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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赵钧的身世

2025-03-31 01:56:18

苏宇当初一怒之下飞马奔离,比车队早几日回了帝都,没有去找师兄。

直接去了杜若府上。

好在雪花骢没出什么差错,苏宇有心把良驹还原主人。

杜若只是摇头,摇着折扇说:送出去的,焉有再收回之理?苏宇推脱不过,只有收下如此大礼。

从此住在杜府上。

天已夏末,却仍然炎热。

杜若令人在玻璃花亭上摆放两张竹榻,与苏宇卧于其上,乘着这池边夜色凉如水,摇着折扇,看着满天星辰,谈古论今,谈笑人间,端的是潇洒。

苏宇却是挹郁不语。

杜若看出他的心事,笑问是不是那个粗莽将军又惹恼了苏兄弟?苏宇于是不隐瞒,将千里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当然,过于隐秘的细节自然略过不提。

杜若只是微笑着倾听,中间没有插只言片语。

听到最后赵钧当着别人的面大骂着让苏宇滚!杜若忍不住晒笑,终于开口道:于是你就这么听话地滚回了帝都?苏宇忿忿道:这种人,离他越远越好!杜若笑道:可你明明离开他很不开心,当然他把你骂走只怕更不开心。

苏宇望着夜空,声音有些干涩:何必这般……就此结束了,岂不干净?杜若不言语,看着天上星辰,长叹一声。

苏宇不言语,也是一声长叹。

两人回过头来,相视一笑。

杜若收扇子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笑道:就这么口是心非。

苏宇微微侧起耳朵,道一声:听!远远的,池边大树上,枝叶微微一晃动。

杜若压低嗓门:树上那人听不到你我二人言语。

苏宇还是望着星空:来者不善。

杜若回头笑道:也谈不上什么不善,只不过是赵将军派了心腹来观察你我二人。

当然,如果不是腿脚不灵便,只怕现在躲在树上的,就是赵大将军本人了。

苏宇脸上毫不见意外,只是哼一声,道:凭他的聪明,回了帝都,总还是能从格尔达那里套出真相。

他晓得是误会了我,又扯不下脸面来道歉,就这么派人鬼鬼祟祟的。

杜若:你怎么知道他扯不下脸面来道歉?苏宇:他那样的人物……杜若叹道:苏兄弟,你这个人呀,就总是那么不懂别人的心。

你我二人只要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怕不出三天,赵钧就会来登门谢罪。

杜若回头:怎么,你不信吗?苏宇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杜若也不挣脱,任由他握着。

那边树顶上果然微微有了响动。

苏宇笑道:倘若我跟你有什么亲昵的动作,你说那个赵钧会如何?杜若微微侧过脸来:只要苏兄弟答应以后不再跟那个赵钧纠缠不清,今晚的杜若……自然……任凭苏兄弟处置。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然有些异样。

四目相对,似乎空气都有些凝滞。

水花声响,一尾金鲤跃出水面,几滴水溅上了亭上二人身。

苏宇咳一声,生硬一笑:杜兄果然喜欢说笑。

然后就慢慢地松开了手。

杜若不言语,苦笑一声:苏兄弟心里果然只有一个赵钧。

苏宇亦笑道:杜兄有人间的七仙女相伴,这等仙福艳福,当真羡煞旁人。

杜若摇着折扇:这人间的七仙女,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苏兄的。

不过感情的事情终究勉强不得,我杜若从来不强人所难。

倘若心里总念着他人,纵然在一处了,又有何趣?须知两情相悦,却是世间难求的。

纵有七美相伴,不过人多热闹,哪里能谈得上真正的两情相悦?倘若不成……宁可做朋友罢。

一片沉寂,惟闻蛙鸣阵阵。

苏宇终于开口:苏宇能得杜兄这样的朋友,都不晓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杜若望着星空没有回头:哪怕只是做朋友,也好。

语毕,又是半晌沉寂。

终于,还是杜若打破了沉默。

杜若:苏兄弟这样在意赵钧,只怕对这位大将军也不甚了解。

苏宇神色有些尴尬:这个赵钧,一味的霸道粗莽,倒像是从土匪窝子里出来的。

杜若不禁失笑道:你居然说赵钧是匪寨出身?他可是真正的皇族后裔,只是隔了这许多年,他身世,没什么人敢提了。

看着苏宇一脸惊诧的样子,杜若:你不信吗?你是不是觉得他的身形过于魁伟,加上天生皮肤黑,和那些面目俊美且苍白瘦弱的皇族了弟很不一样呢。

苏宇不语,默认了。

只是看着对方。

杜若叹口气:你对赵钧的身世这般感兴趣,如果现在不和你说,怕你是今晚都不得睡了。

杜若:赵钧长得跟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父亲年轻时是宫门口的执戟郎,被先皇的妹妹,也是当今皇上的姑母清河公主看中了。

