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土肥原已经有些急了,今天的样子分明是图穷匕首见的表示。
马上要进行正式谈判,而这是萧振瀛的弱项。
萧振瀛不是黄郛,他本人对谈判准则、程序内容这些形而上的东西确实不太精通。
怎么办,必须拉郎配。
萧振瀛找到的搭档是同为二十九军军师的秦德纯,不过秦德纯在以前的谈判中曾失过手,现在仍有心理阴影,非常害怕上谈判桌。
萧振瀛说,你别怕,我给你撑着,保险没事。
正式谈判开始,一方代表是土肥原,另一方代表是秦德纯,萧振瀛只是旁听。
谈着谈着,果然谈不下去了,或是土肥原强迫秦德纯接受他的要求,或是秦德纯一时找不到什么好词进行回绝,这时候就轮到萧振瀛上了。
他一上来,不说别的,就是对老朋友土肥原的响应——没错,讲得好,十分好。
究竟好在哪儿?谁知道呢!可我就是爱听,而且拥护。
萧振瀛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反正我又不是正式的谈判代表,怎么胡说都行,就当消遣消遣你吧。
等他废话完了,秦德纯也休息够了,想好句子接茬再上,给土肥原打疲劳战。
此即以口号对口号。
实际上就是秦萧二人唱双簧,一硬一软,把土肥原弄得云里雾里,搞不清对方的真实状况和态度,而萧振瀛也就达到了敷衍拖拉的目的。
这种谈判多了,原来胖墩墩的土肥原就真的要有肥的拖瘦,瘦的拖死的危险了。
由于土肥原的华北工作难以取得进展,军部十分不满,只好把土肥原调回国。
萧振瀛送君千里,还特地给土肥原办了个告别宴会。
厚黑学土肥原刚走,板垣来访。
如今的板垣早已今非昔比。
当年这哥们儿由于在天津搞地下工作没有成绩,结果挂了一个虚衔,跑到国外去转了两圈。
未曾想重回关东军司令部后却否极泰来,竟然无功受禄,接替回国的冈村宁次,当上了关东军副参谋长。
看来九一八的光环还真能受用一辈子啊。
自己的老伙伴土肥原在华北遇到坎过不去,他为此着急起来。
要不,还是我亲自来试试。
连关东军副参谋长都出动了,宋哲元免不了有些紧张,赶紧向身边的军师讨计。
萧振瀛很镇定。
不用慌,板垣这家伙估计还是来探路的,他屁股后面绝不会真的跟来一大群鬼子兵。
他的对策是,先让宋哲元亲自跟板垣接触,摸清对方的路数再说。
板垣来了。
先请他吃饭。
吃完饭,按照事先的约定,萧振瀛一抹嘴,撤了场。
屋里就剩下了宋哲元和板垣两个人。
板垣君,有什么心里话,你就照直对我说吧,反正也没外人,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板垣一路上想了很多歪点子,翻来覆去考虑怎么把那话儿表达出来,想得脑袋都疼了。
他根本没想到宋哲元会如此爽快,这么痛痛快快地急着要跟自己交心了。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当下,板垣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要华北完全独立,以及举兵反蒋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哲元。
宋哲元听完后却未做任何表示。
天太晚了,早点将息吧。
我们明天再聊。
毫无疑问,板垣做了一晚的好梦。
第二天,萧振瀛来了,也请板垣吃饭。
呵呵,这好事,那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嘴巴都没有闲着的时候。
板垣所不知道的是,他马上就要开始做噩梦了。
厚黑教主李宗吾在偏锋诡道中言,厚黑之法,当以厚在前,黑则继之,如此可尽收全功。
萧振瀛若在川中,真可继教主之衣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