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老人还有三四个人最后成了俘虏。
那两个喽啰巴结一样地用绷带把黑老六的伤口缠上。
尽管已经缠了厚厚的一层,可是仍旧有血迹从里面慢慢渗出来。
另外一个人四处寻找着那个被削掉的耳朵,终于被他在一堆石缝间找到了。
他捡起来,拍了拍,吹掉了上面的灰尘,像一条狗拣到了主人扔出的橡皮球一样双手捧着谄笑着跑了回来:给,头儿。
回去找医生还能给接上。
妈的!黑老六一把打掉了那家伙的手,等近千公里的路程跑回去,这只耳朵早已风干成腊肠了!他转过头来对着处在数十口黑洞瞄准下的俘虏,说,是谁把我的耳朵削掉的?是谁??没有人说话。
只有呼呼的风。
好。
有种!不说是吧,那我就一个一个毙掉你们!他立刻把一口黑洞洞的枪眼顶在了最近的一个俘虏的脑袋上,说,是谁?没有声音。
短暂的三秒钟之后——砰——!灰白的脑浆和殷红的鲜血混合成一种红白相间的颜色涂在了黑老六那人工仿毛的翻皮军靴的旁边。
说!他把枪指向下一个。
是我。
一个音调低沉,声腔略显稚嫩,但是已经让每个人听在耳朵里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出来。
当黑老六的目光瞥向了那个少年,他的瞳孔立刻放大,显示出一种无可思议的惊诧。
是你?黑老六看了他几秒钟,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你这个小毛孩儿能端得起这杆长枪吗?如果你愿意站在那个地方的话——少年用手指着数百米远处黑老六丢掉耳朵的地方,我可以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手。
声音冷静的可怕。
黑老六那原本就很黑的脸庞立刻变色,一种近乎癌症晚期的猪肝色。
他确信杀掉死去右耳的凶手就是这个沉默的可怕的少年。
好。
好。
黑老六突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是道出了这两个近乎无奈看不出意义的字眼。
他停顿了一下,小子,你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不想加入我的军团?这帮饭桶拥比你好的多的枪,但我觉得那一种浪费。
只有你,才配得上拥有他们的枪。
黑老六的这番话非常郑重和诚恳。
可是,如果他得知这个少年的身份的话,恐怕就不会发出这番邀请了。
好。
同样是一个好字,却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惊骇的轩然大波。
那些武装流民心中顿时有了一种紧张感。
这少年精湛的狙击技术绝对在他们之上,如果让他加入,绝对会成为首席枪手。
而自己这群五六大汉却听一个十二岁的小毛孩儿的指挥,这事传出去,绝对会被同伙笑话死,自己颜面可是全部丢尽了。
而更为惊骇的是江家村的村民。
他们万分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无语的孩子,村庄首领的大儿子,未来村庄的领导者竟然会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投靠了杀害自己众多亲人的无恶不作的流浪军团。
剩余的几个俘虏立刻猛然跳起来破声大骂。
数声枪响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枪口包围圈里面只剩下两个人——老人和少年。
经历了无数次人世间悲欢冷暖的老人选择了沉默。
他看清楚了目前的态势,也知道这个少年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因此,他沉默。
很好。
黑老六满意地吹了吹枪口的青烟,你小子还算识时务。
不过,即便是你答应了加入我们,可是,组织规定,要有一段考察期。
因此现在,不能给你枪。
狡猾的黑老六当然不愿意立刻信任这个沉默的但很有心计的少年,但是又不愿意失去这个在整个方圆数千公里的大荒原上都难以遇到的天才。
蠢货们!黑老六朝手下振臂一呼,走,去抓奴隶!这一票之后,就是长达大半年的享乐时光了!想象着即将到来的享受奢侈生活以及怀抱妖艳女人的未来,让这些已经在大荒原上奔波了数月的流民暴徒立刻亢奋起来。
他们举着枪欢呼着嚎叫着通过隘口,朝江家村冲去。
这个已经延续了近百年的核战后时代的幸存点迎来了最后的可怕死亡。
失去了防护能力的江家村彻底地袒露出自己那柔软的腹部,任人宰割。
一转眼,鸡飞狗跳,黄烟四起。
这些无恶不作的暴徒们冲进了每一庭院落,每一间房屋,搜刮出藏匿其中的食物以及各种值钱的东西。
在流浪军团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抢到的东西,就归谁。
这可正合这群恶狼的胃口。
苦心经营了上百年的江家村片刻间就成了一座废墟。
房屋在燃烧。
墙壁在倒塌。
女人们在哭泣。
孩子们在叫喊。
少年把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心底的某一处,慢慢涌出了一眼黑色的泉水,围剿掉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犹豫。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仓皇的混乱,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少年循着枪声望去,发现那是自己的家。
