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招式刚猛无匹,其势端的是一时无两。
不过依然被对手轻描淡写间破去。
红面大汉那是气得哇哇大叫,虬须一张,膀子一甩,又是挥兵冲将上来,势要来个不死不休。
他箭步蹬来,踏碎脚下方圆青砖。
弓身移形,拖在身侧的左手也不再空闲。
与右掌雷同的大罗气旋出现在掌心,片刻间便化作另一只指虎,不过却是黑色纹路。
红面大汉飞行间,拖着一对硕大的指虎,仿佛将两侧空间都划破,留下两道光痕。
比血液还要鲜红,比黑夜都要深邃。
观白驹过隙,及毫光。
他大步流星,将风都撕为混沌。
化作赶月星辰,长空破日而来。
燕引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独独这当事之人依旧沉眉闭目,苦诵文经。
直到燕引都急得大叫提醒:韩掌柜,快躲开呀!他才仿佛回梦归神,淡淡地睁开双眼。
生死关头,坐定之人居然将他满是邋遢胡渣的嘴轻轻弯了弯,做了个自以为是的安心笑容。
方才分开合什的双掌,结了一个手印。
双手并不美好,只是那手印结起,便宛如碧潭之中,清波之上,一朵莲花优美绽放。
翩翩姿态,浑然天成便如同完美的心形。
啊!这,这是早已失传的莲花捧心。
五万年前佛道全盛时期的三大天书祭书手印。
怎么可能,怎么……还没等赵开书惊诧完,莲花捧心这种强大祭书手印的威能便施展开来。
在场之人皆感受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时间变化。
这便是此种祭书手印的能力,在完成整个祭书过程之前,产生莫大的时光延迟,令天书主人顺利开启天书。
众人仿佛停滞动作一般,唯独韩将酒将一册绿色经文祭出,悬在指上三寸处。
他突然似笑非笑笑道:施主,你屡犯嗔戒,着入魔相。
平僧虽无甚修为,渡化你却无不可。
说道这里,他收起了半正经的语气。
神色一正,周身金光一凝,大喝道:天书四道佛家传。
佛道了尘因,天书有正名。
《小乘明心经》,启!离那绿色经册不远处,凭空出现五个金色梵文,赫然便是小乘明心经五个大字。
逐一出现,罗列化作一束束金光直入天书中,经册上便兀显了出来。
燕引盯着那奇异景象,端的是迷惑不已。
不禁向旁边问道:怎么没见你们这样用过天书?巫清诗闻言,便想作怪,眉头一挑,也不作答。
轻轻跳到他身前,背着双手,臻微翘,打量起了他困惑的迷茫模样,终是忍俊不禁。
一双含娇带俏目,宛如月儿下弦垂,瞧过来半带嘲笑,半是好笑。
不料自己问个问题,便成这般光景。
少女娇声轻笑,青丝蛮腰,俏面红娆。
方才他翘打量自己时,玉颜微羞,朱唇带笑,一双善睐明眸,好似有意无意,浅藏揶揄半屡。
便觉的莫名有些难堪。
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巫清诗见他退了退,就不再嬉笑。
宛如鸾鸟出谷,燕燕轻歌:这个便是天书的真正使用方法咯。
我告诉你啊,只有天书修行者的能力突破原始阶段,修习到第一阶浅望期,才能够以天书正名的方式真正开启天书呢。
也就是这个时侯,原天书持有者,方能成为其天书名至实归的主人。
说完她朝着燕引得意地扬了扬头,我可是全院最年轻的一阶书修士哦,怎么样,很厉害吧?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沮丧地道:不过我们书修士到了人间会被一股神秘力量压制掉一阶的修为,要不然的话,那些同院弟子就不会被擒了。
真是可恶!少女银牙咬了咬,一副苦大仇深的俏模样。
原来这才是天书的真正使用方法。
