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夏普、伦纳德、艾利森、麦克唐纳……都在最黑的夜晚、最坏的天气里拼命地飞香港——南雄往返航线,看来,只有选择那个倒霉蛋吴士。
报务员好配,但副驾驶……本来海军上将是不应该停下来,但黄宝贤当仁不让地坚持新航线一定要选一位中国人,那就只有陈文宽!这是中国政府绝对控股的航空公司,新航线的考察和开辟也理所当然地要有中国人参与,这也是国家主权,是荣誉!事关国家主权与形象,平日里平和谦让、一直与夏普和睦相处的黄宝贤,在选派飞行员上与顶头上司据理力争、丝毫不让。
理由也是如此充分!除陈文宽外,中航又增加了三位由中国人担当的正驾驶:黄官悦、谭欢在、陈鸿恩,虽然都可以独立飞行,但与那些资深机长相比,邦德还是有些不放心,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是保险系数越大越好。
民主方式,相互妥协,双方都退让一步,机长(正驾驶)吴士,副驾驶由中国机长担纲。
陈文宽一直驾驶水上飞机,技术好,又是从美国归来,口语好,便于正副驾驶员之间沟通。
选择正驾驶吴士还有一个重要理由——他曾两次遭遇日机,既能在陆上迫降又能落在水面,不折不扣的海陆空大全,可谓临战经验丰富。
这次开辟新航线所要飞经的区域都是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谁知道是否会遇上日本战斗机!按照上述四点,此次飞行应在中国、印度、缅甸三国交界这么一个地域,应该是DC-3飞机所能达到的最大航程。
大致划分一个飞行区域,没有航图,没有气象预报,所经山系没有任何标高,只能是靠目视看着前面飞,所经地区大部分是人迹罕至,谈不上什么地面指挥。
飞哪算哪!国内段计划是从重庆——昆明,然后飞至缅甸腊戊。
重庆珊瑚坝机场。
清晨,天空中刚刚放出一点光亮,地勤人员就开始围着一架DC-3忙碌,做起飞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一切几乎都是按着事先拟订好的程序进行,只是机组成员和随行人员上有点变动——陈文宽和他的海军上将有紧急飞行任务,没能来。
恰好夏普前一天从香港飞回,于是临时把他调来。
机长仍是吴士,报务员祖罗(Joe Loh)。
本来原定是黄宝贤跟机,飞机都快起飞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得知是突然生病),黄宝贤没能按时出现在现场,就在舱门关闭那一刻,邦德跳了上去,他成了这次没有飞行编号的航班、重庆——昆明——腊戊航段中惟一一名乘客。
1941年11月20日下午,DC-3从巫家坝机场腾空而起,夏普、吴士、祖罗和中航副董事长威廉·兰霍恩·邦德,随同飞机一同驶入了茫茫云海。
在他们的前面,是一片布满阴霾的未知的天空!懵懂的一次飞行DC-3离开地面后,与以往飞行完全不同,吴士没有像往常那样加入既定航线,其实也无航线可加。
他和夏普大致推断一下方位,然后把机头对准缅甸腊戊方向。
邦德在飞机起飞最后一刻跳上来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在新航线计划还在黄宝贤、邦德脑子里转悠、还在中航纸上探讨时,邦德就曾亲赴仰光和英国官员商谈。
要在未独立的缅甸找到一个基地,修建一座机场,取得主人——英方的同意和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几经商谈和交涉,总算得到对方的许可,最后,邦德邀请英方待日后一同参与新航线试飞,英方同意了邦德的建议,并应承一旦中航飞机到了腊戊,他们将专程从仰光飞来。
邦德一行到了腊戊,预计是在这里和英国人会合。
哪曾想足足等了一天多,才等到从印度加尔各答启程并在仰光改乘一架轻型轰炸机而来的英国人。
一向守时的大不列颠绅士迟到的原因也很简单,从仰光飞赴腊戊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竟然把英国人所乘坐的轰炸机吹离既定航线一百多公里以外,以至于时间耽搁。
英国人一边为由于没有运输机而不得不乘坐轰炸机解释不停,一边又为姗姗来迟而感到赧颜,邦德倒没有把这等事情放在心上,真正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是,一股很小的、并不是很强烈的暴风雨就可以把一架轰炸机吹离航线,且偏航如此之大,那么可以断定,新航线开辟后,今后也许不用雨季,可能一阵小小的阵风,就能把中航所有飞机吹得无影无踪。
刚刚出征即当头挨了一棒!倒是三位机组成员觉得副董事长有些小题大做了,在对流层中飞行,哪有没气流的时候,看来风是大些,可再大,也比在空中遇上日本人的飞机好!吴士感触颇多,也最有发言权。
还来不及多探讨风的事情,DC-3再次踏上征程。
从腊戊起飞后,机舱中由原来只有邦德一位乘客变成了十五人,他们是两名印度英政府官员、五名新加坡人和缅甸的航空专业人员、英国驻华使馆武官和 中航公司董事、财务顾问兼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顾问亚瑟·H·扬也在腊戊上了飞机。
黄宝贤没能来,交通部派一位公路专家赶到腊戊,搭上DC-3,他此次主要目的是顺道从空中观察地形,为日后修筑公路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