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已经晚上九点,宿舍里除了王富贵,其它人都在,而且还多了两个人,胡文伟和陈志钦整个晚上挤在螳螂的床上,和他一起看《金瓶梅》。
徐茂一回宿舍马上又喝了一大杯子的药水,听医生说早中晚分三次服用效果特别显著。
词神a1kman拿了洗浴用具哼着小调朝洗手间出,对小胖依旧一脸冷淡,即便他已经特地收起那条内裤,和毛巾相距十万八千里。
a1kman刚进洗手间,歌声就响起,是一刘德华《忘情水》的调子。
啊!给我一杯壮阳水,让我一生不下垂,永远亭亭玉立任它雨打风吹,做个男人不言悔……杨伟帆肚子饿,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方便面,盆子洗好之后现没有开水。
他想起李文新打水了,走到他面前,笑着说:文新,给我一点开水泡面吧。
什么?我哪有开水啊?李文新笑着直接拒绝。
就锁在你柜子里,我看见了,就给我一点,明天还给你!用半包方便面来换,我要吃干的,行吗?李文新依旧一脸笑容。
杨伟帆以为是在开玩笑,便点头答应。
可当李文新开启柜子提着热水壶到桌前的时候现杨伟帆的半个面饼还没放到他的桌面上,二话不说又提着水准备放回柜子里。
杨伟帆无奈,看来是当真的,折掉一大块面饼给李文新。
李文新在给杨伟帆倒水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盆子看,将水重新锁到柜子里的时候,尖叫:小孩,你的盆也太大了吧?真是要命,半瓶水就被你榨没了!萧仁看到李文新那么抠门,又想起他要到小馆子请吃大餐的事,玄之又玄,还是赶紧叫他落实为妙。
李文新,你说过请我到学校外面吃大餐,什么时候啊?最近肚子闹饥荒。
有这事?李文新一脸茫然,让人见了都怪萧仁无中生有,让我翻翻记事本哦,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一定会记起来的……李文新拿起床头的账本随便翻了两页,说:没有记嘛,说明没有这事!你不是拿了我的饭票然后说要不给我一顿大餐吗?就昨天的事。
萧仁有点急了,眼看这事就黄了。
我说句公道话,你确实说过这事,当时很多人都在场。
小胖突然插嘴。
有点印象了…李文新若有所思,对,就是饭票。
这等小事你还记得啊?难怪我没有记了,原来是小事一桩。
请吃饭吗?随时可以。
兄弟一场!萧仁看见李文新慷慨答应,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那什么时候请啊?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中午吧?没问题,你说了算。
李文新又再次给了萧仁一个惊喜。
把我也带上吧。
反正是大餐,多一双筷子也不多。
小胖脸皮厚厚地推出了自己。
行!到时你带着你的肚子就行了。
小胖以为占到了便宜,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我…牛顿想和小胖一起,正要说多加两双筷子其实就比多加一双筷子还多一双筷子而已,叫李文新也顺道把自己带上。
你…你就晚安吧!李文新操起脸盆,郁闷地走向洗手间,久久不肯回来。
第二天早上,萧仁和小胖一觉睡醒就想到中午吃大餐,所以没有将中午饭送到食堂炊。
小胖只买了一个馒头,还特地给牛顿半个,留着肚子给大餐。
中午放学的时候,小胖一路小调和萧仁在约好的地方――校门口等李文新。
漫长地过了一个小时,他们也不见李文新的影子。
小胖饿得直吞口水,口腔成了干涸状态,胃里的空荡一直给他的大脑传送头晕眼花的信息,使他远远看见小安子的秃头时候,以为是天际飞来的一个大饼。
死他妈妈的胃疼了,还是回去吃泡面吧,不过你得背我回去,我走不动!小胖嘴唇白,眼睛冒烟。
萧仁和小胖两个人生气地回到宿舍,看见李文新躺在自己的床上,额头前敷着一条白毛巾。
哼~哼~活着太痛苦了~哼~哼~见萧仁和小胖走进,李文新不断呻吟。
你怎么回事?不去就不去,干嘛叫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小胖一见李文新,不禁火。
