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百里外的一处深山,因为地势险峻,珍禽异兽甚多,却极少有人涉足。
当日苏宇从彦王王府竹林机关中死里逃生,曾在此深山中养伤练剑两个多月。
如今重回故地,回到当日所居的一处山洞中,地上兀自堆着最后一日留下的草木灰,灰中亦隐约可见烧焦的骨头果核等物。
木头刻出来的粗糙的碗,草堆与兽皮铺成的床铺,仍然在原地,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就和自己当日离去时一模一样。
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到此处,没想到,终究还是有回来的一天。
苏宇拿起那个积了一层厚厚灰的木碗,百感交集。
稍稍打扫,在山洞中一住就是差不多十天。
打鱼、采鲜果野菜,加上随身带来的一包盐巴,过着原始人一般的生活。
没有外界的打扰,生活平静如止水。
然而内心深处……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苏宇躺在兽皮与草堆上,总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满脑子都是赵钧与自己的妻子赤身相拥的画面。
那两具赤裸裸纠缠在一处的身体……纠缠中赵钧把头埋在了女人高耸的怀中;纠缠中赵钧拼命地吻住了对方,暴风骤雨一般,就跟当初吻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在梦中惊醒。
睡梦中,自己跟一个木偶一般站在那个床榻前,根本无法迈动脚步。
近在咫尺,看着那对赤裸裸的肉体纠缠,看着赵钧意乱情迷地吻着那个女人,终于抬起头来,却是冲着自己笑,笑得很诡异。
那个纠缠在自己夫君怀里的女人亦是抬起头冲自己笑,笑得很得意。
赵钧诡异地笑着,低下头在那个女人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个人齐声大笑……苏宇在刺耳的大笑声中终于可以抬起臂,他举着长剑,冲那对大笑不止的狗男女疯狂地砍着,却根本砍不到肉体,仿佛从空气中砍过,那对男女仍然赤着身子拥在一处,肆无忌惮地大笑……一直到苏宇扔下剑,扑到两人身上,恨不能掐死那个男人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两具肉体都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苏宇从简陋的床铺中滚下来,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外面数得过来的几颗晨星,睁着眼,一直到天蒙蒙亮……天亮了,打鱼、采摘野果野菜,坐在小溪边静静地发呆……生活简单而枯燥,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天,一直到那包盐巴终于吃完。
苏宇离开深山,重返帝都。
这时候的苏宇,白衣上面全是脏,满面蒙尘,胡子亦是长出不少。
与昔日的俊美风流已然是判若两人。
走在帝都的闹市上,身上的兽皮味儿和鱼腥味儿,让路人尽皆掩鼻纷纷避让。
苏宇面无表情,在一双双嫌恶的眼神包围中,报以更恶毒的白眼。
苏宇的白眼惹恼了一个手上带着十枚金戒指的矮胖子,矮胖子一声令下,手下刁奴们立刻围上来打人。
不多时,七八个刁奴手断腿断倒了一地,众人哀号中,苏宇又顺手把那个呲着满嘴金牙的暴发户揍得满脸开花,一脚踢飞到了茅厕里。
很快有人去报之官兵。
附近官兵听说是个厉害的主儿,被打的又是个小财主,捞不到什么油水。
竟是没有一个肯出头。
满街人围观中,苏宇一个人坐在地上,苦苦思索了半天。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回帝都的目的。
当然不会是为了一包盐巴。
回将军府找赵钧算帐吗?怎么个算法?杀了他,当然犯不着;打他骂他,似乎也解决不了问题。
就算再打断他的两条腿,又能如何?抬起头,阳光很刺眼,连头都痛了起来。
苏宇思索不出个妥当的结果,站起来,慢慢地向前走着。
所到之处,所有人呼啦一下向两边避开,空出一大片地来。
苏宇在很空旷的地面上走着,不知不觉,转过了三条街。
他终于抬起头,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邋遢道士追了他两条街,终于把他喊住。
道士观其气色,说他定是被情所伤,又拿出个小小锦囊,说这位公子只要肯出十两银子,就可得一条锦囊妙计,不再为情所困……苏宇没有掏银子,反而翻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道士嘿嘿笑着,说公子倘若没有银钱,拿腰间那把长剑来抵也是可以的……苏宇拔出长剑,没有递给他,却是拿剑尖对准他……道士手一抖,扔下锦囊,拔腿就跑,跑得跟兔子一样快,边跑还边回头,唯恐对方会拎着那把明晃晃的长剑追过来杀人。
之前道士挤人堆中远远的看着,瞅苏宇身手已知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八成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可被表面现象所蒙蔽。
更何况腰间那把长剑,且不说长剑本身价值如何,就剑柄上那块汉白玉也瞧得上是顶顶上等的货色,把那块玉挖下来也值得好多银子了。
道士凭阅人无数的眼光,已瞧得出对方是为情所困。
这才巴巴的赶上来,满以为说中对方心事,再趁势拿出个小锦囊,自可赚一笔银子。
不想对方神情木讷,却根本不上当。
道士捞不着银钱,反而平白损失一个漂亮小锦囊,跑过了五条街才停下脚步。
心下懊恼异常,躲角落里骂了老半天。
苏宇当然没有追上去,弯腰拾起那个锦囊,倒出一个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
苏宇看了半天,脏兮兮的脸上终于现出个笑容。
多日来第一次笑,笑得却极是古怪。
那个道士一看就是个骗吃混饭的主儿,不想一条锦囊妙计,居然歪打正着……苏宇把锦囊字条扔一边,收起长剑,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赵钧一直在拼命找苏宇,找不到。
回府后,至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奔到园内深处,苏宇那间藏在隐蔽处的卧室。
爬到床榻上,努力感受着床第间美少年残存的气息,抱着一个蔷薇花瓣的枕头,一觉到天亮。
这件事已经是全府公开的秘密。
然而正房夫人养伤在榻,没人敢多说一句。
赵钧曾经设想过很多种两人相遇的场景——在街头偶遇,苏宇见了自己转身就走;在街头偶遇,苏宇见了自己拔拳以向;在街头偶遇,苏宇冲着自己不住地冷笑;没有街头偶遇,自己终于查到苏宇所在处,奔过去,却什么也没能看到;没有街头偶遇,苏宇主动来到将军,却是举着剑,对准自己……设想了无数古怪场景,却没想到再见面时竟是如此——赵钧像往常一样在夜深人静时奔到苏宇的卧房,一踏进门,整个人呆掉,一个脏兮兮的少年趴在榻上酣睡。
赵钧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点琉璃灯。
灯点燃,少年揉着眼睛爬起,全身又脏又臭,吩咐他立刻去准备洗澡水。
赵钧又是呆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立刻唤来了奴才……苏宇用三大桶浴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胡子也剃掉,把旁边目不转睛的赵钧当空气。
收拾干净了,待奴才们换上了崭新的被褥,把那一大团黑色空气驱逐出房,关紧门,赤着身子趴回榻上,复又沉睡。
赵钧在门外来来回回踱了好久,很有些坐立不安。
思考着各种各样的解释法子,好不容易定下其中一种来。
终于站定了,想推门进去,又有些不敢。
听着里面的微微鼾声,慢慢地顺着门扇坐倒在台阶上,就那么在台阶上坐着,感受着里面人的存在,睁着眼,等待着天亮,等待着对方的苏醒……宋飞又见到彦王,不是在风火堂,却是在一个神秘山洞里。
把所有人屏退,只有自己和彦王的几个心腹。
以前有过多次这样的场景。
但这一次,分明与以前大大的不同。
彦王慢慢地说了有一个时辰。
宋飞低头倾听,脸色越来越凝重,听到最后,却是摇头,婉言拒绝。
彦王眉宇间现出一种煞气,冷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本王的计划,如何能拒绝?宋飞恭谨回答:王爷尽管放心,宋飞率着手下一帮弟兄多年来在江湖上混饭吃,晓得事情的轻重。
王爷的计划,宋飞绝不会在外透露半点。
只是王爷的要求……小小一个风火堂,实不足以担当大任。
望王爷能见谅。
彦王身子向前微倾,笑道:宋堂主,你应该晓得拒绝本王的后果……宋飞站直了身子:宋飞当然明白得罪王爷的后果;但宋飞更晓得,倘若从了王爷,风火堂数百名弟兄的后果……彦王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低喝一声:给我拿下!话音刚落,宋飞已拔出大刀,向外杀去。
外面当然有埋伏,而宋飞每次来见彦王时,都是孤身一人。
这次也不例外。
彦王随身带着的高手与洞内机关,没过多久,宋飞就已经身上多处受伤,全身被铁爪钩链缠绕,倒在了地上。
彦王来到他面前,慢慢地蹲下,笑道:你明明知道得罪本王的后果……居然还如此放肆……你这个人,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从了本王,你和你的那些弟兄都可以在日后成了本王的功臣,偏偏这般……胆小怕事,原来风火堂上上下下,根本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宋飞突然张口向彦王唾去。
彦王一侧头,躲开了。
那口浓痰全唾在了身后一异人脸上。
那异人本来就是彦王重金礼聘的,当下大怒,伸脚向地上囚犯踢去,竟把对方踢得腿骨生生断折。
宋飞冷汗涔涔,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彦王笑道:果然是个脾气硬的……伸手,握住对方断腿,突然再用力一折……宋飞还是没有大叫,却生生地痛晕了过去。
彦王站起来,高贵地笑着:等带回王府好好招待一番……看他还能硬到什么时候!第一百章大红的诱惑第二天清晨苏宇醒转过来,一夜未睡的赵钧好不容易等对方慢条斯理地盥洗完毕出了门,跟个奴才一样跟有美公子身后结结巴巴地解释,把昨晚想出来的托辞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不想对方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或者说根本就是把自己当空气。
两人一前一后在偌大园内转了小半个圈,一路上遇到了被吓呆的奴才无数——他们的将军大人,居然跟个奴才似的低眉顺眼,跟在人家美少年身后。
苏宇终于站定了,很客气地跟他能不能不要老这么跟着自己。
苏宇说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只是硬挤出来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赵钧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吓得不敢出声,立刻照办了。
好在苏宇在园内逛腻了,很快又回了房。
赵钧松了一口气,内心深处很是高兴。
当夜不敢进房,就守在美人屋外。
半夜里苏宇出门开口,问他能不能离远点?赵钧张口解释,苏宇拿剑指着他。
赵钧只有一步步往后退,在对方冰冷的眼神中离开了。
第三天赵钧躲在美人屋外百米外的假山背后,被苏宇发现,很客气地问能不能还他几天清静?赵钧立刻站起,很高兴地说只要小宇不离开他,只要小宇能给个机会让他弥补……苏宇不言语,面若寒霜地离开了;赵钧登时闭嘴,站了一小会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好在苏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园内深处的那个小屋内。
赵钧喝令奴才们小心伺候着,自己却不敢靠近小屋方圆百米处,更不敢踏进屋门一步。
赵钧亲自到厨房内过问苏公子的饮食,又找来帝都最好的裁缝,用顶顶上等的料子,为苏公子赶制了上百套新衣。
甚至于苏公子的面汤浴汤中熬制的草药香料等物,莫不是亲自过问,反复斟酌。
赵钧心知自己犯下的大错,对方一定气得不轻。
不指望着小宇能很快原谅自己,只希望尽自己的力量,能让对方在府中尽可能过得舒心。
但愿日子久了,对方终究能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苏公子的冷若冰霜与赵大人的失魂落魄,被众多奴才瞧在眼里,不出一两天,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当然,无可避免地传到了府中那帮月兹国人耳中。
格丽仍然在榻上养伤,根本下不了床。
为首的艾布听闻了关于将军大人和苏公子的种种消息,特意下令众奴婢们绝不能将此事在公主面前透露半点。
好在众奴婢们晓得理,知道公主殿下养伤期间,生不得气、动不得怒,自然没人敢在公主面前多说一个字。
因为公主伤势特殊,艾布轻易不会踏进公主卧房。
和以前一样,夜晚的时候,在公主房外的那棵大树顶上休息。
如是几日,终于有一天晚上,艾布悄无声息地跃起下树顶,向园内深处奔去。
艾布奔至苏宇的那间小屋,跃上屋顶,计算着位置结构,至一角落中,轻轻揭开一片瓦,再掏出匕首,挖出一个小洞。
屋内点着琉璃灯,照得很亮。
从洞眼中,清晰可见床榻上的美人正闭目合睡,如墨的长发拖于枕畔,大红的锦被盖得严严密密。
月光皎洁,艾布蹲在屋顶上呆呆地看着下方,竟是看得痴了。
苏宇微微睁开眼睛,瞥一眼头顶上一小片银色,复又闭眼。
又是那个银月武士,居然跑到屋顶上来偷窥。
果然是个好色之徒。
不过……自己正需要利用他这一点。
苏宇看似无意地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大红的锦被竟从身上滑落,滑落至腰际,又稍稍向下,臀部半露。
很明显看得出,苏宇在锦被下的身子,竟然是赤裸着的。
美背、细腰,至臀部是条极其流畅完美的弧线,肌肤又是雪白,配上那如墨的长发,卧在榻上大红锦缎中间,真正是人间尤物。
屋顶上瓦片的声音,艾布竟然将一片瓦踩落,眼看就要从屋顶上滑下。
艾布大惊之下赶紧把那片瓦抓住,自己却差点儿滚下了屋顶。
好不容易在屋顶上蹲稳了,艾布口干舌燥,手都是颤抖着,身上却是前所未有一片火热……苏宇在下方听得分明,晓得屋顶上的动静。
仍然卧在榻上,也不把锦被拉起遮体,就那么半裸着,斜斜卧在琉璃灯下、红锦之上。
艾布眼睁睁瞅着,口干舌燥得更厉害了些。
再也无法忍受,提起一口气,从屋顶上跃下,奔出了数百米,靠在假山后,在冷风中喘息着,听着身边涓涓水流,解开汗巾子,把手伸到裤内,大力套弄着,在如水的月光下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喊出声。
嘴唇几乎被咬破,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侧身,把手中握着的灼热对准了清澈见底的溪流,白色的浊液在月光下成数道狼狈不堪的弧线,悉数喷溅到了曲折清澈的溪水中,随着几片残花败叶,被水流冲着,转眼就已经消失不见。
手中的灼热已经变得疲软。
四下里寂然无声,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艾布却仍然是手忙脚乱,将那疲软塞入裤中,忙忙地系好了汗巾子。
又在假山背后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仍然向美人的卧房走着,走了没几步,又停步。
回想美人在琉璃灯下半裸的身姿……忍不住舔舔嘴唇,在月光下又呆呆地站了半晌。
艾布咬咬嘴唇,还是转身,几个纵跃,向主人的方向奔去。
此后几天,艾布还是会夜夜奔至苏宇屋顶上偷窥。
苏宇似乎总是喜欢半夜翻身,而且那锦被几乎每次都会滑到同样的位置……甚至有一次,大红的锦被竟然滑到了美人的大腿根处……艾布差一点就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好不容易手脚着地爬回,却见美人已经睡眼惺忪地半起身,拉起锦被,盖至腋下,复又倒头睡去。
半起身的一刹那,甚至腰部以下都微微一露……艾布死死地抓住了屋椽,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恢复过来,全身火热,提气跃下屋顶,奔至假山背后,还在那个涓涓溪水边,用自己的手来将自己的灼热套弄解决……第五天,艾布比平常早了许多时候来到美人屋前,却是躲在花圃中。
先是见着赵钧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抬脚进入,很快又被苏宇拿着长剑赶了出来。
赵钧在外呆呆地站了半晌,才转身,慢慢地离开。
然后过不了多久,几个奴婢将雕刻着蔷薇花的红木大浴桶抬至美人房内,复又鱼贯而出。
府中皆知,苏公子洗浴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伺候着,不管是丫环还是小厮。
艾布趴在花圃中,却是久久听不到水声。
突然,门打开了,苏宇披着一件白袍踏着木屐走出,走到花圃外,笑着说出一句:都躲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始终不肯出来见面?艾布卧在花圃中纹丝不动。
苏宇干脆走进花圃,蹲到他身边,伸手,在他那银制的面具上轻轻地抚过,叹道:这么俊俏的身形,想必容貌也是不差了。
只是天天戴着一张面具……真想看看这张面具下,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说到这里,起身,踏着木屐,回房。
留下艾布在花圃中就像一座石雕。
艾布抬头,见那门居然是虚掩的。
当下不再犹豫,爬起身来,跟着进了房。
足够容纳两三个人的大浴桶横在屋中央,热气腾腾。
不知何等草药香料熬制的浴汤,散发着奇异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间。
热气蒸腾后面,苏宇坐在榻上。
绝美的脸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美得如梦如幻。
艾布呆呆地站在当地。
苏宇冲他嫣然一笑,道:还不快把门关紧,也不怕被人撞见?艾布立刻回身,锁上门栓,再转身。
只见苏宇从榻上站起,赤着足走到大红雕花的浴桶侧。
面对他,轻轻解开腰带——不,是解松。
松开的腰带使那件唯一长袍半敞开,露出大片赤裸的肌肤,腰部、大腿根、以及只有少许一点的黑色隐秘地带……艾布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看得眼都直了。
苏宇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异样,咬咬嘴唇,什么也没说。
十指抓到肉里,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苏宇伸手,抚过他的银面具,轻轻吹口气:怎么,这样的面具难得从来不摘吗?艾布颤抖着伸手,多年来,第一次在人前摘下了这个银制的面具。
高鼻深目,皮肤因长期接触不到阳光,过于苍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纵然苍白如此,仍然无法掩饰那面目的英俊。
这是个很英俊的异域男人,尤其是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很漂亮。
看上去倒像是二十一世纪专演些中世纪爱情片的西方英俊小生。
苏宇再凑近些了,鼻子几乎贴到了他那丰满厚实的唇上(就连嘴唇都是发白没有血色。
)分明嗅到了他唇齿间淡淡的柠檬味(据说月兹国的人大多喜欢用柠檬枝来擦牙)。
苏宇伸手抚过了他的脸,笑着说出一句:果然是个漂亮男人。
说毕,转身,唯一的长袍从身上滑下,就这么赤裸裸的背对着那个英俊武士,分腿,跨入雕满蔷薇花的红木大浴桶中。
艾布仍然呆呆地站着,却听得浴桶中的声音:还不快过来给我搓背?艾布奔过去,差点撞到浴桶上。
站稳了身子,从苏宇手中接过雪白的纱布,颤抖着手在那个雪白的裸背上努力擦试着。
浴汤中飘浮着很多暗红的干制蔷薇花瓣,阻挡着人的视线,根本看不到水面以下的风光。
艾布瞪着那飘来浮去的暗红色的蔷薇花瓣,手发抖,纱布几乎拿捏不住。
苏宇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异样,转身,面对他,凝视着他。
叹道:你夜夜在屋顶上……却没有一次肯进来。
每个晚上,我都让被子从身上滑下去……你却始终只是在上面看着……苏宇伸手抚摸着他那过于苍白的脸,笑道:你就这般无动于衷?枉费我一番苦心……艾布再也没能拿捏住那块纱布。
小小的纱布浸满了水,沉了下去。
苏宇看着面前英俊的苍白的脸,脑中却想着那张黝黑的、并不怎么漂亮却男人味儿十足的脸。
然后又是那个黝黑的强壮身体与女人的丰满身体纠缠在一处的场景。
苏宇手指在对方脸上微微地颤抖着。
他一咬牙,把那个英俊男人的头颅硬往前板过来。
苏宇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你比赵钧年轻、你比赵钧漂亮……他没能再说下去,站起身,主动吻住了对方。
感受着对方唇齿间淡淡的柠檬气息,感受着对方滑腻的舌头伸了过来,贪婪地搅动着。
一开始苏宇无动于衷,渐渐地有了回应。
舌与舌纠缠在了一处,两人都近乎疯狂。
艾布一把抱住了对方,将那个赤裸裸水淋淋地身体从浴桶中抱起,喘息着向前走,走得过急,巨大的浴桶竟被撞倒。
伴随着浴桶的倒地的巨响声,满满一桶的浴汤冲击着片片蔷薇花瓣,流了一地。
苏宇在对方怀中笑着说出一句:只怕很快就会有人来……对方不答,苏宇分明感受到了他全身的滚烫。
艾布抱着苏宇,把怀中美人扔到榻上,自己跟着扑上。
苏公子屋内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府内的下人,立刻有人飞奔出园报告将军。
苏宇仰天躺在榻上,看着对方心急火燎地扑下来,突然用力一翻身,把对方反压在身下。
艾布想挣扎,却被对方牢牢抓住双臂,动弹不得。
苏宇一双桃花眼却似寒冰一般,他面无表情看着身子下这个漂亮男人,什么也没说,用力撕扯,把对方的裤子彻底扯脱下来。
那个膨胀的欲望终于被释放,暴露在空气中。
苏宇低头看着那个高高昂起的欲望,伸手向下,抚摸着那个隐秘的穴口。
艾布身子一阵颤栗,双腿却在夹紧。
苏宇抓住他的大腿根,用力分开。
艾布还想把对方反压其下,遇到美少年冰冷的目光,登时不作声了。
四肢瘫开,不顾自己高涨的欲望,竟是任由对方摆布。
苏宇冷笑一声,挺身刺入。
竟刺不进去。
艾布一声大叫,那个未曾开垦的**地是如此的紧致,在对方的试图入侵下竟然淌出了少许鲜血。
苏宇抬起头看着他,看着对方因疼痛和屈辱而扭曲的五官,突然停止入侵。
艾布双腿颤栗着,欲望高高昂扬。
这个银月武士再也忍受不下去,突然一翻身,把在上方的美少年压在身下。
苏宇稍稍挣扎一下,就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闭上了眼。
(对他来说,在上在下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能让赵钧看到……)艾布在那个雪白的身体上拼命地嘶咬着,自己的欲望在对方身体上胡乱摩擦着,停留那雪白的小腹与一小片黑色草丛地带,半天找不到地方……苏宇终于睁开眼,冷冷地说出一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过经验?艾布停下动作,苍白的脸终于紫涨了起来。
苏宇笑着来一句:没想到你这么大居然……居然还是个雏儿。
艾布的脸比方才更紫了些。
苏宇伸手,握住了他那两腿间——比主人的脸还要发紫的部位。
艾布头脑轰一声,身子一阵战栗,竟瞬间在对方手中喷射了。
乳白的浊液喷了苏宇一手又一臂,与此同时,手中的欲望明显软了下来。
苏宇还是什么也没说,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
而艾布在床上恨不得当场就撞死过去。
苏宇手中仍然握着对方明显减退下去的欲望,一动不动,侧耳细听,屋外急促脚步声。
苏宇松手,也不管手臂上的肮脏,一把拉过锦被,将两个人都盖在大红的锦被下。
艾布趴在对方赤裸的身上,身下的美人身子僵硬一动不动,却开始放肆地呻吟。
赵钧站在屋门外突然停下脚步,分明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小宇呻吟声。
黝黑的脸上竟然有少许苍白。
赵钧试着推门,里面果然是反锁。
屋内的呻吟声分明更大了些。
赵钧的大手在颤抖,他一咬牙,整个身躯向前用力一撞,整扇大门,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赵钧踏着门碎片进了屋,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立原地。
宽大床榻上,那个大红锦被下,分明翻滚着两个身体。
他的小宇,居然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子底下,仰着头,大声地呻吟!第一百零一章私奔门碎裂的响声让被窝中的艾布回头,看清楚来者是谁,惊得一声大叫。
刚想站起,又扑倒,想起了下半身是光着的。
仍然趴在苏宇□的身上,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苏宇回头看赵钧一眼,感受着身上那个男人巨大的恐惧。
微微一笑,道出一句:别怕,有我在。
咔嚓一声,一块木板在赵钧脚下被踩得粉碎。
赵钧向前迈出一步,身子一晃,却险些摔倒。
他努力地站稳了,面若死灰,一步又一步,慢慢地走了过来。
苏宇分明看到,那张黝黑的脸,竟分明变得灰白。
赵钧路过那个紫檀桌的时候,扶了一下桌面,整个身子支撑在上面,又是一声咔嚓巨响,偌大的紫檀桌,竟被压迫着碎裂开来。
紫檀桌面落了一地。
赵钧咬咬嘴唇,向前两步,终于走到床前,一伸手,把大红的锦被掀开!艾布裸着下身,苏宇从头到脚□。
艾布仍然趴在苏宇的身上。
虽然此刻两人并没有连接在一处……但是,赵钧看得清清楚楚,苏宇手臂上,以及大腿上的白色浊液……赵钧一只大手仍然死死地抓着柔软锦被,抓得死死的,关节在咔吧咔吧的响。
赵钧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头,看着艾布,一双虎目,如要喷出火来。
那张脸,分外可怕。
苏宇一闪身,把艾布推在墙角里。
自己挡在前面,望着面前一触却发的男人,说出一句:是我勾引了他,有什么冲我来!赵钧扬起手臂,苏宇眼不眨地盯着他。
赵钧扬起的手臂重重地打下,没有打在苏宇脸上,却打在了床头紫檀架上。
紫檀架断折,整套床架塌了一半。
床里床外三人感受着头顶幔帐摇摇欲坠,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赵钧目光越过苏宇头顶看着那个缩在墙角里的漂亮男人,哆嗦着嘴唇,终于说出一句:那个月兹国男人是谁?苏宇没有回答。
艾布低下了头,竟是不敢与将军大人对视。
赵钧盯着那个胆怯的男人,盯着他那仍然套在上半身的服色,说出一句:原来是摘了面具的艾布。
赵钧嘿嘿地笑着。