他的心中一紧,赶紧跑了过去。
一只粗壮的手臂从后面拎住了少年的脖子,小子,你要哪里去?听着小子,不要乱跑,尽管你的确是个天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可是,如果要逃跑或者反抗,那么,那个时候,我是不会珍惜你的才华的。
黑老六恶狠狠地说道。
然后,他拖着少年的脖子来到了房屋前面。
少年踉踉跄跄地跟着,尽管非常努力,可是无法挣脱,毕竟,他的力气实在太小了。
渺小的就像是暴熊掌中的松鼠。
而眼前的这一幕顿时让他的全身的鲜血一瞬间泵上头顶。
一个女人瘫坐在屋檐之下,怀中抱着一个正吃着奶的婴儿,右手持着一柄左轮手枪。
而离她不远的地方抽搐着一个武装流民,全身蜷缩的像是一头大虾一般,拼命地捂着小腹的地方。
然而,鲜血从指缝间流淌下来,很快浸润了身体下面的一大块地面。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抽搐。
头儿,杀……杀了这个女人……暴徒翻着眼睛看了看逐渐走进的黑老六。
黑老六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朝那女人走过去。
那女人努力挣扎着想把手中的枪抬起来,可身体虚弱的让她的动作非常缓慢。
黑老六一把把那女人手中的左轮手枪抢了过去,然后转而对准了她的头颅。
时空顿时静止了。
一阵清风拂过,女人那令其骄傲的满头青丝顺着风的走向而挥展在空中。
裸露出来的一块象牙白色脖颈犹如荒山之中那润目洗眼的蓝田玉一样令人不禁怦然心动。
黑老六的目光上下左右摸索一番,然后停在了那女人的怀里。
女人的上衣掀开,露出半轮姣白的乳-房,前端被婴儿含在嘴里,可以听见有节奏的咕嘟声。
在婴儿那娇嫩的嘴角处,甚至还可以看得到微微渗出来的白色乳丝。
嘿嘿……黑老六的嘴里滚出了一串串令人恶心的淫笑,同时缓慢地把直指女人头部的左轮手枪缓慢地放下。
那些暴徒和流民知道老大要干些什么,拖着腹部中弹的那个暴徒尸体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砰——!枪响了。
同样是左轮手枪那没有封闭的导管所发出来的沉闷的枪声。
所有的人回头看去,惊讶地看到了女人那好看的一弯柳叶眉之间的细小弹孔。
少年的全身所有的一切一瞬间被抽空。
他的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所有的意识突然离自己而去了。
就像是经历了一次模拟的死亡。
眼前顿时一黑,几近摔倒。
每个人都看着这令人诧异的一幕,没人注意到少年的异常。
这些带着孩子的女人就是累赘。
黑老六把枪放在裤子上擦了擦,抹掉了迸溅上去的血迹,若无其事地说道,虽然她的皮肤是很不错,在这到处都是该死黄沙的山窝窝里,这女人的皮肤足以媲美那些生下来就生活在富贵之中的贵妇们,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可惜,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即便是千里奔波运输到城里,也卖不了几个好价钱。
说完,他朝外走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响脆的啼哭声。
对了,还有一个小东西没有解决。
黑老六快步返了回来,抬手补上一枪,啼哭声戛然而止。
少年的心被割绞的几乎碎成了无数片。
可是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现。
仿佛这一切于己无关。
你认识她吗?当黑老六路过少年的身旁,有意无意地侧身问了他一句。
不。
少年依旧是那样的腔调,那样的惜字如金。
不愿意多说一个字,表情麻木的仿佛一个傻子模样。
而这正合黑老六的心意。
一个称心入手的傻瓜射击天才要比一个聪明人好掌控的多。
黑老六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小子,你叫什么?刚走了几步,黑老六又回过头来问道。
江——流——天。
少年一字一顿地回答。
他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可怕的光芒。
他希望面前的这个人,永远地记住这个名字。
一排排男女被铁丝捆绑在一起,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朝村庄的隘口走去。
这个隘口,他们曾经无数次来回穿过。
可是这一次,他们知道,走出了隘口,就再也无法活着回来了。
身后的江家村火势越来越大,由点连成片,最后成为面。
所有的房屋都被点着了,从越来越大的火堆里面不是还传来一声惨叫。
那些不能行动了的老年人都被暴徒们关在了房子里,反锁上,然后点了火。
在这个野蛮可怕的后时代,暴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基。
如若没有了防护手段,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小小的少年明白了这个用无数族人和至亲之人的鲜血和姓名所换来了道理。
而这个信念,则指导着他从此以后的所有行动以及其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