我肚子疼,刀子像在肠子上千刀万剐一般,一定是小孩的方便面。
真是要命,好心没好报啊,给了他开水,吃坏了我的肚子。
那就不能通知一声吗?萧仁问。
我已经写了张纸条在你们桌子上了,不信你到桌子上去看看。
萧仁看见桌子上真有一张纸条:对不起!我肚子疼,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让此事就此作罢。
小胖明白就此作罢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只是在装神弄鬼来掩饰自己的抠门,所以宣布退出大餐。
而萧仁却不太明白,让李文新病后再请。
胡文伟和陈志钦互相扶持,沮丧的晃进萧仁他们的宿舍,一躺到螳螂的床上,就听到胡文伟说他们两个快要崩溃了,因为他们宿舍里住了一个打呼像打雷而且睡眠质量好的人,搞得宿舍其他人这两天都睡眠欠佳,因此导致集体便秘。
胡文伟他们一进这宿舍就第一时间找螳螂,忽略了以前的老同学。
小胖觉得受了冷落,之前同一班级的时候他和胡文伟还经常有说有笑。
不知道为何,不管是学校还是社会,总是存在这么一种现象,就算那些成绩好的人不去瞧不起那些成绩差的人,那些成绩差的人也会自动和成绩好的拉开距离。
因为小胖在中等班,被分到烂班的胡文伟已经不只一次挖苦他说:你们是有为少年不要被我们这些问题少年带坏。
也许那学习成绩什么都不是,但是它却无疑地破坏了很多学生之间的关系,成了勾心斗角的工具。
小胖早有察觉,但自己生性淡忘,不放在心上,他依旧笑容满面地和胡文伟他们搭话:我也讨厌打呼的人,我就没听过自己打过呼,十几年的好习惯。
萧仁一听小胖在吹嘘自己,恨得差点咬牙自尽,对一个人最大的恨也不外如此了。
他,林招妹不打呼?要不是一大早就听广播说今夜无雨,晚上一听到他的呼声就以为是天在打雷,有冲出屋子收衣服的冲动。
这两天,萧仁每晚都要用两团碎纸孝敬耳朵,一大早起来还患耳鸣。
你是不打呼,你只是经常用鼻子哼小调!萧仁冷笑着说。
李文新咯咯笑着从床上爬起,直夸萧仁的比喻贴切,小胖的打呼声也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小胖见李文新额头的白毛巾滑落地上也浑然不知,还优哉游哉地开衣柜泡开水,嘲讽问:怎么肚子不疼啦?咦?李文新按按自己的小肚子,惊讶万分,真的不疼啦?!你还真不能再跟我提肚子的事。
我今天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克服疼痛的最好办法就是忘掉疼痛!所以,萧仁,吃大餐的事你也不要再提了,那会让我想起肚子,勾起疼痛。
萧仁一派肃静,感叹李文新有才,不愧是八班的学生,分析问题总是那么透彻,虽然有些问题明明很浅,却被他挖深了。
这也并非毫无意义,就像在一个沙漠上将一个浅哇挖成一个深坑,虽然依旧不能抓住天上的雄鹰,但还是会有一些鸵鸟昏头转向地掉了进去。
萧仁一时无法对李文新提出抗议,只好暗恨小胖提及了肚子。
当天下午的课间上,小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撞见了李宗。
李宗一见小胖,憋着一泡尿急急地走了回去,招呼都不打一个,似恨曾相识。
见到老同学,小胖倍感亲切,李宗的表情让他一脸茫然。
应该怀恨的是小胖,但他已经忘记了情书的那件事,况且他现在的心里只有陈润孜,关于韩艺的往事成了不堪回,只能选择忘记。
小胖追喊着李宗的背影,直到李宗回头。
李宗,你分到哪个班啊?还哪个班?你没看到我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吗?李宗气愤地回头看他。
小胖看到四班的牌子时一脸惊愕。
李宗平时比他学习认真,做个劳动委员也兢兢业业,怎么命运就让他进了最烂的一班呢?命运对小胖的眷顾使他都有了愧疚感。
怎么啦?想笑你就笑吧!我早就知道你在五班,我早就知道自己考得比你差,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叫劲吗?你赢了,开心了?李宗自我嘲笑。
小胖无言以对。
他确实曾经天天做梦都想在考试成绩上奚落李宗一番,但李宗要是不先开口,他此刻不会想起。
李宗的自嘲确实在刹那间给小胖带来了骄傲的快感。
