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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相遇

2025-03-25 12:01:46

临上飞机前我用手机给杨波打了电话,于是她按时到机场来接我。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人接的东西,但为了免除杨波对我唠叨,我给她事先做了通知。

当杨波看到我的时候,她兴奋地向我招手,冲到我面前。

哥!你好吗?她一边试图抢过我手中的提箱,一边不停地问。

你为何出差这么长时间?北方天气冷吗?吃饭习惯吗?杨波问我无法一一做答,只是不住地点头,表示我在听她讲话。

杨波拦了辆出租车,我们上了车。

在从机场回寓所的路上她一直喋喋不休,似乎我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得意地告诉我她报了自考,学的是文秘专业。

你知道我为何要报文秘吗?不知道!你猜猜看!你喜欢当文秘,猜中了吧?我得意地问。

没有!她摇摇头。

文秘好学喽!还是没有!她再次摇摇头。

那就是没有其它专业,不可能再有其它答案了。

我肯定地说。

还是没有!她仍然摇头。

不可能啊!我通过归纳法已经说出了所有答案。

那要么你一时头脑发昏抓阄抓的。

哈!这下对了吧?对什么呀!她丧气地说。

怎么?不对么?那我就没辙了。

你想知道原因吗?很想!有些急不可待了。

我说出来你不要笑我!这有什么可笑的?那好!她犹豫了一下,我是为了你!为我?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想将来到你公司当你的助手。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到我公司!我哪来的公司啊?你以后会有的。

但愿如你所想,这对我倒是个好事情。

如果我有公司我一定让你当我的助手。

但你可能没有这个机会。

只要你不变卦,我一定会当上你的助手。

我笑着摇摇头,对她的天真表示无奈。

大盘仍然在不断下滑,将近两个月,似乎没有一点回头的迹象。

盘面的变化使我感到烦恼。

什么才是入市的时间?我该如何把握市场的脉搏?那充满火药味的杀伤力,入市者几乎全军覆没,没有几个人能逃脱套牢的魔掌,人们对大盘的无奈简直到了极致,悲观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原来热闹的散户大厅出奇地清冷。

当沪市大盘降落到613点的时候,早盘突然被突如其来的买盘向上托起了5点,虽然这种短暂的冲击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午后开盘依然掉头向下,但我突然醒悟到什么?我有点莫名的冲动,感到在脑子里不断有一个声音怂恿着我。

不行!必须冷静。

我对自己说,这不是沙盘上的演练,战争的对决不可能推倒重来。

我掏出一支烟点燃。

我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吗?我问自己,我的计划没有疏漏吗?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些该死的机构和主力!他们手中的屠刀磨亮了吗?他们欺骗宣传的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动机?我拿起一份证券杂志,上面登载的数篇对局势的分析文章似乎非常透彻,但在我看来毫无价值可言。

这些主力的代言人,毫无廉耻和良心,他们对朋友都可以欺骗,何况无关痛痒的散户。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尽管主力大把大把从散户身上盘剥着财富,但每一个散户似乎都知道,他们发财的美梦都寄托在这些主力身上。

水是需要大鱼来搅浑的,小鱼没有这样的能力。

水底的泥沙中埋藏着黄金,潜藏着危机。

主力创造了发财的机会,也创造了赔本的风险,但这是绝对必要的,在一个没有任何风险的市场投资绝对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回报。

死水一潭的市场没有人愿意把血汗投入,不要指望人们可以等待二十年来取回投资的丰硕成果,这种属性在人类的性格中真是太少了!人们需要的是迅速发财致富,是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

人们可以原谅自己的失误造成的损失,但不能原谅社会不给他成功的机会。

人们要的是一种可能,尽管这种可能对他是好坏参半的,但决不能为了使他不受损失而断绝他要成功的希望。

希望是什么?那是人精神的支柱,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思想都应该明白可以用强权和暴力来使人屈服,但不要让人丧失希望,尽管那是天边的点点星火,但一定要让它燃烧,于是人肉体和心灵中潜藏的力量会造就一切奇迹。