赵大人的笑声竟让床上两个漂亮男人从里到外一阵发冷。
赵钧笑着说出一句:好你个艾布,不说去好好保护你的主子,却来勾引我的人。
你在我府中,当真就这般活得不耐烦?艾布想说我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碰过他……但这番真话没有说出来,艾布面对将军虎威,原本是怯懦的,此时突然抬起头来,眼不眨地跟赵大人对视。
艾布打定主意,倘若他只是想伤自己也就罢了,可如若要伤苏宇,他是拼得性命也要保护对方。
苏宇突然开口说出一句:如果你伤害了艾布,我绝不会轻饶得了你。
艾布要是在你这里受到伤害,我绝不会放过你。
倘若你要是杀了人,我也一定会杀了你为他报仇!四下里一片死寂,没有人作声。
床里床外两个男人都在看着苏宇。
艾布望着苏宇,突然低下头,一言不发。
赵钧望着苏宇,眼神中竟然是慌乱的。
半晌,赵钧方颤抖着说出一句:你是在报复我对不对?其实你根本不爱他,你只想随便找个男人来报复我……你心里只有我一个男人,你爱的只是我!苏宇瞪着他,半晌,嘴角现出一条弧线,竟然是个嘲讽的笑容。
在这嘲讽的笑容下,赵钧歇斯底里,一把抓住苏宇扔到床下,又伸手去抓床榻里的艾布,狞笑着:我现在就杀了这个男人,我倒要看看你再怎么杀了我来为别的男人报仇……艾布很快被赵钧拖出了床,赵钧双手卡他的脖子,手臂却在不住颤抖着。
赵钧狞笑着: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你这个奸夫!赵钧猛一回头,一件重物砸了过来,砸在了他的头上。
赵钧一声不吭倒下,手亦松开。
艾布被卡得脸都有些紫了,终于挣脱出来,爬起身,却见苏宇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扔下手中圆凳,看着地上的赵钧,脸色惨白。
艾布看看自己下半身裸露的狼狈相,再看看对方,立刻奔出大柜子那里,翻出几件衣物,看见柜角一包金子,随手拿了。
自己披上一件袍子,再取另一件给苏宇披上了。
艾布一把拉住苏宇的手,说出一句:乘他没有醒来,咱们快跑。
苏宇猛一甩开对方的手,向前一扑,跪倒在地上,抚摸着对方的脸,看对方仍然双目紧闭。
苏宇心里一阵发紧,突然有种巨大的恐慌——刚才他情急之中举起圆凳砸过去,没曾想就这么轻易把对方打倒。
赵钧铁打的身子,头应该比钢还硬就是了,怎么这么不经砸?对方紧闭双目就跟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
苏宇脸色惨白,去试他的鼻息,似乎还有些。
跪在他身边,推他摇他喊他的名字,可那个庞大的身躯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苏宇全身颤抖,突然想起什么,扑过去,把头枕在他胸膛上,努力听着他的心跳。
艾布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趴在将军大人身上的少年,身子终于不再颤抖了,慢慢地跪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一路看,看着地上的那个魁梧男人。
苏宇不禁笑了起来,他没有死,他心跳的频率并不比以前差多少,他不会有事的。
艾布一把拉住他。
苏宇猝不及防,被对方拉起。
艾布拖着他:咱们快走,再晚就不成了。
苏宇呆了一下,突然想到,就这么走了,等他醒来,估计会气疯掉……想到这里,脸上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苏宇一转身,突然脚步一踉跄,摔到了艾布的怀里。
赵钧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苏宇扑倒在那个武士怀中的一刹那。
艾布抱紧怀中美少年,关切地:小心点儿……一时竟没有看到赵钧幽灵般从地上无声无息起身。
艾布抬起头,看到的是赵钧已经站起,眼睛血红,脸上肌肉扭曲,胳膊抬起……苏宇被艾布搂在怀中,是背对着赵钧的,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见着赵钧挥出掌来就要打出,艾布猛一转身,以自己的脊背来抵挡对方掌力,护住怀中的美少年。
赵钧这一掌结结实实击在了艾布背上。
艾布向前一扑,扑倒在地,同时张开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苏宇一挣,身上艾布摔一边。
苏宇挣扎着坐起,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抬起头,赵钧仍然面目狰狞一步步走来。
苏宇张臂护在艾布身前,说出一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别想再碰他!赵钧停下脚步,嘴角在抽搐着。
苏宇凛然不惧,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漂亮男人,抬头望着他,眼都不眨一下。
赵钧身子晃晃,支撑着站着,说出一句:你们走吧。
苏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赵钧面无表情地说出:给我滚!苏宇和艾布都不作声。
赵钧跟苏宇继续说着:带着你的奸夫,给我滚!赵钧说那话时的声音是低沉的,可地上两男人都忍不住打个颤。
赵钧突然怒吼一声:滚!将军的这声大吼,震得两人耳朵都嗡嗡直响。
苏宇先站起,背起地上受伤的艾布一步步走出了房,向着将军府门外走去。
赵钧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地板。
终于抬头,却见两个同样俊俏的白色身影,已然没入园林黑暗深处。
明月当空,冷风席卷入屋。
赵钧一跤倒地,抱住了头,没有出一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他刚才对小宇挥掌,只使了不到三成力。
他只想把对方打伤,打伤后,跑不掉了,任由自己来摆布,任由自己来照料……居然打在了那个奸夫身上。
赵钧突然很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使出十成力。
当场把那个奸夫打得毙了命……小宇说倘若自己杀了艾布,他一定会杀了自己来为艾布报仇。
如果小宇真的为了这个漂亮武士不顾性命来找自己报仇……那他赵钧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赵钧举着拳头,一拳砸在了水磨纹地板上。
地板上出现一个凹进去的坑,而自己的粗糙拳头,也变得鲜血涔涔。
苏宇背着受伤的艾布,奔出了将军府。
此时夜已深,月华遍地,却看不到人影。
苏宇问出一句:你还好吧。
艾布睁开眼睛,在他肩上笑道:我没事的。
刚才赵大人,没有使出全力来,估计没什么事。
说着,哇一声,又往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苏宇叹口气,道出了:对不起了。
拔腿就往杜若府的方向奔去。
奔出没几步,横冲直撞奔来一大车。
苏宇又惊又喜:天助我也。
把艾布放下,猛地出现在大车面前,飞身上了车,把车夫赶下,自己勒住了马。
车夫爬都爬不起,只是拼命地喊着强盗。
苏宇把艾布抱到车上,问他有没有银钱?艾布从怀中摸出那包金子,苏宇认得是自己物,不及细问,拿出一块金子砸在了车夫脑袋上,然后把艾布推到了车里面,自己驾着车,向前奔。
车夫脑袋上挨了一重记,还在喊着强盗啦杀人啦,待看清楚砸了中自己的是一大块金子,喊一声强盗,用力咬一咬;再喊一声抢车抢马,再用力咬一咬……确定是一块真金,用来买十辆大车都不止了。
车夫登时眉开眼笑,咬一咬,喊一声卖车啦卖马啦,把金子揣怀里,向着大车驶去的相反方向,背着手,一摇一摆地去了。
为免震动艾布内伤,苏宇把车赶得又平又稳。
穿过两条街,就听得身后人低沉着说出一句: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苏宇当下没有挥出长鞭,过了一小会儿,才叹口气。
艾布苦笑着:我知道你是利用我来报复赵钧……其实你心里只爱那个赵钧。
苏宇:你知道我在利用你,你为什么还……他没有再说下去,答案两人心知肚明。
果听得艾布低低地说出一句:纵然知道了,我还是……甘愿如此。
苏宇没有说话,只是抖动手腕,挥鞭策马。
车帘高挑。
艾布慢慢地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上一轮明月,以及明月下那个月光般的美少年。
艾布闭上了眼,低声说出一句:我想我……果然是个傻瓜。
苏宇还是没有回答。
车轮声,马蹄声。
大车所到处,打破了深夜街道的寂静。
一轮明月挂在夜空,冷清,皎洁。
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永远……都那么遥不可及。
第一百零二章酷刑很快至杜府门口,却没能见着杜若的面。
开门的四名美婢恭谨回答主人前不久刚刚动身,带着清风明月前往东北角方向寻找真正的千年灵芝……又邀请苏公子入府中。
苏宇失望摇头,就问府中是否还有医术高手?几名美婢齐齐摇头。
苏宇微微叹口气,没说什么,抱拳躬身,向四美客气行个礼,慌得四美婢急忙闪身,连说她们小小奴婢哪里当得起……苏宇不再客气,只说一声其实我只是来求医。
没再多说下去,转身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后面奔来两名丫环,指着方向,告诉他转过三条街,向右拐,有个平安堂,那里的老先生姓卓,医术虽然不及主人,但也绝非庸医。
倘若不是很疑难的病症,去他那里应该没问题。
苏宇谢过了,跳上车,驾着马,向美婢指明的方向奔去。
快要行出巷口,回头看似,却见四名美婢仍然手持灯笼站在当地,远远地看着这里。
艾布笑道:看来你还挺有姑娘缘的。
苏宇笑着说:你不要乱猜,他们的主人才是真正的美男子,神仙一般的人物。
哪是我这样的人能及得上的。
艾布不可置信的:难道天下真的有比苏公子还要美的男子吗?苏宇不答,扬鞭策马,向前急奔。
很快至平安堂,不顾夜深人静,闯入。
卓老先生衣衫不整地出了门,刚要训斥,苏宇捧上了大块金子。
老大夫是个识货的,在月光下一眼就看出那是十足真金。
于是不再废话,只问病人在哪里。
天亮前,苏宇怀揣着大包的草药驾着马车拉着艾布向城外急奔。
艾布还在车内笑道:看病抓药也就罢了,怎么还问人家要来这许多锅碗瓢勺?苏宇边驾车边答道:我们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给你好好养伤。
那个大夫说了,你受的伤不重可也不轻,需要找一个地方静养,(全文字$,尽在文.按时吃药,过个把月方能痊愈。
艾布躺在车中,看着他的背影,重复着说出一句:一个没人的地方?艾布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分明是异样的。
苏宇挥着鞭子赶马,半晌,才答道: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只因为……赵钧没那么容易找到……艾布不再多问,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苏宇分明感受到后面目光的异样,但他没有回头,扬起长鞭,重重击在马背上。
马声嘶鸣,拉着大车,扬起铁蹄向前急奔。
苏宇赶着大车出了城门奔到百里外的那处深山。
马车不能完全驶进去,就弃车弃马,背起艾布,揣着大包草药再拎上锅碗瓢勺,向山林深处奔去。
天蒙蒙亮。
一路上,那些锅碗瓢勺相互碰撞叮当直响。
在这刺耳的叮当声中,艾布趴在美少年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与他的身体紧贴在一处……艾布摇摇头,努力把突然冒出的龌龊想法驱赶出脑海……苏宇分明感受到了对方身体反应,突然停下脚步,淡淡地说出了:以前是我看错了你,所以利用你……只是后来累得你为我受了伤,我心中过意不去,就把你带入这深山中养伤。
我会在这山中陪着你,到你伤好为止。
我们之间可以做朋友,但其他的……真的很抱歉……艾布半晌,方笑着说出一句:在这没人的深山中能有你陪着……静静地过完一个月,我艾布哪里还能奢求更多?苏宇没再说什么,背着他,继续往前飞奔。
艾布微微地侧脸,嘴唇几乎触至美少年的脖颈。
他火烫一般地回头,只是看着地面,看着这山林中满地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
兀自有落叶不断地从头顶上空飘落下来,飘落土泥中,终究也逃不过是土和泥的最终命运。
彦王王府内部,隐秘地穴中。
沾染着斑斑血迹的镣铐成堆地堆在地上。
炉火烧得正旺,木炭毕毕剥剥地响,炭堆中三把长长把手的铁铲被烧得通红,发出骇人的红光。
一个只穿一条短裤的男子全身镣铐,绑在一铁柱上,披头散发,体无完肤,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
王袍玉带的彦王仪表高贵,缓步入地牢,用熏香的锦帕捂着鼻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做个手势,立刻有一膀大腰圆的大汉拎起一桶脏水,冲着惟一的囚犯兜头浇下。
宋飞全身打战,终于醒来。
立刻有人搬来一把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楠木椅,彦王端坐在其上,兀自用锦帕捂着鼻子,远远地看着囚犯,微微地笑着:宋堂主,你的骨头还真硬,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还是不肯松口。
宋飞咬紧牙关不开口,透过挡在眼前的垂下来的肮脏头发,眼不眨地瞪着彦王,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着仇恨。
彦王一声轻笑:不肯松口也就罢了,还是这般不知死活地瞪人!旁边大汉就要挥起手中沾了盐水又带倒钩的皮鞭,彦王摆手,那名大汉放下皮鞭来,恭谨退下。
彦王视线落在了宋飞的双手上。
(全文字$,尽在火光照耀中,十个手指都肿胀了起来,指甲中,分明插满了竹签。
彦王叹口气:人家宋堂主可是条真汉子,怎么能用这种对付女人的法子来对付咱们的宋堂主呢?说着,站起,慢慢地走过来。
旁边大汉见状,赶紧用大团的肮脏纱布塞满了囚犯一嘴。
彦王慢慢地走过来,兀自用锦帕捂着鼻子。
身边随从察言观色,立刻捧出又一条崭新的、香气扑鼻的锦帕来。
一条锦帕捂鼻,另一条锦帕垫手。
彦王隔着一层锦帕,轻轻地握住了插在对方手指间的竹签,用力向上、一拔——宋飞叫不出声,身体微微一颤,那根竹签终于拔下来,连带整个指甲也跟着脱落,却兀自有一点点皮肉连着,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没了指甲的手指,成血红的一小团肉,鲜血直往下淌。
彦王笑道:还真是条硬汉子。
不过……居然跟个女人一样染成了红指甲……再一伸手,还是隔着锦帕,把第二根竹签也拔了下来。
第二个指甲完全脱落,宋飞却也只是身子颤一颤。
彦王慢条斯理,把旁边三根竹签也跟着拔下来。
宋飞的右手五指间,光秃秃地没了指甲,已然被鲜血染得通红。
彦王捂鼻笑道:这可是比女人们爱的凤仙花还要鲜艳夺目……宋飞抬起头,死死地瞪着他。
彦王一只手捂鼻,另一只手隔着锦帕捏住对方左手的一根竹签上,笑着说出了:只要宋堂主点个头,肯应了本王的请求。
宋堂主就可以免受这种无谓的皮肉之苦,立刻成为本王的座上宾。
而且本王还会为宋堂主受的委屈赔不是……宋飞没有点头,却是突然将口中纱布吐出,狠狠地唾了彦王一脸。
立刻上来两名大汉对宋飞拳打脚踢,然后用更大团的纱布将他的嘴塞得满满的,最后再用一布条从脑后系紧了,让对方再也无法唾出口水。
彦王低头,用锦帕慢慢地擦试干净脸上的口水,抬起头来,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
彦王慢慢地走近,笑着说出一句:宋堂主原来脾气好大。
慢慢地说着,将对方左手五指间的竹签到一根接一根地拔下。
这次宋飞连颤都不再颤抖了,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彦王退后几步,上来一大汉,再用满满一桶肮脏的冷水,劈头盖脸地泼过去。
宋飞再次醒转,眼中却是模糊一片。
模糊一片中,似见一个身影慢慢地靠近那个燃烧得正旺的炉火。
彦王隔着一大块罗帕握住了火中燃烧着的铁铲的长长把手,慢慢的举起,将烧得通红的铁铲对准方向,突然伸了过去。
红得可怕的铁铲紧紧贴在了宋飞胸间小突起处。
左胸间登时冒起了一股青烟,皮肉被烧得滋滋直响。
嘴巴被塞满的宋飞发不出声音,全身剧烈颤抖。
彦王把铁铲扔下,道一声:把他嘴里的纱布取出。
纱布立刻被取出,宋飞还没能喘口气。
彦王隔着罗帕抓住铁铲,伸向了他的右胸间。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仿佛不是人发出来的。
彦王握紧把手让那个烧红的铁铲紧贴在对方的皮肉上,笑着说出一句:刚说了宋堂主是条硬汉子,怎么立刻就不行了?叫起来居然就跟个受惊的女人一样,真是让本王大失所望。
宋飞咬紧嘴唇,把歇斯底里的惨叫都忍在了喉咙深处。
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抬起头来,眼不眨地瞪着对方。
彦王笑道:原来还是条硬骨头,这般让人为难。
彦王抓着把手,铁铲紧贴着对方皮肉仍然不放。
王爷很亲和地笑着:其实本王也是给贵堂送笔大买卖。
不就是请贵堂的兄弟们帮忙闯一下皇宫。
当今皇上无能,这大衡的龙座岂是那等白痴小儿坐得了的?待他日本王荣登大殿,你们这些功臣,自然有大大的封赏。
可叹宋堂主,这般执迷不悟,非要说本王是要贵堂的兄弟们去送死……你既然这般担心你的兄弟们……彦王慢慢地说出一句:只怕你最担心的,是你那个苏宇师弟……宋飞眼中一闪即逝的恐慌立刻被王爷捕捉到。
笑容从脸上荡漾开。
彦王:原来宋堂主不心疼自己,却心疼自己那个漂亮师弟。
那个小苏宇,居然这般招男人疼……彦王一松手,烧红的铁铲落在了地上。
宋堂主,你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本王就会把你那个漂亮师弟带过来与堂主见面了。
宋飞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挣扎着,铁链在铁柱上磨得铮铮直响。
彦王退后几步,笑着说出一句:本王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对风火堂师兄弟见面时的感人场景……看着宋飞绑在铁柱上挣脱不得,眼中却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疯狂样子。
彦王慢慢地往后退,无声无息地笑着。
终于一转身,大笑着离去了。
所有人跟着离去,偌大地牢,就只剩下一个囚犯。
宋飞被绑在铁柱与铁链中间,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之前受尽酷刑也没有这般颤抖恐惧过。
宋飞死死瞪着眼前一炉旺火,以及火中最后一把烧得通红的铁铲。
此时风火堂堂主,竟是在刑具前瑟瑟发抖有如秋风中的落叶……第一百零三章少年与武士青山隐隐,绿水迢迢。
小河边花木繁阴所在,又时不时跑过几只野鸡野兔等物。
苏宇把裤角挽起站在冰冷的浅水处,弯着腰,眼不眨地望着水下。
一大尾银鲤从小腿边游过。
苏宇双手猛地抓出,正中目标。
向河滩跑出几步,把尚自活蹦乱跳的肥大鲜鱼扔进了竹篓中。
这一大尾鲜鱼,足够两个人吃一顿的了。
拎起竹篓,快步向前走,走了没一会儿,又把竹篓轻轻放下,看准草丛深处,无声无息地过去。
赤足踩中一根树枝,树枝断裂的响声惊起了一只色彩斑斓的大野雉,扑腾着五彩翅膀从草丛中飞出,一步三跳,逃之夭夭。
苏宇面露微笑,再靠近一些了,草丛中果然一野雉窝,里面横着七八枚雪白的野雉蛋。
拣了五个个头大的揣怀里,再拎起那个竹篓,快步向自己居住的山洞走去。
艾布爬到洞穴口,向山林深处遥望了有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美少年的身影,再往外爬爬,焦急等待。
苏宇眨眼到他面前,笑着说:怎么不在里面呆着,又跑出来了。
艾布不语,又爬回洞穴,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宇的每一个动作。
美少年转身,不再理会他的目不转睛,自己一个人忙乱着,烧火、添柴、煮水,把鲜鱼收拾干净了滑到锅里,再扔几把野菜香叶什么的。
不多时,异香扑鼻,鱼汤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洞穴。
艾布肚子咕一声叫了出来。
苏宇回头,先是微笑,继而又是大笑。
在对方的大笑声中,艾布突然红了脸。
再往里爬爬,爬到洞穴深处,整个人蜷起来,一声不吭。
苏宇停止大笑,看那鱼汤也差不多好了。
就盛出一大碗来,自己没吃,端到伤员那里,拍拍他的肩膀,待对方脸红着坐起。
苏宇坐在艾布身边,用银勺舀起里面的鱼汤,小心地吹着,待稍凉一些了,就慢慢地给艾布喂下。
艾布在他手中喝着鱼汤,垂着眼皮看着碗,根本不敢看美少年一眼。
这几日一直给对方喂汤喂饭,做得习惯了。
苏宇看到鱼刺就小心挑出,把白白嫩嫩的鱼肉喂到对方嘴里。
时而拿起布帕,替对方擦着着嘴角滴嗒而下的汤汁。
艾布抬起眼皮看着他,眼神中分明异样。
苏宇抬起眼皮,与之目光相碰,立刻又收回目光。
艾布突然叹口气。
苏宇笑道:怎么,嫌我的鱼汤做得不好吃吗?艾布急忙道:不,不不,哪里,你做鱼汤是天下最好吃的。
只是我……我没这个福分,只能吃一个月……说到后面那句,声音中分明苦涩。
还有些心里话没说出来。
艾布内心深处甚至遗憾:当初赵钧为什么没有再使些功力,干脆把自己打成重伤……这样的话,也许苏公子就可以喂自己一辈子的鱼汤了。
苏宇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碗中剩下的鱼汤继续喂下去,一直到喂完为止。
从怀中摸出几个野雉蛋放艾布身边,笑着说出一句:老吃肉估计也腻了,换几个野雉蛋倒也新鲜。
艾布把那几个蛋小心放角落里,笑着说出一句:你喜欢水煮、油煎还是荷包?我做给你吃。
苏宇只说声随意,自己舀了一大碗鱼汤,蹲到墙角里埋头喝着,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了。
艾布脸色晦暗,没说什么。
只把一个野雉蛋揣在怀中,慢慢的摩娑着。
当天晚上,吃过几个水煮雉蛋,仍然和以前一样,艾布躺在洞穴最里面的兽皮稻草上,苏宇守在洞外。
冷风卷入,艾布醒来,慢慢地爬着,爬到了洞口,把那块兽皮轻轻盖在了美少年身上。
苏宇睁开眼,没说什么,把兽皮又扔回。
艾布讪讪地:天气这般冷,你又穿得这么单薄……苏宇没有说话,却站起,拎着兽皮,到了洞穴深处:天气冷了,这块兽皮也大,就两个人一起盖好了。
艾布呆在洞穴口,半天方醒悟过来对方是说真的,脸有些红了,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爬回来。
两人挤着在草堆上,苏宇把那块兽皮盖在两人身上,登时暖和了许多。
苏宇紧挨着他躺下,只说一句:只是天冷大家挤一处取暖,你最好不要有别的什么举动。
艾布不言语,突然转身,把美少年搂在怀中。
苏宇稍稍挣扎一下,就蜷在对方怀中安静了下来。
毕竟对方的确没有什么别的举动。
两个人挤在厚实的草堆上,果然暖和了许多。
苏宇在对方怀中渐渐睡去,睡着前还迷迷糊糊地想:明天是得进趟城购置一下新衣了。
第二天上午,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夹杂在人群中,满身的山野气,所到之处,众人尽皆捂鼻避让。
少年毫不在意,径直走进一家门面气派的成衣铺,在几个伙计就要撸胳膊挽袖子过来赶人之时,肮脏少年在柜台上拍出一锭金子,整个店铺登时鸦雀无声。
肮脏少年背着一大筐皮袄棉衣等物,被掌柜点头哈腰,亲自送出了门。
转眼没入人群深处。
成群的锦袍护卫在人群中吵吵嚷嚷,手拿着画像见到一个模样略为周正些的少年就一过揪过人家跟画像对比,很快又把人丢开,继续一个挨一个的搜。
蓬头垢面的少年因太过肮脏,几个锦衣伸出的手又缩回,接着又往下搜去。
背着一筐成衣的少年慢慢地向前走着,听着一群人谈论:听说是将军府走丢了一位公子……瞧那画像长得比娘们儿还标致。
咱们的护国大将军不是前不久娶了月兹国公主吗?难不成还在府中养男宠?大将军的家务事,外头人谁能道得清?不过据府里面的人讲,赵大人把那个比娘们儿还标致的公子当宝一样,现在人丢了,大将军是茶饭不思就跟丢了魂似的……别人都说那个公子怕是狐狸精变的专门来勾男人魂儿……哎呀小兄弟,你走路不看啊,背个大筐差点把爷撞倒……小兄弟,你筐里掉了件皮袄……差点被撞倒的一三十多岁男子拾起地(全文字$,尽在上皮袄就冲人喊,那个背着大筐的少年却是走得飞快,转眼就没了影儿。
男子举着皮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自禁眉开眼笑——分明是件狐皮。
心想这回是发了笔小财,把狐皮袄揣入怀,一路小跑地去了。
苏宇背着一筐御寒衣物出了城,奔走如飞,官道上时不时来几辆大车也没有在意。
远远的,几个脚夫赶着两头骡子拉的大车在官道上急奔,奔出了近百里路,远远的看少年往西北方向奔去,勒住骡子,一直看着少年身影在山林中消失不见了,这才调转骡头,向帝都的方向奔去。
苏宇奔回山洞,把筐中物倒出让艾布自己拣件皮袍棉袄穿。
筐底还倒出一袋米、一包盐、几块面饼和一大包草药。
苏宇任由那几样物事在地上散乱成一堆,也不去收拾,自己躺在草堆上怔怔地发呆。
艾布爬过去,把一件崭新的黑羔皮袍轻轻盖在他身上,苏宇在皮袍下蜷成一团,什么也没说。
翻了几个身,面向里壁,良久,方长叹了一声。
艾布什么也没问,只是自己爬着到了另一边。
只是随意地从地上捡起一件皮袍,胡乱地披裹在身上。
刚才苏宇看他的眼神,分明是空洞的。
他虽然看着自己,眼中却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个人。
艾布心中一阵苦涩,低下了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叹气。
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天下还有什么能让如此绝色的月光般美少年辗转反侧、长吁短叹?高鼻深目的武士蜷缩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望着那个面向里壁的身影。
两个人都是呆呆的。
一阵冷风吹过,席卷过洞穴。
洞内近在咫尺的两个人,竟是同时不自禁地打个冷战。
第二天一大早,几名江湖异人持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悄没声息潜入山林深处。
凭着种种蛛丝马迹,至正午找到有人住的山洞时,却只见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银月武士。
几名异人把武士团团围住拿着画像喝问美少年去处。
武士爬不起身,只是瞪视着几个人,一言不发。
一外表獐头鼠目的高个子突然把手中金锥扎入武士腿中,穿透了小腿肚。
艾布猝不及防,大声惨叫。
远远的在河边正专心捉鱼的苏宇听到了武士的惨叫声,不由得一呆,赶紧往回赶。
奔回来的时候,恰恰看到艾布的另一条腿也被折断,一个高个子正拿着染血的金锥在武士双目间摇来晃去。
苏宇的出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迅速转移过来。
一群奇形怪状的人看样子甚是兴奋,纷纷拿起手中兵器冲苏宇哇哇叫着攻去。
