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一梦阁的一切都变了好多,白纱帐上全是尘埃,铜镜也失去了光泽。
躺在床上的花虹看着雪砚久久不睡,雪砚也看着她。
雪砚,以前最喜欢花妈妈抱着睡了。
就是可怜你连你娘的味都记不得。
花妈妈一直就是雪砚的娘,花妈妈的味道就是娘的味道。
呵呵,就会逗我开心,花虹把手放在雪砚的脸上,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一定要记清楚了,雪砚……地鸑之毒本来是你娘的东西,她怕死后武林人士因为抢地鸑之毒而造成血流成河的场面,就把那配方完全毁掉了,但是因为早年用地鸑之毒太多,这毒侵蚀已经到深入骨髓,是没有办法摆脱的,现在这毒怀你的时候就传在你身上了,就在你身上。
雪砚从刚开始就发现花妈妈的话是从心里出来的。
就像三天前那晚一样,只有自己听得到。
雪砚听到毒在自己身上时,觉得身体完全动不了了。
那毒,就在你的眼泪里。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的眼泪居然会滴在莫伤的刀上。
雪砚忽然想起了,想起了那天晚上,是自己的眼泪滴在莫伤的刀上,那这样一来导致赤铅门毁灭的原罪,不久是自己了,雪砚发现自己全身抖得厉害,没有办法停止,花虹保住了雪砚,那颤抖就渐渐传到了花虹的心里,刚刚坚强的两个人,这一刻都落了眼泪。
雪砚,没有到时机,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一定要,这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东西,是为了千千万万人的姓名,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的秘籍,然后毁掉。
花虹像是还有什么没有说,哽住了。
雪砚好像忽然感觉到了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便止住了自责,造成一个门派毁灭的自责。
我……要如何才能找到?我还不知到,但和你眼泪里的地鸑之毒还有五大门派的扳指有关。
说道这里,花虹便把手伸进枕头下,拿出了一枚扳指,是翠绿色的,这时一梦斋的扳指,你娘的我没有找到,但一定要搜齐五个然后找到秘密,毁掉,你的地鸑之毒的秘密,也要尽量保守住。
恩,恩……虽然雪砚一点头绪也没有,但还是答应下来,花妈妈,莫掌门给了我这个,她把衣服的领打开,把那藏的很深很深的那条项链露出来。
还说‘若真的是你,那就是在还债’,我当初不明白……原来莫掌门一定以为是我专门给莫伤的刀涂毒。
说到这里一股委屈,完全没有看到花虹眼中的惊讶。
这,是花枭当年,送给你娘的,后来你娘嫁给花枭之后……便还给了他。
原来莫家小姐还在斤斤计较。
说着便笑了起来,虽然雪砚还想问为什么花枭会送给娘,为什么又要还回去,但看到花妈妈的花脸又哭又笑,便止不住笑了起来。
花虹起了身。
我出去一下。
雪砚知道花妈妈要去杀那个人,用鲜血浇灌连心花,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花虹又转过身,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的相思苦,还发作过吗?……没有了。
雪砚没有把莫家城外的事情告诉花虹。
以后,也不能和那个男人见面了。
说完,便离开了。
后院之中。
今夜的月光暗的出奇,花虹把那盆连心花搬到了后院之中。
没想到,这后院会有如此多的海棠。
花虹没有发现冷凌坐在房顶上,朝下看着,是在暗暗的月光下欣赏海棠红,忽然这么问花虹,还把她吓了一跳。
还没有睡吗?莫伤呢。
他也许有点累。
我实在在这种地方睡不着,便出来逛逛,没想到有海棠便觉得和它度过一晚也不错。
害怕吗?害怕什么?真羡慕你们年少轻狂。
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莫伤会被仇恨吞噬。
不可自拔。
所以呢?所以我会一直守在他身边完成他的愿望,然后在他快要陷进去的时候,把他拉出来就好。
倘若出不来呢?那就和他一起跳进去。
呵呵,想到真是简单,莫伤那孩子,靠得住吗?冷凌没有回答,花虹也没有追问。
安静了一会来了一阵风,海棠的香味好像让花虹觉得莫伤就像这花香一样让人踏实。
