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让你引客人进来。
你怎得如此胡闹。
声音很轻很清,却在这呼啸临面的寒流中异常清晰。
一股绿水,在九天之寒凝结成的冰锥上,碧波一绕。
一切便消散在弥留的深寒里,水色的微光中。
这是个清秀的女子。
举手投足间好似空山新雨,清雅如仙。
白冠巨曲仙鹤在她一声轻唤中,已无刚才痴狂姿态。
变幻成普通仙鹤大小,乖乖地停在了她的身侧。
清秀女子一袭素衫,却有空灵仙悦之姿。
她看了看重伤的巫清诗,妙袖一挥,连同争斗后荒芜的景象,一起恢复如初。
宛如从没生过刚才性命相搏之事。
巫清诗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不但伤势全复,周身灵力运转异常舒畅,显是修为略有精进之象。
她站起来,有些惊奇地看了看那位清秀仙女,正欲言感激之语。
忽然看见燕引仍旧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人家,顿时忆起他初见自己的态度,对比之下心头涌起一丝莫名不快。
红唇微翘,玉手用力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唤道:喂――!回神啦!燕引当然不会是好色之徒,见到美人就色授于魂。
要不然他就不会对身旁这位绝世佳人咬牙切齿了。
他在惊叹此人**力之时被惊醒,看了看身旁少女,一脸的不愉神色。
他拍了拍后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还是站起身来,礼貌地行礼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清秀女子向燕引盈盈一笑,不必多礼。
突然,她微微失神了片刻。
古井不波的仙家神色有了些变化。
以她的修为,也险些抑制不住这种喜悦,但是她很快恢复过来。
轻轻看了一眼燕引,转过了身去。
不再与他们言语,挥退了仙鹤。
莲步轻移,三两步之间已走出了两人的视线之外。
燕引侧过头去对身旁之人说道:我们也快点跟去。
嗯。
巫清诗也知‘木中水’定是与那女子有关系,点点头跟了上去。
一路上,风景依然秀美,方才的激斗竟没留下一丝伤痕。
小溪水仍旧清清,杨柳随风叶徐徐。
绿草青地,花儿艳丽。
还是仙家境地。
不过,少女的心思倒没多少停留在风景上。
她想着方才生死一刻间,恍惚是梦的场景,分不清虚虚实实。
本来她一身红衣,在青山绿水间应是格外明艳。
只是朦朦失神时候,少了些灵动气息,不禁沉寂了点。
燕引见巫清诗一路上居然寡言少语,似是有了什么心事。
他也乐得清净,便想着刚才战斗之事。
自己还是太弱了……他想起了自己在狂的白冠巨曲仙鹤幼兽攻击下,狼狈不堪的憋屈。
慢慢握紧了双拳,燕引渐渐地心底升起了一种对力量的渴望。
这种情绪微微带了些暴戾的气息,在这个原本平凡的青年身上悄悄滋长。
燕引的右眼,那墨色的瞳孔不可察觉地震动了两下,溢出一道浅浅的黑纹。
天地一转,乾坤一变。
眼前已是小溪源泉,一汪清池。
身后是杨柳依依,不见来路。
生人一近,群鸟长飞。
花香鸟语好不热闹。
两人蓦然从沉思中惊醒,回想起这一路并无鸟声,原是全留此地了。
柳絮随风飘扬,池水碧波流淌。
水润群树,众枝相护。
这便是大地珍奇,五灵中相之精,木中水。
虽然是普通的木中水,不过凭那润泽万物的灵秀,也不是世上凡夫能见之宝。
两人皆是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柳絮随风,落尽池中。
漫天花开,怨风拂来。
我为落花,相忘流水。
君为流水,相忘天涯。
一个清丽秀美的身影。
在白絮纷飞的碧池边,在漫天花开的青草地上,缓缓地清唱。
三分优雅,七分情愁。
她一曲词了,便静静地盯着燕引。
片刻后微微一礼道:小女子相丝,公子可有印象?清秀女子眼中隐隐透出期待之色,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高人前辈之姿。
却像足了一方大家闺秀。
燕引看着不远处的佳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哪里见过她。
神色迷茫地摇了摇头。
相丝失望之下,本想开口再问,想了想又算了。
便说道:二位取这木中水所为何事?燕引上前正色答道:前辈,我们来此是为了修复破损的天书一事。
还望你能够应允。
木中水为天地所生,不用以为恶。
我便没有理由阻止。
相丝点了点头,笑着对燕引说道。
没有前辈高人的怪脾气,倒像朋友之间的闲谈。
燕引有些愕然地看着相丝,哪想过这木中水的来如此容易。
连忙施礼感谢。
又转向一旁进来后。
便一直未吭声的巫清诗问道:这个木中水怎么用?却见巫清诗柳眉轻挑,把玩束着的青丝,红唇吹起口哨,故意东张西望偏不理他。
燕引知她又在刁难自己,只是不晓得原因。
心下颇不耐烦地喝问道:喂,巫清诗,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忘记你可是答应助我修复断剑!巫清诗白了他一眼:叫什么叫,又没说不帮。
你一进来就媚眼乱抛和别人眉来眼去的,恶心死了,我这是保护眼睛。
知道了吧!边说着她还伸出玉指朝着自己眉眼处比划了两下,见燕引又是满面含怒才徐徐道:真正的木中水还需解开禁制。
说完朝相丝方向打了个眼神。
燕引会意也难得再理会她,回过头去,正要问相丝解禁之法。
却听到那个缓缓优雅的声音传来。
公子,姑娘。
相丝自会解开木中水禁制。
不过还需耽搁二位些许时间,还请不要见怪。
前辈大可不必多礼,让我们险些受宠若惊。
燕引想不到传说中的护宝生灵如此好相处。
他侧头看着巫清诗,满脸不解迷惑之色。
不料对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同样对如此好说话的守护生灵感觉稀奇。
相丝走到池边一矮木桌前,缓缓跪坐而下。
木桌不宽却很长,她坐在正中间伸出了一双玉手。
这是怎样的一双手,仿若稀碎的星光,点点落于掌背之上。
纤纤指尖,拾起两根碧玉长筷。
桌上放着大小各异的十张白瓷碟。
相丝温婉一笑,清香的脸庞神色迷离。
右手使筷朝着右面第一张最小的白碟一敲。
叮――清脆之音,悦于耳间。
千百鸟语骤然而止。
在这突然降临的静谧里,似是余音不散。
乐声怡人,自是难忘其音。
不过这并非饭后赏乐时分。
相丝也不是酒宴献曲之人。
正在燕引二人陶醉于音乐,又迷惑于行为之时。
相丝微微抬头,会意一笑。
在那只有碧波轻流的青池里。
突地冒起一簇小花,在蓝天白云下幻化成水珠,含着短促的清音起落有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