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绝学,苏宇纵使剑术惊人,在众人的围观下也渐渐不支。
一群人从洞内打到洞外。
艾布从角落里拿过那把弯月刀,拖着两条断腿,拼命地向外爬着,明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帮不上忙……当真心急如焚。
刺眼的阳光下,看不清面目。
只见一个雪白狐皮的美少年身影,在众人围攻下苦苦支撑,险象环生。
苏宇本来就已经有些不支,不提防一蓬着头发的矮婆子突然出怀中掏出一把药粉,朝自己面门掷了过来。
其他人立刻捂鼻避让。
矮婆子又摸出几粒药丸,分发给了同伴。
那几个奇形怪状的江湖异人吞下药丸后,立刻恢复了过来。
吸下大量药粉的苏宇自然没有解药,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软倒在地的苏宇眼前一片模糊,眼睁睁看着几个人狞笑着冲自己聚拢过来。
苏宇最后看到的场景是怪人身后,双腿断折的艾布竟然靠着一把弯月刀支撑着站起。
艾布挥起弯月刀向最近的那个矮婆子劈去。
没能劈着,被那个婆子千钧一发之际避开。
艾布摔倒在地。
又过来一个胖子,一脚把个不知死活的武士踹飞上天,从空中摔下,滚下一个斜坡,直往斜下方滚去。
苏宇晓得那个斜坡通向的是一处悬崖。
他跪在地上,向那个悬崖的方向伸出手,挣扎着想爬过去。
高个子走过来,用金锥的另一头向他后脑勺重重地击下。
苏宇晕死了过去。
一帮子江湖怪人把到手的美少年装入口袋中,背上鼓鼓囊囊的大口袋,向着山外急赶。
斜坡处,大片被压倒的野草,又在风中慢慢挺立。
艾布坠下了悬崖,却没有死。
滚下悬崖一刹那,他伸手抓住了一根粗藤。
悬崖上方,五六米处,艾布抓着粗藤,在空中摇来晃去,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忍受着体内气血的翻涌与两条断腿的剧痛,艾布以惊人的毅力爬上了悬崖,翻滚着又爬上了斜坡。
向着山外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爬去。
这个原本需要静养的身子,就这么在无人的山林里,爬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全身伤痕累累的艾布终于出现在了山林外的官道上。
刚刚从帝都驶出的一辆大车急急停下,车夫下马,满腹狐疑地来到这个身着名贵狐裘却肮脏如乞丐的月兹国男子身边。
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突然抬起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车夫惊疑中手心里又被硬塞进了件物事。
那名男子终于松开手。
车夫展开手心,惊见一块金光闪闪的黄金。
趴在地上蓬头垢面的月兹国男子死死盯着他,说出一句:带我回帝都,护国大将军府上。
车夫把男子背上大车,调转马头,向帝都的方向驶去。
艾布躺在大车中,任由一双断腿在大车中剧烈颠簸,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艾布望着厚重的车帘,咬紧嘴唇:现在能救得了苏公子的,恐怕也只有一个赵钧了。
第一百零四章兄弟牢狱昏迷中的苏宇被带到了彦王面前。
两个护卫驾着少年,揪着他的头发把那张肮脏的面孔扬起。
彦王用锦帕沾了水,亲自擦干净那张面孔。
彦王退后两步,啧啧赞叹:果然是位勾魂摄魄的美人儿……吩咐一声送进地牢,自己随后跟来。
地牢内,门打开,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的宋飞猛地抬头,却见几个大汉架着一个昏迷中的少年,很快拖到了自己面前。
宋飞瞪大眼睛,烧得正旺的炉火旁边,被架在王府护卫手中的,分明就是自己的师弟苏宇。
宋飞身子一阵战栗,猛一抬头——王袍玉带的彦王正用锦帕捂着鼻子慢慢走来。
宋飞一双眼睛如要喷出火来。
彦王不动声色,继续用熏香的锦帕捂紧鼻子,咳一声:你这个美貌师弟不过是被药迷昏了,随时都可以醒来。
别担心,本王还没有亲眼看到师兄弟见面的感人场景,怎么可以让令师弟出意外呢?宋飞身上烧焦的气味与伤口腐烂的气息让彦王不自禁皱紧眉头,向后退出好几步。
彦王低头一眼瞥见宋飞腿部伤口腐烂处几条蠕动的蛆虫,眉宇间不禁嫌恶,当即开口道:人家风火堂的堂主也是个爱干净的人,怎么能让人家宋堂主如此肮脏……话音刚落,立刻有大汉拿起角落里一瓶药酒,走过去对准囚犯伤腿上巴掌大的腐烂伤口,悉数浇下。
那几条蛆果然被高处浇下的药酒冲得翻滚而下,而宋飞整条伤腿也在剧痛下颤抖着,却又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彦王笑道:好个硬朗的宋师兄,只是不知你这位美貌师弟是不是也如你一般的硬朗……宋飞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大叫道:放了我师弟!彦王一抬手,立刻有亲随捧上又一条崭新的熏香锦帕。
彦王换过锦帕,捂着鼻子笑道:莫说你师兄弟一个人,就是把你们师兄弟二人恭送出王府,也不过是宋师兄一句话的事。
宋飞咬牙道:你想把我们风火堂的所有弟兄送到虎口……这件事情,我宋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彦王唉一声: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居然也这般死活不开窍。
好好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非要说是送往虎口……宋飞不开窍到如此地步,王爷也就不再废话,丢个眼色,立刻有人把地上美少年拎起,捆在火炉旁与宋飞相对的一根大铁柱上。
宋飞死死盯着对面的每一个动作。
长长的沉重铁链把昏迷中的美少年里三层外三层捆绑结实了,一大汉上前,把一盆渗了药粉的肮脏水尽数给美少年灌下。
苏宇突然一声大咳,把灌进胃里的肮脏水吐出来一大半。
咳得脸红气喘,半日,方抬起头来,眼前模糊一片,在外人看来,一双桃花眼却是朦朦胧胧的,分外诱惑。
宋飞咬紧牙关一声中吭。
苏宇很快看清楚了,对面被折磨得没了人样的囚犯竟然就是自己的师兄。
四下里一扫,登时明白了一切。
摆满刑具的石牢,旁边被烧得旺旺的炉火,几个横眉怒目的大汉,还有就是远远站着用一精美刺绣的锦帕捂着鼻子的彦王。
苏宇登时明白过来,再看看自己身上,手脚一动,重重铁链被磨得叮当直响。
苏宇只说出一句:你我居然都落在了这个彦王手中……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低下头,不再言语。
别人还以为他是灰心丧气,其实苏宇当时内心,想的却是昏迷前最后看到的:艾布拖着两条断腿居然支撑着站起挥出刀,却被踢下那个斜坡,滚到了悬崖的方向。
这时候的艾布,只怕已然坠下万丈悬崖。
苏宇挣脱不出,一双手只有死死地抓住铁链。
眼中全是悲怆。
彦王问宋飞是否改变主意?宋飞低下头,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对方。
彦王做个手势,挥起带倒钩的长长皮鞭,冲着铁柱上捆绑着的美少年挥去。
啪啪声响,狐裘被扯烂的声音,皮开肉绽的声音……宋飞耳中听得分明,唯独听不到师弟的呼痛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对面师弟身上的狐裘被片片扯碎落了满地,那具雪白的身体已然皮开肉绽,不少皮肉都被细小的倒钩撕扯下来,其状惨不忍睹。
这些都是宋飞经历过的,当然,宋飞也没有呼痛。
可是……看着师弟紧闭双目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的样子,宋飞的心像是被撕扯开,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不堪忍受。
宋飞失声大叫:住手,放开他!彦王做个手势,满脸横肉的大汉握着皮鞭的手立刻停了下来,退后几步。
苏宇头垂下,□的上半身鲜血淋漓。
彦王上前几步,但仍然离师兄弟两个远远的,笑道:只要宋堂主改变主意,小王立刻请来最好的大夫为二位疗伤。
宋飞未及答言,就听得对面苏宇一声微弱的声音,叫着自己:师兄……宋飞猛一抬头,就连那边彦王也眼不眨地盯着美少年。
彦王笑着说出了:果然师弟就是比师兄聪明些,识时务者为俊杰……根本没有正眼看王爷一眼,苏宇咬着牙说出一句:不管那个狗屁王爷提出什么狗屁要求,师兄都不要答应!几个护卫尽皆变色。
王爷脸上现出一丝杀气,却又转瞬即逝。
宋飞点头凄然笑道:我们风火堂的师兄弟,果然个个是有骨气的。
只是苦了我这师弟了……彦王用锦帕捂着鼻子轻笑一声:好一对有骨气的愚顽师兄弟……王爷一声轻咳,吩咐手下:把这个新来的美人儿好好招待一番,只是注意一条,万万不可伤及性命,绝对不能让这美人儿那么容易就死去。
至于这位有骨气的宋堂主,今晚就不招待了,只让他好好在一旁看着。
这对师兄弟倘若改变主意了,立刻报告本王!彦王在亲随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
地牢的大铁门轰一声关闭。
行刑者将手中带有细小倒钩的皮鞭在盐水中浸得足了,这才冲着新来的美人儿猛力挥去。
啪啪声响。
苏宇没有叫,宋飞却脸部肌肉颤动,闭上了眼睛垂下了头。
听着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了下来。
宋飞脸上肌肉牵动,睁开眼睛,只见师弟披头散发,嘴唇都被咬破,嘴角流着血,上半身更是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宋飞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行刑者从火炉中举起一把烧红的铁铲。
宋飞扯着身上铁链歇斯底里叫嚷着:不要碰我师弟,有种来折磨我!那名行刑者哼一声,只说一句:不听从王爷的下场……还不是自找的!烧得通红的铁铲紧紧贴在了美少年的胸间。
滋滋声响,皮肉被烧焦了的声音以及气味……宋飞两眼通红,大叫道:你们这帮不得好死的畜牲!苏宇没有叫出声,却是眼一闭,晕死了过去。
行刑者把手中铁铲随手扔到脚下一桶脏水中,烧红的铁铲在水中滋滋直响。
那名大汉看着垂着头昏死过去的苏宇,嘴里嘀咕着:这般细皮嫩肉,别是经不住折腾……想起之前王爷的交待,内心惴惴,还真怕这个新来的就这么咽了气。
大汉弯下腰,拎起另外一桶水冲着昏死过去的美人儿劈头盖脸地浇下去。
苏宇在冷水的激灵中悠悠醒来。
睁开眼,模模糊糊中见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大汉伸手抬起自己的下巴,□着:这么漂亮的脸蛋,可惜了……大汉没有再说下去,看看对方身上层层叠叠缠绕的厚重铁链,心知这个重要囚犯身上的铁链那是说什么也不能除去的。
当然,隔着层层铁链也没法出火……只有舔舔嘴唇,吞吞唾沫,在那张漂亮之极的脸蛋是狠狠捏了一把,这才又咽着唾沫走开了。
走到角落里回头时,只见美少年低垂着头,就一副半死不活的鬼德性。
行刑者卧在角落里的稻草堆中,翻了几个身,很快鼾声大起。
炉火仍然在燃烧,偌大的地牢内半明半暗。
明的那部分是被紧紧绑在铁柱子上的一对师兄弟;暗的那部分则是蜷在角落里的看守。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苏宇慢慢抬起头,与自己的师兄四目相对。
师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轻轻摇摇头。
苏宇心下明白:师兄一条断腿,根本没法从铁链中逃脱。
多少年来,风火堂最顶尖的杀手几乎都用过堂中最顶尖的绝学缩骨功来逃生。
包括去年从将军府地牢时逃出来的锦秀。
师兄腿骨断折当然不能用;自己就不一样了。
苏宇瞟一眼角落里睡得正酣的看守,心想果然睡得如死猪一样。
忍着身上的伤痛,暗暗运气,身段竟然明显缩小。
苏宇无声无息地从铁链中爬出,从地上拾起那一大团肮脏的麻布,身形一闪,转眼至看守身边,伸手点了对方的穴。
在那个口水直淌的大嘴里塞上麻布,然后又用长长的铁链给那死猪般的身子来个五花大绑。
苏宇从他身上解下不多的几个钥匙,再奔过去给师兄解开全身的铁索。
宋飞拖着一条断腿摔倒在地,摇头道:我这个样子出不去了。
我们两个人走,两个人都会困在王府中。
你一个人,希望还大些……苏宇不答,把那个死猪一般的看守拎过来点开了他的穴道,二话不说,把他的脸直摁到了烧得旺旺的火炉前。
燃烧得正旺的火焰几乎把眉毛胡子都燎卷到,蠢大的身子在拼命地挣扎。
苏宇顺手用一把烧红的铁铲铲起几块红通通的木炭,笑道:你最好老实点,否则的话,你信不信我用这几块木炭喂到你的肚子里?看守说不出话来,嘴里呜呜作声,脸上亦是惊恐万状。
苏宇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心倒放下一大半来,再在对方耳边低声道几句,看对方频频点头,整张脸都几乎埋在了炭火中。
这才一把把师兄背起,同时又揪着那个囚犯,拉扯着踩上石阶,至铁门前。
门是往外反锁的。
王府护卫守在门外昏昏欲睡,突然大力敲门声,很快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
铁门内自家兄弟杀猪一般的叫声:不好啦,那个新来的在不停地吐血……几个护卫同时一呆,心想皮鞭烙铁什么的应该还不至于让人吐血,难不成新来的是个痨病鬼?顾不上细想,大伙儿都知道,这个新来的是王爷特意嘱咐过了绝不能有什么闪失。
真要是吐血吐得出了什么差错,这等罪责可不是他们几个小小护卫能担当得起的。
几个护卫明白过来,赶紧掏钥匙开锁,开了三层大锁,这才齐心协力,把个沉重的铁门拉开。
门刚刚开了一条缝,就见一大团身影在眼前一晃,转眼消失。
众护卫一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咚一声大响,就见一个蠢大的身子重重倒地,全身铁链缠绕。
抬起头来,一张油腻腻的肥猪脸——居然就是众护卫唯一一名看守在铁门内的兄弟。
等众人终于明白过来囚犯已然逃跑时,也已经晚了。
苏宇背着自己的师兄宋飞,不顾全身的伤痛,施展轻功,在黯淡的月光下,转眼就已经远离地牢,没入夜色深处。
第一百零五章假山殉情两囚犯逃脱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全府。
彦王并不怎么担心,毕竟府中机关重重,一对有伤在身的师兄弟想逃离王府当真是难比登天,抓到两个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彦王本来觉得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可三个时辰过去了,那两个带伤的逃犯居然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彦王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始重金悬赏,有能活捉一人者,赏金两千两;活捉两人者,赏金五千两。
黄金五千两,不用说对府中护卫们了,就是对那些江湖异士,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这一夜王府内部深处到处都是火把,人声嘈杂。
几乎所有人都是彻夜不眠,都在瞪着眼睛寻找那活生生的黄金五千两。
偌大王府几乎都被翻遍了,却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园内偏僻角落,一口水井布满苍苔,只怕有上百年历史。
很多脚步匆匆,从这水井旁边来来往往,偶尔也有人探着脑袋往里看究竟,也不过是看到了井中深处池水清亮,倒映着一轮圆月。
皓月清波,在月光下轻轻地波动着,偶尔丢个石子进去,立刻碎裂开来。
看上去和寻常的水井着实没什么分别。
谁都没有想到,那两个活生生的黄金五千两居然就隐藏在水井之中。
井极深,井壁上布满了光溜溜常绿色的苔藓。
底部井水上方一尺处,一个凹进去的小洞,外窄里深。
入口只容一个人勉强进入,内部却足足可以坐三五个人。
潮湿的布满苍苔的井洞中,苏宇和宋飞隔着一小段距离坐着,默不作声,倾听着来自井水上方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快亮了。
上方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与嘈杂声终于渐渐消失了。
苏宇:总算**了。
宋飞终于问出了那个心中疑惑已久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个井底?苏宇轻描淡写的:上次来过一次,中了他们的机关差点被抓,后来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所在才躲过搜捕又离开了王府。
上次苏宇也是在竹林中腿部受伤,心知一旦被抓必定惨不堪言,在众多护卫的搜捕下瘸着腿顺着井绳奔入水井深处,本来也是被逼到绝境之下的举动,不曾想竟意外发现这个井壁上隐秘的洞穴,躲了进去,这才死里逃生……上次能活着逃离王府已然是十分的侥幸,这一次……自己遍体鳞伤不说,还有一个比自己还要伤重得多的断腿师兄。
两人在一块……能生还的希望十分的渺茫。
这个道理谁都懂。
宋飞低声道:你师兄现在只能拖累你,你一个人还有希望,带上我的话断无生还的理由。
有一个人逃得出去总比两个人陷身在此好得多。
等你离开了王府,你一定要记得,带着风火堂的兄弟远离帝都,回西域去。
彦王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大的举动,到时候帝都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到时候,风火堂的数百名弟兄只怕会被牵连在内……苏宇回头看着他:彦王是不是想篡位?宋飞眼睛微闭,点了点头。
苏宇不语,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倘若彦王要篡位,赵钧势必被卷入。
无论彦王成与不成,赵钧在这场关乎皇位的腥风血雨中,势必是九死一生……一束曙光照到洞内,宋飞把师弟的异样看在眼里,摇头叹息:自身不保,却还在担心着他人。
在这里担心有什么用?有能耐出去了,才有机会助他人一臂之力。
苏宇不语。
宋飞:逃出王府,还是乘着天黑机会多一些。
与其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不如现在就好好睡一觉。
把精神头养足了,晚上才好对付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关与侍卫。
言毕,宋飞合上了眼,蜷缩在洞内深处。
师兄所言句句在理,苏宇也只有强自按下心内的波澜,合了眼。
良久,却迟迟进入不了梦乡。
宋飞突然伸手点了师弟的昏睡穴。
这个昏睡穴,算算时辰,天黑后自解。
宋飞摇头道:师弟,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倔,明知道两人在一块是送死还要背着你这个累赘师兄。
你这个脾气改不过来,师兄只有先行告别了。
但愿你今晚,能够安然离开……他没有再说下去,倾听着上方动静,确定没有一个人在附近,爬出了井洞,攀着长长的结实的井绳,爬出了深井。
宋飞没有判断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但身上尚自有斑斑水迹,一旦被抓只怕很快能查到井水那边。
他支撑着站起,拖着一条断腿,忍受着一身的伤痛,奔到了百米外的池塘中,倒了下去……沉入池塘的宋飞很快被人发现拖了出来。
浑身水淋淋的宋飞被带到了彦王面前,彦王笑问他那个美貌师弟去了哪里?宋飞摇头只说对方丢下他一个人自己逃了,这个时候估计已经逃出了王府……那天下午,宋飞被强灌下一大碗参汤后遭受了入王府以来最严酷的刑罚,如果不是那碗参汤吊命,宋飞真的会活活折磨死在骇人的刑具下。
几次昏死过去几次又在剧痛与冷水中醒转过来,可无论怎么折磨,宋飞也只有一句话师弟丢下他,自己一个人逃了……彦王不肯相信,宋飞真正被折磨到死去活来。
他最后一次醒来,看到的是看守用烧红的长钉钉入了他的脚掌,穿透了脚背……宋飞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眼一闭,彻底昏死了过去。
天黑了,穴道自解,苏宇终于睁开眼睛。
洞穴内只剩自己,他很快明白过来。
他身子一动,又强自克制住自己。
他不能这样鲁莽行事,现在就这么一个人不顾一切地冲出去,非但救不了师兄,自己也会被搭进去。
苏宇沉下气来,略略活动酸软的四肢,倾听上方动静,确定没有一个人。
这才沿着长长的井绳,攀爬向上。
离开水井不久,遇到一支巡夜的小分队护卫,苏宇闪身至一处巨大假山背后,听着脚步声渐渐清晰,当下只有钻入幽深假山洞内。
不想洞内已然有人,一对衣衫不整的少年,正紧拥在一处。
见有人闯入,险些惊呼出声。
好在苏宇反应极快,立刻点了穴道,粉红衣衫的少年先倒下,还没伸手另一个,另一个葱绿衣衫的身子已然是慢慢软倒,原来竟是吓晕了过去。
这对都是王爷的男宠,因彼此年龄相当又都生得绝美相貌,平日里伺候王爷时已然互相瞧上了眼,早在前一日二人就约好了花园深处相会,只是昨晚逃了两个囚犯府内乱成一团故未能见面。
今日终于在假山深处相会,彼此按捺不住登时宽衣解带好一番云雨,不曾想云雨到一半,就被人撞见。
黑暗中两个只当是府中人,根本没料到是那个出逃少年囚犯。
想到了被王爷发现后的可怕下场,葱绿衣衫的身子弱一些,连惊带吓,登时就晕了过去。
苏宇晓得对方是晕了过去,看着有些纳罕。
转念一想,想起了当日亲眼目睹的两个偷情男宠被活活喂了野兽的血腥场景,很快明白过来,顺手又把那个昏晕过去的少年穴道点了。
粉红衣衫的少年说不出话来,嗅着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在黑暗中瞪大眼睛,隐约见到了对方遍体的伤痕,很快明白过来美少年的身份,心登时放下一大半来,欣慰一笑。
苏宇看得分明,伸手替他扯上了裤子,又帮忙系好了汗巾子。
那个少年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自己。
苏宇压低声音:只要你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保证你和你的相好都不会有事。
否则的话,我把你们两个的衣服都扒了,就这么扔在假山中,等王府中的人发现,你们自己知道下场……那个少年果然一脸的惊惧,立刻点头。
苏宇伸手点他的哑穴,细问宋飞现状。
对方颤抖着,把自己所知道的尽可能说出来。
苏宇看对方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师兄居然不在原来的地牢,被关在了另外一个地牢中。
另外一个地牢的位置方向,王爷的男宠也说得明明白白了。
苏宇晓得这个时候对方绝不会声张起来。
也就伸手解开两个少年的穴道,也就不再理会,转身欲走。
不想刚刚转身,身后嘭一声。
苏宇惊回头,却见那个刚刚苏醒过来的葱绿衫子的少年竟然已是触壁而亡。
惊骇中,却见另一个少年颤抖着身子扑到对方身上,探寻着对方的呼吸,听着对方的心跳。
终于确定下来对方已然身亡。
伤极痛极,拼命地吻着对方的红唇,双手剧烈颤抖,把那条褪到股间的葱绿纱裤又重新套上去,让心爱的人死后也能整整齐齐,维持最后的尊严。
给爱人穿戴整齐了,那个少年抱着怀中的少年,猛地向前冲……苏宇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这个悲痛欲绝的少年额头触在染血的石壁上,在同样的地方,触壁而亡。
身为彦王的男宠,晓得偷情之事一旦被王府中人发现,势必惨不堪言。
但两人还是不顾一切地在一起,自然是情到了痴处。
葱绿衣衫的少年只道冲入洞穴的是王府中人,先是被生生地吓晕,醒转后,想到种种惨不堪言的下场,竟是一声不吭地触了壁。
另一个少年是个极痴情的,见对方竟是这样离去,竟是断了独自存活的念头……苏宇怔怔地看着倒在一处的两个尸体,不由得叹口气,转身离去。
却说当天黄昏,蓬头垢面又满身肮脏的艾布被那辆马车载着,驶入了帝都,眼看着再转过三条街就到了将军府。
车是敞篷着的,爬不起身的艾布躺在上面摇摇晃晃。
路过一座大酒楼,被楼上坐在临街窗子前的一桌人全都盯上了眼。
一桌子奇形怪状的江湖异人,正是前两人同去山林中抓苏宇的一拔人。
此刻外出王府在酒楼相聚,不曾想居然遇到了那日深山中跌下悬崖的小子。
跌下悬崖居然还死不了,真是邪了门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拿起兵刃冲下酒楼。
艾布爬都爬不起来,如何是这帮异人的对手?就在闹市上被擒了。
又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
街上百姓远远地站一边,看着那个肮脏不堪的月兹国男子被绳索捆绑结实了又塞进一个大口袋……明显是强盗的行径。
但周围百姓没一个敢吱声,就连路过的一小队官兵也是远远看几眼,立刻又转另一条街角去了。
那几个江湖异人虽说外表奇形怪状,但衣饰华贵,一望即知非等闲之辈。
至于被抓之人,全身肮脏不堪,其状潦倒之极。
抓与被抓人,身份贵贱,一望即知。
自是没人愿意出头多管闲事。
獐头鼠目的高个子把装了大活人的口袋扛上肩,与自己的同伴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街角处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做丫环打扮,站在一家卖香料的店门口,远远望着那一拔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把手中的干花香草等物放入柜台,三个姑娘跟了上去,另一个急回府去报告主人。
第一百零六章受伤的杜若四个花容月貌作丫环打扮的姑娘正是杜府的四个美婢。
远远瞅着,就已经认出了被擒的月兹国少年是那日苏公子带到府门口求医的伤员。
苏公子是主人的至交好友,那苏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主人的朋友。
主人朋友落难,焉有不出手相救之理?四美婢外表柔弱,实则经主人指点,身手已然不凡。
尤其是一套金索阵,四人联手,就是那些寻常江湖高手也未必能及。
即使只有三人,使出的金索阵,也是威力非同小可。
当然,那几个江湖异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待看清楚了竟是三个俏生生的美丫环,都是呆了又呆。
期中一两个好色之徒涎皮涎脸地凑过来想动手动脚,很快被三条金索卷着扬到了天空又重重落地,摔在街中心半天爬不起身来。
其余几个见状不妙,不说过来救同伴,却是扛着大口袋拔腿就跑。
三美婢对视一眼,飞身追上。
双方很快战成一团。
如果是四人联手的话,还有一点儿胜券。
但此刻三人联手,威力明显小了一些。
结果久战不下,不仅救不了人,反而在那些古怪兵器及招式下险象环生。
倘若不是杜若及时出现,这三个俏生生的美丫环只怕非死即伤。
好在杜若出现得及时,长剑出手,很快将几个长相奇形怪状出招也奇形怪状的怪人打倒,然后走到口袋面前。
解开口袋前,杜若挥手令众奴婢退散,娇童美婢用绳索将几个江湖异人捆绑结实了拎得远远的站阴暗角落里。
杜若这才弯腰伸手拧了几拧,顿时把口袋解开。
满天星辰下,艾布全身捆绑着坐在口袋里,眼前却只有一个白衫飘飘恍若神仙中人的美公子。
杜若细心,不管口袋里困着何人,这个时候被太多人看到了,必定让对方颜面大损。
艾布说不出话来,看了对方几眼,低下头不言语。
他也是个聪明人,晓得对方用心。