我给刘佳打了电话,我从刘佳的语气中听出她对我的电话没有多少兴趣。

此时我真希望自己扮演的角色能够早点结束,恢复我本来的面目。

但一切必须忍耐,我知道自己不能在没有成功把握的时候让她明白一切。

看来我首先要让她摆脱失恋的痛苦。

可这种灵丹妙药在哪里?好吧!我来尝试写写诗,把原本虚伪的言辞披上绚烂的光彩,我要让她明白我值得她爱。

我平身第一次用文字来表达自己对一个女子的思念,尽管满是虚伪和谎言,但依然透出美妙动听的音乐,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我的努力也许足够了。

当我把情书和诗歌寄出了以后,我就把写诗投入的心境扔到九霄云外。

元旦来临前的除夕之夜,我约了方达到酒楼吃饭。

这是罗湖区一家极其豪华的酒楼,我事先定了座位,但依然不敢去得太迟。

当我和方达走进大厅的时候,大厅内已经满满当当,而服务小姐正踌躇是否把我定的席位让给另外几位客人。

我和方达坐定,用小姐递给的毛巾擦过脸后,我和方达各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肴。

我们要了几扎啤酒,然后开怀畅饮了起来。

我们的席位在窗户旁边,从在坐落于十三层的餐厅玻璃向外望去,深圳一片灯火辉煌,几乎所有的大楼都亮了起来,墙壁被巨大的彩色射灯和霓虹灯照亮,楼宇透出水晶的光彩,整个城市都沉浸在对新年来临的渴望当中。

在我们的周围,不断有小姐来回穿梭,整洁、鲜亮的制服衬托出她们训练有素的仪容。

每个桌子上不断升起刚烹调出锅的菜肴发出的热气,整个大厅充满着嘈杂的声音,似乎人们都愿意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满意,BB机和手机的嘟嘟声不绝于耳,一切都表示万事如意。

我喝的酒太多了,感到自己憋得难受,于是当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的时候,我告诉方达失陪一下要去趟洗手间。

我淋漓尽致地解脱了苦恼,感到轻松愉快。

我把手洗干净,在烘干机下把手吹干,吹着口哨走出洗手间。

但我突然像被闪电击中,那一刻身体失去了知觉,脑袋一片空白,在我的前面走着一个人,那是我决不会认错的身影,那是她的影子,是她的背影,笼罩在雪白的衣裙下面,她的头发尽管在脑后盘起打了个发髻,但决不能让我认错半点,我五雷轰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入大厅。

她在这儿!我对自己说。

她在这儿!她在这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像一个丢失了婴儿的母亲不知所措,极度恐慌和紧张,我感到下身又开始憋涨,于是返回洗手间又开始解手。

一位在我出去时进来的食客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我想他一定认为我有尿频症。

我在洗手间里徘徊了很久,直到打定了主意。

回到餐桌边,我表示立刻要结束元旦前的晚餐,方达很不理解但在我坚定的要求下无可奈何,我们出了餐厅。

我告诉方达不必等我自己先走,方达想要问清理由,但被我硬硬推入了电梯。

电梯门刚关闭,我就转身快步回到洗手间。

我把西服脱下,扔进洗脸池中,然后打开水龙头让水浸湿西服,从池中抛出水来撒在裤子上。

之后我把鞋脱掉,扔进垃圾桶,让污迹沾满发亮的皮革后再穿起来。

我站在镜子前把自己的头发揉乱,最后把衣服从池中捞出穿在身上。

我在镜子前检查自己的形象,但不能令人满意。

我看到墙角有一撮尘土,于是用浸湿的手把土抓起,抹在自己头、脸、衣服和裤子上,我把一只腿的裤管扁起,在镜子前跛着双腿,哈腰驼背地来回走了一趟。

终于,我看到满意的效果。

当我出门的时候一位着急的食客冲了进来,但我的形象把食客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打量着我,似乎连解决问题都忘掉了。