冷凌知道花虹没有把那个人杀掉,因为他刚刚转来转去的时候看到那人还在那里活着。
要走了吗?冷凌突然脱口而出。
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吧。
死去的两个人,真是对不起他的家人,我是真的累了。
雪砚怎么办?不是有你们吗,而且这三天也是毫发无损的就回来了。
我,放得下心……我万一和莫伤沉下去了,那雪砚不就孤身一人了。
她,会把你们拉出来。
冷凌想笑,但忍住了,问到:海棠花,好像还有一个名字……解语花,我们这一行不就是解语花吗,你还说在这种地方睡不着……安心休息去吧。
冷凌从屋顶跳了下来,觉得再呆在这里会很碍事,没有在乎刚刚花虹对妓的辩解。
不相信的话,想想,我们刚刚不是说了很多话吗,而且我们对相互一点也不了解啊。
冷凌是不自觉停顿了那么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冷凌走到后院的门口才发现雪砚一直站在那里,手抓着门拦,因为太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不去阻止她吗?冷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问。
当初在莫家城,你和莫伤不是也没有阻止萧禧,让她一个人扛着吗?如果连选择生死的权利也被剥夺,她们就太可怜了。
这,也是一种爱。
雪砚的眼泪落下来,止不住的点头。
忽然想起了萧禧的话,便说了出来:她们怕的不是死,而是她们爱的人不知道她们为何而死。
不过冷凌没有听到,已经走过了。
雪砚看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花虹慢慢弯下腰,看着花虹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花虹伸手把连心花的花茎折断。
雪砚终于忍不住了,冲了出去。
刚刚好,是子时。
花虹没哟太多的痛苦的表情,只是觉得慢慢的,会意识模糊,慢慢的死亡,是会那样的。
花妈妈……花妈妈这时的雪砚终于泣不成声了。
花虹平躺在地上,雪砚跪在那里不敢去碰,怕会增加痛苦,只是握住花虹的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喜欢的人,因为要练习幻术,早就错过了,真是可怜。
花妈妈,我也不能有喜欢的人吧。
说什么呢,傻丫头。
当然可以,像你娘一样。
在厨房里还有一些冰片糕,还没有一次给你那么多,以前都藏在第二个灶台下,以后便不用再担心你这个馋嘴了,花虹想要手去掐掐雪砚的嘴,举到半空,落了下去。
雪砚说那样的话,是知道,她娘怀她,才把这毒传给她的,既然花妈妈和娘的愿望是毁掉地鸑之毒和,那么生孩子,就会再把那毒传给孩子,不知道是在眼泪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但终究脱不掉。
当然花虹也知道,只是深深感到到没有人爱的自己是多么可怜,便动了私心,在雪砚和所有人之间。
你怎么醒了?冷凌回到房子里,看到莫伤坐在床沿,埋着头。
心里很不安,就醒来了。
第十四章 地府群尸如魔舞,阳间伊人似仙飞(上)那一晚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冷凌忽然想起被花虹抓来的那个人便早早起来,没想到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看见雪砚在厨房里面忙来忙去猜到了大概,问了雪砚,说是花虹已经睡在房间里了,不用再操心了,但看见她带着黑沉的脸色去叫莫伤上路时,冷凌便猜到了昨晚大概的事情。
看来又要走密道了。
雪砚刚刚进门就看到莫伤站在打开的窗子前,便走了过去,看到外面全是人,虽然是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但这种情况下若是就这样走出去的话会很麻烦,大概是看到人被放出来了便来讨一个说法,虽然是害怕不敢猖狂,但就这样站在这里也许才是一个办法吧。
冷凌走了进来。
密道?没想到一梦妖也有这套啊。
三人便不紧不慢的从密道逃了出来。
说是逃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一梦阁变成了真正的空城一座,留着花虹一人悄悄守候。