虽然是之前受了重伤,但身为银月武士居然废人一般地任人摆布,狼狈到如此地步,当真是让人羞惭欲死。
艾布一时间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张苍白的脸白得不能再白,复又转红。
但很快又想到了苏公子……他猛地抬起头来,对着那个分明身手不凡的美公子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杜若伸手为他解开了哑穴。
艾布张口就道:苏公子被他们劫走了,不知劫到了哪里……杜若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转身,走到那几个异人面前,开口询问苏公子下落,那几个人却是装聋作哑……杜若没有再多说废话,取出几枚银针分别扎入两个人身上。
接下来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人拼命地大笑,只是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一个人拼命地大哭,哭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又一身。
两个人大笑大哭到最后,竟是身体剧烈抽搐满地打滚,那样子看上去当真是惨不堪言。
其余几个同伴,看着两个人的惨样,尽皆心惊肉跳。
杜若又取出两枚银针,对准了第三个人。
银针还没扎下,那个人就拼命地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杜若侧耳细听,看对方神色,确定下来对方不是在说谎。
直起腰,令众奴婢:至于这几个……先丢一个隐蔽的所在先饿两天。
把这位月兹国兄弟送回府,然后好好准备一番,今晚就夜探王府!王府内,遍体鳞伤的苏宇心知凭一已之力,很难救出师兄。
没有立即去现在关师兄的地牢,而是向相反的方向,狮虎苑潜去。
苏宇记得清楚,上次因为自己身上有对方的气味,竟因此得以驱动着那几头怪兽大乱王府。
倘若这次还是能驱动得了那几头怪兽,不仅救师兄有了把握,就是带着师兄顺利离开王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经历了一番酷刑,好在没有伤筋动骨,轻功什么的还能使出七八成来。
所以这一夜王府巡逻人虽多,但都被苏宇巧妙避过。
悄无声息,苏宇幽灵一般的身影潜至了兽苑附近。
那几个狮虎兽极是认人的,被苏宇驱赶过一次后已经把对方当半个主人。
本来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兽苑驱动成群的怪兽。
只可惜……格桑老头最近养了一只猫头鹰,看起来很普通的样子却极是机伶,每晚就专门蹲在兽苑中的树丛中眼不眨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苏宇能避得开王府中重重高手,却没能避得开夜夜不眠蹲在树枝上的猫头鹰。
猫头鹰没出声,很快扑腾着翅膀飞去找主人。
等格桑老头挥着鞭子赶来的时候,苏宇已站在了铁笼外。
苏宇当然没能驱动得了怪曾,格桑老头凭手中卷得龙飞凤舞的长鞭,却也没擒住苏宇。
狮虎苑内的动静惊动了王爷重金礼聘的众多高手。
很多使着奇怪兵器的高手奔来,加上格桑老头手中的长鞭,苏宇没能抵得过众人的围攻,很快还是负伤被擒。
杜若只带了清风明月两个童子潜入了王府。
尽管轻功卓绝一开始没有惊动王府中任何人,但还是险些陷身竹林机关中。
王府中的那片竹林极是诡异,各色机关让人防不甚防,饶是杜若与两童子功夫不凡,也在机关的重重包围中险象环生。
竹林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王府内一批被王爷重金聘用且礼贤下士的高手,纷纷赶来,把守中竹林中的各个出口,静观其变。
被困竹林,很少有人能生还。
好在杜若凭着一身功夫及机敏伶变,带领着两个童子,费了好大一番周折,终于冲出了重重机关。
能冲出竹林机关,把守在外的众高人自然不在话下。
近十名江湖奇士被肩部受伤的美公子及手下两小童打了个稀里哗啦,尽皆抱头鼠窜而去。
杜若收剑,两小童收刀。
主仆三人都知无法冲过这片诡异竹林到达王府内部深处……杜若转身奔出了王府,两小童亦紧跟而去。
等众多护卫们吵吵嚷嚷地过来,连刺客的影子都见不着。
偌大的王府,竟因此热闹到天亮。
眼看就要天亮,王府外的杜若停下脚步。
身后清风明月惊道:主人,你流了好多血!杜若左肩处大片素白的衣衫被鲜血染红。
杜若摇头: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想起了尚自被困王府的苏宇,眉头紧皱:不曾想王府这般古怪。
想救出苏兄弟,看来还真不容易。
苏宇现在在王府必然凶多吉少,然而……清风明月屏气凝神,跟在主人身边久了,晓得主人的心思。
杜若低头暗想:现在能救苏宇的只怕也只有赵钧了。
当然,他杜若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去见赵钧,这般狼狈相——他怎么可能让赵钧看在眼里?好在府中还有那个武士,只要他杜若亲自出手,那个月兹国武士一两天就可以下榻行走,就让他自己回将军府找赵钧好了。
杜若主意已定,也不包扎伤口,带着两个童子,拦了一辆大车,扔给车主一把金叶子,不顾对方欢喜拜谢,由两童子赶着车,奔回府。
苏宇再次见到自己的师兄,却是全身捆绑被丢到地牢潮湿的地面上。
苏宇瞪着前方,师兄的脚被扎进一根铁锥,铁锥上兀自冒着热气,只怕是烧红过了的……除了血腥味儿就是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他抬起头,果见师兄紧闭着眼垂着头,灰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看上去简直像个死尸。
苏宇挣扎不得。
彦王用锦帕捂着鼻子走过来笑道:放心吧,你师兄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刚落,善于察言观色的行刑者就用一桶脏水泼到了昏迷不醒的囚犯身上。
宋飞终于睁开眼,看清楚了地上被捆绑成一团的是没能逃出的师弟,面若死灰,半日,方恨恨道:你……你怎么就这么笨又被抓了回来……苏宇低下头,不敢与师兄对视。
宋飞猛地抬起头来,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冲我来,抓我师弟算什么本事?彦王轻咳了一声,一护卫赶紧搬来一把楠木椅服侍王爷坐下。
彦王舒舒服服坐在铺了厚厚锦褥上的宽大太师椅中,哼一声,道:你这个美貌师弟,上次搅乱王府的那笔帐还没算,这次居然又在府中杀了本王最心爱的两个美人。
本王还真是有些……很不高兴。
苏宇知对方说的是躲在假山中的两个少年男宠,知道现在的境况和这种人毫无道理可讲,也就闭了眼睛,自己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其实稍一调查彦王何尝不知道那两个男宠是偷情后又触石而亡的?只是突然一下子死了身边两个最绝色的男宠,着实让人懊恼。
彦王脸上现过一丝杀气。
当然了,他不会让闯了祸的苏宇那么容易死。
彦王抬起头来,笑容高贵和善:不知宋堂主有没有考虑清楚?是否改变了主意?宋飞恨恨地瞪他一眼,却是一言不发。
彦王笑道:宋堂主如此固执,本王只好对令师弟不敬了。
第一百零七章彦王的手腕王爷一招手,身后一名九尺有余的大汉上前,冲着王爷微微一弯腰,行个礼,复又蹲下,蹲在苏宇身边,一双青筋暴露的手慢慢地摸向了对方的脚掌,突然一用力。
苏宇一身大叫,半个脚掌的骨骼竟然被捏得粉碎!痛得冷汗涔涔,几欲晕去,听着头顶上王爷的声音:这位石老弟天生奇力,手上功有开碑断石之能,犹擅捏断人骨。
倘若宋堂主还是如此固执,只怕令师弟全身的骨骼会被一点一点地捏碎。
当然,本王保证令师弟的性命无忧,只是全身骨骼尽碎,这一生岂不是就这么毁了?宋飞一双眼睛如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王爷咳嗽一声,开口道:本王既然费这般力气,当然是希望宋堂主真心诚意来帮忙。
现在宋堂主肯开口应了本王请求还来得及,事成之后,本王会请最好的太医来医治令师弟的断骨,而且还会恭恭敬敬地向令师弟赔罪。
可宋堂主倘若答应了又反悔、或者答应了又想玩什么花样……只怕到时候,令师弟的境况会比现在凄惨十倍!宋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地上苏宇断断续续道:他如果想篡位,倘若事成了,也一定会杀了我们风火堂的所有弟兄来灭口。
倘若事不成,风火堂也是个谋反的天大罪名……这个王爷根本就是人面兽心,是个变态畜牲……蹲在地上的石姓大汉一用力,把剩下半个脚掌的骨骼也都捏了个粉碎。
这次苏宇没有叫,痛晕了过去。
彦王脸上现过一丝杀气,复又恢复了高贵和善的仪表。
王爷很亲善地笑着:把膝盖以下的两条腿给我一点一点地捏……对了,别忘了用最好的老参来熬参汤喂给苏公子,否则这么标致的美人儿要是撑不住了早早地咽了气……不要说宋堂主了,就是本王都会心疼的。
宋飞一身的铁链被挣得铮铮直响,怒道:你这个变态畜牲,有种冲我一个人……彦王咳嗽一声,一名大汉上前,一拳打在对方腮帮子上。
宋飞张口吐出几颗和着血的断牙。
宋飞的嘴立刻被布团塞了个严严实实。
彦王长身而起,开口道:这位美貌苏公子,就给我慢慢招呼他膝盖以下的每一寸骨骼。
然后……倘若宋堂主还是不肯配合的话,再来报告本王。
彦王最后叹道:可怜的小师弟,因为他那顽固师兄,居然要受这等罪……连本王都看不下去了。
看一眼宋飞,发现对方神色间根本没有低头服从的意思,率众转身离去。
那名大汉胜似钢铁的大手,慢慢地伸向了地上昏迷美公子尚且完好的脚踝处。
杜府,清风明月服侍着主人清洗过伤口再敷上主人亲自调制的伤药,小心包扎了伤口。
杜若立刻披上四美婢送上的崭新长袍,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来到艾布的房内。
艾布卧在榻上一时爬不起身,一见面就焦急询问苏公子的下落。
杜若只说一声不晓得,为其把了脉,又开始运用内力为其调理内伤。
艾布心急如焚,还想问下去。
杜若使个眼色,清风立刻上前用水将一点药粉化开,说是治伤的药,给病人服下。
喝下药水的艾布,立刻昏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杜若颓然住手,说对方的内伤比他想象的严重些,看来没有两三天的功夫,对方很难下榻走动。
两三天之内,真的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杜若亲笔一书笺,令清风明月书好了,立刻送到赵钧手里。
可叹赵钧偏偏在这个时候自早朝入宫以来一直没能出宫。
清风明月进不了皇宫传递不了书信急得团团转。
宫门外的侍卫当然不会为了两个小小童子入宫传话。
清风明月只有等在宫门外,一等就是一整天。
再说王府那边,苏宇被慢条斯理折磨了一个多时辰,膝盖以下的骨骼全部被捏得粉碎。
而这边的彦王,也慢条斯理思考了一个多时辰,渐渐地有了新的计划。
地牢内看完赶来报告彦王,说那个宋堂主终于松了口肯配合,但条件是必须得先放走他师弟。
彦王一声轻笑:这个宋飞果然固执,真以为本王有那么好糊弄?有了新的计划,也不在意宋飞本人肯不肯配合了。
其实想调动风火堂那批杀手,也不一定非得让宋飞本人出面。
至于苏宇,昨天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漂亮白衣公子来救人。
那个美公子的身手居然跟他的外表一样的出色……彦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觉得没能活捉住这么个漂亮人物委实可惜之至。
又派人去打听了,赵钧自清早入宫就被皇上缠住,之后被金宁公主解围,然后又与公主密谈政事……万一赵钧知道了消息,只怕他会大动干戈。
不过就算赵钧想动干戈,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大将军与王爷为一个男宠争风吃醋。
只怕到时候朝中指责的,也只是赵钧一人而已。
他倒不怕赵钧把事情闹大,闹大了,朝中不会有人坐视不理。
而且……这个苏宇着实奇货可居,倒是可以好生利用一番。
不过先要对付的,是那批风火堂身手不凡的杀手。
烛火摇曳中,彦王无声无息地笑着。
一名侍妾跪在地上为王爷捧上香茶,抬头望见王爷的笑容,竟是不自禁打个冷战。
风火堂群龙无首,却并没有乱成一锅粥。
每一个都在竭尽全力寻找着他们失踪的堂主。
却一直都没能找到。
终于到了这一天,五个扮作马夫的风火堂弟兄在一辆看似平常的大车中发现了堂主的身影。
那辆大车从五个改装后的风火堂弟兄们面前驶过,马却出了问题,口吐白沫,跪倒在地。
几个长相凶悍的马夫急急把马解开,拍出了锭银子,从马骡行中拉出两头健壮大青骡,在几个风火堂弟兄(全文字$,尽在扮作的马夫帮助下,套上大车。
车帘掀起一角,隐约可见车内人,满身的焦臭与伤痕,全身捆绑躺在那里,气若游丝。
那几个马夫全都认出了是他们的堂主,互相使个眼色,却没有立即出手。
对面饭馆中分明坐着几十个酒肉谈笑着的官兵。
就连那个几个赶车马的,分明也是武林中人装扮。
一个风火堂弟兄急急奔回堂中报告消息。
另外四个看着大车赶开,默不作声跟上去。
等那个唯一离开的杀手带着众多弟兄赶来时,看到的却是在偏僻街角,三个弟兄倒在一处,已然气绝身亡。
最后一个摇摇晃晃奔回来,却是满身是血,扑倒在众兄弟们面前说出一句:堂主被他们抓到了皇宫里……唯一的幸存者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昏死了过去,两天后身亡。
检查了身子,肝脏脾胃竟被高手击得四分五裂。
数百名风火堂杀手得悉后纷纷要求冲入宫中救堂主。
一个老成持重一些的力劝兄弟们不可鲁莽……却没有一个人肯听。
正混乱中,那个一直以黑色斗篷将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的神秘贵客出现在风火堂。
贵客只带了两个亲随,由身后两亲随为其除去斗篷,竟是王袍玉带、仪表高贵。
贵客表明了身份,说他就是彦王元湛,为友人宋堂主特来此地。
风火堂兄弟们内心中一直猜测贵客的身份,都道一定是个大贵人,却没能想到是闻名天下的彦王。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彦王身份高贵、气度不凡,真正有帝王之相。
难得的又是笑容亲善,让人一见之下顿生好感。
对方又说是为友人宋堂主而来……但堂主毕竟是被抓到了皇宫。
王爷又至此……众人迟疑不定,全都默然无语。
彦王叹口气,先说明宋堂主是被金宁公主抓入宫中以逼迫风火堂为皇族卖命……宋堂主为众兄弟身家性命考虑,宁死不从,先被公主关到城外地牢中严刑拷打,继而又送入宫中,不定又要用什么法子来折磨……风火堂众兄弟将信将疑,却还是不作声。
彦王话锋一转,说实不相瞒,本王不仅仅是为了救堂主而来,也是有大事来求众兄弟。
在几百道目光中,彦王徐徐道来,把自己篡位谋政的天大阴谋说了出来。
现场鸦雀无声,只听得彦王一人缓慢又洪亮的声音。
末了,彦王把话挑明了——一两日内他就要发动政变,毫不避讳将自己的计划公布给众兄弟,很重要的原因,是想借众兄弟救堂主的时机,自己也率军攻入皇宫。
一个风火堂是无法冲入高人如云的大内救人;同样,没有风火堂,彦王政变胜利的机遇也会大大减小。
王府的力量加上风火堂的力量,攻入皇宫,自可一举两得。
好友宋堂主自然可以得救,而他彦王自然也可顺利得登大宝。
到时候,自宋堂主以下,风火堂众兄弟个个都是开国功臣。
风火堂众杀手倒是没人稀罕当什么功臣。
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龙位到底是谁来坐,更没有人真正关心。
他们只关心他们堂主的安危。
这些风火堂的杀手都明白,凭自己的力量冲入皇宫,十有八九会全堂陷身其内。
倘若王爷真的要在一两日内发动政变,风火堂借势冲入皇宫,倒是个极好的救堂主的机会。
王爷居然肯将自己篡位的阴谋当众说出来,这一次,风火堂必定无法置身事外。
众兄弟聚在一块窃窃私语,商量了有一柱香的功夫。
终于,为首的三个人走出人群,至王爷面前,躬身行礼:倘若王爷能助我们兄弟从宫中救出堂主,风火堂上下三百一十二名兄弟,听从王爷调遣。
王爷急忙将此三人扶起,欠身还礼。
抬起头来,笑容格外亲善。
第一百零八章政变却说赵钧终于步出宫门,却是掌灯时分。
刚刚翻身上马,两个粉妆玉琢的童子奔至马前递上一封书信。
赵钧识得这两童子是杜府上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宇……当下迫不及待拆开信,惊见信上几个大字:苏公子有难,被囚彦王王府内。
薄薄的信笺在赵钧手中被风吹得不住地颤动。
赵钧一弯腰,一手一个,竟把两个童子都拎到了半空中。
清风明月空有一身武功,在将军的虎爪中竟是动弹不得。
赵钧不顾那边众多侍卫们的目光,厉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清风明月在半空中挣扎着,双双怒视将军,竟是谁也不肯开口。
赵钧瞪了两个人半晌,脸色终于缓和,弯腰,把两个童子轻轻放在地上,滚鞍下马,欠身行礼,道刚才内心焦急出手不知分寸两个小兄弟切莫放在心上,赵钧在这里向两个小兄弟赔礼了……清风明月见对方态度好转,且救苏公子之事也的确需要此人出手……当下也跟着还了礼,伶牙俐齿,从四个姐姐邂逅月兹国武士说起,一直说到了主人亲身入王府却险些陷身王府鬼机关中……(只是隐去了主人受伤的细节。
)骏马不住地嘶鸣,赵钧站在马鞍前呆呆地一言不发。
伸手握住了马缰绳,却又慢慢地垂下。
他不能意气用事,就这么一人一骑地冲到王府救人。
率着成千上万的铁骑围攻彦王王府更是行不通。
径直去王府要人?彦王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承认苏宇就在他府上。
赵钧握着缰绳牵着马,来回走了几步。
终于站定了,跟清风明月说:多谢两个小兄弟送信。
伸手摸怀中,想摸出些金子或银票什么的。
清风明月看了只摇头,说出一句:但愿赵大人能及时救出苏公子。
然后就是转身离去了。
赵钧回头,招来八名贴身护卫,压低声音交待一番。
八名护卫立即领命而去。
赵钧翻身上马,急急奔回将军府。
不管王府内部机关有多凶险,今晚他势必要夜探王府。
赵钧一身夜行衣背着大刀潜入王府。
将军的身影没入王府深处不久,八名护卫也都着破衣烂衫,扮作地痞叫化以及脚夫等人物,分别守在王府的四个角门以及一个正门外。
靠着铁大铁三以飞鸽传出的血书,赵钧晓得了地道的秘密。
然而,和上次与公主同来时一样,根本无法打开地道。
赵钧晓得那片石园通向的是兽苑,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当下径直潜入竹林。
果然是机关重重而且凶险万分。
竹林机关一启动,半个王府都被惊动了起来。
赵钧陷身竹林机关中险象环生。
倘若不是身手了得又反应机敏,短短时间内,不死也要受重伤。
和以前的苏宇以及杜若一样,赵钧也没能冲破重重机关至王府内部深处,两三个时辰后,背上着了一铜刀。
凶险机关下背部受伤的赵钧不得已步步后退,一直退出了竹林。
没有了机关,竹林外那些寻常侍卫自然不在话下。
赵钧挥起大刀,很快把上百名王府护卫杀得四散奔逃,转眼奔离了王府。
在那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挥着大刀冲出竹林时,彦王已经在众多江湖异人的包围保护下离得远远的看了个清清楚楚。
凭对方的身形以及刀法,彦王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究竟何许人也。
彦王脸上现出一丝莫测的笑容,转头招来几个心腹低声吩咐几句。
赵钧逃出机关重重的竹林奔离王府,很快回到自己府上。
以最好的伤药涂抹背部,内心极为焦躁。
八名护卫守在王府外,终于在天亮时分见到一辆大车驶出了王府。
车帘被大风吹起一角,隐约可见其内捆绑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依稀是苏公子的模样。
六人跟随而上,两人奔回将军府报信。
大车由两匹骏马拉着,竟是行驶如飞,饶是后面六护卫施展轻功,也被飞驰的马车拉出老大一段距离。
赵钧不顾背上伤纵马飞奔,靠着六名护卫沿途留下的记号,一路奔出了大都。
就在赵钧奔离将军府的同时,两名彦王重金礼聘的江湖高手潜入王府,竟将那枚可以调动大批军马的虎符盗走。
那两个高人身形如鬼魅,在将军府来去自如,没有惊动任何人。
离开将军府时,却被府外的四个美丫环远远地瞅见。
两个盗虎符的贼子刚刚奔出两条街就被四美婢持金索包围在其中。
很快杜若现身,轻而易举将虎符夺回。
那两个贼子没能回得了王府,被主仆几个以银针刺入穴道,令其昏迷。
藏于隐蔽处。
杜若虎符到手,心知非朝中重臣不能持此虎符调动兵马,当下带着美婢娇童,转身回府。
从王府内驶出的大车,一路奔驰到城外五十里处的一个隐蔽山洞外方停下。
车内又跳下两人,将昏迷不醒的血污少年架出了马车。
少年膝盖以下的部位,软软地垂在了半空中,分明是受了重伤。
六名将军府护卫趴在草丛中屏息静气,远远地瞅着,看少年的半张脸已然认出对方就是赵大人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苏公子。
眼瞅着苏公子被架到了山洞内,没有人轻举妄动,唯恐打草惊蛇,惊动了对方。
他们所要等待的,只是赵大人的到来。
那辆大车已经被驶得远去了。
洞内幽深不见底,洞外衰草连天,看上去和寻常的幽僻山洞也没什么两样。
山洞幽深处,苏宇是被一泼冷水浇醒的。
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捏碎了自己腿骨与脚骨的那名大汉正狞笑着凑近自己,一双手摸到了膝盖处,再往上,用力,骨骼发出被挤压的声响。
周围火把高照,封闭石室内,苏宇痛得脸色发白,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那名大汉笑得脸上肌肉都挤在了一处:王爷吩咐了,让我好好招待你,还特地嘱咐了要慢条斯理……这么漂亮的身子,揉弄起来那感觉还真是不一般的……大汉大笑着手上再一用力,美少年的惨叫声中,分明又能听得到骨骼碎裂的奇特声响。
赵钧沿着记号飞马奔来,六名护卫同时从草丛中站起身子,奔到将军大人的马下。
赵钧问清楚了的确是苏宇被劫持到了前面幽深不见底的山洞中。
纵马至洞外,翻身下马,抽出大刀,一步步走入洞内。
事实上,赵钧安排在王府周围的六个身手不凡的护卫,早就在第一时间被人发现并报告给了彦王。
等彦王认出闯入王府的黑衣人就是赵钧时,他几乎可以肯定府门外散布的六个破衣烂衫的高手就是赵钧派来的。
彦王不动声色,却在赵钧负伤逃离之后,先是派人弄清楚赵钧的确回了将军府。
然后再将苏宇从地牢中提出,装入大车内,急驶出了王府。
赶车的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不可能不对身后跟踪而来的六个护卫有所察觉。
既然王爷吩咐了不要打草惊蛇,自然是佯装不知。
大车一路飞奔到了那座数月前王爷就派能工巧匠装点好的隐秘山洞。
将苏宇带到了洞内最深处的那个石室中。
从洞口一直到石室,布满了机关。
赵钧不来则已,只要他踏入了山洞,再想安然脱身,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从赵钧踏入山洞的那一刻起,立刻有潜伏在附近的王爷心腹放出了信鸽。
信鸽在最短的时间内飞回了王府,落在了王爷的手臂上。
看着信鸽腿上的记号,王爷心知赵钧已然踏入死地。
嘴角向上,现出一丝微笑。
数千名精兵,府中上百的护卫,以及风火堂数百名杀手全都准备好了。
日上三竿,眼看着就要晌午了。
王爷一声令下,率着大批人马,直奔向宫门。
数千名精兵将皇宫团团包围。
军权掌握在赵钧手里,此刻人不在,虎符亦不在,御林军群龙无首,竟是无人统调来保护皇上公主。
御林军成了一盘散沙,虽然也有部分人自发地奔到了宫门外,也很快来自王爷精兵的满天飞矢射杀。
纵然大内侍卫高手如云,却也抵不过风火堂数百名杀手以及王府的上百名护卫。
刀剑相交声,惨叫声,宫门内外血流成河。
不到一个时辰,彦王的人马已然攻入皇宫。
面白无须的太监,娇嫩如鲜花的宫女,多半拎着装满金银细软的包袱尖叫着四散奔逃。
彦王率着人马踏着被鲜血染红的甬道步入皇宫,下令所有人齐声大喊。
一时间喊声震天,竟是惊得众多宫女太监尖叫着倒了一地。
除宫门附近或伤或死的大批护卫外,金宁公主身边,还有从大内侍卫中精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五十名死士,奔到公主所居的凤宁宫外,乌压压跪了一地,恳求公主换作宫女装随众人撤离。
金宁公主听得外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复又归复了平常。
神色自若询问:赵将军为何没来救驾?没有人回答。
根本无人能回答得了。
金宁公主站在凤宁宫外,裙裾委地,沉声道:随我去寻皇上,一同撤离。
金宁公主亲自率众人至皇上寝宫内,遇到奔出来的宫人嬷嬷,询问了才知道皇上自早朝回宫后,就和几个宠妃在在御花园中玩捉迷藏,至今龙影全无。
金宁公主身子微微晃一晃,很快站定了,一言不发,至御花园中。
那几个整天陪皇上胡闹的宠妃倒是很快找到,却都在忙着收拾珠玉准备逃离。
问起皇上现在身在何处,全都在公主面前吓得跪倒在地直筛糠,根本没人能回答得了。
金宁公主脸色登时变得煞白,身边宫人见公主变了脸,立刻过去给罪妃掌嘴。
几个千娇百媚的宠妃被打得嘴角流血,哀哀直哭。
金宁公主以手抚胸,摇摇晃晃地站在当地,开口道:皇上都找不着了,打这几个贱人又有何用?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金宁公主还想深入御花园寻找当今皇上——与自己系同一母后所生的唯一弟弟。
却被身边最忠心的侍卫长不由分说负在了背上,率着众兄弟,急奔离去。
第一百零九章英雄救美山洞极是幽深,赵钧曲曲折折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仍然没有走到底,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赵钧的步伐也逐渐放慢了下来,越来越谨慎。
也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勉强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隐约可见地面上散乱着大小石块。
刚刚迈出一步,脚下有异物破土而出。
赵钧以惊人的速度往后避退,这才避免了双足被地底长矛贯穿的厄运。
刷刷声响,黑暗中赵钧瞪大眼睛,猛吸一口冷气。
前方有大片的矛头从地底破土而出,在黑暗中闪烁着骇人的蓝光。
这些矛头上竟然是抹了毒药的。
本来凭自己的轻功,这些长矛也没那么容易奈何得了自己,怕只怕一个小心,受点小伤,中了毒,后果不堪设想。
赵钧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向前扔去,嗖嗖声响,左右两壁及头顶上方竟有不少长箭飞出。
就连箭头上也闪烁着些许蓝光。
这个长矛阵向前绵延足有一里的长度。
赵钧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脑中飞快地转动着,突然转身。
不多时,搜集了许多大石。
扔一大块到前面,压坏一片矛头,引来箭矢如雨,大石周围的一小片地方,箭矢越来越少,乃至于无。
赵钧如法炮制,举起第二块第三块大石,纷纷掷了出去。
每一块扔到长矛阵的大石都会引起箭矢如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渐渐趋于无。