不过我告诉你,我只是在那次期末考的时候感冒了,一时没挥好。
等初二升初三的时候我还有一次机会转到尖子班,到时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李宗说完,意气风地走进了自己的班级,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一坐到位子上就摆出两本书,一只眼睛看一本,见小胖离开,连忙夹着双腿偷偷摸摸跑回洗手间。
一到下课,萧仁就跑到走廊靠近韩艺窗前的地方。
他不懂得应用张牙舞爪的方式去吸引韩艺的注意――比如拿个篮球一直穿裤裆;或者在头顶上高高挂一个西瓜,跳着一头撞上去…他只能装深沉,扮忧郁。
但事实证明这种方式在现实生活中行不通,在电视、电影里那些因为深沉忧郁而深深吸引少女无数的人多半是因为特别帅,或者总在女主角正遭强暴的时候英雄救美,然而萧仁没有英俊的相貌,也没有机会展示侠骨,所以他总是因为深沉而被路过的人遗忘。
透过窗口经常可以看到韩艺在和别人交谈时淡淡的笑容,但是经常现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齐肩的短遮住了她半边的脸,右手拿着铅笔在桌面上认真地画。
每当看到韩艺画着画着就突然很丧气地趴到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时候,萧仁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她的故事还没走到尽头,也许只是因为她还身在这个将故事开始的地方。
李文新耐不住萧仁的磨叽,开始的两天,萧仁一问他什么时候请吃大餐,他就怪萧仁不仁道,勾起他肚子的疼痛,后来现这一招失灵,萧仁仍是一见到他的面就跟他烦吃大餐的事,碍于面子问题,他便又爽口答应了。
这回萧仁可学聪明了,放学的时候直接到八班门口等李文新。
两个人来到了一家家常菜馆。
李文新一路上没吱一声。
萧仁料想他一定很伤心。
服务员递上点菜单的时候,李文新突然开口说话了:萧仁,你就随便点一些,我平时吃得很清淡的。
菜单被推到了萧仁跟前。
萧仁觉得有点不妥。
李文新说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打算去结账。
一个人在点菜的关节上占有主动权,那他在结账的关节上就成了被动。
萧仁摸摸口袋,钱不多,随便点了两个素菜一道清汤,以防李文新耍赖,自己不够钱结账而尴尬。
一顿饭吃得萧仁提心吊胆,萧仁以一口清汤结束了他的大餐,现李文新还在细嚼慢吞。
萧仁随即又现了自己的一个失误,在这种不知道该谁买单的场合下,谁先吃完饭谁又成了被动,看着他人吃饭觉得不好意思,看着他人吃完饭再去结账更加觉得难为情。
李文新将自己的碗里舔得颗粒无存,舀了一口汤,滋味地说:这汤不错,有老妈煮的味道。
谢谢你啊,萧仁,带我到这么好的地方…萧仁又接到李文新的暗示,绝望地冷笑,人民币握在了手掌心。
李文新还在不紧不慢地喝汤,势要将一锅汤喝得一滴不剩。
萧仁实在不好意思地走向了柜台,特地放慢脚步等着李文新觉悟。
开学第一星期,打八折,共十块五。
萧仁还没走到柜台,老板娘便冲他一脸笑容。
萧仁,我有……李文新放下吃饭的工具,跑到萧仁背后。
萧仁一阵激动,还好自己走得慢,否则钱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李文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五角的硬币,递给萧仁,一脸义气地说:正巧我有五毛零钱,是兄弟就不要跟我客气!说完,人影已经在饭店门外等萧仁。
萧仁那被老板娘抽去十块钱的手掌心变得凉飕飕的,对李文新充满了鄙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李文新在最后关头自动掏出了五毛零钱,他一定有过很强烈的内心斗争。
萧仁希望他被良心谴责致死。
回到宿舍,李文新拿出枕头底下的账本,一手按计算机,一手记账,脸上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