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领事又随口问了邦德中航还有几架飞机飞香港后,依旧是显得心不在焉地说:英国人告诉我,目前,这个消息不是正式的,但,是可靠的。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杯子,邦,祝你和你的公司好运!领事返身而去。
邦德看着那个身影走进室内,一边回味着刚听到的话,一边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
杯中,一杯苦酒轻轻晃动。
其实,总领事还有一个情报并未透露给一个与政治沾不上边的商业公司的董事长——日本政府逼迫香港英政府关闭内地通往香港航线并驱赶活动在那里的国民政府官员,同时,还要英政府完全切断滇缅公路!总领事还有潜台词没有说出,那就是,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地域,尤其又是选择了孱弱的一边,若想靠几架飞机折腾出钱,折腾出黄金,估计比夜间飞行都难!和总领事对中航的前景预测不同,邦德却认为中航未来的前景简直妙不可言,一切都恰恰相反——没错,从中航成立没几年,就卷入了一场令人头疼的战事之中,而且,不仅是交战国敌方使出浑身解数制造麻烦,连合作伙伴都时时发难,但他坚信,一切都是暂时的,战争不可能持续一百年,总会有终止那一天,麻烦也有消失那一刻,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块土地有太多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这么大的区域,这么辽阔的国土,无论是做什么,想做不好都难!还没等英国方面对日本的要求做出明确答复,6月22日,谶语不幸再次变为现实——在纳粹的强大打击下,法国政府投降。
战火烧在欧洲,远在远东的日本成了大赢家,法国维希政府同意日军进占印度支那北部,这就等于出让越南,河内与昆明相连的铁路被迫关闭。
相比之下,英政府的表现要好得多,它拒绝关闭香港——南雄航线,如果仅看这一点,委员长和他的政府一定会举杯相庆,感谢英国人竟会把日本的无理要求理直气壮地顶回去。
可惜,还没说完——虽然没有关闭空中联络航线,但英政府却同意关闭滇缅公路六个月。
寻找通天之路即使没有总领事漫不经心通气,即使没有得知消息后的邦德在公司迅速与中方协商,蒋委员长和他的国民政府也已经意识到,灾难随时随地会降临,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关闭航线,等于堵死中航的命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抗争,中航公司中的中美双方都知道对抗的结局,惟一能做的,是寻找一条新的航线,以便香港飞不成后,还可以出去。
这不仅是中航的思路,也是交通部和国民政府高层意图,已经不单单是运送物资的问题,打不开航路,连政府要员出访和国际间的互动都成了问题。
几乎是邦德得到总领事传递来的消息同时,重庆国民政府也得到了情报,蒋委员长在得知即将被逼上绝路后,立即命令交通部不惜任何手段力保对外联络通畅。
三天后,日本逼迫英政府关闭香港空中通道和滇缅公路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中航总经理黄宝贤还未来得及与美方协商下一步计划,交通部根据蒋委员长命令发给中航的密件已经到了。
据后来看到过这封密件的老人讲,函中就是责成黄宝贤组织力量,迅速开辟新航线。
密令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必须飞出去。
欧亚航空公司的飞机炸的炸、毁的毁,再加上合作伙伴又是对手的同盟国——此时正在欧洲肆虐横行的纳粹,几乎完全陷于停顿状态,整个担子必须全部压到中国航空公司身上!日本人的逼迫、交通部的重压让往日里和善可亲的总经理也情绪激昂,在回复交通部的电函中,黄宝贤犹如即将带领士兵开赴前线的将军立下军令状:开辟新航线是吾及中航之己任!邦德也要开辟新航线,但与中航总经理不太一样,他没有任何豪言壮语,目的也不太一样,他要发展壮大中航。
泛美总部派他来中国,要的是利润。
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他还是对未来的中航充满信心!正如一个在撒哈拉沙漠中问路的美国人得知离大海还有800公里时,马上欣喜若狂地喊道,好大的一片海滩!此时,邦德就是站在沙漠中的那个美国人,面临绝境,面对山穷水尽的中航,他的脑海中还是一幅美好蓝图。
中美双方出发点不同,但目标一致。
另外,双方政府高层间的沟通作用也不可小觑,蒋介石委派已改任外交部长的宋子文为驻美全权代表就是最好的证明。
研究新航线、研究向哪飞用了将近半年时间,按战时要求,这个时间长了一些。
但仔细一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天空虽辽阔,但不能随心所欲,经邦德、黄宝贤及中航高层管理机构多次探讨,一致认为,未来的新航线要符合以下四个要求:一、两端(重庆、昆明能否守得住已经是问题了)的基地必须设在海港、河港或铁路终点站。
二、从另一端飞往中国的距离应在飞机最大航程之内,而且必须适合经济运作。
三、基地必须是比较安全的,以防日机攻击。
四、公司运作必须得到当地许可。
(注三)调配飞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