一直到最后一块大石掷到了赵钧所能达到的最远的位置,赵钧这才停下手来。
仍然背负着大刀,尽已所能抱起一块大石,踏着那条几块大石铺就的路上,一步步向前,至最后一块大石,再将手中石头扔了出去。
赵钧臂力奇大,这块大石掷出的甚远。
已经离长矛阵的末端不太远了。
一阵箭矢如雨后,那块大石上也成了小小一块安全地带。
赵钧长吁一口气,从背后抽出大刀,看准方向,飞身向前。
第一个纵跃落在了矛头上,引来密集箭矢,将军将手中大刀挥得呼呼生风,几乎所有长箭都被斜斜下落,落入长矛阵中。
箭雨尚未消失,赵钧已然落在了最后一块巨石上。
向前遥望,长矛阵外不过是数丈距离。
赵钧提大刀站在大石上调理内息,少顷,飞身向前,在箭矢如雨中挥舞大刀如一阵旋风般落在了阵外。
这一趟毒矛箭阵走下来,居然是毫发无伤。
赵钧暗道一声侥幸,站直身子,望着前方,两步开外,又一处石洞,石洞内百米处,隐约可见前方黑暗处一座小小的石门。
侧耳细听,似乎能听到石门后模糊不清的惨叫声。
赵钧手都微微发抖,他几乎可以肯定,石门内惨叫的正是苏宇。
握紧手中大刀,就要向前奔去。
奔出两步,刚刚又跃入一洞口。
突然喀喇喇声响,一扇大铁门从背后倏地降落,将身后洞口——通往外界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同时,手中手中大刀却似不听使唤拼命想挣出他的手掌。
赵钧手中握的是青铜大刀,然而,刀中还是或多或少杂有铁质。
他现在所处的洞穴,分明装满了磁铁。
又是喀喇喇声响,左右两边两堵石壁突然开启,野兽的低吼声,四盏小灯笼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很快看清了,这四盏小灯笼竟是两头成年狮虎兽那饥饿的眼睛。
赵钧并不晓得这两头狮虎兽已经被饿了两天了。
两天的饥饿足以让成年狮虎兽在见到猎物后疯狂……而这种疯狂,赵钧分明可以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得出。
手中大刀根本不听使唤,他不可能在一个磁洞中用含铁的大刀对付两头饥饿的猛兽。
两头野兽一左一右就要扑来。
赵钧将手中大刀丢开,面对两头野兽,竟是要徒手应战。
石门内,封闭石洞中,苏宇双腿上的每一寸骨骼都被捏得粉碎。
这种碎骨的剧痛过程分明是缓慢的,让他几次痛晕过去又几次在新一轮的骨骼碎裂中醒来。
整个人固定在一张铁床上,双腿已废,腰部又有一厚厚的钢圈牢牢的箍着。
手腕上亦有两圈钢铁与铁床连接。
那名大汉正在握着美少年的一只手,正在不住地揉捏着,却是迟迟不肯下手。
大汉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手背以及手臂上的皮肤,赞叹道:多么美的肌肤……苏宇因先前的剧痛而全身冷汗流淌,汗水浸湿了全身的衣袍。
他又一次悠悠醒来,恰恰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且看到了对方几乎要流下口水的丑恶嘴脸。
苏宇张口啐了过去,啐了对方满脸。
那名大汉用衣袖试去脸上的口水,不怒反笑:美人的脾气还真不小……话音未落,苏宇一声大叫,左手手骨已然被捏碎。
在他还没来得及痛得晕去,那名大汉已然手上再用力,把自己手腕上一小截臂骨也捏碎了……赵钧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身后一头狮虎兽的袭击,还没站稳,就听得石门内少年模糊不清的惨叫声。
他不由得一呆,竟是没有注意到另一头狮虎兽从侧面扑来。
赵钧被扑倒在地上,前胸和肩部都被撕开三四条大口子。
他几乎能感受到狮虎兽腥臭的大口在自己头顶上方张开。
赵钧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腾出一条铁臂,看准对方柔软的肚皮一拳打过去。
这一拳足有开石裂碑之能,那个肚皮着拳的狮虎兽被打得翻了个筋斗,哀号着背部着地。
赵钧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急急地滚在一旁,才避免了被另一头狮虎兽扑倒在地的厄运。
再有第二次,他真的没有把握再把第二头狮虎兽也揍翻。
洞穴内的空间是有限的,赤手空拳对付两头饥饿的庞大野兽又能撑到何时?赵钧不是传说中的天神天将,武功再高,他也毕竟还是凡人的血肉之躯。
那头被打翻在地的狮虎兽爬起身来,怒吼着向他逼近;另一头狮虎兽也在咆哮着随时准备扑来。
赵钧握紧拳头,内心很清楚:他再不能以一身的蛮力和对付同类的武功来应付这两头随时会发狂的饥饿野兽。
两头狮虎兽的怒吼中,赵钧突然仰天长啸。
大半条臂膀已然被捏碎。
被固定在铁床上的苏宇脸色灰白,气息明显的微弱了下去。
听着沉重石门外的隐隐长啸声,苏宇突然身子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他可以肯定石门外就是赵钧。
那名大汉也听到了,却是笑着:听起来像是个有分量的。
外面两头被饿了两天的大野猫,这次可是可以吃顿饱饭了。
苏宇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几乎可以肯定,凭赵钧的力量,一定能对付得了外面的野兽。
苏宇剧痛中兀自能看着大汉不住地发笑。
大汉怒道: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笑!苏宇笑着说出一句:外面的野兽是很快可以吃顿饱饭了,不过吃的是你。
只怕用不了多久,你会连骨头渣都剩不下……大汉手上一用力,对方另小半截臂骨也被捏碎了。
苏宇没有惨叫,咬着嘴唇,唇上鲜血长流。
大汉嘻嘻地笑着:这么标致的大美人儿,却要变成一堆的骨头渣……石门外赵钧一声长啸,竟把两头野兽吓得呆了一呆。
饥饿的本性很快战胜了对对方气势的畏惧。
两头狮虎兽又怒吼着扑来。
这次赵钧没有蛮干,却是瞅准其中一头(刚刚被自己打翻在地的),俯冲向前,闪电般速度,竟贴身在对方肚腹下。
那头狮虎兽首尾十尺有余,身高八尺的赵钧整个身子贴在其肚腹下,一双大手死死地揪着对方的皮毛,无论是这头狮虎兽的兽口还是钢爪都碰触不到。
身下吊着一个大活人的狮虎兽原地腾拿蹦跳,根本甩不脱,不住地打着圈圈,几次都把个大脑袋撞到石壁上。
另一头野兽在同类身上嗅到了生人的气味,扑咬而来,每每都嘶咬在了同类身上。
两头狮虎兽很快打在一起。
赵钧贴身在柔软的肚皮兽毛下,几次都差点挨了兽爪或钢牙。
又听到石室内模糊不清的惨叫声,整个人差点跌落在地上。
咬紧牙关,瞅准机会,双足用力踢野兽的下身,趁着那头野兽哀哀直叫的同时,再用力一翻身,把那头狮虎兽翻转在地。
体形庞大的狮虎兽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赵钧双膝用力抵在其肚皮上。
另一头狮虎兽嘶吼着扑来,带起了一阵腥风。
就在旁边那头野兽就要扑来的同时,赵钧飞身向前,堪堪地避过。
那头扑来的野兽收势不及,兽爪深深爪入了同类的肚腹中。
很快鲜血长流,连肠子都露出来一小截。
地上那头野兽怒吼着从地上翻起,冲同类扑去。
两头野兽很快打在了一处。
鲜血的气味使两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嘶打得极尽疯狂。
赵钧在一旁看着,转眼就见另一头野兽也被挖出了肚肠。
立刻拾起脚下的大刀,随时准备过去补上两刀。
两头野兽撕打中急先咬上了对方的肠子,转眼就把对方的肠子吃掉一大半,又双双倒在了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赵钧走过去,再补上两刀,把两头野兽肚皮上的伤口划得更深更长一些。
让这两头饥饿的蠢兽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两头野兽果然爬不起身,躺在地上不住地喘气,两双兽眼瞪视着面前的大活人。
石门内,另一条手臂的半截臂骨都被捏碎的苏宇彻底晕死过去,再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赵钧不再理会地上两头已无攻击能力且随时会咽气的野兽,在周围磁铁的吸力下,举起大刀用尽全力向石门砍去。
当然没能砍开,不过砍出一小堆石屑。
然而,从那沉闷的回声中已然知晓这扇石门大致的厚度。
赵钧从怀中摸出一块乌黑的东西,是一个道士送到将军府上的,点燃后的威力曾震惊了众多同僚。
这块凝固在一处的火药足以炸开眼前的石门且不至于伤人性命。
石门内,那个握着美少年一半截臂骨的大汉停手,脸色登时变得惨白。
听外面的动静,已然知晓是那个使大刀砍石门的活人赢了。
转眼又庆幸,那扇厚实的石门从外边是怎么也打不开的,外面的人根本冲不进来。
然而,很快——轰一声大响,厚实的石门竟然已被火药炸开。
石室内,半截蜡烛燃烧着的微弱烛光在不住地发颤。
姓石的大汉跌倒在铁床下,整个人瑟瑟发抖,不住地往后退着。
进来的是一名满身是血的魁梧男子,只瞪了他一眼(那种眼神,足以让这个姓石的大汉极度惊恐中跌下铁椅),眼神就转移,眼不眨地盯着铁床上痛晕过去的美少年。
第一百一十章弑君赵钧看着被固定在铁床上的美少年,脸上肌肉不住地牵动。
那个姓石的大汉看对方对自己视而不见,手脚并用,还想乘对方不注意从他身边溜开,溜到外面去……赵钧正眼也没看一眼,却是一伸手,就把擦身而过的大汉拎了过来。
他什么也没问,手中用力,喀嚓两声响,那个大汉的两条臂膀登时被硬生生折断。
石氏大汉大声惨呼,嘴里还叫嚷着:是有人指使……赵钧还是没问什么,把他扔在地上,伸足踏去,把对方的两条腿也硬生生的踩断了。
姓石的痛到死去活来,眼泪鼻涕齐刷刷流了下来,兀自模糊不清地叫嚷:好汉饶命……赵钧把他从地上揪起来,啪啪声响,挥大手扇过去。
姓石的登时被打下了满口的牙齿,满嘴都是血,呜呜叫嚷,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个姓石的大汉也是天生奇力,可一见了赵钧,到对方手中,竟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赵钧一手卡住对方的脖子把这个和自己个头差不多的大汉举到了半空中,卡着对方脖子的手在用力,看着对方两眼翻白、舌头吐出,脸色兀自带着乞怜的神色。
赵钧手松开了,仍然把对方举到半空中,红着眼睛问:钥匙呢?对方满嘴冒着血沫,说不出话,举不起臂,眼睛只往下看。
赵钧从他腰间扯下一把铁匙,问道:总共就这些吗?对方拼命点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的乞怜之色。
赵钧一手握钥匙一手把对方摔地上,弯腰揪住对方的头发,向外拖去,拖到那两头半死不活尚自饥饿的野兽边,把手中半死不活的大汉扔了过去,恰恰扔到了两个兽口边上。
两头狮虎兽虽说剩下没几口气,可也有足够的力气撕咬到口的活食。
那个姓石的大汉一条断腿被一只野兽啃咬着,另一条胳膊被整个儿吞入了兽口中,当下发出的模糊不清的惨叫声让整个石洞都似乎微微颤了一颤。
赵钧充耳不闻,只是把手中一串钥匙一个接一个试去,终于把铁床上禁锢美少年的大小铁锁一个接一个打开。
最后一个铁锁打开,他仍然在昏迷。
赵钧趴在对方胸口上听那微弱的心跳,直起腰来,轻轻地把美少年抱在怀里。
少年的四肢都软软地垂着,很容易让人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钧仍然把美少年抱在怀中,一动也不动,唯恐一动,就弄痛了对方。
石室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以至于无。
一头狮虎兽终于咬进了对方的咽喉,让那个在兽口中被咬碎了一条胳膊加一条腿的大汉终于悲惨的死去。
饿了两天狮虎兽还想再吞下口边更多的食物,身子往前蹭着、努力移动着,肚腹的那两个大口子流出的污血和内脏也更多。
一个咬着人头,一个咬着人身上的肋骨,那两头狮虎兽一先一后,睁着眼睛死去。
赵钧抱着苏宇向外走出几步又停住。
外面一个铁门以及一个箭矛阵……他就是只身一人,凭一把大刀也没那么容易出去,更何况还有重伤的小宇!赵钧想去用大刀砍铁门,但还是没有动手。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把怀中美少年放在哪里?肯定不会再是铁床。
地上坑坑洼洼的石头,又冷又坚硬,怎么能让重伤的小宇再睡那样的地方!赵钧来回走了几步,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其实他根本不用担心出不去,他的心腹部下,很快会找到这里,那帮心腹,从外面打通一个安全通道并不难。
而且凭他手下做事的效率,他也不会等多久的。
外面的翻天覆地赵钧当然不会察觉到。
封闭的石洞内,就只有他和苏宇两个人。
赵钧仍然抱着怀中美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塑。
宫内。
凭着几条专门为了玩捉迷藏打通的暗道,穆帝成功从御花园溜到了一处大殿上,自己钻到黄帷密遮的御桌下面,想象着那几个傻女人在御花园中找皇上找不到急得团团转的场景……竟是越想越得意,不知不觉中,睡熟了过去。
外面的喊杀声已然离大殿越来越近,躲在桌子下面的皇上睡得甚香,竟是丝毫没有听到。
皇上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太监总管张敬的眼睛。
皇宫已经被重重包围,伶俐机变的张敬知道凭自己这把老骨头是很难逃出宫的。
就连金宁公主都被手下一帮死士护送着离去,这个天下江山究竟会是谁来作主已然不再是什么悬念。
张敬确定了皇上仍然没有离开那个桌子,连滚带爬地离开大殿,主动向政变的叛军奔去。
彦王在张敬的带领下亲自入大殿,举剑挑起黄帷,果见桌子下面蜷缩成一团的皇上睡得连口水都流了下来。
张敬察言观色,急急退出。
连彦王的几个亲随也跟着退出。
沉重的大门被掩上,于是偌大金殿,就只剩下皇上与王爷两个人。
穆帝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睡眼朦胧中看着王袍玉带拎着一把长剑的皇兄,揉揉眼睛还说:皇兄,怎么是你……彦王手起剑落。
穆帝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脖子(全文字$,尽在上那个血口子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
穆帝张大口捂着脖子从金阶上一路滚下,滚到金丝的地毯上翻滚着,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血沫。
彦王提着剑慢慢走下金阶,剑尖上滴滴嗒嗒地淌着血。
捂着脖子口中兀自吐着血沫的穆帝瞪眼看着他,伸手指着他的鼻子。
穆帝终于含糊不清地说出了几个字:逆贼……不得……不得好死!这也许是穆帝一生中说过的最清醒的一句话,也是一生中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彦王第二次手起剑落,割下了皇弟的头颅。
彦王一手拎着皇弟死不瞑目的头颅,一手拉着那具没有头颅的皇袍少年身子,一步步走上了金阶,把头和身子都重新塞在了桌子底下。
彦王把沾血的长剑在桌子底下的皇袍上来回蹭着,反复擦试,直到长剑上的最后一滴血被擦干。
彦王放下黄帷,还剑回鞘。
缓步走出金殿。
金殿门大开。
风火堂三百一十二名杀手悉数被召集在殿前,得到的消息是他们的堂主被困金殿中,但困宋堂主的所在机关甚是诡异,王爷率人一时竟打不开……风火堂那些杀手没有多犹豫,加上对王爷的信任,很快冲入了金殿。
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大殿,登时冲入了三百多名杀手。
金殿的大门仍然敞开。
彦王的指使下,心腹立刻推来十辆大车在殿外。
同时上百人举着草药围成的火把在周围。
大车打开,竟是十头成年的狮虎兽。
殿内那些杀手很快发现了桌子底下身首异处着皇袍的少年尸体,不少人都感到不妙,还想奔出大殿,却已经晚了。
在散发着草药气味的火把挥舞下,十头成年狮虎兽只有悉数冲入大殿中。
当最后一头狮头兽冲入时,殿门很快被关闭。
于是整个大殿内,充满着兽吼声与杀手们的大叫声。
那些野兽都饿了有一两天了;杀手们虽然都身手不凡,但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野兽……这一场人与野兽的较量,注定是两败俱伤。
彦王在殿外,听着里面震耳欲聋的兽吼声与惨叫声,竟是现出一丝高贵的微笑。
彦王吩咐左右:立刻全力捉拿金宁公主,最好是活捉。
左右领命而去。
彦王在殿外闻得血腥味,咳嗽一声,立刻有人捧上熏香的锦帕。
一条灰色身影倏地奔至王爷面前,彦王以锦帕捂鼻倒退数步。
奔来的格桑老爹听得殿内受伤野兽的哀嚎声,竟是听得心惊胆战,颤抖着声音跪在王爷面前:求王爷放过我的小杂种们,都是我老头子的小宝贝儿,怎么可以被人用刀剑砍呢……彦王捂鼻懒懒地道:听闻有风火堂的杀手入宫造反,本王带着兵马赶来救驾终究是晚了一步,居然让那些杀手贼子弑君!本王护驾无力,只能借助老爹的小杂种们铲除逆贼以告已逝皇上在天之灵。
老爹尽管放心,日后本王荣登大宝,定追封老爹的小杂种们为护国神兽……格桑老爹张口骂道:护你妈的屁国!彦王倒退几步,立刻奔出近十名江湖高手将老爹围在中间痛下杀手。
风烛残年的格桑在近十名高手的围攻下很快连连受伤,最后一次受到致命伤时还不忘高声骂出一句: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弑君逆贼,老爹我死后化成厉鬼也不放过你……一把金斧砍中老爹的脖颈,大半个身首登时异处,却尚自有些许皮肉连接。
格桑老爹的尸身在地上站立了良久方砰然倒地,最后一点皮肉连接着头与身子,死后仍然是瞪大眼睛,那双浑浊的老眼兀自死死地瞪着彦王。
彦王在这对死人眼球的怒视下竟是不自禁打个寒战。
倒退了两步,转眼神色又归复平常。
彦王咳嗽一声,倾听大殿里面的兽吼声与人的惨叫声果然是越来越微弱。
里面差不多已经是同归于尽了,不过多多少少必有活口在内。
还有那几头该死的老头子的小杂种们……彦王捂鼻子的锦帕终于拿开,道一声:放火,烧殿!周围人屏气凝神。
彦王高声道:乱臣贼子,岂可轻饶!一桶又一桶的菜油被泼了过去,再扔上数十根火把。
彦王在护卫包围下远远地站着,望着燃烧了整个大殿的熊熊烈火。
微微地笑着。
在火光的照映下,王袍玉带的王爷,丰神俊朗,笑容一如既往地高贵。
第一百一十一章将军平叛那最后的小半截残烛很快熄灭了。
赵钧抱着怀中美少年,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外面杂乱脚步声,远远的似有星星点点的火把。
然后又是石板落地的声音,几块大石板被一队队的军士抬起扔到了外面的矛箭机关阵地上。
一阵箭矢如雨后,众军士很快踏着石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人多力量大,一道铁门很快被几个大铁锤砸得变了形,又被几个力气格外大的扯到了一边。
众军士举着火把奔到他们将军面前,看着将军面若死灰低着头抱着怀中昏迷中的美少年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塑。
众人喊一声大人就全都不作声了。
军士们突然从两边分开,一白衫飘飘恍若神仙中人的美公子缓步走来。
这次杜若没有挥折扇,前所未有的面色凝重。
走到赵钧面前,看着他怀中的苏宇,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赵钧突然抬头问出一句: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治得好吗?杜若干脆利落地回答:很难。
赵钧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中分明希望对方刚才根本就是在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赵钧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说出一句:如果连你都治不好,天下还能有什么人……他没能说下去,抱着美少年的铁臂在微微地发颤。
他不能想象自己的小宇就这个样子过完后半生。
杜若正色道:很难,只是意味着很难治,并不意味着治不好。
赵钧眼中闪烁着希冀,还没开口,身边一亲随就张口道:彦王叛乱,已然率军冲入宫中,都这个时候了大人还……赵钧一惊,抬头看着杜若。
杜若点头道:彦王的军马已经把皇宫重重包围,他还在你入山洞救苏兄弟的功夫派了人去盗虎符只是被我劫了下来。
但我杜若拿着虎符还不能调动兵马,还得烦劳赵大人立刻入城平息叛乱……赵钧仍然抱着怀中苏宇不放手。
杜若叹道:苏兄弟由我来医治照料总比被你这个样子抱在怀里好很多……赵钧终于把抱着不放手的苏宇递到了对方怀中。
杜若伸手接过,没说什么,小心地抱着怀中美人,看着赵钧率着众军士向洞外的方向走去。
洞外,天已黄昏。
满身是血的赵钧一走出山洞,就有几个亲随奔上,把手中伤药厚厚地敷在伤口上。
撕下一块袍角随意一扎,赵钧张开双臂,几名亲随立即将全套黄金盔甲套上将军身。
金盔金甲的赵钧翻身上马。
胯下马首尾八尺有余,全身枣红色的皮毛如丝缎一般,当真神骏异常。
骏马长声嘶鸣。
所有人屏气凝神。
这一人一马在夕阳中染上了一层淡淡地金红色光晕,眩人眼目,宛若天将天马……高高坐在马上的赵钧回头,见那个白衫飘飘的美公子怀抱着小宇冲自己一点头……赵钧再没有多说什么,回头,沉声道:立刻回城,捉拿逆贼,平息叛乱!赵钧手持虎符回帝都,将军令下,立刻调来了数千精兵强将。
盔甲战士呐喊震天,在护国大将军的率领下,纵马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风火堂三百一十二名杀手,十头怪兽,以及一个小皇帝的尸身,皆在熊熊烈火中被烧成焦炭。
就在大殿内最后一名活人被烧焦的同时,金宁公主的踪迹也被查出。
那条通往宫外的秘道已经被知情的彦王派张敬等人前去封死摧毁。
公主手下五十名死士护着主人,与四面八方奔来的高手拼死作战。
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人在血泊中站起,那五十名忠心耿耿的死士,竟是没有一人肯低头投降。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彦王的人。
五十名侍卫倒下了八名。
剩下四十二名也或多或少有伤在身,却还是咬紧牙关,护着公主且战且退,退到了一处不大的偏殿内。
偏殿内几个高高在上的窗棂皆用黄金精雕细刻着繁复花鸟,且面积小巧,**根本无法钻入。
几个偏门也是被长年封死了的。
唯一可以照常开启的正门,也被公主身边的侍卫抬着镀金的门栓插严实了的。
血流遍地的宫中,这个小小的偏殿竟成了唯一一处勉强称得上是固若金汤的所在。
四十二名侍卫将娘娘团团围在中间。
金宁公主一身华服坐在地上,华丽但沾染着鲜血的裙裾在金砖上摊开来,就像一朵盛开着的布满斑斑红点的巨大莲花。
殿内人默不作声,听得殿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重物撞击门的声音。
金宁公主沉声道:本宫宁死也不要在那般卑鄙逆贼上遭受折辱。
倘若门开启……她微微转头面对那个最忠心的侍卫长:你知道该怎么办。
侍卫长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他知道公主是要他在最后关头向娘娘挥剑。
侍卫长当然清楚目前形势,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违抗过公主的命令。
当下低头,哽咽道:是,公主。
所有人默不作声。
门外撞击的声音,分明比刚才更急促了些。
一身黄金盔甲的赵钧率着数千名精兵奔至宫门,很快将宫门外的叛军打了个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而去。
赵钧亲自指挥作战,没费多少波折,率着人马一路杀入宫中。
在偏殿外,彦王坐在一黄金椅上亲自督促手下抱一根金柱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那扇被关死了的门。
外面的铁蹄声与喊杀声分明异样。
彦王脸色一变,立刻就有人飞奔来报之:赵钧率着军队冲入了皇宫。
彦王猛地站起,来回走了几步,脸色竟变得煞白。
赵钧带兵冲入宫中只怕形势大不妙,倘若真要救下了公主……一个赵钧加一个金宁,到时候联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彦王来回走了几步,定下主意。
当即高声道:赵钧勾结风火堂杀手里应外和,不仅弑君,还想伤害金宁公主。
公主身边五十名侍卫皆为叛贼,居然在杀害公主后逃到此地等赵钧到来好邀功请赏……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立刻给我放火、烧殿,让殿内杀害公主的叛臣立时葬身火海之中,为金宁公主报仇雪恨!所有人屏气凝神,即使有人脸现异样,也很快归复了平常。
毕竟跟如此主人时日已久,非常时刻非常理论。
更多菜油泼到了偏殿上,一个个火把点燃,被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诡异的弧度,与浇在偏殿上的菜油一触即燃。
彦王在殿外的高声话语,殿内人听得清清楚楚。
四十二名侍卫齐齐抬头,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金宁公主一向沉着冷静,此刻也不禁气得身子发颤。
金宁一下子站起,颤抖着声音说出了:卑鄙,小人……四十二名侍卫齐声起立,齐齐向公主躬身道:请娘娘下令,容臣等外出应战。
侍卫长:与那个卑鄙小人拼个你死我活!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等众侍卫男儿抽出刀剑奔至门前时,巨大的门栓已然烫得抓不住手。
门栓已然与大门粘在了一处。
许多的菜油与许多的火把,眼看就要将整个镀金的偏殿融化。
赵钧率军马所向披靡,一路奔至宫内深处,除了鲜血的气味外又闻得尸体的焦臭。
原先好好的一处金殿,已然在烈火中化为腐朽。
放眼望去,除了被火烧得蜷缩成一团的人尸,就是巨大的野兽的焦骨。
一个老太监连滚带爬地想逃开,被赵钧一眼瞅见,认得是首领太监张敬,立刻下令把人拿来。
老太监一听将军下令,不用人拿,自己又连滚带爬至将军马前。
张敬抬起一张面团似的白脸,涕泪横流,哀叫道:赵大人……呜呜呜,彦王不仅亲手弑君还把弑君大罪加在了风火堂头上还……还放火烧殿中……呜呜呜……还公主娘娘,被那五十个忠心侍卫护着到了前面的清心殿却被王爷率人团团围着……呜呜呜……赵大人您赶紧去救公主啊再晚一步只怕公主……张敬哭得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赵钧冷眼旁观,听到后半句,说一声:把这个张公公给我看好了……望着清心殿方向,那冲天的浓烟滚滚。
喝道:立刻传水龙队。
飞马向清心殿的方向奔去。
张敬被一几个军士架着,还着大哭着说:赵大人,我可是从王爷手中死里逃生的大大忠良啊……彦王听得外面的喊声震天已知大势已去,在清心殿烧起的同时,也率着左右向秘道的方向奔去。
彦王慌乱中忘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条只有皇室中少数人知道的、专供知情者逃出宫外的秘道刚刚被自己下令摧毁。
等彦王率着一大群人奔至明显被摧毁的秘道前,目瞪口呆,愣了一小会儿方记起是自己刚刚令那个白面团脸的首领太监做下的光辉壮举。
无法从秘道逃脱,只有率着人硬着头皮冲最近的角门。
