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玉宁捧着那幅她还未看过的绣样,满怀心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姐,您回来了?可需要用什么点心?醒儿本来正在收拾玉宁的房间,瞧见玉宁轻轻推门进来了,满脸的疲惫,便赶忙走了过来小心地问道。
玉宁默默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这个年长她三岁的姐姐身上:我吃不下,让我一个人待会便好。
醒儿轻轻抱住玉宁,叹了一口气:小姐,可是样品又没弄出来?自打玉宁进来,她的视线就一直被那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吸引,那黑色与满身白色的玉宁相映衬,显得特别的显眼。
玉宁埋在醒儿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便将放在膝盖上的放到了桌上,轻轻将黑布掀开来。
真是漂亮!醒儿是第一次瞧见龙凤呈祥的绣样,瞧着那栩栩如生的龙与凤交缠的模样,她禁不住便想要用手去碰触,手指刚伸出,却觉得那龙突然活了过来,让她惧怕地又将手给缩了回去。
这是败品。
玉宁皱了皱眉头,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绣样,眼神中流露出了诸多不舍与失望:要是弄出了能够呈上去的龙凤呈祥,这个,是要毁掉的。
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姐,这好像花了您和白公子一个多月的功夫啊。
醒儿失声叫了出来,语气里头满是心疼。
那可有什么办法?玉宁说到这里,心情也沉重起来:咱们是做贡品,这些龙凤图样的都不能留的。
只盼着能够早些出个成品,也不用咱们看着心疼了。
说到这里,玉宁便单只手衬着额头,轻轻向醒儿挥了挥手:姐姐,你先下去吧,我想自个静静,想想。
好。
小姐,可是你得早些歇着。
明天可还是有得累的。
醒儿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便留下玉宁一人在房里。
空下来的房间让玉宁叹气的声音更显得幽长,她对着烛光,望着桌前那一方绣法精湛的样品,却怎么也没办法抒怀起来。
到底是错在了哪里呢?玉宁想。
看这纹路,用了最难的针法绣出了龙鳞凤身的凹凸不平,多少也算有了些进步。
这也是她与白鸿一起钻研了许多个夜晚弄出来的结果,期间也得到了娘亲与文清姐姐等人的提点,没想到,绣出来的样品还是如此不尽人意。
玉宁自己身在王公贵族之家,却从没见过龙凤呈祥的模样。
不过据母亲的描述,这便一定不是数十年前凤翔绣庄的龙凤呈祥。
据说,那龙凤呈祥,当年是当今圣上与皇后喜结连理之时钦点的嫁衣。
披在那双壁人身上,金碧辉煌,照亮了整个大殿,让人恍惚间以为尚在白昼,其实,是在夜晚举行的最后的礼仪。
因为龙凤呈祥的图案诡秘且变化多端,皇后身前甚是喜爱。
也得到了皇上的赞不绝口,一时间,凤翔绣庄名声大噪。
哎……玉宁望着烛光出了神,仿佛瞧见了那件传说中龙凤呈祥的真迹一般,待她又将视线转到黯淡无光的龙凤身上的时候,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定是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这句问话凭空出现,惊得玉宁一转身,看到的却是满脸好奇的灵书,当下便舒了一口气。
怎么站在人身后,都不出声的。
缓过来后,玉宁还是责怪了一句。
不出声?推门的声音可大了。
吱吱呀呀的,是你想事情太入神了。
灵书嘟了嘟嘴,却也没生气,凑到了桌边,一眼便瞧见了那精美的绣样:呀,这就是你这几天忙的东西?真漂亮。
说着,她便捧起来看。
漂亮归漂亮,终究不是成品。
玉宁抬头瞧着灵书爱不释手的模样,心情更沉重了:眼下就只余两个月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咦?怎么这也不是成品?灵书惊讶地瞧着玉宁,见她默默点了点头,眉头也跟着紧皱起来:你刚才说定是少了什么,是说这个?嗯。
这成品和白公子的母亲所说的龙凤呈祥不一样。
一定是咱们少放了什么,可恨的是,这些材料秘方早就失传了。
就连咱们用的这布和这线的纺织工艺,都是凤翔绣庄倾尽人力花了个把月时间收集过来的。
现下,咱们方法是用尽了,可是再多的却全都不知道了。
玉宁一股脑地将烦恼都说了出来,灵书瞧见她一筹莫展的模样,只能跟着沉默。
她手里捧着那方龙凤呈祥,突然觉得这东西沉重如山。
就连平常天不怕地不怕惯了的端木娉婷,都不敢去想象到了时日灵凤绣庄交不出绣样会怎么样,更何况是心细如的凝心。
不行,得帮凝心想想法子。
突然,一个人窜进了灵书的脑子里。
如果是他……或许可以?不行,灵书摇了摇头,仿佛想将那人的影像彻底消灭掉一般,我才不去求他。
可是……只有他或许还有办法?想到这,灵书禁不住咬住了唇。
睡吧,也困了。
现下也想不出什么来,还不如好好休息。
灵书突然将绣样放到了桌子上。
玉宁摇了摇头刚想回绝,却被灵书不由分说地拉上了床。
这一夜,同睡于床上的两姐妹,却是各自一夜未眠,各自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