开启天书……燕引完全忽略了少女后面的话,看了看手中的天书剑,有些梦呓般念叨。
言以正名,开启天书,方能真正御使天书。
书修之道,以一阶为门。
一阶以下,天书之功,皆为毫毛。
《小乘明心经》便是韩将酒的天书,转瞬便化作了一根镔铁长棍。
棍体幽黑,并无特色。
只是要长逾普通齐眉棍一尺左右。
他站立起来,将这长棍轻握在手,身形一晃便由下而上对着已近身攻来的红面大汉一挑。
一力四两拨千斤,毫厘之巅妙巧劲。
长棍一拨之间攻势已尽皆破去。
大汉连攻两次,都被轻巧破解。
这一下他怒火中烧,皮肤上都燃起了若隐若现的焰火。
巨目之中血丝充盈,面上肌肉不住抖动,赤色长无风自动,端的是动了真怒。
他猛地吸了一口大气,然后缓缓俯下了身子。
两条手臂宛如受了千钧巨力,直直向下拖拽着。
一股暴风猛然逸散开来,激得满地碎石四射。
一直有些轻松的韩将酒顿时变了脸色。
他耸了耸鼻头轻骂道:这疯子。
也是双手疾翻,又结了一个手印便急急喝道:天书育灵,其名为解。
《小乘明心经》之解,金晴?火兽!快去!镔铁长棍里陡然传来一声兽吼,来不及眨眼,便有一赤色光芒向大汉疾射而出。
快逾闪电,只见虚影,隐约是一头巨大浴火雄狮。
所过之处,流火不灭。
韩将酒此时面色凝重无比,五官相守,各自观心。
他居然凌空入定,那柄长棍复还为了天书模样,直直立于主人身前。
恍惚间有风吹过,天书哗哗作响翻开许多页。
每翻动一页便有一束金光从那无尽虚空射入,直到九九八十一道金芒尽皆入内,这本名为小乘明心经的天书才猛烈一震,放出大片金华。
金华映入夜空,自然扭动,竟是形成一行行梵文。
那凌空入定之人也不睁眼,便是有额上一点,如开天目。
只是循着这梵文徐徐念道:天干轮回引,地支因果行。
拈花我先笑,如来讲禅妙。
一经分两卷,尘世难两全。
不如古塔坐,青灯左右眠。
燕引这边听着了,觉得这口诀有些差异,便不解道:这个应该是天书法决吧,但是怎么开头一句和你们念的不一同?他使的是佛道天书法决,我们的是儒道天书法决,当然并非一般。
赵开书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记载。
这佛道早已衰败,平日里怎生见得?细听之下真个是不大相同,正兀自感慨天书法则奥妙无穷时,便有后半句传来。
天地法则第四十九则。
小术,戊子之道。
净士了尘决。
听到这个,赵开书便惊异地说不出话了。
戊子之道!居然是戊子之道!地支为‘子’的小术均是天地法则中,大术的引导法决。
难道说,难道说那个中年人已经将天书修到了第三阶了!不,算上人间被压制的一阶――赵开书心跳都漏了五六拍,心中惊讶得无与伦比。
四阶啊!四阶。
整个修界都没有几个四阶书修士,居然在人间看到了一位顶尖高手。
这,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顿时感到一股眩晕袭来,莫名间呼吸都不再顺畅。
内心由来对阶强者的深深崇拜,还有此时此刻有高人保护的绝对安全感,将他一直忌惮的那个男子,‘寿兮’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
赵开书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呼出最深的一口浊气,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
韩将酒一则净士了尘决念尽,整个人的气势隐隐有了化身虚无的感觉。
一如袅袅青烟,飘渺蓝天。
又到红尘之外,拾那一捧尘埃。
两盏微灯,通体红焰铸成,悄然点亮在他的左右,片刻后却云雾般消散了。