最近的角门当然有重兵把守,一场恶战,彦王身边的护卫逃掉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也是非死即伤。
那些重金礼聘的江湖异人都不是傻子,知道大势已去,也都各自寻生路去了。
彦王身边就剩下十几个貌似忠心但已然挂彩的护卫。
十几个护卫簇拥着他们的王爷,凄凄惶惶,向宫内深处奔去。
一路上遭遇兵马不绝,举着明晃晃的兵器来捉拿王爷。
十几个护卫勉强抵抗了一阵子,又跑走了一大半。
甚至于彦王本人也亲自动手,却遭遇冷箭。
腿上臂上各着了三处冷箭。
彦王凭着对宫内地形的熟悉,负伤逃离,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把追兵甩脱,再一看,身边就三个护卫了。
其他人在半路上全都三三两两的跑掉了。
受伤的彦王带着这三名仅存的护卫,一头奔进了密封的蚕房。
清心殿陷入一片火海中,浓烟滚滚,殿内目不见物,金宁公主忍不住地咳嗽。
其余几个护卫却是强自忍耐。
高温与浓烟,众人不过是苦苦支撑。
侍卫长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玉瓶清水,撕下自己的衣角沾湿了,蒙在公主口鼻上。
金宁公主感觉稍稍好一点了,开口道:水还有的话,大家也都分一些。
没人动。
四十一名侍卫兄弟齐齐跪倒在公主脚下: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得了公主。
几个男儿,声音中竟是带着少许哽咽。
金宁在浓烟中笑道:如何能怪得了你们。
外面的火势眼看就要逼近。
金宁公主却还是弯腰扶起众多兄弟,流泪道:金宁没曾想到最后关头众位兄弟还愿意跟随左右……她没有再说下去,突然抬头,倾听外面的动静。
铁蹄声……金宁惊喜呼道:一定是外面来了救兵,一定是赵钧。
一定是赵大人率兵护驾……来者当然是赵钧,率着一支水龙队,奔至被烈火吞噬的清心殿前,上百道巨大的水龙喷射至烈焰中。
烈火很快熄灭,金宁公主与身边四十二名死士很快被救出。
赵钧滚鞍下马,跪倒在地: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金宁公主急弯腰扶起将军,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两头的大将军,哽咽道:之前都不曾想本宫还能再见到赵大人……众人惊呼:公主!金宁公主身子一晃,晕倒在了将军的怀中。
三个护卫奔到蚕房前,两个掉头就跑,只有最后一个跟王爷钻入了不透气的蚕房。
彦王披头散发,三支冷箭仍然插在身上,腿上臂上全是鲜血,再不现平日里的高贵,神色中全是惊惶。
惊惶中彦王颤抖的声音:他们两个怎么跟到这里又跑了,难道是去给赵钧通风报信去了?最近一名少年护卫点头:那两个果然奸滑。
彦王冷汗涔涔、鲜血涔涔,转眼在蚕房内连踱十几圈,抓着头发:怎么办怎么办?再也跑不出去了,难道真要落到赵钧那厮手上……终于站定了:士可杀不可辱,本王宁愿自焚,好歹也死得体面些……嚓嚓声响,最后的少年护卫立刻取出火石与火绒,在那里嚓嚓地打火。
彦王惊道:你想干什么?护卫抬头奇道:王爷不是说想自焚?说话间火苗已现,旁边纱帐立刻点燃,手上火绒也丢到了王爷沾血的袍角上。
那名护卫点了火后转身就跑,咔嚓一声把蚕房门锁上。
蚕房中纱帐极易点燃,转眼就是一片火海中。
门外少年护卫还说着:王爷您老虽说生来做不了帝王,好歹死也是死得像帝王一般体面……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是燃火自焚……那护卫是念过几年私塾的,居然晓得这般典故。
彦王扑到门上,外面锁死了。
身上又是多处受伤,剧痛加惊恐,竟然撞不开,发狂发怒道:果然最后一个才是最奸滑的……外面人没回答他,抬起脚,咕咚咕咚地跑了。
跟在彦王身边的最后一个当然是最奸滑的。
之前两个不够聪明,看准王爷最后的避难所就赶着忙忙去报信。
最后一个才是最聪明的,愣是跟到了最后时刻,按王爷意思把火点燃了。
趁王爷自焚刚起个头儿,拔腿就跑。
赶着去报信。
要知道,报告王爷自焚的消息可比单纯报告王爷在哪间屋的消息有功劳得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活死人苏宇彦王没死。
在蚕房内全身着火拼命地挣扎,没能撞开门却是破窗而出。
成一大团火球在地上翻滚哀号。
赵钧来得还算及时,加上随身带来的水龙队,王爷身上烈火很快被浇灭。
彦王犯下这等大罪,就这么烧死了,岂不便宜了他?赵钧立刻召来太医,去诊治全身被严重烧伤的弑君王爷。
至于金宁公主,毕竟是一不懂丝毫武功的柔弱女子,在混乱的宫内几经杀戮又被困大火中,受了惊,劳累过度昏厥了过去。
只要静养一段日子,自然会好。
赵钧亲自到公主寝宫内探视,见卧榻上的公主沉沉入睡,没有惊动,悄悄地退了出去。
宫内外仍然混乱一片,盔甲战士们都在将军令下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剩下大批宫人内侍以及宫廷侍卫,个个忙乱。
搬运伤员与尸体,清洗着大量的血迹。
皇上的尸身和三百一十二名风火堂杀手,以及十头庞大怪兽都在大火中被烧得焦了。
数百具烧得焦臭变了形的尸体,又如何能辩得出哪一个才是皇上?赵钧在那座被烧焦了的大殿外来回踱着步,停下来,令人去找来张敬。
首领太监张敬没让将军失望,很快说出了事发时皇上在和几个庞妃玩捉迷藏,按皇上以往的习惯,他多半喜欢躲在金殿内的那个案桌底下。
案桌是檀香木所制,上面包了金,在大火中还有残余,很快被找到,从残余的金木下找到了一具格外瘦小些的蜷缩在一处的焦尸。
在那个焦尸上又找到一个玉板指,认出是皇上之物。
于是圣上遗体被几个小太监哭天抹泪地按礼抬出。
张敬心中大喜,白面团的脸上却还是劈里啪啦掉眼泪。
呜咽着说自己悲痛得恨不能立即跟了皇上去……赵钧斜眼看着他,嘿嘿两声冷笑。
张敬吓得一哆嗦,立刻止住了哭声。
赵钧:先下大牢,等查清楚了张敬的一切罪行,再来定罪!赵钧转身就走,背后张敬哭嚎着扑倒在地,大叫:赵大人,老奴冤枉……赵大人根本没有回头。
几个侍卫拉起张敬往宫外拖着走。
老公公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被拉得远了,眼看将军大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想到一件事,冲着将军背影大喊:风火堂堂主宋飞!赵钧停下脚步,转身。
张敬满脸眼泪鼻涕,哭叫道:宋堂主现在被关在了宫中,现在只有老奴晓得他的所在……赵钧一挥手,众侍卫立刻拖着老公公到将军大人面前。
张敬在将军脚下爬着,仰脸谄笑着:只要大人能不追究老奴犯下的一点糊涂罪责,老奴就立刻说出宋堂主的所在……赵钧把眼一瞪,老公公立刻吓得止了声。
地上的张敬被护卫们硬拎了起来。
赵钧伸手握住他的下巴,稍一用力,骨头咔吧咔吧响。
张敬连喊都喊不出声来了,脑门上的冷汗滚滚而下,痛得全身哆嗦。
赵钧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大人就能轻饶得了你……淅淅漓漓的声音,这个老公公被吓得尿了裤子。
吓呆了的老公公说不出话来,只有拼命地点头。
赵钧松开手,仔细倾听着,待听明白了方位,立刻率众奔向宫内最偏僻的角落。
当日风火堂弟兄没有看错,他们的堂主的确是被一辆大车拉进了宫门。
那几个跟踪的兄弟很快被车夫打伤打死。
唯一一个幸存的奔回来说出堂主下落不久就五脏破裂死去。
当然,这都是彦王被安排的。
彦王已然用大笔的黄金贿赂了首领太监张敬。
车内重伤的宋飞入了宫后很快被张公公暗地里接应着关在了偏僻宫院中。
宫内那个的小院何止上千?多是些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妃嫔所在之处。
既然是冷宫一般的所在,平日里自然极少有人问津。
所以重伤的宋飞被反锁在久无人居的黑屋内,完全被人遗忘,亦不曾有任何人发觉。
不到两天,彦王发动政变。
亲随们死的死,逃的逃。
而宋飞,也躺在霉烂的屋内前后有三日不曾进食。
倘若不是张敬在最后关头抓住这根唯一的稻命草说将出来,只怕风火堂堂主从此被弃黑屋内,就是化成一堆白骨都不会有人发现。
等赵钧率人亲自把宋堂主从黑屋子里救出来的时候,昔日英俊威严的宋堂主已经在重伤与饥饿下变得奄奄一息,其状惨不忍睹。
赵钧没敢轻易动对方,立刻派人去请来最好的太医。
宋飞躺在肮脏的榻上气若游丝地说出几个字,赵钧凑到跟前才听清楚了,对方嘴中还说着:师弟……师弟现在……赵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好了,你的师弟苏宇已经被救出,现在在杜若那里。
宋飞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师弟……师弟的伤……赵钧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伤势,腐烂的伤口内一条条的蛆在蠕动……握紧了对方的手,点头道:有杜若亲自诊治,你师弟的伤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宋飞躺在那里,似乎有点满意地点点头,动了(全文字$,尽在动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赵钧看到了门口匆匆赶来的老太医,没说什么。
松开了宋堂主的手,慢慢地走出了屋。
太医冲将军大人点头哈腰,就要擦身而过,去看视里面的病人。
赵钧突然一把抓住了太医的手臂。
赵钧压低声音对满脸惊谔的太医说出一句话:倘若你救不过来里面的那位公子,我赵钧绝不会轻饶得了你……老太医在将军的眼神中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拼命地点头哈腰:大人尽管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赵钧终于放开他,走出门,站在院落中。
冷月当空,遍地银霜。
赵钧挥手叫来心腹,下了死命令:关于风火堂所有兄弟惨死之事,绝不能透露半点给里面的宋堂主……心腹领命而去。
将军大人这条死命令很快被传遍了宫内外以及整个将军府。
赵钧没有休息,当夜就奔到了杜若的府上。
苏宇仍然在昏迷。
全身擦洗干净,裹着厚厚的锦被,四名美婢与两个童子在悉心照料。
屋中央搁着一个水墨锦缎遮掩着的黄铜大暖笼。
屋外冷风朔卷,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赵钧闯入屋中的时候,杜若就坐在榻边一个花梨木椅上,怔怔地发呆。
赵钧想问没敢问出来,只是死死盯着神医。
杜若看他一眼叹口气,只说出两个字:很难!赵钧怒道:你是神医,怎么可能奈何不了这样的骨折……难道你这神医是徒有虚名……美婢娇童齐齐怒目而视。
杜若抬头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出了:倘若不是苏兄弟,我非要把如此蛮横无理的莽夫带来的病人扔到门外不可……我杜若见死不救,也不是徒有虚名。
赵钧站在当地,一言不发。
杜若微微闭了眼,不再理会。
其余美婢娇童,面对将军,仍然是怒目以向。
赵钧突然一鞠躬,道:方才心急之下多有得罪,还望杜神医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杜若睁开眼,看对方仍然在自己面前躬着身子,神色如常来一句:听说赵大人生性高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如今竟然肯对杜某人行礼……杜若站起身来,躬身还礼:杜若不敢当。
赵钧低声下气:不知小宇的伤势什么时候能痊愈……杜若:这种伤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受伤的又是苏兄弟……怎能大意?总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方能动手。
赵钧又是躬身行礼:有劳杜神医了,在杜神医没有想出稳妥的法子之前,小宇就不在府上烦劳神医了。
说着,竟是转身至榻上抱起美少年。
那几个美婢娇童如何拦他得住?杜若挥折扇出手,手中折扇竟轻而易举插入赵钧肩头。
杜若一怔的功夫,赵钧已然抄手把榻上美少年小心抱起。
肩头兀自插着那把折扇,鲜血喷射了出来,怀中美少年洁白胜雪的里衣上被溅了斑斑血迹。
赵钧眉头都不皱一下,微微弯腰道:还望杜神医成全……杜若心知刚才那一折扇是对方故意让自己的。
倘若真打起来……真打起来当然也不怕对方,只是双方恶战,万一一个不小心伤了苏兄弟……当下顺水推舟:也罢,苏兄弟就回你府上休养……赵钧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四美二婢欲言又止。
杜若开口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轻易放赵钧带着人离开?美婢娇童不言语,悉数默认。
杜若潇洒坐在那里,手中没有折扇来挥,云淡风轻地笑着:迟早有一天,苏兄弟还是会再回来的……再回来……回到我身边。
赵钧抱着怀中美少年,施展轻功,很快回了将军府。
赵钧把四肢瘫软的美少年轻轻放在榻上,坐在榻边,呆呆地看着。
苏宇就像是在熟睡,却一直没有醒来。
赵钧把如此状况归结为重伤后自然的表现。
他并不知道,苏宇在杜若的府上已然被喂下一种古怪的药水。
那种药水不会伤害人的身体,却能让服药之人长期昏迷(昏睡),长期不得醒转。
此时的苏宇,看上去就像一个只会呼吸的活死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彦王的下场叛乱被平以后,查出叛王余孽九百余人,悉数下大牢听候发落。
至于首领太监刘敬,因引叛王弑帝,罪不容恕,推到菜市口,剐了三百刀。
至于叛王元湛,毕竟皇室血脉,且自焚重伤,特叛被关押府中地牢监禁终生。
妻妾入宫中充杂役,王府奴仆尽皆分至功臣府上为奴。
国不可一日无君。
金宁公主以及朝中重臣在小一辈的元皇室子弟中精挑细选,选出一个才智人品俱佳的十一岁男童扶持为帝,史称哲帝,改国号为永淳。
哲帝年纪尚幼,金宁公主垂帘听政。
在金宁公主的主持下,朝政很快恢复。
铁氏三兄弟唯一幸存的铁二恳求去王府地牢看押罪王,得将军许可。
临去时赵钧淡淡说一句:凭他有天大的过错,但毕竟是皇室血脉,轻易处死不能。
等过去了,自己惦量着……铁二磕了几个头,离去。
搬着行囊入住王府。
被严重烧伤的彦王看上去很惨。
虽有太医诊治,但都不用心,烧伤的地方不过是胡乱涂了点草药,搁了没几天全身流脓。
原先俊朗的脸亦被彻底烧毁,整个人完全没了人样。
在潮湿发臭的地牢中野兽一般地爬着、哀号着。
铁二一开始没有动手,只把些发馊发臭的饭菜泼地上。
没了人样的罪王刚开始还忍着饿不去舔食地上那些野狗都未必会舔食的东西,但饿了不到三天,还是在一个夜深无人的时候不顾一切都扑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铁二打开牢门看见干干净净的地面,嘴角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和以前一样,再把馊饭臭菜泼过去。
这次当着看守的面,那个全身流脓的人形怪物蜷在墙角里对地上的肮脏看也不看一眼。
铁二拎着带倒钩的皮鞭过去一顿抽打。
罪王被抽得满地乱滚哀哀直叫。
铁二放下皮鞭,喝令手下去端咸盐水……没了人形的彦王全身哆嗦,抬头看对方凌厉的眼神,忍着全身伤痛爬过去舔食地上的肮脏……铁二这才满意离去,临走前还忘踹上罪王一脚。
接连几天,铁二每次都会倒一些狗都不吃的馊饭在地牢里,罪王看着他手中拎着的皮鞭,哆嗦着爬过去,在看守的监督下把地上的每一粒馊饭臭菜舔干净了……第五天,罪王的看守铁二被唤到了将军府。
赵钧:纵然王爷罪不可赦,也是皇室血脉。
你又是庶民,如此折辱大衡皇族中人,真要传出去了,到时候只怕就是我也未必能保得了你……铁二跪在地上悲愤道:难道我兄弟的大仇就这么算了?赵钧不由得长叹一声,说出了:你们几个兄弟太也实心眼,之前我不是说了,王爷是轻易处死不能,等过去了,你自己惦量着……要知道,王府那么大,虽然人少了,也不是不可能出些意外的。
铁二还是跪在地上怔怔地发呆。
赵钧只有再往明里说:万一罪王跑了,跑到王府深处出点什么意外……比方说遇到个野兽什么的,被吃了啃了,最多也只能怪你们是看管不力。
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像这种看管不力的罪责也完全可以免除。
铁二总算明白了下来,惊喜道:那个格桑老爹的杂种怪兽在王府中还有两头……赵钧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淡淡道:两个小怪兽世间罕有,留着玩赏也未尝不可。
铁二恍然大悟,磕头离去。
当天下午,铁二召集王府最后一批下人,喝酒猜拳,酩酊大醉。
晚上,醉酗酗的铁二把剩饭剩菜倒入地牢中,又醉酗酗地离去。
离去时竟然忘记了锁地牢大门。
罪王从角落里抬起头,看着看守离去时的醉态以及半敞的铁门,一双完好的眼睛闪烁着特殊的光芒。
今日倒入地牢中的饭菜都是好端端的没有发馊发臭。
饥肠辘辘的罪王扑过去大口地吞咽着,几次都被咽住。
又爬到水桶那里不顾肮脏大口大口地喝水,水足饭饱了。
有了力气,费力地向外爬去。
终于爬出了地牢,外面月朗星稀,冷风朔卷。
没了人形的彦王元湛在冷风中打个哆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四下里鸦雀无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彦王不顾全身的剧痛,手脚并用,拼命地向外爬着。
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人。
这是他的王府,他当然对方位一清二楚。
地道已被封死,走不通,绕道;竹林中机关重重,更走不通,绕道;彦王清清楚楚记得石园中有一条隐蔽小路连接着王府内外……石园的尽头是兽苑,兽苑的野兽都是被关在大铁笼中的,更何况格桑老头已死,这个时候没有道理还在那里养着怪兽。
等逃出王府,他可以再想办法到府外某座民居,那个看似寻常的破败民居深处,埋藏着价值连城的珍宝。
他完全可以凭那批珍宝成功逃出帝都,然后……然后总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不亡我元湛,总有一天,我还会带兵打回来!彦王毁容的脸上现出惨不忍睹的狰狞笑容,一边兴奋地想着一边忍着全身的剧痛向外急爬……很快爬入了石园中。
一朵乌云飘过了头顶,遮住了天上的月亮。
四下里登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影影绰绰,无数个奇形怪状的大石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怪石上还攀爬着蛇一般的藤蔓,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准备扑来!一阵大风刮过,穿过了怪石上的孔洞。
哗啦啦声响,诡异声四起,仿佛无数个怨灵或笑或哭。
彦王突然爬不动了,全身打战。
黑暗中他仿佛能感受到怨灵在逼近。
怪异的风吹石头声响,仿佛是老头子的嘎嘎怪笑声,仿佛……仿佛就是久居兽苑的格桑老爹!彦王惊恐地瞪大眼睛,黑暗中似乎有四盏小灯笼中逼近……很快咆哮声,带着一股腥风,(全文字$,尽在两头未成年的小狮虎兽扑向了爬在地上烧伤流脓的王爷!两头小怪兽不熟练的嘶咬争夺下,彦王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却没有一个人来救。
除了铁二,王府的其他人都在大醉后睡死了过去。
铁二就站在石园外,听着里面深处时断时续的惨叫声,渐渐地止于无声。
眼泪都不禁流了下来,抬头望夜空,喃喃道:大哥,三弟,我终于为你们报了仇了!由于看守贪杯看管不力,彦王出逃地牢却丧生府中豢养的怪兽口中。
消息传出去,有赵大人为自己的人求情,果然没有人再追究那几个看守的罪责。
铁二没要赵大人的大笔赏银,磕了几个头,说是完全能养活得了自己。
继续回菜园子中种菜为生。
至于彦王的骸骨……在用毒箭射杀那两头小狮虎兽以后,内侍奔入石园,只找到几块沾着血肉的人骨以及被啃了大半的头颅。
自从彦王叛乱,两头小怪兽有许久不曾吃饱过了。
由于弑君的天大罪行,死去的彦王当然不得入葬皇室墓穴。
几个内侍在公主的授意下,捧着一檀木盒从石园捡来的残皮血肉及断骨,埋入城外荒僻处,又令军士们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坟。
然而,在坟墓被建好的第二天,天降大雨,滚雷阵阵。
划过天际的几道闪电竟然劈开了新坟,劈开了木盒。
第二天雨停后人们才发现,盒内几块不成样的皮肉断骨,悉数被烧得焦了……赵钧得到消息后,回到了苏宇的榻边,呆呆地望着那个仿佛在沉睡着的绝美面孔,笑着说出一句:那个害了你的彦王果然是得到了报应。
对方当然不答,亦没有半分动静。
赵钧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跪在榻边,抱着那个仿佛要永远沉睡下去的绝美身体,哭着说道:纵然天打雷劈那畜牲又有什么用?老天爷竟始终不肯让你醒来!有最好的太医以及赵钧多方寻来的古怪郎中,一个接一个地过来给苏公子看病,全都摇头。
甚至有那不甚伶俐的好心劝大人早早准备后事为妙……大部分庸医都是遇到将军大人血红的眼睛吓得丢了魂踉跄着奔逃离去,那个不伶俐的则是干脆被赵大人一双虎爪抓着丢出门,重重摔在门外花圃中,竟是硬生生地摔断了几根肋骨。
所有能找来的医生全都找遍了。
赵钧连日不眠,终于还是出现在了杜府上。
杜若没有刁难低声下气的将军大人,带着清风明月来到将军府上,仔细查看了,脸上颇有些异样。
回头面对赵大人,杜神医半晌方说出了:苏兄弟的伤势竟是比当日严重了许多,怕只怕就是我杜若也无力回天……赵钧红着眼睛瞪着他,突然一把抓住神医:倘若你救不了他,你甭想活着出府!杜若暗用内力,赵大人颤抖的手居然被滑开。
杜若冷冷道:只怕大人也未必有这个本事能留得住在下!赵钧:只要你能救得了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清风明月双双大哼。
杜若咳嗽一声,云淡风轻地说出了:只怕我杜府上有的稀罕物,你这个将军府上也未必有。
不等对方答言,脸现忧愁状:这个不是赵大人求不求在下的问题,躺在这里的是苏兄弟。
有没有赵大人,杜某人也要倾全力救治苏兄弟。
然而……杜若没有再说下去,轻轻拉起榻上沉睡中美人的手,呆呆地望着对方的脸:我会尽力,但结果如何,现在是谁也不能预料。
杜若带着清风明月往外走:以后每日杜某人都会派这两个童子来送药,尽力而为……赵钧突然拦住他:要不把小宇送你府上,由你来天天照料着……杜若轻轻摇头,只说:现在不宜搬动苏公子……用扇子格开将军大人拉在自己袖子上的手,带着清风明月,离去。
其后杜若派清风明月送来草药,颇有些极为罕见的,赵钧竟是不识。
但对方毕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赵钧急令人熬来汤药亲自给小宇一点一点服下。
服下汤药后,苏宇虽未苏醒,但但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些许血色。
赵钧大喜,立刻令人给杜府送上一匣子价值连城的珠宝,说是赠予七位夫人的。
却又悉数被退了回来。
赵钧心知人家神医未必真正稀罕这些珠宝……只等着小宇痊愈,再去杜府拜谢。
却说那些草药被送上将军府的当天晚上,杜若将七位天若天仙的夫人召集在一处,每人分了数额相当的大笔银两和珠玉翠饰,令其各奔东西。
七位夫人哀哀痛哭,在夫君脚下跪了一地,都不愿离去。
杜若摇头只说缘分已尽,遂令四婢二童将这七位养尊处优的夫人送上马车,由重金请来的最好镖局,将这七位夫人连夜送出帝都,让夫人们带着自己亲笔写的书信投奔千里外一个故交。
七美洒泪而去,杜若站在府门口,目送着载了七位国色天香夫人的大车离去,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影迹了,方转身回府。
杜若送到将军府上的药,短期内会产生病人好转的假象,但时间长了……差不多十日,苏宇必定假死。
十日后,假死的苏宇也绝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然后……他杜若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苏宇的尸身偷出。
从此以后,悲痛欲绝的赵钧再也不会见到已逝的苏宇。
从此以后,苏兄弟会在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清静所在得到自己最好的医治以及最体贴的关怀。
杜若自信凭自己的风流潇洒以及温柔体贴,会让绝美的人儿一天天的融化。
日子久了,等他差不多痊愈的时候,他没有理由不爱上自己。
他是杜若,怎么可能输给那么个又黑又粗鲁的莽夫赵钧?!第一百一十四章杜若炼丹然而即使是杜若也没能预见事情的变化。
苏宇在王府的时候,已然被种下一种来自西域的诡异怪毒,毒素在体内潜伏得如此深,甚至连杜若都没能查出来。
当毒素发作的时候,一直昏睡的苏宇有了剧烈反应,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全身淌着虚汗剧烈颤抖……然而人却仍然不能醒转,仿佛是在做着恶梦,却没有任何一种外界力量可以将其唤醒。
赵钧抱着苏宇颤抖不止的身子,急令人去请杜神医。
杜若很快赶来,见其症状也惊得脸色发白。
很快查出发作的缘由,杜若来回走了几步,脸色越来越白。
那种毒是天下奇毒,基本上是无药可治。
除非……赵钧仍然抱着双目紧闭痛苦挣扎中的苏宇,狂怒道倘若小宇有个三长两短我姓赵的绝不会放过你!这段时间苏宇吃的汤药全都是杜若派人送来的,赵钧想当然的是把责任归结于面前徒有虚名的庸医。
杜若没有解释,亦没有跟狂怒中的赵大人一般见识,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将军喝令下,府上护卫纷纷过来拦截。
杜若稍稍挥折扇,众多护卫哀号着倒了一地。
杜若站在花圃旁,哼一声道出了:就是赵大人您老亲自出手也未必能拦得住我杜若。
苏兄弟现在是身上潜伏的毒发作,他那个毒,应该是在半个多月前被人为种下的,算算日期,正是彦王的杰作。
半晌,赵钧方沉下气来道出了:刚才多有冒犯,还望神医恕罪。
杜若往外走。
赵钧把兀自颤抖不已的美人轻轻搁在榻上,奔出房,飞身至神医面前拦住了对方。
望着神医,却不说话。
杜若看着他的眼神,叹口气说出了:我不回府,怎么给苏公子炼制解毒的丹药?赵钧侧身一边让道,欠身道:赵钧失礼了。
杜若拱手:哪里!从低着头的将军面前走过,白衫飘飘,转眼就已经走得远了。
就在杜若走出大门不久,艾布也回到了将军府上。
他的伤已然在神医的疗治下好了十之八九。
回来后立刻去见了公主。
格丽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已然可以下榻行走。
见了贴身的银月武士,半喜半怒,质问因何不告而别,消失了这许多天?艾布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格丽看着对方的异样疑问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艾布脸上的红白变幻比方才更明显了。
格丽只当自己猜中了,也没多问下去。
心知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武士只怕是年轻脸嫩,笑着说出一句:原来你也是个多情了,有了中意的姑娘,竟是抛下主人一个人在外面……这许多日。
没有再说下去,在侍女的搀扶簇拥下慢慢地走到了园中,眼看着已然寒冬,衰草枯叶,白霜遍地,园内一片萧条凄清景象。
