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哭泣的蓝天(1)

2025-03-31 01:54:18

45005500,不对称的等式中国航空公司简称中航。

两排西装革履的东方人、西方人,手持高脚杯,在彼此寒暄之时,余光却时不时地往长条桌面上集中。

随着国民政府交通部长王博群与美国飞运公司驻中国代表马克思·S·普霖互换文本,稀疏的掌声加几下镁光灯闪烁后,1930年8月1日,中国航空公司的牌子正式挂在了上海广东路3号的六楼上。

据说,这应该是中国最早的一家合资企业。

据说,光是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谈判,就用了八个月的时间。

一个是除了空中的风什么都没有却要坚持绝对控股,一个几乎要倾其所有却必须时时刻刻都处于服从的位置。

一边明显是步步紧逼似的强词夺理,1942-194513哭泣的蓝天一边是节节败退后的据理力争!出身望族、举止优雅、有着绅士般风度的普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个资本定为1000万股的航空公司,飞机是自己的,驾驶员是自己的,机务、导航、通讯、耗材都是自己的,怎么偏偏只能认购4500万股?对方几乎身无分文,却必须要占5500万股。

不知道美国飞运公司这位中国总代表在谈判时是否谙熟空手套白狼这句中国老话?谈判桌上,普霖几次把激愤的目光投向了交通部长王博群,老练的部长先生立刻顾左右而言他……私下,餐桌上,普霖终究想打破这个谜,部长哈哈一笑:事关国家主权……同期,国民政府还和德国合资,成立了欧亚航空公司。

但经营惨淡,一直是默默无闻。

无论是中航还是欧亚航空公司,开航最初几年并不顺利。

飞机性能低劣,不熟悉国情的外籍飞行员(正驾驶全部是外方),无法准时到达的零部件(中航飞机零部件是由美国经太平洋运来,欧亚航空公司是经欧亚大陆最后从苏联运抵),导致了多起事故的发生,而国民政府无法控制的省份也在航线开辟上处处刁难。

1936年,根据中法航空合约,中航拟把上海至广州的航线延长到河内,以便与法航至巴黎的航班衔接,就在第二次试航广州时,飞机即被广州当局扣下,当地军政府扣押的理由既简单又极其荒唐:堂堂中国航空公司,凭什么要有外国人一半股份在其中?地方诸侯竟敢对抗中央政府!(注一)以至于一时传出了国际玩笑。

长空泣血湛蓝的天,没有一丝云,空气潮湿而闷热。

香港启德机场,随着机身两侧的螺旋桨加速旋转,一阵轰鸣声后,一架由美国麦道公司生产的DC-2抬起机头,徐徐驶入蓝天。

烁烁阳光照射下,用黑漆书写的CNAC(中国航空公司英文缩写)在银白色的机翼上清晰在目。

这架被命名为桂林号的DC-2今天的航线是香港——重庆,现在,它载着13名乘客,正轻松地向目的地驶去。

飞机改平后,在6000英尺高度上,从地标看,是刚刚脱离了租界的边界。

机长吴士(H. L. Woods)把航向对准了297度后,把驾驶杆交给了副驾驶刘崇伦。

虽然中日开火已经一年,双方空中的激战也惨烈无比,但香港依旧在英国人手里,民航机照旧在飞。

吴士一直飞香港这条航线,也几次在空中见到过日本战斗机,大都是擦肩而过。

对于进出租界的民航班机,日本人还是相对安静。

毕竟,有国际公约摆在那里,毕竟,这是商业航空公司的民航客机。

虽然有交战国的一半股份,但起码,这是美国飞机!把飞机交给副驾驶后,吴士转头示意报务员罗昭明询问重庆地面情况。

此时,空姐武庆华隔着驾驶舱门探出身子:来点什么……吴士的咖啡还没说出口,舷窗外的情景让他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头——不知什14驼峰航线 国殇么时候,八架中岛式驱逐机分成两路纵队,左右各四架地伴随在DC-2的两侧。

不知为什么,与其他几次遭遇日机不同,吴士心中隐约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迅速从副驾驶手中接过操纵杆。

飞机缓缓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掉头飞向了租界的空域,完全出自一种本能,吴士觉得那里更安全!果然,那些中岛式并没有跟上来。

在租界上空兜了一圈,见两侧已是空空荡荡,看来是警报已经解除,吴士再次把飞机转回原来的航向。

商业航班可不能与东游西逛的军用飞机相比,后面的十几号人,还惦记着晚上在重庆吃火锅呐。

重新加入航线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飞机就来到了澳门以北、香港和大陆之间海湾的西端,比刚才见到日本战斗机更远一点的上空,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吴士明显地感觉到,今天,实在是在劫难逃了!五架中岛式排山倒海似的向他冲过来!吴士清晰地看见,最前面一架的机头,已经冒出了火光。

想都没想,本能使然,吴士马上急剧俯冲,机舱内传来稀里哗啦和哭爹喊娘的声音,那是行李散落和乘客的恐惧求救声。

吴士已经顾不及那么多,左下方5000英尺处有一小片云,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马上钻入到那里,藏进去,让日本飞机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