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线确立了,中航高层都松了口气,下一步就是等DC-3从地球那一端飞来,一俟飞机到来,航线将正式通航。
都没闲着。
宋子文继续在美国游说,游说军方,希望他们同意,他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拉来能驾驶两个发动机的飞行员从部队中退役,以便到中国航空公司来,黄宝贤躺在病床上组织人员就新航线开通后的事项一一落实,邦德好像是有点无所事事。
他最后那份形势报告是在美国交给宋博士的,选择这个时机回美国是他要亲自到生产制造DC-3的道格拉斯公司考察,以对还未到手的飞机性能、制造商实际生产能力有一个彻底了解。
从美国回来后,国民政府、交通部正式落实了新航线计划,邦德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夏普驾驶一架飞机飞赴缅甸。
密之那机场及相关地面设施还有待完善,根据和英国人达成的协议,那里正在进行改造,他要去检查进度情况,按计划,密之那机场应在1942年初交付使用。
看起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当中进行。
也的确是这样。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1941年12月7日,随着太平洋的一声巨响,日本人突袭珍珠港,进而把战火扩大到太平洋和整个亚洲,对于已经踌躇满志准备打开国际通道的中国政府,对于已经全力以赴作好准备开辟新航线的中国航空公司,对于那些在前线苦苦支撑、焦急盼望军需的前线官兵,所有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历史可以证明,对于在艰苦抵抗中的中国,已经没有时间了!注一至注五:邦德《开辟战时驼峰航线之起源》。
注六:《陈纳德回忆录》。
50驼峰航线 截断天道奔到此处,每个人都说奉令要最先撤退,英国人来了、印度人来了……什么考察报告、新航线、密之那,全顾不及,都被抛到了一边,目前首要的是,先把人安全撤走,把所有剩余物资转移到安全地方再说。
撤退在12月9日晚上7点开始,撤退地点是香港以北200英里远的广东南雄和西南内陆重庆。
所有能飞起来的飞机无一例外地都被击伤了。
曾参与过撤退的一位老人说,坐在机舱里,外面的凉风飕飕地通过弹孔往里灌。
7点整,法兰克·L·希格斯第一个起飞,受了伤、满载着航材和人员的DC-3在启德机场跑道上沉重轰鸣着,艰难地抬起机头。
这个样子都能飞起来,让坐在第二架中的机长哈罗德·斯威顿时信心大增,十五分钟后,他驾着一架DC-3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接着是保罗·W·凯斯勒……(三架飞机副驾驶和报务员全部是中国人)午夜过后,卸下人和货的希格斯从南雄再次返回,准备再飞一个香港——重庆往返,没过多久,陈文宽和在中航自己培养出来的第一任土生土长的正驾驶陈鸿恩也从重庆飞来,参与整个撤退。
先前的混乱在邦德的组织下开始变得有条不紊,按顺序,先是中航在香港的眷属,其后是国民政府官员,他们包括货币稳定委员会和银行官员,再加上几名部队将领。
全力以赴地拼命干,到目的地的飞机都是迅速折返,以快速完成第二次飞行。
哪想到南雄也不安全,日本飞机竟然追踪到此,几乎把地面所有的东西都炸成碎片。
截止到12月12日,四架飞机,连人带货物,再加上基地中所有航材,两天时间,总共飞行了十六架次,共撤出二百七十五人。
按今天的标准衡量,这个数字显得小一些,但只要看看那是在日本人随时都会打进来的条件下,用破烂不堪的飞机并满载各种物资、人货混杂的条件下,且每架次只能搭乘八九个人的仓促飞行,一切都将释然。
最后一次,把行政院长孔祥熙的夫人宋蔼龄连拉带拽地都给撤了出来。
飞行人物一:虎胆英雄,查尔斯·夏普就情愿还是不情愿的飞行而言,查尔斯·夏普当之无愧地应该排在第一位!夏普在中航中出尽风头,并非是因为他在担纲机长的同时还兼任航空公司机航组主任,也不是和吴士在寻找新航线时经缅北独闯印度那次漫游飞行,更不是后来在飞越驼峰中的优秀表现,而是那次让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脊梁上的飞行。
武装押运让查尔斯·夏普在中航声名大振,并最终导致美籍机长全体罢工。
一个差点引发中美双方全面对抗的关键人物,注定还会有一番杰出的表现!纯粹是一次近乎高难度、冒险表演似的飞行。
香港撤退中,把中航飞机击毁在启德机场跑道上的日本人似乎还不过瘾,顺着DC-3飞行的航迹跟踪到粤北,对南雄机场又来个偷袭,把地面的物资和设施毁成一堆碎片。
涂着膏药旗的飞机大摇大摆地离开后,扑救的人们在这堆碎片中,扒拉出一架DC-3,有好奇的上前一数,整架飞机布满五百余处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