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允鎏关在内城里头,天天挑灯夜战的时候,勿返阁在休憩了几日之后,终于在众多客人的翘以盼之下开张了。
开张当日,天还未全黑,便呼啦一下进来了好些客人。
有的是来找灵书的,有的是来看看习琴的,可是大多数都是为了今日挂牌唱曲的梵音而来。
今天可以说是勿返阁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来的居然多是文人雅士,有些穷酸举人秀才为了一睹这琴棋书画奇女子的芳容,都勒紧了裤腰带,进到了这勿返阁里头来。
琳琅瞧着这非同一般的热闹本来很是兴奋,可是当她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赫然见到那高挂于主楼之上的并不是她的曲目,而是梵音的,立马便失了兴致,愤愤然离开了人潮汹涌的大院。
本来站在外楼迎接客人的云霜一抬眼便瞧见了琳琅拂袖离去的身影,却也没追过去,依然在与那些老主顾谈笑风生。
小姐,要不要去瞧瞧?巧儿低声问道。
无碍,就是平常太由着她,现在再不管教,以后会出大事。
云霜不着痕迹的回了一句,回过头来又带着笑脸与那些客人说笑起来。
眼看着客人慢慢的都进满了,想来也应该开演了,于是云霜与护院交代了几句,便进入了主楼。
这边等待梵音的客人个个兴奋的很,那一边梵音则是坐在房内不知所措。
突然门开了,进来的是灵书与玉宁。
姐姐……梵音笑了笑,樱桃般红润的小嘴而今有些打抖。
哟,你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灵书瞧见她这样,赶忙上前摸了摸梵音的额头:哎,还冒冷汗呢。
玉宁瞧了瞧梵音,当下就放心下来:得了,梵音啊,肯定又是心打颤,怯场了。
灵书本来还不信,一回头瞧见梵音默认的表情立马就变了脸色:你哟,怕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上台了,闭着眼睛唱完就走呗。
梵音听后,苦着一张脸,怯怯地说:我没想到一开张挂牌的就是我,刚碰到了琳琅姐姐,她仿佛很生气。
灵书细心听着,本来还准备好好劝慰一番。
听到梵音是为了这事担心害怕,立马不屑一顾起来:哎呀,我当你是怕什么呢。
怕她?大可不必。
反正这安排出场的顺序又不是我们特意的,霜姐那儿自有分寸,她要找你置气,你大可理直气壮地对她说,要脾气啊去找老板去。
说着,灵书还哼了一声,滑稽的模样让梵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玉宁在一旁微笑看着,瞧见梵音不那么紧张了,便说道:好了,准备准备,我们本来是来通知你该上场了。
咱们这就去与霜姐说一声,听说主楼那里可是炸开锅了。
你别怕,上去唱便是了,就似平常一样。
梵音瞧见玉宁站了起来,拉着灵书往门外走,立马脆生生地说:那姐姐一定在后台等着我。
灵了。
两姐妹一走到拐角处便不见了。
梵音叹了一口气,对旁边抱着琴的小丫鬟笑道:咱们跟着吧。
小丫鬟点点头,跟在了自家小姐身后。
阿布托这几日在内城被关了几日之后,终于得空出来逛逛,刚带着一个便衣随从无聊走到一个巷子口,就见各种大轿子正往那巷子里头抬,有些相伴走入巷子中的,还是些文人打扮的人。
阿布托平常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这么一个景象立马就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他一抬手,招呼那仆从来到了自己跟前。
有什么吩咐?爷?随从学乖了,其实这爷很好伺候,只要他问话,他答就行了。
答得好不好,就是另外的事情。
为何这些人都往那巷子里头去?阿布托奇怪地指了指那巷子,只见外头楼宅个个楼门大开,且灯火辉煌。
一点也不像寻常民居。
呵呵,爷,这里可是名满京城的八大胡同呢。
随从笑了笑。
哦,便是这里。
阿布托眼睛一亮,抬腿便要进去。
哎!爷!您这是……随从看到阿布托要进去,连忙便唤住了。
阿布托白了这不懂得看事的随从一眼:你没瞧见爷是要进去凑凑热闹?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往里头走。
随从哭丧着脸跟着,肠子都悔青了。
悔不该告诉爷这是那著名的温柔乡,老王爷再三说过不能带少爷来此地,他倒好,碰上了还不警觉。
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得默默跟着。
阿布托一路看过去,总觉得满眼尽是些俗不可耐的货色,正兴趣却却地要回去,却听得路过的人说道:这梵音的曲,可是不得不听啊。
说着,这二人便急匆匆地往巷子深处赶去。
梵音?阿布托汉文不通,也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只觉得单叫起来这名字就听得顺耳,温温柔柔的。
嗯,应该也是个绝代佳人。
想着,阿布托便跟着那两人向巷子深处走去。
到了勿返阁,主楼的曲子仿佛已经开唱了。
阿布托站在外边,听着那柔弱似水的声音徐徐地从里头飘出来,仿佛是一只手,挠得他心里只痒痒,转头看旁边的随从,也不觉得听得痴了。
这更坚定了他要去瞧瞧这梵音是谁的决心。
一路过去,虽然主楼不远,也废了些脚程,随着离主楼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声音听得越来越清楚,阿布托的脚步就越来越快。
生怕自己晚到一步,只来得及听个结尾。
一进门,阿布托便被这阵势吓住了,黑压压的一片,可不都是人么?大家连喝水吃糕点的动作都停了,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台上佳人的曲子。
主楼虽大,却显得格外安静,阿布托先前没得准备,进来的时候声音大了些,挨了好几个人的白眼。
要在平常,他肯定便搬出小王爷的架势出来了,不过现下他被那好听的声音安抚得没了脾气,笑嘻嘻地给人家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往里头走。
只求能够站的近些,看清台上那女子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
只见戏台上,站着一个妙龄女子,带着可人的笑,嗓音如那月夜出现的夜莺一般,她吐出的每个字都珠圆玉润,仿佛是带着仙气的水珠,落进每个人的心里都甜滋滋的。
阿布托眯着眼,为了能够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不自觉站到了最前面,当他终于站好了位置,看清那女子的时候,女子也唱完了。
一小段短暂的沉默之后,大家仿佛才从陶醉中醒来,疯狂的鼓掌。
戏台上的妙龄女子羞怯地一笑,向每个方向都行了礼,显得颇有礼数。
一身青衣,加上那如云一般柔软的丝,衬得她越的动人。
阿布托不自觉呆住了,尔后大喜过望道:居然是她!我终究是找到她了!主楼二楼厢房内去,把跑堂的叫过来。
一个坐在上位听完梵音第一支曲子的男人嘴角划出一道满意的弧线,他伸出戴着一只黑曜石扳指的手,指示自己的随从去办这件事情。
爷,您是要打赏谁?随从去之前,乖巧地多问了一句。
男子一笑,一双眼细细地瞧着梵音在台上的一颦一笑,尔后缓缓说道:打赏她。
说着,他将扇子一收,指了指梵音。
喳。
随从看了看台上的姑娘,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男子则微笑着衬在栏杆上,静静等待着梵音唱第二只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