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驼峰,驼峰!(2)

2025-03-31 01:54:19

两个伙伴还要争辩,但看到机长严厉中又透出一丝慈爱的眼神,他们明白机长的意思。

的确,大眼瞪小眼干坐着,还不如趁这个时间休息。

副驾驶和报务员身子在座位上一歪,不一会儿,机舱里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们太累了,起五更、爬半夜,一直是不停地飞,一天飞两个来回,有时两个半。

没日没夜,多想能多休息一会儿,可没办法,前方打着仗,公司飞行人员又严重短缺,汀江堆积如山的各种军需哪一样不都是亟待启运回国,而这一切,都是依赖这条航线、这百十号人!疲倦,使他们顾不得这是在空中、在漆黑之夜、在迷航的机舱里,合上双眼就能安然入睡。

他们相信自己的机长,相信黄官悦,这位曾驾驶乐士文号载着孙中山先生及其夫人宋庆龄女士升空的优秀飞行员,一定会想出办法,再次逃脱鬼门关。

黄官悦回头看看倚靠在座位的副驾驶、报务员,两张稚嫩的面孔安详地合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正从他们鼻翼中发出。

看看油量表,所剩已经不多,这样干耗下去的后果想都不用想。

思忖片刻后,黄官悦下定决心,他长长舒口气,把右手放在油门拉杆上。

他慢慢地把左发动机油门把柄拉到全收档位。

左发动机轰鸣声骤然顿减,直至最后悄然无声,左螺旋桨也渐渐停止转动,说时迟那时快,黄官悦一个停车,接着猛踩右舵。

他要关闭一个发动机,仅靠一个发动机维持运转使飞机滞空。

这是惟一的办法,他要让C-47在空中盘旋,只有靠这个方式,才能让C-47在最省油的状态下,盘旋、等待。

盘旋、消耗时间,等待、等待天亮。

只有在盘旋中等到天亮,才能知道自己是在什么位置,才能最后回到温暖的家!重载的C-47很难控制,得使劲踩住舵才能让飞行姿态正常。

见飞机是在略有倾斜的盘旋中,双眼通红的黄官悦轻轻点燃一支香烟。

冬季的西部,天亮得更晚,此时,他多么想能让时间快点流逝,让他早点知道C-47的位置。

茫茫夜色,一只金属大鸟在崇山万岭上空,孤独地转着圈,一圈、两圈、三圈……时间,像涓涓细流,悄悄地流淌,一分、一秒……黑黑的夜色渐渐褪去,东方,一丝光亮慢慢显露,鱼肚样的白色越来越大,天,终于亮了。

赶紧叫醒两个伙伴,面色憔悴的机长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的副驾驶、报务员一同把目光投向舷窗外。

淡淡的雾气笼在山川间,仿佛给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纱衣,透过这层纱衣,三个人同时认定:下面是马龙!昨夜的大风把他们吹过了头、吹过了昆明、吹到了陆良、沾益之间!位置确定,黄官悦马上把关闭的左发动机重新开启,C-47愉快地掉转过身,向着昆明飞去!讲过这件事情的老人说,C-47单台发动机只有一千一百九十马力,黄官悦在超载情况下,仅靠一个发动机,还能盘旋滞空这么长时间,实在太艰难、也太不容易,这需要机长有相当高超的飞行技术才行!可是,不可能谁都能有黄官悦他们这样从强气流中脱逃的好运气。

11月17日,由机长布朗(J. S. Browne)、副驾驶迪恩(J. J. dean)、报务员杨光浏执飞的中航C-53(60号)在昆明起飞一小时后,还向地面发来一切正常、即将跨越横断山脉的电报,之后,再就杳无音信。

后来查到,设在云南驿的导航台曾收到过杨光浏最后一封电报,称其之遇到恶劣天气,正打开舱门抛卸……,电波戛然中断。

徐承基老人说,报务员杨光浏是想告诉地面,飞机正在被强气流往下压。

肯定是为了减重,机组打开舱门准备往外抛卸载重,结果还没来得及就……惨啊,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搞不清他们坠机具体方位,估计又是在横断大山那一带,尸骨全扔在那个冰天雪地里了。

魔鬼般的驼峰,你究竟要把生命带到何方!飞行冰窖日本人的零式机如果及时观察,不等对方发现就跑、就躲,还能有逃掉的可能,但驼峰是必经之路,驼峰航线上的恶劣气候就摆在那里、就在那里等着,你无路可逃、无法选择!日本人都是在哪里出现、气候恶劣到什么程度?每一个从地狱门口逃脱回到地面的机组说法都各不相同,飞机的损失如此之高,让习惯掌握第一手资料的邦德坐卧不安,和第一次飞阿萨姆时心情一样,邦德突发奇想,他要尝试一下,亲自飞一回让飞行员们谈之色变的驼峰航线!1944年9月8日,第二十航空队B-29从成都起飞轰炸鞍山,为了查看轰炸效果,二十航空队总司令柯斯特·E·里美将军决定,亲自乘一架B-29,到鞍山上空转一圈,看看孩子们的轰炸效果如何?将军亲赴前线,没有遭到任何劝阻,没派几架飞机紧紧相随,来个贴身保护什么的,也没有指示24503号:飞临战区后,找个安全地带,躲远一点。

更不下个一俟轰炸结束,让首长先走这样的命令。

一切不仅都没有,而且司令部还专门命令里美将军所要乘坐的24503号B-29机长柯纳特:不能因带领将军参战而放弃起飞或不按航线飞行。

(注一)还就怕载着首长的B-29飞行员走安全航线,这不是把首长往死里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