不顾一切地跟了这个小小的执戟郎,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赵钧。

当年的清河公主,是出了名的美人。

原本是要被当时的皇上,也是先皇的父皇嫁给月兹国国王的,不想那位公主想方设法逃出了宫,竟然跟着执戟郎私奔。

后来被布下的天罗地网抓到。

月兹国与大衡的联姻就这么被一个小小的执戟郎破坏。

当时的皇上大怒下就要处(全文字$,尽在死执戟郎,却被清河公主以性命要挟。

皇上无奈,终究是不忍心自己的爱女,只有把爱女与执戟郎一同削为平民。

清河公主也因此从元氏皇族宗谱上被永远除名。

从此这一对年轻的夫妻,隐居于帝都一位置偏僻的菜园子中。

赵姓男子无法在军营甚至镖局中找到活计,只有种菜耕田为生。

清河公主甚至把两个忠心耿耿的贴身宫女都遣走嫁了人,只凭一双手来织布,帮着夫君一同过活。

日子清苦,比起当初在宫内宫外自然是天上地下。

但这对夫妇居然无怨无悔。

其实清河公主稍稍低个头,很容易得到父皇的原谅甚至帮助。

但她居然一直没有那样做。

心甘情愿跟着自己的夫君,过着男耕女织的平民生活。

后来赵钧出生,日子过得跟寻常的农家孩子一样。

直到赵钧八岁那年,先皇继位,惦念着自己流落民间的妹妹,特下旨意,许赵钧入宫与皇室宗亲一同入读。

那个赵钧,从小就是个出事的主儿,人小力大,加上入宫前跟着父亲学了不少拳脚,不到半年,打伤了众多皇族子弟,惹了不少祸事。

甚至连在宫内授业的几个大儒都被赵钧气了个半死。

加上读圣贤书写文章又实在不如意,先皇也就没让他再读下去,特地指派了几个教头,专门教赵钧习武。

据说赵钧是个习武的奇才,不出两三年,那几个御林军的教头就都教不了他了。

那时候赵钧只有十一岁,就已经豪言壮志,说拳脚不算什么能为,统兵打仗杀敌万千才是真能为。

又开始看兵书。

于是先皇又把他送到军营。

然后等到赵钧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成了军营中最年轻的将军。

先皇却始终不肯派他出兵打仗。

一直到赵钧二十五岁,再三请命,先皇总算批准了他随军出战。

再后来,几年内发生了几次大的征战,赵钧接连打了几个漂亮的大胜仗,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就在两三年前,众望所推,做了护国大将军。

苏宇听后半晌不言语,半日,方道:那赵钧的父母是不是已经不在世了?杜若:他的父亲似乎多年前就患了恶疾去世。

至于他的母亲,真正的金枝玉叶,应该是在一年多前去世。

与先皇驾崩,不过相差了几个月。

国丧之日,本来清河公主在宗谱中被除了名,是没有资格走近先皇灵柩的。

那个赵钧,完全无视礼法,亲自扶着自己的母亲,走到了很多元氏宗亲都没有资格走到的位置上……据说还气晕了几个恪守礼法的老臣,那个时候,护国大将军的举动,当真是轰动一时。

不过他毕竟位高权重,无人能奈何得了。

言毕,杜若道出一句:这个赵钧,也算是世间罕见的奇男子了,也无怪苏兄弟对之念念不忘。

苏宇看似无意地说出一句:这么说来,那个彦王,就是赵钧的表兄弟了?杜若:血缘上是,名义上可就不算了。

那个彦王,本来也是个人才,只是他的生母只是宫中掌管书册的小小女史,不晓得怎么阴差阳错,竟被素有龙阳兴的先皇临幸,生下的儿子居然成了先皇的长子。

这个龙位本来也应该是彦王的。

只是当年的那位正宫皇后娘娘是个很工于心计的厉害女人,晚了几年生了一儿一女,却终归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

然后那个女史,又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深宫中。

倒是彦王,也算是命大了,居然没有早早地夭折活到了今天。

当今的皇上行事很是奇怪,倒是他的姐姐——垂帘听政的金宁公主,聪明才智比自己的母后更胜一筹,真正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

倘若金宁公主是男儿身,大衡的百姓们,可就是有福得多了。

苏宇似在自言自语:原来有这许多纠葛。

杜若:宫帏恩怨,外人是说不清道不明。

大衡皇室,元氏一族,子弟甚多。

但现在也只有彦王和赵钧这两大文武百官之首。

其余的,自是庸碌无可提及。

苏宇:只怕那个彦王野心不小。

杜若:彦王野心再大,只要有赵钧和金宁公主二人,只怕也很难真正成事。

再说这个彦王,人品也很有些问题。

倘若当初真是他坐了龙椅,大衡的百姓只怕有的苦吃了。

当初先皇废长立幼,也不仅仅是那位皇后娘娘的手段。

恐怕先皇也看清楚了这位长子的人品,这才立了行事古怪的幼子。

又特意立遗诏让金宁公主垂帘听政。

先皇心思慎密,去世前最后几天还特赐自己的皇后殉葬。

那位皇后太工于心计,倘若让她做了太后,又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

皇后一族武将出身,外戚专权,恐怕于元氏统天下有碍。

皇后一死,剩下一个垂帘听政的金宁公主,毕竟也是元氏女,是个识大体的。

凭她的才智,也能保得稳元氏江山。

苏宇问出一句:看来先皇也是个明白人,怎么就放心让赵钧手握兵权做了护国大将军?杜若:先皇看人基本上没什么差错。

赵钧因为自己的父母一度对元氏皇族有怨恨。

但他被先皇着意栽培,渐成气候。

又当着无数人扶着母亲不顾礼法走到先皇的灵柩前,(一路看,着实出了一口怨气。

做了护国大将军,从此忠心大衡。

赵钧这人,不是个有太多野心的。

他的职责,是护国安民。

苏宇想起了原先华总管对自己说的苏汉青的事迹,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毕竟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苏汉青的儿子。

杜若似是觉察到对方的内心,叹口气,徐徐道:先皇在大事上一点儿都不糊涂,却偏偏为了令尊……唉,先皇这个人,当真是个痴情的……苏宇一言不发,没有做任何解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夜色稍凉,花亭上的两张竹榻,中间隔了个水晶几,几上各色鲜果,在夜风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竹榻上两个人都合了眼,闭目睡去。

远远的,岸边大树枝桠一动,一黑色身影悄地向外飞出,转眼消失于黑暗中。

两个人缓缓睁眼,又缓缓闭合。

仿佛一切,都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