寒风中,格丽看着眼前的萧条,悠悠道:原来都嫁过来这许多天了。
格丽并不晓得身边的银月武士与那个狐媚子男宠的奸情。
那天半夜,虽然也有几个下人亲眼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苏公子背着同样衣衫不整的月兹国漂亮武士出了房门,但都在总管的严辞约束下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一个多说一句。
于是夫人身边的武士与将军身边的男宠,之间的奸情,竟然没有在将军府传开。
而苏公子回府,赵大人日日夜夜在榻边陪伴的消息也在府中被封锁,严令不得传到夫人那里。
艾布一回府,立刻被总管飞奔去报告给了赵大人。
赵钧一听到艾布两个字,端着药碗的手一用力,竟然把整个碗捏了个粉碎。
苏宇仍然在榻上辗转反侧,痛苦不已。
赵钧看着榻上美少年昏迷中的痛苦模样,忍了又忍,把那口恶气强自忍下去。
只吩咐一声:随他去。
刘总管满头雾水但又不忘恭恭敬敬退出门。
赵钧目不转睛地看着榻上痛苦中的美少年,握着他的手,问出了: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不会痛苦?当然得不到回答,赵钧的大手在跟着对方颤抖不已的身子一样剧烈颤抖。
格丽自从那日被扣了一脸花生粥之后,就再也没能见着夫君一面。
又有刘总管约束手下全力隐瞒,对于夫君现在的一举一动,竟是毫不知情。
艾布仍然和以前一样守护在公主身侧。
只是在当天,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跳下公主卧房外那株高高的树,幽灵一般向园内深处潜去。
艾布在杜府的时候就已然被告之苏宇的现状,但他没想到对方严重到如此地步。
靠近房门,他很快听得出房内是有两个人的。
然而里面的异样动静还是让他一步步走近。
透过门缝,艾布看到了榻上美少年紧闭双目,双颊赤红,全身剧烈颤抖。
当然,榻边还有赵钧。
但苏宇的动静让艾布登时忘记了赵钧的存在。
而艾布的存在却不可能瞒过赵钧。
门很快被打开,外面偷窥着的武士很快被拎进了房。
赵钧忍了又忍,克制住自己(全文字$,尽在把手中人活生生捏碎的冲动,怒道:如果不是你,小宇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双目紧闭的苏宇在榻上痛苦挣扎,突然滚下了床榻。
赵钧把手中武士摔在地上,奔过去把美少年轻轻抱起,小心抱回床榻。
艾布从地上爬起来,在将军背后说出一句:我和苏公子根本没有过……那天是苏公子为了气你做出来的假象。
赵钧拉过被子给痛苦中的美少年轻轻盖上,动作机械僵硬。
艾布:我说的是真相,希望你能对他好一些。
现在也只有你和杜若能救得了他。
我……我帮不上什么忙……艾布调头就走,匆匆离去。
赵钧轻轻地吻上了美少年赤红滚烫的脸,在他耳边小声问:他是说真的吗?真的是……是真相?当然得不到回答。
赵钧呆呆地看着对方痛苦的模样,说出了: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这么在意这个……赵钧的头重重地磕在了结实的象牙榻上。
杜若不是配制丹药而是炼制丹药。
府内有个炼丹房却是极少动用。
清风明月很快把尘封已久的炼丹房洒扫干净。
用刚刚寻得的千年灵芝加上其他近二十种或珍贵或平常的药材,投放练丹炉中。
除了必定的程序外,就是需要有足够的内力驱使出足够的火候。
炼制这样一枚丹药需要的火候,只怕也就是当年的干将莫邪炼剑时需要的……可以与之比拟。
四婢二童随身侍候。
偌大炼丹炉内,温度越来越高,所有人大汗淋漓。
为主人不断拭汗的四名美婢撑不住了,纷纷倒下。
杜若以眼神示意,两名童子立刻奔去把四个姐姐一一抬出了炼丹房。
清风明月立刻奔回去帮主人拉动风箱。
火焰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白得近乎诡异。
炉内铜铁什物悉数被高温烧得卷曲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咚咚两声响,二童子纷纷倒下。
杜若只有自己动手把两个侍童抱了出去,然后亲自拉动风箱。
耗损着内力,炉内火焰又往上明显窜高。
杜若在高温烘烤下脸白如纸,只怕这一生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全身的衣衫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被汗水浸得透湿。
将军府。
纵然总管严辞禁令了,但还是有人酒后失言,在酒桌上把赵大人日日守在那个姓苏的身侧的消息透露给了月兹国奴仆。
格丽公主很快得知。
得知后她不顾一切地奔入园内深处找赵钧,恰恰撞见夫君抱着那个狐媚子男宠在小心翼翼地喂着汤药,动作轻柔而怜爱。
还有赵钧那脸上的神情,竟是身为正房夫人的格丽从未见过的。
不到十七岁的格丽在房内大哭大闹。
赵钧放下药碗,再把美少年轻轻放回枕畔。
然后起身把吵闹不止的公主夫人拎出了房,轰了出去。
被赶出门的格丽分明记得美少年那半死不活的鬼德性。
哭着说出了:那个男狐狸精根本活不了几天,我看你还能侍候他到什么时候……一语未毕,口不择言的格丽挨了夫君重重一个巴掌。
如果格丽只是哭哭闹闹再大骂一顿赵钧,赵钧还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可这个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诅咒小宇活不了几天!赵钧怒不可遏,想也没想就甩出了这个巴掌。
赵钧这掌有些力气,格丽被打得满口血沫,连牙齿也松动了几枚。
而且还是当着那许多奴才的面。
格丽突然止住了哭声,抬起头,眼不眨地看着再次动手的夫君。
上一次是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穷丫头,这次居然是为了那么个狐狸精男宠!他究竟把她下嫁过来的堂堂格丽公主当成了什么?赵钧看着格丽嘴角淌出的血沫,知道是打得重了。
但他还是说出一句:你冲我赵钧一个人没关系,怎么骂都成。
但你不得辱骂甚至诅咒别人!赵钧调头进了房,把属于他和小宇的卧房门关死掉。
外面的太阳很大,初冬的太阳很暖。
但嘴角不断淌着血沫的格丽站在那里却是有些阴森森的。
几个贴身侍女小心翼翼靠近,用纱帕为公主擦试着嘴角的血沫。
艾布望着公主,叫出了:公主……却没能再说下去。
几个贴身侍女全都惊恐地往后退开几步。
她们分明看到,公主在笑!无声无息地笑着,配合着肿起的半张脸以及满嘴的血水,看上去说不尽的诡异。
格丽无声无息地笑着,自己用纱帕擦着着嘴角,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几乎整个纱帕都被血水浸透。
格丽笑着说出了:你居然那么在意那些低三下四的丫头男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苦不堪言!而这一天,格丽并没有多等。
第一百一十五章被毁的丹药杜若终于炼出了丹药,因耗损了太多的内力,整个人也虚脱了。
杜若取出丹药扶着墙慢慢地走出了炼丹房,在门外却险些摔倒。
他晓得凭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法走到将军府的。
好在清风明月已然醒转,丹药交给二童子,令其即刻起身送至将军府。
一两日之内苏宇如果不能服下此药,只怕以后就是真的神仙来了也无可奈何。
预计的就这么两三天之内实现的假死,势必成为真死。
这枚坚硬如铁的丹药服下要化开,需要有高手在旁以掌抵上苏宇小腹丹田,输入足够的内力,方能真正解毒。
赵钧当然有足够的内力。
只要丹药平安送到将军府上,其他无庸虑及。
清风明月共骑一匹骏马奔到将军府上。
一到府门口二童子险些摔下门,被恰好在门外的刘总管奔过去扶起。
这两个玉雪可爱的童子几次跟主人到府上为苏公子送药诊治,总管当然识得,急请两个小贵客入府。
清风明月只觉得头晕目眩,晓得事情的重大,互相牵着手,支撑着往府内走去。
这一天下午,刚刚挨了一个重重巴掌的格丽率着众奴才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刘总管与三个家奴护送着两个小贵客往园内深处急走。
两拔人恰恰在一个僻静少有人经过的树林中相遇。
格丽从未见过那两个玉雪可爱又衣饰华贵的小童,又亲眼见了刘总管对这两个看上去不到十五岁的男童恭谨有加,料知这二童身份必不寻常。
格丽很自然地猜想到这两个相貌身段甚是出众的男童必是赵钧从别处寻来的小男宠。
格丽被自己的猜想气了个半死。
赵钧这厮居然这般……那个痨病鬼男狐狸精估计不出几日就要咽气,他倒是及时!赶在旧宠咽气之前这么快就又找新宠,还是这么小的两个男童!格丽喝令手下立刻把两个小男宠抓来,刘总管拔腿就跑,要赶着去报信,很快被那帮月兹国奴仆抓来。
清风明月本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抓,只是跟着主人炼了一天的丹药,两人都有些半虚脱了,能撑到将军府已然难得,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月兹国奴仆,哪里是对手,很快被擒。
挣扎间清风怀中的玉盒摔在了地上,里面新炼出来的丹药滚落了出来。
丹药很快被侍女拾起送到公主手中。
格丽脸色发白,她手中的丹药与那日圆房时喂给赵钧的春药竟有七八分相似!果然听得总管叫出了:那是要紧的药,要赶着送给赵大人……格丽怒喝道掌嘴!手下立刻把总管打得说出话来。
格丽握紧手中硕大药丸,再看看面前两个玉雪可爱的男童,几欲晕去。
这个赵钧,刚刚还为了一个快死的男宠下重手打她,接着又立即找来两个新的小男宠还有要紧的药……如果不是自己发现,赵钧很快会靠着一粒要紧的药不定和两个小男宠折腾几天几夜!这个赵钧,果真这般畜牲吗?清风明月当然没能猜中面前满身金玉的月兹国女人心思,看着好不容易炼出的丹药落在了女人手里,又听出了对方正是赵钧的正房夫人,心中大急。
惶急中只有抬头看着公主身边的银月武士,纵然戴着面具也认得出对方正是蒙主人救治的艾布。
清风明月佯装不识,只是嚷着:那枚丹药服下之后是得有高手伸手抵在对方的小腹丹田处,输入内力,方能起到作用……只盼艾布能把这句救命的话传到将军那里。
只是两个小童谁也没想到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完全成了另一个意思。
格丽扶着一株香樟站稳了,气得声音也有些颤抖:两个不要脸的小鬼头,这般下贱!喝令手下掌嘴,于是清风明月被轮番几个重重巴掌打得吐了血。
艾布越众上前,笑说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公主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把两个小童拎一边去扔地上,说着把他们关起来就好。
格丽果然没有再一般见识,吩咐一句:把他们关到柴房。
握紧手中春药,向湖边走去。
艾布在后看着屏气凝神,他当然晓得那枚丹药一定是救苏宇命的。
看得出不怕水,公主扔水中也好。
自己总能再捞得出的。
格丽站在水边却没有扔,自言自语:这东西扔下去还能再被捞起来……率着众随从,向厨房走去。
艾布永远不会当面和主人作对,只有跟上。
公主夫人亲临厨房,吓坏了那(全文字$,尽在些厨子杂役。
格丽只问,哪一处炉火最旺?吓坏了的厨子颤抖着手指着最里间。
格丽一言不发地走进去,那个热浪灼人的小房容不下几个人,只有公主和武士两个进去了。
果然是烧得好旺的一大炉青火。
格丽把手中丹药扔进炉火中,引起高涨的火焰。
格丽只当这次春药被彻底烧毁了,转身就走。
身边艾布出来得稍稍迟了些。
外面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
公主夫人走出高温的小炉房时,险些不支摔倒。
幸被众侍女及时扶起。
格丽脸色惨白,在众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厨房。
谁也没能看到,艾布竟不顾一切伸手去抓火烫的铁铲将被扔到燃烧得发青的炉火内救命丹药拾回。
拾回来的丹药果然没在火中出半点问题。
而艾布的手掌却被铁铲烫伤了一大块,手臂亦被高温灼得起了大片燎泡。
他急急把救命丹药藏好,想着怎么给苏公子暗暗送去。
艾布当然不希望赵钧得知此事后再为难格丽。
艾布手掌烫伤之事很快被公主发现,格丽没有多心,令手下送武士去府内专门的药房诊治上药。
然后艾布,就这样从公主身边离开了半个时辰。
谁也没能料想得到,这半个时辰内居然发生了一连串事情。
清风明月被四个身材高大的月兹国侍女拎着走向柴房时,于半路上耍了个鬼机灵,趁机逃脱。
两个童子施展起轻功,那几个侍女如何能追得上?清风明月用尽最后的力气奔至苏公子卧房外,倒在花圃旁,清风先昏了过去,剩下明月支撑着对奔出的赵大将军断断续续说出了解药被公主夫人半路劫持下的事实。
明月分明记得那个月兹国女人拿着解药带人去了厨房……说出这件事不久,明月也终于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没能来得及说出更多。
(譬如那粒丹药根本不可能在厨房里的炉火中被烧毁。
)赵钧惊得黑脸都有些发白,立刻飞身奔去了厨房。
至厨房,急急问起,那些一天之内连见两大主子的厨子杂役哆哆嗦嗦说出了夫人一进厨房就问哪处炉火最旺,然后就过去了……然后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赵钧几个大步奔至那处炉火中,不顾烫手抓起铁铲在炉内一顿乱翻,除了让炉火烧得更旺一些,一无所获。
赵钧丢下铁铲,走出了厨房,向格丽的卧房走去。
赵钧抓着格丽的手红着眼睛问那枚丹药到底去了何处?格丽一条手臂都几乎被抓得生生断折,忍着剧痛怒斥夫君变态畜牲,居然想吃春药去玩两个小男童……赵钧登时明白过来对方是误会了,也不多解释,说出真相只怕比不说出真相还糟糕。
冷冷道:凭我赵钧哪里用得着春药那样的东西?平生惟一一次春药还是被一个女人千方百计喂下的……格丽险些晕过去,赵钧手上一用力,又让对方痛得清醒了过来。
格丽与夫君近在咫尺,看着那张黝黑的脸上的紧张惶急,晓得那粒药丸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不管那是个什么药!忍着剧痛不怒反笑:没了那粒药丸,你是不是会苦不堪言?赵钧怒极,下意识地手上用力,公主手臂竟被生生地捏得断折。
格丽一声不吭倒在了地上。
赵钧蹲下身,死盯着她,说着:你应该是把药藏起来了是不是?你只是想让我着急是不是?你这是要我的命!你把药拿出来,拿出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格丽望他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忍着剧痛说出了:我要赵郎以后跟我过正常的夫妻日子!赵钧直勾勾地看着她,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说出了:只要你拿出药,我可以答应你,跟你过正常的夫妻日子!短短时间内,赵钧甚至想清楚了,只要能把苏宇的性命挽回,哪怕以后就是活过来的小宇愤而离开他,他……他也认了。
他赵钧说出的话,自然算得数。
格丽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绝不是什么高兴……当时赵钧说出那句承诺的时候,哪里像是一个正常夫君说出来的。
听上去倒像是在说:只要你拿出药,我可以答应你,去赴汤蹈火!格丽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也不至于让男人厌憎到如此地步,除非……除非那个男人根本就只爱别的男人!格丽泪如雨下,咬牙说出了:那药已然被我扔到火炉中毁了!赵钧抬头看着面前哭泣着的美艳女人,那眼神分外可怕。
四下里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在赵钧还没有说出什么话或做出什么动作时,刘总管气喘吁吁地跑入,神色慌张:苏公子怕……怕是不行了。
刘总管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闯入夫人卧房,只是苏公子看样子真的不行了。
只怕晚了,赵大人不能及时见到,他一个小小总管就是有十条性命也不够大人宰的。
赵钧一张黑脸登时变得发白,他站起,跟坐在地上的公主夫人最后说出一句:倘若我的小宇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格丽流着眼泪恨恨地看着对方。
双方的眼神都是恨毒了的。
赵钧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伤逝苏宇终于醒过来了,却是眼神散乱,脸色发青。
张大口,呼吸分外急促。
上半身挣扎而起,仰至半空中,一双手臂却是软软的垂下,动不得丝毫。
赵钧站在门口呆了一下,立刻至榻前,一把抱住了美少年。
苏宇望着他,却像是不认识他,眼神空洞。
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次不是苏宇在颤抖而是赵钧在拼命地颤抖。
赵钧颤抖着身子抱紧了怀中美少年,在他耳边带着哭腔说:不要,不要来吓我!然而他耳边分明听到了对方那令他心惊胆战的急促呼吸声。
赵钧红着眼睛大叫:参汤呢?苏公子病卧床榻这段日子,卧室内的参汤参粥等物就没断过。
适才刘总管一发现美公子情况不对就亲自捧着参汤喂下,却哪里喂得下?苏宇把头一偏,一碗参汤全泼地上了。
刘总管急令人熬了参汤。
却哪里来有这般快?赵钧知道了这关键时刻居然没有吊命的参汤,险些就要出重手。
总算克制住自己,抱紧对方,暗用内力。
不曾想,内力输入,对方的反应更糟糕了。
苏宇脸色青白无力地垂着断折双臂,下唇却被咬出血来。
参汤终于奉上。
三四个奴婢按着美少年,让其挣扎不得。
赵钧用小银勺来喂参汤,却灌不进去多少,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赵钧无奈,只有含着参汤,嘴对嘴亲口喂下。
苏宇本来一直是牙关紧咬的,与对方四唇相接,竟是松开了口。
一口一口的参汤就这么喂下。
只喂下小半碗就喂不进去了。
苏宇牙齿开始打战,手冰冷,全身颤抖,猛一起身,咬住了赵钧。
赵钧没敢挣扎,一动不动。
苏宇突然松开手,重重地倒下,倒在锦褥上。
赵钧手一抖,半碗参汤竟泼在了地上。
他分明看到那双桃花眼——瞳孔在放大!赵钧一把抓住美少年,瞪着眼睛:你是在吓我对不对?对方没有回答他,或者说根本回答不出来。
苏宇口大张,发出荷荷的声响,面对赵钧似乎想说出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苏宇突然身子一滚,没有滚下床榻。
半个头颅在外,瞪着眼睛,却没有半点动静。
所有奴婢屏息静气。
美少年斜斜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赵钧身子一倾,趴在了他身上,脸真的白了。
想回头看又不敢,全身不住地颤抖。
即使不敢看,也分明能感受得到,身子下的美少年,竟是没有半点动静。
赵钧久久面对里壁,终于回头,瞪着眼睛看着身边的美少年,脸色发青……那双原本妖媚无限的桃花眼竟是死鱼眼一样没有半分神采……赵钧伸臂搂住他,笑着说:你是在吓我是不是?没有回答。
赵钧伸手用力拧他的脸:你居然敢这么吓我!等你身子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是没有回答。
赵钧把美少年从榻上抱起,那个身子软软的,少年的头颅向后仰着,如墨的长发垂到了锦褥上。
可是……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赵钧用牙齿轻轻地咬着美少年的耳朵,在他耳边恳求着:你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粗鲁地折腾你了……以后我会轻轻地……赵钧轻轻地吻上了美少年冰冷的唇,轻轻地向下,把头贴在了对方胸间。
他分明听不到对方的心跳。
赵钧不再颤抖,突然死死地抱着怀中美少年,抱得死死的!那个面若死灰的脸开始低下,开始吻对方。
粗鲁的吻,疯狂的吻……一排奴婢竟是不自禁打个哆嗦,惊恐下全都往后退。
刘总管心惊胆战,向前走两步,哽咽着说出了:大人,你要节哀……赵钧突然停止动作,望着美少年胸间鲜红的吻痕,呆呆地看着……伸手抚过,仍然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
赵钧突然抬起头,长声惨号!苏公子病逝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全府。
药房内艾布刚刚往外走,就与一个家丁撞了满怀。
对方满头大汗,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就奔进去报之:那个苏公子刚刚去世……家丁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被戴面具的银月武士一把抓了过来。
银白的面具遮掩了面孔,看不到表情,然而那双眼睛却像是什么在燃烧。
艾布咬牙切齿,声音都有些发抖: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去世了!家丁被对方揪着脖领子险些连气也喘不过来了,咳咳不断,说出了:苏公子本来就撑不了多久……救命的丹药又被烧毁了……艾布一把推开他就要往外走。
后面那个家丁刚喊了句:小心赵大人……就闭嘴了。
都在传说赵大人现在怕是伤心得发了狂,谁碰谁死!那个银月武士,居然当那么多(全文字$,尽在人的面把他拎小鸡似的拎来拎去。
让他到赵钧那里送死去吧!艾布在园林中奔跑着,却轻易被一块大石绊得摔跤。
等他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腿都有些迈不开步。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跑过去看什么,似乎只是想证实……证实这只是别人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艾布呆呆地站在当地。
远远的两个到处寻找银月武士的月兹国侍女总算发现了对方的身影,急急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赵大人只怕会对公主不利,艾布大人得赶紧去保护公主离开将军府!艾布呆呆地站在当地,第一遍竟是没有听明白,一直到别人说第二遍了,才猛地抬头,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两个侍女耐下心来解释:公主把药毁了,赵大人之前就说了,如果那个姓苏的男宠有三长两短,他不会放过公主!公主的一条手臂都被赵大人折断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赵大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府里很多奴才都说赵大人怕是疯了!居然为了那么一个区区男宠发了疯,我们得赶快护着公主离开,免得公主落到了疯子手里……艾布又问一句:苏公子真的已经……已经……两个侍女替他说下去:已经死了,没错的。
两名侍女不由得退后两步,分明看到她们一向镇定自若的武士居然扶着一株小树摇摇欲坠。
艾布勉强站定了,说出一句:是得护着公主离开,不能让公主再受伤害。
向前走去,竟是不知绕道,伸手拔开两个站一块的高大侍女,力气有些大了,两个侍女险些被推倒。
二侍女对视一眼,看着武士脚步已然加快,立即跟了上去。
所有月兹国奴仆带着匆匆收拾出来的金银细软,护着她们的公主仓皇离开将军府。
格丽一开始还流着泪说让他来找我,我倒想看看那个赵钧会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男宠来真的杀本公主……竟是咬定牙关坐在卧房里死活不肯走。
艾布不由分说,把主人背起强行带出了将军府。
原本是想带格丽公主入宫见金宁公主。
有金宁公主的庇护,赵钧不可能再动公主一根毫毛。
可急匆匆的车队还没驶到宫门外就被格丽大声喝令着停车。
天已黑,月亮正圆。
眼泪几乎流干的格丽端坐车内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何必在异国大乡接受别人的庇护看别人的脸色?格丽咬紧牙关下令:带我回月兹国。
我要回去,回家,回到父王与哥哥的身边!一个老嬷嬷还上前劝说:公主回国岂是小事?需要有足够的仪式,不然的话就这个样子回故土,太过寒酸岂不惹人笑话……格丽悲愤道:当初硬把我嫁给这么一个只爱男色的畜牲,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没人敢大出一口气。
格丽高声喝令:调转马头,给我往西的方向行!一共五辆大车。
除了艾布亲自驾驶的金玉马车外,四辆大车都挤得满满的月兹国奴仆。
还有不过数十人的月兹国骑兵簇拥左右。
夜色寂静。
五辆大车与数十名骑兵,比起当日入城时长不见尾的车队的风光,分外寒伧。
不到半年,一来一去,已是天壤之别。
一路无言。
艾布亲自驾车,摸着怀中解药,心中大恸。
斯人已逝,再无挽回余地。
他现在所要做的,也只有护送着尚且无事的主子平安回国。
行了不到两日,居然遇到来自故国的大队人马,是国王派来的特史来看望远嫁他乡的爱女。
格丽婚后不如意自然瞒不过千里外的父王。
反正唯一的儿子也安然归国,国王听闻了些许女儿的遭遇,忧心,特地又选了两名银月武士来保护爱女。
那两个少年武士就夹杂在特史带来的队伍中,不曾想还没到帝都就与公主的车马相遇。
特使当然注意到了公主的伤臂,小心询问,公主却笑言是自己太贪玩了从树上摔下摔断的……(之前格丽已经给左右下了严令,回国后关于赵钧的兽行绝不能泄露一个字!那些奴仆也晓得厉害,自然听命。
)特使也没再多问下去。
见到了公主本人,又听闻对方正准备回国。
那这帝都也用不着再去了。
特使与两名银月武士以及近千名骑兵护送着公主车队,浩浩荡荡,往西返。
艾布见到另外两个银月武士以及近千名骑兵,心知保护公主也不多自己一个人。
得到公主首肯后,悄悄地退出了车队。
格丽只当对方在帝都有中意的姑娘,真正是做梦也不曾想到贴身的银月武士心上人居然也是那个害得赵钧癫狂了的狐媚子男宠!第一百一十七章呕血的赵钧将军府搭起了灵堂。
请来帝都数一数二的高僧带着五十名弟子日夜诵经为亡者超度。
亡者就睡在一口沉香木雕成的棺材里,整整齐齐穿着最上等的白缎裁剪的崭新长袍,身周洒满了暗红色的干制蔷薇花瓣。
逝者如生,仿佛在沉睡。
和尚们的唱诵、香雾缭绕,闻讯赶来拜奠的朝中同僚川流不息、在灵堂内进进出出……然而,坐在棺木一侧的主人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赵钧面前摆着一个小案,案上清蒸鱼、酒酿鸭、口蘑煨鸡、糯米莲藕、莼菜汤……以及一大壶最好的状元红,都是棺中人生前喜食的。
赵钧坐灵堂中喝酒吃肉,对灵堂进进出出的同僚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
也只有刘总管率着家奴们跑前跑后对诸位大人们赔笑打揖。
刚刚送走了吏部的两位大人,又有几个小厮拎着食盒入内。
刘总管脸色都有变了,赵大人面前小案上酒菜的花样没变,份量可是翻了几番。
赵钧的饭量虽说明显大过常人,但也不至于大到这般光景……但赵大人的脾气……老总管也从来不敢违逆自家大人,只有闪身一边,眼睁睁看着小厮收拾掉残桌,把同样花样的酒菜再奉上。
宫内新上任的太监总管董忠率着一队小太监入灵堂,没得赵大人抬抬眼皮正眼相看,不多久又讪讪退出。