我十分镇定,所要扮演的角色就是我要达到的目的。

当我极其猥琐地穿过餐厅,看到身旁的人对我厌恶的表情,我知道自己影响了他们的食欲,这使我高兴。

又看到那熟悉的脸颊,那如刀刻般的棱角,苍白的肤色、寒冷的眼神和冰肌玉骨的双手;我看到她的傲慢、清高和自负,那在梦中常常骚扰我的声音。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我感觉到了,她就在我前面。

当我接近她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我,一切都不言而喻,那被极度意外撞击起的惊讶从她的嘴角和眼睛蔓延开来,我似乎看到了恐惧、绝望和极度的痛苦,那是我早已预料到的,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您好!江小姐。

我哈着腰谦卑地给江楠打招呼,脸上堆砌的憨笑即使最严肃的人也要被打动。

江楠坐着如一尊塑像,在她身上似乎时间都停止了。

江楠身边的女士被我的问候吓了一跳,一个被厚厚脂粉遮盖的胖脸转了过来,从那张脸上我看到世界上所有用来表达给一个乞丐的神态,她那张脸只要我没有失去记忆就永远值得回忆。

我人生中只要在痛苦、失败的时候回忆这张脸,我就可以感到那些都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打击,与这张脸相比给人的打击都算是小儿科。

我可以坐在这吗?江小姐。

我用惶恐恳求的声音表示我急切的希望。

江楠没有说话,直到我又重复了一遍她才从失神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神经质地向我点点头。

在过道的另一边,一个刚接到指示的服务小姐正要起程对我进行驱逐的时候,看到我在江楠的身边落座,于是用茫然的眼光探询大堂经理新的指示,她似乎没有得到。

您们就两位吗?我搓着双手沙哑着声音小声问。

江楠,他是你什么人?胖脸诧异地问。

我是江小姐的朋友。

我急急地替江楠回答,似乎急于表白自己的身份。

我没问你!她白了我一眼,然后对江楠说:江楠,他是你朋友?江楠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回答她的提问,对!是我朋友。

看!没错吧!我得意地说,随即吸了吸鼻涕。

我知道您还没忘记我!我媚着眼向前倾着身体对江楠说:您是个大好人,我不会看错。

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嘿嘿!江楠一言不发,两眼呆滞。

她对面的女友倒很希望了解我的身份。

你是干什么的?她问。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夏,叫夏良,是江小姐以前的同事。

同事?她上下打量着我。

对!以前我在宜名公司干勤杂工,是江小姐的手下。

嘿嘿!哦!她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脸上露出讥讽和厌恶的表情。

我把脸又转向到江楠,江小姐,您过得还好吗?江楠依然没有回答。

我于是尴尬地自我解释,当然!您一定过得不错。

说着我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丰盛的菜肴,不断地咂着嘴巴。

我看到她俩都不说话,于是试图打破这种沉默,您们都来了一阵了吧?!打的来的吧?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这么多菜!不吃怪可惜的。

我把鼻子伸到面前的盘子上贪婪地闻盘子里冒出的香气。

想吃吗?胖脸女人用挑逗的语调问我。

不!不!我摇晃着双手,只是──我咋了一下嘴,不要浪费才好。

你想吃就吃呗,用我的筷子!她把自己油迹斑斑的筷子推到我前面,然后看我的举动。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看了看江楠,似乎征求她的意见。

她两眼呆滞地望着桌子,一言不发。

我哆哆嗦嗦拿起筷子,先是小心翼翼地夹了靠我最近的盘子中的菜,放到嘴里,然后冲着两位嘿嘿笑笑,看到她们没有表示不满,于是放大胆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我不断夹菜,嘴里塞满食物,双臂舞动,身体几乎要爬在桌子上,油水和汤汁四处飞溅,在我的嘴上、脸上、衣服和手上沾满混杂的油汁,我使劲地咀嚼着嘴里的事物,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一只手拿着肘子,一只手舞动筷子,整个人沉浸在享受吃白食的兴奋当中。