从踏雁镇到乱芝山其实不算远,但很令人不解的是按照花虹提到花芹的语气就好像只是知道那里有花芹而已,两人从来没有来往过,就在雪砚的记忆里也没有,花芹这个名字出现过。
一路上冷凌便不停的问花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到底是有把握还是没有把握能帮助他们杀死太后,说是问还不如说是猜测,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问答,便在三个的印象里有了一个大概的样子,和花虹差不多的年龄,妖娆之极的花家女儿,深谙世道的样子吧。
但至少还是想花虹一样待人亲近吧。
可是骑马到乱芝山的山脚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人就感觉怪怪的。
各个人都是蒙面遮头,穿着一样的白色衣服,长的出奇的袖子里面全是暗器,虽说都不是好对付的家伙,但奇怪的是都不对雪砚出手,这样一来莫伤和冷凌便很好对付他们了,但完慢慢的三个人,就发现了其中的怪异。
冷凌,他们是杀不死的吗?莫伤已经十分累了,喘着粗气问到。
要小心,他们没有人味,反而是泥土味一点也消不去,话是从远方来的,随着一直利箭射杀接近莫伤的怪物,像是,死人。
雪砚听到死人两个字的时候,脸突然青了,站在远处不敢动,忽然天上掉下来一巨物,雪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漫天的灰尘四起,一声巨响过后,便传来笑声,果真是魅人心魄,哈哈的声音刺耳的很,就在这时,其他白衣人便纷纷停住不再动了。
莫伤赶紧冲到雪砚身边,等待灰尘退去之后的事情,而莫伤还是在很远处不动只是准备好架势拉起了弓,听到声音都以为是一个女人,但看到的却是一口棺材,一口华丽的棺材,不大,却给人十分沉重的感觉,虽说的木质的,打上面镶有很多的翡翠,烈日之下,影藏在山脚的树荫里面也是一闪一闪的。
还有一股掩不住的香味。
轰的一声,棺材便开了,但在莫伤的感觉上,棺门开的时间和一个穿着华丽妖娆的女人出现在自己和雪砚之间的时间,像是同一个时间。
以为危险的时候,远处便飞来一只箭,这个女人和刚刚那些人不一样,没有尸臭而且十分灵敏的躲过了那支箭,这个空隙里面,莫伤转过身接住了突袭而来的一掌。
但是掌力完全不是一个女人能打出来的,把莫伤震出几尺之外,莫伤不敢松懈,脚上用力便冲上前去,但那个女人的动作快到极致,以至于冷凌射出的第二支箭也射空了,那女人在前方张嘴说起来了:以为就我一个人吗?刚刚说完,莫伤便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原本站着雪砚的地方现在停放着一口棺材,远处冷凌也走了过来,不过脖子上驾着刀,身后站着一个,颇为年轻的女人,没有太多的粉饰和妆容,但是十分清秀的美貌。
但是说话的声音却出奇的饱满沧桑。
就这个样子去杀太后?是去送死的吗?随着这一声,棺材门也大开了,雪砚傻傻的站在里面不敢动。
莫伤好像反应了过来,便对着那个异常妖娆的从木棺里出来的女人半跪了下来,说到:小娘,我是花枭的儿子莫伤,是大娘花虹让我来找您的,说你能帮我完成复仇的命运。
说完,那两个突然出现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沙的女人都笑了。
那个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年轻女人把手从冷凌的脖子上放了下来。
一边笑一边走过来,拜谁呢,拜谁呢,这样的胡乱喊的话,可是会遭天谴的哦,不过,你奶奶要是你小娘,那我花芹就是你表妹了?三人听到这话,都吓了一跳,莫伤的奶奶,花枭的娘还活着?莫伤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奶奶和爷爷在花枭小的时候就去世,怎么现在还活着?雪砚更是觉得奇怪,听花妈妈说花芹只比她小四岁,但如今一见感觉到是和自己一般年龄的样子。
看到三人一脸惊讶,花芹便觉的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后来问问问个不停。