来去皆是匆匆,五色无,七彩空。
端的是三分奇奇七分异。
不过消散之后也非无踪,那皎月下,隐约有那点点之光却不是天星。
净士了尘,吾常伴青灯。
予我五万微火,当点梵天星辰。
两盏灯火自空冥中来,在韩将酒左右停留了片刻,便瞬移到了夜空里,高悬其上了。
少时,又有两盏微灯突兀地出现,模样相同,不过方向却是在身前身后了。
五万微火只是虚数,不过燕引细细数来,这夜空中足足一百零八盏。
虽说并不知晓这则法决威力,却能隐隐猜测到其不凡。
夜风拂来,灯光摇曳。
映在了燕引的瞳里,有些明艳非常。
嗅了嗅空气里炙热的异味,又望见了颓废掌柜的肃面庄庄,不晓怎得,心头便微微有些悸动。
焰火灯盏,空冥之境而来,伴于净士周身。
却只留片刻,便飞移夜空。
座高悬之姿,溢流火四肆。
大数整齐一百零八,方可成型。
乃是一妙无可言的梵文?。
?字不小,隐隐遮罩众人。
真如方圆罗天,便要倾身压来。
强威悍能,甚是盈危。
与那金晴磐火兽厮杀的大汉似是感受到了危险,怒吼了一声,手上更是凶狠。
自红面大汉来了后就犹自闭目养神的寿兮,终于有了动作。
他仿佛无意间抬了抬头,神色并无一丝变化。
只是闭着的双眼,往役使法决之人望去。
月下寿兮,银丝及地。
静若沉潭,不生波澜。
美若妖仙,唇带嗤颜。
暝眸望来,刺芒之伤。
被他余光扫过的三人,皆是一个冷颤。
仿佛有目光犀利之人,直直怒视。
看了看远处遥立的寿兮,一脸如水平静。
唇角轻翘,又似善意温和。
燕引摇了摇头,觉得方才并非此人所为。
他也没去多想,继续注视着往日深藏不露的颓废掌柜。
每一次化险为夷,自己都会激动不已。
苍天有数干主十,玄土十二化从支。
月曜之下,梵文为?。
净士了尘,百八青灯。
使完法决引导之功。
一句三人从没听过的法决咒言从一直五识观心的韩将酒口中念了出来。
同时,夜空上方灯火聚成的?字梵文,也轻轻震动起来。
朦胧间恍如有金色光华流转。
猛然一个剧烈的波伏。
梵文?字正东方向的一笔暴涨了千百里。
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云端穿梭瞬息万丈。
其中金色佛光溢射而出,光芒至灼,不让日轮。
将整个东方天际照耀无遗。
这……赵开书早听说天书**决之威能比肩天地,不过仍就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偏过头,看向巫清诗和燕引,两人更是一脸惊愕,宛如痴呆。
迷乱醉眼堂中饮,糊涂酣歌酒间行。
眼醉却是心难泯,人颓莫说法不精。
今朝深藏身与名,从此尤恨极乐经。
待到缘来份尽日,方落青丝甘弹情。
韩将酒宝相庄严,金光华彩下更是肃穆。
燕引把双眼擦得锃亮,也确定不了是不是本人。
不过,**决之威能确实非比寻常,真个惊人至极。
三人洗耳倾听,目凝上空梵文。
却是要好好感受下这**决的神奇。
却不料韩将酒的咒言迟迟未念。
转过头来,正欲看个究竟,却被一幕场景骇得失声尖叫。
黑云之上,乃有星辰。
黑云之下,乃是奇灯。
梵象?字。
云罗依列。
镶星圣金,涂染天青。
这**决引动的千里异象居然消散了。
金光渐弱,华辉稀稀,遗耀在韩将酒仰起的脸上,已然不复庄严。
却隐约浅藏了一丝担忧。
寿兮纤长的手指,宛如无甚气力地掐在了韩将酒的脖子上。
略失血色的唇,依然轻柔微翘,垂下的眼睫悄悄抖动了一下,整个人真正无害。
不过,**诀的强大结界已然不复存在,韩掌柜的头高高仰起,在他指尖反射的光彩里,呼吸早已甚是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