突然我感到一根鱼刺卡在我的喉咙里,于是立刻发出强烈的咳嗽声,我嗷嗷地叫着,语不成型,拼命伸手去抓江楠面前的茶杯,但似乎我没有运气,杯子被推倒在江楠身上,茶水迅速蔓延到她雪白的衣裙。

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使江楠跳了起来,她的脸由雪白变得通红。

我似乎被这种变故吓坏了,蹲下身慌忙不迭地用手去抹江楠衣服上的茶迹,但事与愿违,在情急之中,她的衣裙上多处留下我污秽的手印。

似乎卡在我喉咙里的鱼刺消失了,我不住地点头哈腰,向江楠表示歉意。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江楠在一刹那又恢复了平静,她没有生气,只是用像要穿透我灵魂的眼光盯着我,一脸的肃穆,她开口了。

你的戏演完了吗?我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江楠,江小姐, 您──说什么?你想报复我何必用这种方法?她说。

报──报复你!我──我──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干嘛装出一副可怜样给我看?我──我──没有啊!把身子直起来说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她冷冷地说。

唉!我直不起来!不瞒你说,我现在是个瘸子。

我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她怀疑地看着我,怎么可能?我出了车祸。

什么时候?四──年──前。

我用十分缓慢的语气盯着她的眼睛清晰地吐出这三个字。

江楠逼人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似乎丧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在她的脸上、眼睛里我看到一种痛苦,饱含自责和伤心,如果不是我钢铁的意志支撑我继续演下去,我可能会冲动起来把她搂在怀里。

怎么发生的?江楠含着眼泪问。

四年前,我被我最信任的人抛弃了,那是我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我的希望破灭了,丧失了精神中所有的一切。

于是我堕落、酗酒,最后有了那场灾难,我几乎死了。

所以我现在这样你不应该感到奇怪。

在你面前的这个流浪汉曾经到地狱去过,是一个和死人没有区别的行尸走肉,是没有灵魂、道德、良心的残废。

我的过错是过于相信一个人,把自己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那个人身上。

我现在卑颜奴乞、苟且偷生只是因为我没有希望。

我的口齿异常清晰,似乎怀着刻骨仇恨。

我看到眼泪在江楠眼眶中打转,强烈的痛苦刺激她的神经,她不能不听出我话中的含义。

这么说你还──想着那个人。

她没有把爱字说出来,而是用了想字。

没有!我只有仇恨,我现在只想把她的脑袋像这样──我把抓起一个馒头,把它捏碎。

江楠痛苦的眼神我永世不忘,她闭起眼睛靠在椅子上,似乎异常虚弱。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胖女人问我。

