐一检查每一项旧的规定,过问每一个白发的老管理员、老职员和那些行动不便、领取养老金的人,然后他像驱散垃圾一样把他们赶出去。
在他看来,他们简直让整个企业成了一个住满伤病员的医院。
对这些人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安排了他认为必要的抚养金,然后寻找一些能干的人来代替老职工,让这些老职工退休了事。
我收到了一封发自莱瑟林顿的求告信,真是很让人难过。
他父亲半嗔怪半恳求地说,你不认为应该让这位可怜的老伙计再留用些时候吗?我总觉得他干得不错。
爸爸,我找到了一个替换他的人。
他不工作了反倒会更幸福的,请相信我好了。
你不觉得给他的补助金已经足够了对吗? 他要的不是这钱,可怜的人。
他深感自己是被淘汰的。
他在矿上干了二十多年了呀。
我可不想让他那么做,他几乎什么都不懂。
父亲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相信,如果这些人继续往下干的话,那整个大矿井都得进行大型的检修,可是如果封闭矿井,从长远的观点看对谁都没好处,情况只能更糟。
因此他对他忠诚的老部下的呼唤没有答复,他只有重复着杰拉德的说法。
就这样,父亲慢慢地从人们眼中消失了。
对他来说生活的整个架子已经破碎了。
他只能把自己的处世准则深深埋在心里,闭口不语,那优美的信仰的蜡烛再也照不亮这个世界,但却仍然能够在他灵魂的深处美妙而明亮地燃烧,在他寂静的蛰居生活中闪光。
杰拉德急迫地在企业中推行改革了,他要提倡并要求节约,以便有可能实现他所必须引入的大变革。
这些送给寡妇的煤是怎么回事?他问。
每季度我们都给矿上的寡妇送一车煤。
那她们必须付钱。
煤矿可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是救济院。
寡妇,这种陈腐的人道主义色彩用语让他一想起来就厌恶,几乎令人反感。
她们干吗不象印度的妇女一样陪死去的丈夫一起在柴堆上自焚?无论如何,她们必须付煤钱。
在各方面他都压缩开支,有些方面甚至是鲜为人注意的小节:矿工们要付运煤的车费;要付工具的磨损费;要付矿灯的保养费等。
这些各式各样的费用加在一起每周可达一先令呢。
这点小钱矿工们倒不是舍不得出,但他们感到很恼火。
可是这却给企业省了数百镑的开支。
杰拉德渐渐掌握了一切,然后开始了他的重大改革。
每个部门都配备了有经验的工程师。
一座巨大的发电厂建了起来,既可以提供照明用电,也可以为地下运煤和动力提供能量。
井下的工作方式也彻底改观了,工头制废除了。
一切都按照最准确、精细的科学方法运行,每个部门都被受过教育的有技术的人所控制着,矿工们被沦为单纯的机器和工具。
他们不得不干得更艰苦,比以前苦多了,矿井里的活儿很可怕,这种十分机械化的劳动,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疯狂的劳动。
  [返回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