也是啊,好久没有出现在江湖了,名声也渐渐消失了,真是怀念那个时光啊,看来一梦斋真的是没有了,地府妖精,尸舞之术这些传言都没有了吗?看来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第十四章 地府群尸如魔舞,阳间伊人似仙飞(下)话说的轻松,这一山的死人动来动去,毕竟是让人觉得不自在,山路崎岖难走,花芹看似柔弱但背着那个大大的棺材却行走自如,反而他们三人走了没有多久便开始喘气,雪砚更是休息了好几次,拖拖拉拉过了很久才来到山腰。
如果不是花虹告诉我们来乱芝山的路,这种地方不是人能够找的到的吧。
冷凌的话像是抱怨,但语气十分轻微。
花芹只是笑了笑,不做声。
莫伤便直接问了起来:小娘,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找你是要你帮助我们杀太后?被直接问了,花芹便回答说:是和大姐的一个约定,两天前的约定。
花妈妈来过这里?雪砚一边擦了擦汗,惊叹了出来。
恩,乱芝山离踏雁镇不远啊,说是要去一梦阁等你们,便匆匆的回去了。
花妈妈,她……我知道,不用说出来……我们到了。
花芹转过身来,太阳好像还是在那个位置,即便是爬到了这个高度,也觉得离天空还是那么远,没有想到快到山顶的地方还有这么一片空地,修建着一座小院,石砌成的墙不高也不矮,有一束海棠从墙沿探出,走进去的时候才看到是里面还有一个种满了荷花的池塘,房屋找不到门,全是白色的帘幕随风摆动。
是一个让人留恋往返的地方,可能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都想就在这里住下了。
进去之后,花芹没有多说便离开了,来了几个和山下蒙面白衣人一样的,死人。
我有点累了,你们就跟着他们去客房吧。
这种以花芹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在这个蒙面人的嘴里说出来难免有点怪怪的。
虽说是给了他们两间客房,但是雪砚和两个男人之间只有一个大大的拱门,上面闲散的落下了几段绸缎,白色的,安静极了。
雪砚把那个藏着一梦阁扳指和萧禧的信的包裹放在床上之后,听到隔壁冷凌的话,便走了过去。
掀开白帘幕时。
花芹的尸舞之术,是分散精神的奇术,刚刚在山下,同时操纵了那么多的死人,自然没有办法控制好每一个动作,但是莫伤你的奶奶的动作你可是看见了的,在那么精确的操纵之下还有能悄无声息置我于死地的能力,看来,花芹,是能够帮助我们暗杀太后的人。
说完便看到本来站在门口的那个死人转过头来。
你们真以为古盈香是那么好对付飞人?声音还是那个死人生前的声音,当年哥哥的武功算是独步天下,不还是落到惨死在她手上的地步,况且现在这个京城到底有多少人是她的手下,谁知道呢,完了的话就跟着这个人过来吧。
三人便纷纷起身,跟着那个死人走了过去。
远远看见湖中小亭子里面坐在花芹和那个被她称作老太婆的女人,一旁站着一个丫鬟,不过一看没有表情的面部就知道这座宅子里的下人全是死人,越走近的时候,便问道一股香味扑鼻,雪砚不禁叹出声来,称赞好香。
叫雪砚吧,这可不是普通的香料,他们还好好的活在这里的原因就是天天浸在这香气之中,才不至于腐朽。
冷凌立刻问道:那小娘你还如此清新丽质也是这个原因喽!瞧你说得,花芹我是真年轻,是天生丽质。
说完自己便笑了起来,就连坐在一旁的那个老太婆也笑了起来。
那个真在为他们三人倒茶的丫鬟也笑了笑。
雪砚便觉的花芹不用如此浪费精力吧。
以后你们就叫我小倩吧。
那个美丽妖娆老太婆忽然开口,不是花芹的语气着实把他们三人吓了一跳,论辈分是所有人里最高的,但忽然给自己一个如此的名字,三人恐怕是怎么也看不了口。
小倩没有在意这点沉默,把桌子上的糕点拿起递给了花芹,花芹接住过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雪砚,冰片糕应该有带过来吧?莫伤和冷凌齐齐的把目光投向雪砚。
雪砚忽然紧张的回答道:没有带多少过来,四个人,雪砚看到小倩忽然改了口:五个人吃的话,一会儿就没有了。
雪砚忸怩不动,小倩忽然起身,拦住雪砚的肩膀,哎呀没想到你这个天天吃花虹的冰片糕的馋猫这么舍不得。
花芹是听到了雪砚把小倩也看做了活人,心里稍稍起了一丝涟漪,便急匆匆的用小倩夸张的行为掩盖了过去。
不是我舍不得冰片糕,只是害怕以后思恋花妈妈,没有东西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