我能干什么?主要是拾拾垃圾,卖点废品什么的。

你怎么上这来了?我是来这里拉泔水。

怪不得呢!胖女人厌恶地看着我。

我们还有事情要谈,你吃完赶快走吧!胖女人不耐烦地说。

不用着急!我急忙说,我和江小姐有话要说呢!江楠!你还要和他说事吗?胖女人用很怀疑的语气问。

江楠没有表情,让他在这儿吧!不碍事。

她说。

你想说什么?胖女人用催促的语气问。

我想和江小姐单独谈谈,不知你能否回避一下。

我对胖女人说。

让我回避?你是哪号人啊?你回避一下吧!江楠对她的女友说。

胖脸用非常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我和江楠,她终于离开了座位。

那你们谈吧!我去趟洗手间。

她说着走了。

我用冷酷的眼神看着江楠。

你现在好吗?家庭让你幸福吗?我问。

江楠痛苦地看着我,颤抖地说: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是你的功劳。

我说。

也许吧!江楠叹口气,你现在真没有工作?对!江楠抹了把泪,然后从包里拿出名片,这是我现在的电话,你明天给我打电话吧!我帮你找个工作。

很好!江小姐,我现在很需要你这样的帮助,我感谢你对我这样,只不过我以后可能要常常麻烦你。

没关系!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力帮你。

你现在有钱吗?今天刚卖了垃圾,还有一点。

这些给你吧!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我想这是她包中的所有了。

很好!你还没忘了旧情。

说着我把钱利落地放到衣兜里。

江楠看我丝毫没有谦让的神态似乎感到很不适应。

你变化太大了!她感叹地说。

当然!我没有你优裕的生活,自然老得快了。

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指什么?我的性格吗?江楠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下贱,没有以前的清高自傲了。

其实你根本就不应该奇怪,像我这样一个为生活苦苦挣扎的人,根本就没有可以骄傲的资本。

我和你不同,我们不属于一个阶层,所以我不可能有你那样的高贵和傲慢。

你可以对我施舍来减轻你灵魂的歉疚,但我却不能因为你的施舍而对你有所回报,因为我一无所有,所以我很希望你能给我有所帮助,我现在只有靠你了。

我明天一定会打电话给你,希望你不会因为我要求得太多而对我厌恶。

你并没有一无所有,你有学识和智慧,你还可以重新再来。

我真不明白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难道我的离去就使你丧失了斗志?我记得你原来是多么坚强,我希望你不要把过去的品格丢掉。

你很喜欢道德说教,啊?我鄙夷地说,一个像我这样的残废有谁会看中我头脑中的东西,你会吗?你会和瘸子谈情说爱吗?不要把我看得那么浅薄!你知道我不是以相貌和钱财衡量人的人。

这我就放心了!我讥笑着说,这么说你还愿意和我这个瘸子重归于好了?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让它成为我们这一生中美好的回忆。

现实了吧!现在才是你的心里话。

我用讥讽的语气说。

你错了!我这样说并不因为你的身体,而是你现在没有了过去的东西,这是最主要的。

算了吧!收起你那一套虚情假意的说教。

的确你说得不错,我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我现在现实得很,比你过去还要现实,你不就喜欢现实的男人吗?所以我会给你施展现实的机会,让你快乐。

知道吗?现在除了钱以外没有什么让我有兴趣。

不要以为我还对你抱有旧情,看看你这人老珠黄的模样,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有什么兴趣?不要自以为是,我找你就是要钱!明白吗!我要的是钱!我咆哮着说。

你怎么会这样?江楠用痛苦绝望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会这样?等你有了我这样的经历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

你我的差别不就是钱吗?难道你的灵魂比我要高尚?或者你的出身比我高贵?不要天真了,我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你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了,命运让我了解你的生存哲学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只不过还不算太晚,至少傍上你这样一个女人还算是容易的。

你真是变了!江楠痛苦地说,贫穷难道会让一个人有这样大的变化?我真是不敢相信。

现在相信了吧!贫穷会让任何一个高尚的灵魂变成丑恶,让高贵变得卑下,尤其像你他妈这样自私、势利、现实的女人,贫穷会使你发疯,所以我奉劝你千万不要堕入贫穷的泥潭。

你尽管可以指责我,但请你用文明的语言。

我无法接受你这种污言秽语。

一个卑贱的人他的语言也无法高贵起来,这就是我的谈吐方式。

如果觉得难听你可以把你他妈的耳朵捂起来。

江楠没有再反驳我,而是默默地站起来,拿起手边的皮包。

我失陪了!她对我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

胖脸女人回到座位,她奇怪江楠为何离开了。

她看我时脸上的表情在一刻不停地变换着。

我想她此时被我与江楠莫名其妙的关系撩拨地发狂,好奇心使她蠕动着嘴唇终于提出她心中狂骤升起的疑问。

你们说了些什么?她问。

你想知道吗?我脸上荡起狡黠的微笑。

她理解了我微笑的含义,对我看透她的内心感到尴尬。

告诉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用轻松的语调说。

我和江小姐之间有一笔旧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欠你什么钱?是一笔人情债,她从中捣鬼让她的表妹抛弃了我。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只不过我看她做得很对。

