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驼峰英雄人物五:华人杰1999年开始采访驼峰航线,第一个结识的就是华人杰。
华人杰是1944年从昆明西南联大被选入中航的,其他同学都做了副驾驶,只有他成了一名报务员。
老人说,第一次正式上机、第一次飞驼峰、第一次就遇上了迷航。
当时是强降雨,坐在座舱里,外面的雨下得那个大,像瀑布一样,顺着风挡玻璃往下淌。
机长叫寇卓恩(R. W. Coldern,于1945年驾驶中航77号C-47在驼峰上空失踪。
笔者),也是被邦德刚从美国招募来的,对航线、地形都不是很熟悉,那天从汀江出来后就是盲飞,进云后遇到这么大的雨,怎么也飞不出去,发现航向不对了,没见过这架势的机长问副驾驶,副驾是我的同学,和我一样,也是才上天,一问三不知。
这下可好了,等于三个外地人在暴雨之夜挤在一辆不知开到哪里的破车上,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222副驾还直抹眼泪,他们两个全看着我——此时罗盘失灵,无线电定位仪也不正常,希望就寄托在我这部电台上了。
那种天气,就是电台是好的也不好用,耳机里全是杂乱的电磁波信号。
我也慌啊,越慌越紧张,那汗流得,和外面的雨似的。
运气啊,实在是运气,我三弄两弄的,竟然和地面联系上了。
恰巧有两架飞机已经到达,说了空中这个情况。
于是地面让我们做十一度修正,估计他们是大致猜到我们迷航的位置,否则也没有这个胆量修正。
我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管行不行,就是赌一把,做最后一搏!那天幸亏虽然是强降雨,但没有强气流,再有,罗盘和定位仪失效,但电台还是好的,否则,今天我就不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老人说。
瀑布一样的大雨中,一架C-47艰难地穿行在其间,闪电、雷鸣,不时地在它旁边,不是闪在它的机身上,就是炸在它的蒙皮中……华人杰:实在是太险了,但也奇怪,飞机一过了云南驿,一切都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躲过了大雨中的迷航,还有一次到了家门口——巫家坝机场上空,能见度不好,飞机降不下,碰巧电台又坏了……电台坏了,一点辙都没有了,又是大雾,盘旋了好一会儿,快没油了,三个人连降落伞都背上了,就要跳了,机长大喊一句:看到了——老人说,机长哪怕再晚喊两秒钟,他和副驾驶就都下去了。
华人杰:幸亏没跳。
别看我们来回都背个伞煞有介事的,其实,谁都没专门学过跳伞,跳出去是什么滋味、能不能平安落地,没有一个人敢拍自己胸脯说行!真的?听了老人的话,我大吃一惊!你去问问其他的人,看谁学过跳伞。
老人笑着对我说。
老人在中航的时间不长,只有三个多月,就离开了。
问老人,为什么离开,是不是害怕?华人杰笑了,那个时候,哪有害怕的,是组织让他离开的。
对了,想起来。
老人在大学里,就是地下党的外围组织,是听从组织安排,华人杰才离开中航,到别的地方战斗。
真正使老人声名大噪的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美国飞虎协会、驼峰协会组织过几次二战老兵来中国,作为北京航空联谊会会长的华人杰理所当然地出面接待。
人家是到当年出生入死战斗过的地方故地重游,结果却出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老人难过地对我说。
2001年7月3日,我正在老人家中和他闲谈,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老人拿起电话,一阵急促的声音传过来。
很是说了一段时间,老人才放下话筒。
老人坐在椅子上,沉思很久,对我说,缅甸打来的,一个倒红柚木的商人,在那边丛林里发现了四架当年的飞机,估计是C-46、47,以为发大财了,把开过去的日本人的越野车都卖了,柚木生意也不做了,雇几个人在那里看着,想让我帮助联系美国那面。
唉,人家当年拼着性命帮咱们打仗,现在反而要靠卖人家的尸骨索钱,这良心上也说不过去啊,云南也有几个人,说是帮助飞虎队找飞机,向美国人要钱……那一天,和老人谈得很晚才走。
和老人告别时,老人说,8日再给他打电话。
到了8日那天,我把电话拨到老人家,一个陌生的声音听完我的说明,用低沉的语气告诉我,家父,已经离开了……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睡,一直想着老人那句话,把发现飞机残骸的准确位置告诉有关方面……飞越驼峰英雄人物六:温良恭俭让的副驾驶——周柄日本人一路烧杀抢掠地进入长沙后,和那些不愿当亡国奴的热血青年学生一样,周柄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沿着长江一路上溯,来到昆明西南联大。
1944年中航到西南联大招收副驾驶,那个冲破层层拦阻,从长沙跑到抗日大后方的热血青年就在这批被录用的大学生之中。
和别的工科生有点儿不同,周柄在大学里面读的是政治系。
生就一副慈眉善目,总是一副笑容。
2001年在北京第一次见到老人,就感觉他写在脸上的慈祥与和善,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真诚!国统区竟然也有政治学,我感到非常奇怪,于是就问:伯伯,你们难道也学‘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