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记闷棍(2)

2025-03-31 01:54:19

DC-3的发动机沉重地咆哮着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比平时多用了近三分之一的滑跑,最后艰难地仰起机身,再次钻入茫茫云海之中,向着本次航行目的地踯躅而去!在空中,夏普最担心的不是飞机随时可能散架,他最担心的是已经难以承受任何重力的机舱随时可能坍塌,漏下几个人。

还好,飞机歪歪扭扭地挣扎到加尔各答达姆达姆机场上空。

他成功了!飞行人物二:孤雁,陈文宽最应该先说的是陈文宽在嘉陵江边的那次夜航,那也是他的第一次夜间降落。

完全是逼出来的。

国民政府撤退武汉,陈文宽驾驶他的海军上将水上飞机在汉口和重庆之间不停地往返,就在日本人从汉口北面进城之时,搭载着刚刚送走了委员长的中航最后11位员工的陈文宽驾驶着他的海军上将离开了水面。

本来是想再等一会儿,等到天有点亮再起飞,那样对于从未在黑夜中飞行过的陈文宽在心理上会有一些安慰,但日本人已经破了城,再不走,可能连人带机都会被俘去。

起飞不是很难,把住航向加大速度拉杆就可以,关键是最后怎样能平安降落。

保持高度,顺着长江飞,直抵重庆。

在重庆的嘉陵江边,从未在夜间降落的陈文宽犯了难。

两边都是此起彼伏的山地,不敢做大幅度盘旋,顺着江水,陈文宽轻带油门小角度下滑。

副驾驶把头伸出窗外察看江水是否湍急,江面即将降落的航线有没有挡路的舢板和帆船。

海军上将匀速下沉,把头探出舷窗外的副驾驶大声报告距离水面的高度……十、八……六英尺还未说出,陈文宽双眼一闭,断开发动机油门,啪,海军上将像一口铁锅那样正扣着垂落到江面。

▲ 一架C-46掠过茅草屋,降落在缅甸密之那。

虽不是最好的降落但却是一次成功的降落,从此,中国航空公司有了第一位可以飞夜航的华裔正驾驶飞行员,虽然他是美籍,但每一位同胞都认为,他,就是一位中国飞行员!在美国已是第二代华侨的陈文宽,是得知正在全面抗战中的祖国的航空公司急需飞行人员的消息后匆匆回国的。

虽然早就加入了美籍,但在中航,美国人更愿意把黑头发黄眼睛的他看成是纯粹的中国人,而同胞们则认为他就是中国人。

陈文宽是在美国考的飞行驾照,和那些个性张扬的美国佬相比,中航第一位由华人担当正驾驶的陈文宽就显得儒雅得多。

美国机长那次集体撂挑子,罢工后去了香港和菲律宾,在所有正驾驶中,只有他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留下来,默默地在嘉陵江边开着海军上将,不辞劳苦地往返。

美国人在临行前,曾劝他一同走,他笑笑,不,你们走吧,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这里,还需要我。

没有豪言壮语,都是实实在在。

香港沦陷,南雄撤退,陈文宽和陈鸿恩夜里从重庆赶来,两人相互协助,一同往返于南雄、重庆之间,直到整个中航全部撤至完毕。

1942年2月12日,装载一批钞票的中航40号DC-2(康定号),由香港飞重庆,中途失踪,黄宝贤命令陈文宽驾驶相同一架型号的DC-2(31号机)前往所经地区反复查找。

接受任务后,陈文宽二话没说,带上副驾驶就出发,就在湘南山区一带,在康定号可能飞经路线上,反复超低空飞行搜寻,一次没有,回来加油,再次出发,一直搜寻有一周左右,最后才在道县蒋家岭一带发现了康定号撞山后解体的残骸。

现在,又一次惊险、离奇的飞行摆在陈文宽面前。

和夏普驾着空中垃圾去加尔各答相隔一段时间,1942年4月22日,交通部密电,指派中航送几位客人去印度,终点也是加尔各答。

一切都在严格的保密下,中航 奉令行事。

担当此次航班正驾驶的恰好是陈文宽。

乘客总共只有六个人,散坐在DC-3机舱里显得格外空荡。

从军服上辨别,陈文宽认出应该是美国空军。

其时,美日已开火交战四月有余,作为同盟国军人,出现在中国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让他备感奇怪的是本次飞行保密之严格程度,即使是美国总统助理来华,也没到这个样子——六个职别并不是很高的军人,竟是在大批武装军警重重护卫下登机,看他们轻松的表情也不像有重任在身的样子,再看他们的行装,都是简便的换洗衣物,而且,好像都是在中国领取的。

一切都在神秘之中。

什么都别问,尽管飞你的。

起飞前,副董事长兼中航总经理王承黻特别交代,陈文宽不能不记在心里。

但大大咧咧的美国人似乎并不是很在乎,在昆明起飞后,两个美国人大摇大摆地来到驾驶舱和陈文宽闲聊,一直都记着总经理叮嘱的陈文宽边驾驶着飞机边和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应和。

蓦地,B-25、太平洋、东京等几个敏感的词汇在两个美国军人口中无意间冒了出来。

陈文宽心里怦然一动。

此时,后座的无线报务员紧急呼叫:地面报告,发现敌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