她刻薄地说。

你说什么?我上下打量对面这个俗气的女人,你除了这身肥肉还有权力评论别人行为的优劣?快快回家去把家里的镜子都打碎吧!从我嘴里冒出的恶毒字眼使她张皇失措。

你!你!骂人!滚你妈的蛋!我对着她的脸恶狠狠地说。

她被我凶悍的神态吓破了胆,拿起包像老鼠一样飞快地溜走了。

我哈哈大笑起来,目的达到了。

我彻底败坏了江楠庆祝新年的心情,这是我几年都没有得到的快乐。

我的笑声如此之大,引起四周食客驻箸观望。

于是一位服务小姐来到我面前。

那两位小姐呢?她问。

走了!我立起身子依然笑个不止。

糟糕!服务小姐急得跺起脚来。

经理!经理!她大喊。

一个服装笔挺的女士走到我面前,怎么回事?她问。

这个台的客人没有付账就走了。

小姐急着说。

这不是还有一位吗?不是!服务小姐把女士拉到一边耳语了一阵。

女士听完非常严肃地到我面前。

你是刚才两位小姐的朋友吗?她问。

不是!你知道她们住哪吗?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坐这?我坐哪你们这里有限制吗?我的语气傲慢,充满挑逗。

你是干什么的?你管我是干什么的?不是吃饭就不要到这来。

她铿锵有力地说。

何以见得我不是来吃饭呢?那么付账吧!她把手在我面前摊开,做出一副讨债人的样子。

付谁的账?我故意反问。

付这个台的账啊!这个台是我开的吗?你在这吃了饭就算是这个台的客人。

如果我是一个要饭的吃了所有台的饭,是否应该付所有人的账呢?你是个要饭的?她狐疑地问。

你看不出来?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然后小声嘀咕起来,这帮饭桶!怎么把要饭的也放进来了。

快把他赶走!她呵斥身边的服务小姐。

服务小姐走到我面前,一脸的怒气,快走!快走!我大笑起来,把账单给我!我傲慢地说。

别罗嗦!快走!服务小姐依然催促我。

这可是你说的!我用手指点着她一本正经说。

快走!小姐提高嗓门。

我站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向外走,然后把钱包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从中抽出大把的钞票,拿在手中舞动。

快!拦住他!大堂经理冲服务小姐喊。

先生!先生!服务小姐慌慌张张跑到我前面拦住我。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我依然有耐心把玩笑开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小姐除了对不起似乎没有别的话讲。

把账单给我吧!我微笑着说。

服务小姐急忙回身去拿账单,我掏出香烟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悠然自得地把烟点燃。

第二天,我拨通了江楠的手机。

你找我有什么事?江楠问。

我手中有一张吃饭的发票你是否有意买回去?什么吃饭的发票?昨天吃饭的发票啊!哦!我朋友没有付账吗?她惊讶地问。

你朋友像老鼠一样溜走了。

江楠犹豫了一下,多少钱?一共六百八十三元。

好!我给你寄去!你地址在哪?我没有地址,我是个没有家的人。

那把你银行的账号给我。

我没有存款。

那怎么办?你告诉我付钱的办法。

她冰冷的语调我太熟悉了。

亲──自──交──给──我。

我缓慢地说不行!我不想见你。

江楠回答非常坚定。

那么我亲自到你家去讨债。

你什么意思?你究竟要干什么?你认为呢?江楠沉默了,过了一会她说:好吧!在哪里见面?晚上七点到我们过去常去的饭馆。

你为何要这样?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何苦要折磨自己?没有过去!我恶狠狠地说,时间能够洗去你身上的一切,但我不能!你以为内心的伤疤会像肉体的伤痕一样会被抚平?我几乎颤抖起来。

好!不要说了!我去就是了。

她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