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壮志凌云(2)

2025-03-31 01:54:19

小钢炮之所以后上机成为空勤报务员,是因为到后来,中航在天上飞的那拨人全都摔得差不多了,上面的一道命令下来,他顶了上去。

于是,他从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地面通讯,一下子坐到了天上。

郭汉业老人自己也说,别看只是在公司里飞越驼峰次数少、时间也只有一年多,但在驼峰航线上,多次遇险、死里逃生的经历却不比任何人少多少。

请老人讲讲当年飞驼峰的经历,老人说,至今还清晰记得住的就有三次,其中,留在记忆中最深刻、至今都挥之不去,让他常常魂牵梦绕的,当属那次搭错车。

黑黝黝的夜,汀江机场停机坪,三个身背伞包的身影穿行在一排排飞机前,时而顿足,时而步履匆匆。

也许是已经连续在汀江和昆明之间不停地飞行了两个来回,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又被叫醒,机组三个人实在是太劳累了,睡眼惺忪的郭汉业和他的伙伴们怎么都找不到调度安排的74号机,围着本属于中航停机坪那块场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可就是找不到74号机,再找下去,眼看天亮,而只要天亮,敌机就要出动拦截,不能再耗下去,机长培特克在场地边警卫室里找部电话接通中航调度室:我们怎么找不到74号机……话筒那一端,传来值班调度懊悔的声音:抱歉、抱歉,刚才实在是太忙了,我给忘掉了。

先出发的99号机组没有找到他们的飞机,我让他们把你们的74号飞走了,你们现在飞99号回去……话筒里声音未落,只见办事处的秦永堂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调度让我通知你们,在巫家坝换飞机。

机长抬头,机身标有99号字样的C-47,近在咫尺。

值班调度又问:看到99号了吗?▲ 装载完毕准备飞越驼峰的C-47。

看到。

好,出发!郭汉业老人说,都是同一型号飞机,只是号码不一样,数位越大,表示调入公司时间越短。

反正所载货物都差不多。

我们上去就飞,哪想到,就是这冥冥中的换机,竟然是生死之结局!开舱门,登机,三个人各就各位后,机长发动99号,不一会儿,99号钻入茫茫夜色。

老人说,99号到昆明时,已是天色大亮,我们都没去宿舍休息,直接去停机坪找74号,到了停机坪才发现,74号还没到。

先走还晚到,也许是遇到点麻烦绕路了,这样的事情在驼峰上也发生过,不算稀奇,于是我们又到跑道边上等,不仅仅是换飞机,我们的飞行单还在74号上面,还要把它飞回去。

可左等右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就是不见74号下来,托总台通讯那边辗转和汀江站再联系,很是费了一通麻烦,总算是联系上了。

汀江那边回电说,74号一直没有消息。

一听这话,大家更加焦虑,那心情,真是无法形容。

三个人,包括美籍机长,脚下一堆烟蒂。

昆明站是谁负责,已经记不清了,看我们这样老是站在这里等也不是回事,就劝我们去休息、吃午饭。

到了餐厅,刚拿起碗,听见旁边有人小声嘀咕:刚得到确认,74号在‘驼峰’上摔了……一听这话,得,刚挨到嘴边的碗放下了,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个中滋味,像打翻的五味瓶一样,说不清,就是想哭。

没多一会儿,调度派人来找机组去调度室,一进去,明显感觉气氛肃穆,每个人脸色都是阴沉沉的,值班员小张过来,悄声在耳边道,74号最后一份电报说在航线上遇到强气流,他们不知具体方位,我们估计偏航为二十五度左右,可能是被风吹到喜马拉雅山脉中部,随后再无消息。

这时,调度员过来,把飞行单放到我们面前,此时他的口吻都是商量来着:看看,能不能把99号再飞回去……能!三个人同时开口。

问老人,同伴刚刚摔了,再次坐进机舱,什么感觉?老人说,去机坪的路上可能还在想着什么冰峰雪山、强气流,可只要一坐进机舱里,就没什么感觉了,前面的事情已经忘掉了。

死,想都没想,当时脑子里都是飞行中要做的事情,也容不得你去想。

当时的念头就是,反正,只要摔不掉,就飞。

还有一次,也是1944年,也是从汀江飞昆明。

老人说,那天是白天,起飞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到了驼峰上空,就是望不到边际的浓云,飞机被迫钻进去,做仪表飞行,机长紧紧盯住罗盘,高度只有4000米,不敢使飞机航向出现任何偏离,只要稍偏一点就非撞山不行,万幸,没出现强气流,但还是麻烦——高度保不住。

老是往下掉。

高度掉到3500米,无论机长怎样推油门,飞机上升一点儿后,保持不了几分钟,哗地一下就掉下来,反复多少次都是如此,是结冰导致了飞机升力的改变。

启动除冰设施,也不行。

这和平地不一样,本身下面就海拔高,稍微疏忽一点儿就接地。

眼看着高度持续下降,机长也急了,最后实在没辙了,大声喝令我和副驾驶,到货舱,打开舱门——往下扔货物,减轻重量。

两人绑好降落伞,打开舱门……问老人,为什么要戴降落伞,老人说,如果抛掉货物都不行的话,只有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