退到灵堂门口外,回头时,赵大人仍然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动作机械而木然,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无知无觉。
董忠把刘总管拉一边小心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总管愁眉苦脸,说同样的酒菜一天之中吃五份,到晚上指不定还有第六份第七份,只怕是铁打的胃也撑不住。
只是他们当奴才的,又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劝?董忠叹口气,没敢当众说什么。
摇摇肥脑袋带着小太监们离去了。
边走还边在想:苏汉青父子俩只怕都是男狐狸精变了,当爹的媚惑了先皇、当儿子的又来媚惑将军大人……这个小的比他老子还厉害,死了都不能让人消停。
作为金宁公主的心腹,董忠来拜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察言观色、揣摩主子的心思。
这回看清楚大人的状态了,立刻飞奔回去,报告主子。
金宁公主从满满一案的奏折上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很快令人备车马,没有惊动多少人,乘着夜色悄悄驶出了宫门,至将军府。
赵钧已经在一天之内把同样的酒菜吃到了第七份!奴才们全都吓得呆了。
当赵大人红着眼睛醉酗酗问人再上酒菜时,没一个人敢吱声,全都躲得远远的。
赵大人真要是活活撑死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就是全都拉到菜市口上也不够砍的。
赵钧唤人不得,摇摇晃晃站起就想自己去寻酒肉,走了没几步,摔倒在地上,在地上爬滚着……赵钧十指撑地,想挣扎着起身,哪里挣扎得起?口一张,竟是大口大口的呕吐,酒肉的臭气充斥着整个灵堂。
熏得那些老和尚小和尚全都以大袖遮鼻,拼命地念着佛祖,连呼罪过……十余盏精致宫灯高高举起,凤冠华服的金宁公主在众多宫人内侍的簇拥下,远远的站着,望着灵堂内倒在地上呕吐不止的赵大人,神情中分明有异样。
那股酒肉的臭气甚至飘出了灵堂,站在最前面的几名宫人纷纷皱眉,但当着公主的面,谁也不敢伸手捂鼻。
金宁公主却是走上两步,复又站住。
赵钧终于停止呕吐摇摇晃晃站起,面对灵堂外宫灯照耀着的华服丽妆宫内人,竟是视而不见。
扶住了门框,身子剧烈颤抖,突然一张口,大口的呕着。
这一次,呕出的竟是血。
赵钧高大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金宁公主竟是不顾一切地奔到了将军大人的身边,扶起那个沉重的身子,在月光与宫灯的照耀下,分明看到对方的嘴角尚自流淌着鲜血。
当晚,呕血昏迷的赵钧躺在了公主那外观朴素的车轿中。
金宁公主把将军大人的头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用番邦进贡的纱帕,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将军那汗津津的、发灰的脸。
载着金宁公主与护国大将军的车马,静悄悄地驶入了宫内深处。
当晚,昏死过去的赵钧被带出将军府以后。
一个俊俏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灵堂,从棺材中抱出美少年,只凭一双腿踢翻了几个胆大的和尚以及众多持刀持剑的家丁护卫,冲出了包围,转眼消失在黑暗深处。
刘总管立刻派人去宫内报告。
昏迷中的赵钧当然没能及时得知。
金宁公主知晓了,立即吩咐:速速把棺木下葬,找个风水好一些的地方,修个漂亮些的坟。
董忠晓得主人的心思,亲自派人抬着空棺材在最短的时候内选好地方下了葬,等漂亮的坟修好,汉白玉的墓碑立起,再威逼恐吓,让诸多知情人保证闭嘴……一切也不过发生在一天之内。
赵钧仍然没有醒来。
金宁公主找来最好的太医轮流诊视,自己则日日守在病榻前,亲自端汤喂药。
杜若靠自己调制的药丸休息了两三日之后终于恢复了气力。
恢复了昔日的潇洒清健,清风明月也打听了消息回来,说苏公子只怕是在体内毒素的激发(全文字$,尽在下提前假死,居然就在今天晚上刚刚下葬。
杜若一惊,立刻派清风去找来两名江湖上声名一时的一对告盗墓起家的兄弟。
那对兄弟曾得神医妙手回春,捡回两条性命,都是感恩多年。
这次神医来找,立刻揣着家伙奔到了那个最新修建的漂亮坟墓前。
有这对兄弟帮忙,当晚刚刚下葬的棺木,不到夜深时又被挖出来。
棺木一抬出两个兄弟掂着份量就说里面没人,打开来果然是一具空棺。
杜若摇着折扇在寒风中不言语,又请两兄弟把挖开的坟墓恢复原状。
神医出口,行家自当照办。
不过一两个时辰,那座新坟看上去和傍晚刚刚修好时没什么两样。
杜神医恭谨谢过,率着清风明月告辞离去。
年过半百的刘总管在当夜被两个玉雪可爱的童子神不知鬼不觉劫出了将军府。
杜若摇着折扇亲自询问,当中稍稍用了一枚银针,刘总管死去活来了一小会儿就把自己知道的前一天晚上赵大人被带走后发生的黑衣人劫尸案一股脑儿说出来。
杜若观察其神色,晓得对方不是在说谎,于是令童子给老人家松绑,赠上一小袋金叶子,令其自行回府。
刘总管连金叶子也不敢要,满头大汗地推脱了,踉跄着离去。
清风明月双双气愤道:谁那么大胆,敢劫走苏公子?杜若摇着折扇在明月下说出一句:十有八九,是那个银月武士艾布。
闯入将军府的是一身夜行衣的艾布。
从灵堂上将死者劫出,很快奔至一个荒凉小客栈,包了一间上房,一连三日足不出户。
当时的苏宇看上去仍然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艾布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呆呆地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取出怀中那枚独一无二的丹药,用一碗热水给死者灌下。
之后又按清风明月所讲,将手掌抵在对方小腹丹田处,将内力源源不断输送进去。
但愿杜神医真的有江湖上传说般那样——可以起死回生。
当天,苏宇竟然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呼吸!艾布大喜若狂,但还是强自支撑着,将内力源源不断地往过输。
第二天,呼吸更明显了,已经接近常人。
至夜间,苏宇突然张口呕出了几大滩黑血,也没睁眼,身子软倒在一边。
全身大汗淋漓的艾布也跟着倒下,倒在了美少年身侧。
两个人都昏睡了有一天。
到第三天,苏宇先醒来。
体内毒素已然随着那呕出的黑血除去了十之八九。
骨头碎裂的四肢却仍然动弹不得,微微偏头,看到了身边昏睡中的艾布,再看看自己——两人身上衣裳都是好端端的。
苏宇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没有惊醒对方,亦没有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方,那已经发黄的简陋纸板。
直到一柱香以后,苏宇因饥饿而产生的腹鸣声惊醒了艾布。
艾布猛地睁开眼,与美少年四目相对,听着对方长一声短一声的腹鸣声,突然满脸通红,滚下床,连声道对不起。
立刻踉跄着奔出房亲自去熬粥。
艾布居然有自带的上好粳米,清粥小菜很快送至房中。
苏宇躺在榻上四肢动弹不得,仍然饥肠辘辘,却偏开头不肯吃对方奉上的热粥热菜。
艾布举着粥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苏宇望着他,问出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布放下粥菜,低着头,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之对方。
从苏宇在山洞中被赵钧所救一直到假死后被自己劫出了将军府……只是中间格丽误把救命药当春药扔到火炉中以及格丽率众回国之事,却隐瞒了下去,没有告之苏宇。
苏宇怔怔地听着,良久无语。
艾布低着头苦涩的:你还是忘不了那个赵钧?苏宇面向里壁,说出一句:我现在又和以前一样成了废人,难不成还和以前一样回到将军府在他的庇护下过……过那种男宠的日子?更何况,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你们国家高高在上的公主,总不能因为我这么个四肢俱废的……的男宠让赵大人在两国关系上为难!娶妻生子才是男人应该过的正常日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后又算得了什么?!说到最后一句,苏宇声音中已带嘶哑。
他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艾布还是什么也没说,舀起一勺粥,吹得不那么烫了,轻轻伸到美少年唇边。
苏宇悲愤道:我现在连吃饭都要人喂,这一生还能干什么?苏宇头一偏,唇边小汤题撞在瓷碗上。
艾布手一抖,一碗热粥全泼在了地上第一百零八章夺美苏宇被艾布半强着喂了两日的解毒药,脸上最后那层若有若无的黑气也消退。
这几日,苏宇的一举一动包括便溺都要有艾布来服侍。
美少年几乎变成了哑巴,终日无言,一天到晚躺在榻上看着窗外蹦跳在枯叶败叶中间的叽叽喳喳的鸟雀,怔怔地发呆。
艾布怕他闷,用厚厚的皮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到院中去晒太阳。
只是没少被客栈中其他住客好奇打量、指指点点。
艾布眼一瞪,围观看客大多一哄而散。
当然也有难缠的,有个别好色又不知深浅的见那个裹成厚厚皮袍中的少年生得太美,心生邪念,嘴里不干不净地笑骂着就要过来动手动脚。
很快被艾布打得鼻青脸肿半天爬不起身来。
美少年终于开口了,淡淡来一句:这样下去的话,迟早要把官兵惹来。
艾布晓得他话中的含义,低头不语。
美少年抬头眯着眼,在刺眼的阳光下望着湛蓝的天空,低低地说着:等官兵来了,他也会来。
等他来了……难道又要和以前一样了?他没再说下去,在温暖的阳光下,裹在厚厚的皮袍中,微微地打个颤。
当天晚上,艾布给美少年喂了一碗渗着安神药的鸡汤,待对方沉沉睡去。
立刻不声不响地把人抱出了客栈,轻轻放入一准备好的大车内。
自己赶着大车,向城外驶去。
苏宇终于醒来,却是在那个熟悉的洞穴中。
篝火生得旺旺的,加上洞口新添的一条羊皮门帘,整个洞穴温暖如春。
还是那些锅碗瓢勺,刚刚清洗干净了,摆放得整整齐齐。
身下是锦缎包裹着的狼皮大褥子,身上又盖着厚厚的锦被。
硬枕旁又是果脯与面饼,一侧脸就可以咬得到。
艾布也在洞内,蹲在篝火边,一动不动望着那一锅正在煮起的鲜鱼汤。
鱼汤的香气充斥着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与自己的位置遥遥相对的,是另一处床褥,甚是简陋,旧的稻草与兽皮,加上一床崭新的锦被,看上去不伦不类。
苏宇没有出声,只是睁着眼睛怔怔地打量着这一切。
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艾布听到动静回头,笑说一句:你醒了……鱼汤很快烧好,盛了一大碗来到美少年身边。
舀起一勺鱼汤,吹得凉一些了,伸到了美少年唇边。
苏宇头一偏,没有碰。
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艾布那勺鱼汤停在了半空中,面具已摘去,与对方四目相对。
艾布把那勺鱼汤扔到了碗里,忍气笑道:难道你还想回……回赵钧身边?苏宇恨恨说出了:我现在已然是个废人,自然由得你们摆布!一挣扎,没有翻滚下床褥,被艾布一把抱住。
慌乱中艾布抱紧了他的断臂,苏宇痛得险些呼出声来。
艾布把美少年小心抱回到床褥上,放手。
看着美少年痛得有些发白的脸,低头道:之前是我的不是了,没有跟你说就带你来了这里。
在这里至少……至少你可以清清静静地养伤。
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搅……苏宇气极反笑,手臂与双腿都动弹不得,只能躺在那里,笑着说出一句:你当是这是一般的骨折吗?随便养养就能养好?苏宇瞪着他怒道:你根本就不想把我治好!你根本就只希望我保持着这个废人的样子好任由你来摆布!艾布没有反驳,因为苏宇恰恰说中了他的心思。
当日他被赵钧打得内伤来到这里,每日被苏宇悉心照料,以至于都遗憾当初为什么没有被赵钧那厮再打得重一些,重一些了,苏宇也许就可以照料他一辈子了。
那时候,他做梦都想着以后永远都能在这个深山老林的山洞里和美少年过两个人的日子,一生一世都这么过下去。
那时候是苏宇在照料他,现在换成了他来照料苏宇。
两个人的世界,一生一世……如果不是苏宇现在四肢俱废,他不可能梦想成真。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并不希望美少年痊愈。
如果他能痊愈了,总有一天他会飞了、跑了、没了……艾布内心深处真的很怕,很怕以后再也抓不到他了……面对美少年,良久,艾布方说出了:你放心,这一生,我都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如果苏宇有一条手臂能动,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可现在,他只能呸一声,张口啐了艾布一脸。
艾布当然没动怒,只是伸袖擦去了脸上的口水,退后几步,说出了:我会好好地待你,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艾布转身离开,爬到自己的简陋床褥上,一夜无眠。
苏宇也没有再说什么,废人一样的躺在那里。
当然了,他现在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废人,除了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又能做什么?很快下起了一场大雪,大雪封山。
艾布出山不得,就在山洞附近的河水中砸冰打鱼,有时也会打一些鸟兽之类的野物。
回来后除了熬鱼汤肉汤之外,几乎每天都会烧热水为美少年擦身以及侍候便溺。
苏宇无法自理,只有任由他摆布,咬紧嘴唇紧闭双目,再也不肯说一个字,几乎成了真正的哑巴。
冬日的雪天,几乎寻不到可吃的野菜野果等物。
每日肉汤面饼,不到十天,苏宇出恭艰难。
艾布很快知晓,他没说什么,乘着这一天雪消融些了,立刻出山。
在集市上,艾布采购了满满一筐的新鲜蔬菜以及鲜果干果等物,背着竹筐很快离开集市。
艾布居然没有发觉,身后一个挎竹篮的村姑居然脚步声全无、远远地跟在后面。
那个村姑正是杜神医手下四美婢之一,与姐妹一样易了容天天在帝都内外查访苏公子消息。
居然在集市上发现艾布的身影,又惊又喜。
晓得苏公子失踪之事十有八九和这个艾布有关,就一路跟踪了过去。
见艾布背着筐子走入那处人迹罕至的深山,没敢跟进去。
立刻返身去找主人。
杜若得知消息后,很快带着清风明月以及四美婢入山。
顺着对方留下的脚印及蛛丝马迹,花了几个时辰,寻到了那处山洞。
艾布在煮满满一锅的新鲜蔬菜,苏宇在过多的锦被以及皮袄包裹中一动不动躺着……杜若率手下出现让艾布大惊失色。
双方很快动起手。
四婢二童联手,艾布还尚能对付。
杜若再亲自出手,艾布很快被打得飞出了洞穴,于半空中重重地落在了积雪的地面。
杜若站在美少年身边伏下身子问对方: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苏宇摇头:没有。
艾布在神医的重手下摔断一根胫骨,爬不起身。
两名美婢又用两根金索将对方捆绑得结结实实。
杜若伸手搭脉,恨恨道:这几日他居然连最基本的疗伤药都没有给你吃。
倘若这样下去,我再晚来一段日子,只怕是真的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了。
这个艾布,难道是存心想让你终生残疾?苏宇看出了他脸上的杀气,开口道:他这个人是有些私心,本性也不算坏。
就不要再难为这个人了。
杜若不言语,内心想的是倘若不是这个人,苏兄弟只怕真的会被活埋……开口令美婢松绑。
自己弯腰小心翼翼抱起美少年,率着四婢二童,很快离去。
艾布知道这次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神医手中夺回美少年了,抬头望着一拔人的背影,死死咬着嘴唇,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寒风凛冽,艾布不自禁打个哆嗦。
拖着一条断腿,在雪地里向着那个空荡荡的洞穴慢慢爬去。
山脚下停着两辆大车。
清风赶一辆,载着主人与苏公子;明月赶一辆,载着四位貌美如花的婢女姐姐。
两辆大车都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在雪地上奔行如飞。
车轱辘压在积雪中一路上咯吱咯吱响。
厚厚积雪的官道上时高时低,大车行驶起来难免有些颠簸。
四肢残废的苏宇在颠簸中痛得冷汗都淌出来了。
杜若就坐在美少年身畔,黑暗中亦能感觉到对方的痛楚。
杜若从袖中滚出一粒翠绿色的药丸,给美少年喂下。
苏宇吞下药丸,很快沉沉睡去。
昏睡中亦是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杜若见对方睡得沉了,伸手将美少年的上半身轻轻抱起,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杜若在黑暗中抚摸着美少年的脸,低下头,轻轻地吻下了,似乎怕惊醒对方。
杜若轻轻地吻着,嘴唇、面颊、脖颈,再向上,吻上了对方的耳垂,伸舌在耳朵下轻轻地舔着。
昏睡中的美人当然是无知无觉。
杜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出了:我会带你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四季如春,真正的人间仙境。
那里才是你我应该去的地方。
我会在那个世外桃源慢慢地把你医好,慢慢地……让你爱上我,慢慢地……过完你我的下半生。
杜若一只手在美少年身上慢慢地抚下,抚到了小腹上,没有再往下,慢慢地缩回手。
美人在怀,不可能不产生欲念。
但他是杜若,他这一生之中永远都不会强迫别人。
他要让怀中的人儿心甘情愿爱上自己,心甘情愿地……投入自己的怀抱。
第一百一十九章浸血的碑文将军府。
宋飞在太医的悉心医治下一天天地好起来,能下床走动了,却是拄着一根拐杖。
一条腿筋骨俱损,那根拐杖是要拄一辈子了。
宋飞心里很清楚这点,但他什么也没表露。
自从能下床后就每天拄着那根拐杖出门晒太阳,周围是一大群将军府的奴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自从离开皇宫搬到将军府,宋飞再也没能见到赵钧。
而且,连自己的师弟也见不着面。
奴仆包围中,宋飞看似无意地问起赵大人的行踪、苏宇公子的下落……几个伶俐些的奴仆就回答赵大人现在公务繁忙轻易不能抽身,至于苏公子……宋堂主尽管放心,苏公子因受了伤赵大人专门派人护送着苏公子去一处道观的温泉养伤,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回不来了……那几个奴仆众口一词,都是刘总管事先教好了的。
宋飞拄着拐杖站在冬日的暖阳下一言不发,看着地上的白霜,怔怔地站了半天又转身回房。
这位宋堂主喜怒不形于色。
那几个奴仆面面相觑,也不晓得自己的说辞能不能瞒得过对方,见堂主进了房,自己也赶紧跟进去,小心翼翼地侍候。
宋堂主想出府散心,一群奴才死活拦住了,乌压压跪了一地。
宋飞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没说什么,继续拄着拐杖在园子里慢慢走着晒太阳。
直到大雪纷飞的日子,宋堂主没出门令奴才们取来酒菜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喝酒。
厨房里送上的美酒佳肴甚多,宋飞一个人吃不完,大部分都赏奴才们了,自己又留一个家丁在房内闲谈。
专门拔来侍候宋堂主的八九的家奴喝酒吃肉甚是高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家丁从堂主房中走出,径直走向府门外的方向。
那名家丁装束的男子一个人在大雪天里慢慢地走着,走路姿势稍稍有点怪异。
宋飞凭一锭银子和一个编造的借口轻而易举出了将军府。
仍然是家丁的服色,从怀中摸出那根拐杖,拄着拐杖,在雪地里吃力地走着。
期间拦了辆车,车夫嘴里骂着瘸腿的奴才!举起马鞭就朝对方头顶上挥去。
宋飞一把抓住鞭稍,把那名车夫在空中轮了个半圆,重重地摔在了雪堆里。
车夫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吓得骂也骂不出来了。
宋飞自己挥着马鞭赶着车,扬长而去。
几个时辰后马车奔到了风火堂原先所在的地方,没有见到一个兄弟只见到一名活着的老仆。
老仆在新建好的灵堂内日日烧香,不曾想突然见到了归来的活着的堂主……顿时痛哭失声。
宋飞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了灵堂,一言不发,一个牌位一个牌位地走过,每一个牌位上面都有一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曾是风火堂一名活生生的兄弟……老仆的痛哭声中——宋飞走完了一大圈,再也没能支撑住。
拐杖脱手,整个人重重倒下……宋飞没有晕过去,只是支撑不住倒下,他挣扎着半起身,死死揪着老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对方的哭诉中,看着那一大柱香燃烧了一大半,宋飞才终于听明白了原委。
老仆最后嚎哭着说出一句:所有兄弟就这么被那个天杀的彦王害死了,咱们风火堂就这么没了!宋飞盯着最中间的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苏宇。
当下竟笑了,只是笑得分外奇怪,笑着说出了:你果然老糊涂,事情都没搞清楚就给活人立牌位……我亲眼见了,师弟当时跟我关在一个地牢中,根本不可能去参与政变。
你这个老糊涂居然给活人立牌位!老仆抬起头,看着堂主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恐,登时老泪纵横,哭着说出了:右护法……右护法他的新坟就在城外!城外的新坟修建得分外富丽堂皇。
冷风朔卷。
宋飞拄着拐杖站在一人多高的汉白玉碑前,伸手抚摸着洁白如玉的碑身,上面竟然只字全无。
宋飞喃喃道:师弟……你怎么也是这样……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这么走了?身处荒野之中,一望无际。
天大地大,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宋飞扔下拐杖,单腿跪于地,头重重地磕在无字的墓碑上,痛哭失声。
偌大的风火堂,没了;就连自己留在世上唯一的师弟……居然也没了!宋飞拖着一条断腿哭倒在新坟前,双手死死抠入冻土中,失去了指甲的双手,转眼间已是鲜血涔涔。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十指流淌出的鲜血渗入泥土中,将碑前的一小片土地染作了红褐色。
宋飞终于止住了哭声,分明听到了车轮轱辘声,一辆大车在靠近。
宋飞没有回头,分明听到身后杂乱脚步声。
明显消瘦下去的赵钧在一大群护卫的簇拥下走上前。
几名护卫就要上前驱赶碑前落魄之人,被赵钧制止了。
赵钧沙哑着嗓子说出了:是他的师兄,理当在此。
护卫们悉数退开几大步。
赵钧一步步走到碑前,似是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伸手抚摸着只字全无的碑身,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只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血红可怖。
赵钧一只大手从墓碑的顶部摸到了底部。
所有人看得分明,那只手在寒风中不住地颤抖着。
赵钧抚摸着碑身说出了:无字碑,留着由我赵钧来刻字……宋飞回头:你还想刻什么?难道还想在这墓碑上叫他爱妻还是……还是男宠?好惹天下人来耻笑!身后众护卫纷纷喝骂。
赵钧嘶哑嗓子来一句:都给我住口!那些奴才们果然住口。
宋飞根本不想住口:你把他掳到府(全文字$,尽在中做男宠,让他受尽了污辱受尽了苦楚!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居然后来还爱上了你,还不顾一切地跟着你!(全文字$,尽在ωap..结果……结果又如何?如果不是你赵钧,我师弟今天又怎么会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墓碑下!赵钧跪在无字墓碑下一言不发。
宋飞伤极痛极之下不假思索,举起拐杖重重打下。
不想对方不闪不躲,那拐杖击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赵钧额上顿时鲜血长流。
那根花梨木拐杖竟也是一折两断。
众人惊呼声中,所有护卫一拥而上就要抓捕凶犯。
赵钧怒道:都给我滚!众护卫集体一呆,在将军的虎威下还是不自禁地往后退。
满头鲜血的赵钧摸出一把短刀塞在对方手中,红着眼睛对他说:是我害死了你师弟,是我害死了小宇!你杀了我,为他报仇!寒风中赵钧一把扯开了锦袍的前襟,露出里面发达结实的胸膛。
赵钧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在寒风中伸手横横地一划,抬头,面对宋飞,说出了:在这里划一刀,喷出的热血……好祭奠这墓碑下的他……宋飞握紧短刀,与赵钧四目相对。
满头的鲜血下,那双虎目的也是血红的。
只是那双血红的眼睛,望着自己手中的短刀,似是闪过一丝希翼。
宋飞把刀丢地上,骂出一句:疯子,莽夫!转身就走。
没有了拐杖,只能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的离去。
赵钧仍然跪在碑下,望着那个的背影,喊着:为什么不杀了我为小宇报仇!宋飞没有回头,在寒风中说出了:杀了你这个疯疯癫癫的莽夫又有何用!说到这里,拖着一条断腿没有注意脚下,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
那些护卫纹丝不动。
赵钧怒道:还不赶快去服侍宋堂主!众人赶紧奔过去,没能拦得住人。
被宋堂主夺过一柄长剑,把众人打得落花流水。
赵钧站起,奔过去拦住对方说出了:宋堂主不要离开。
你是小宇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自然也是我赵钧的兄弟……宋飞斜睨着他:跟你回将军府吗?只怕用不多久,凭您赵大人的名声,我宋飞迟早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将军府新任男宠!赵钧一张黑脸竟变得有些灰白。
宋飞冷笑一声,再也没多说什么,从赵大人身边绕过,扔掉手中夺来的长剑,拖着一条断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寒风中赵钧终于回头,只见那个孤独的身影,已然远去。
赵钧怔怔地站了半晌,终于还是回到了新坟前。
抚摸着洁白如玉的墓碑,上面只字全无,触手亦是光滑细腻,一如他的肌肤……赵钧喃喃道:这墓碑上到底该刻什么?宋师兄说得对,不能在这个碑上叫你爱妻……那些世俗之人终归是要嘲笑的……抚摸着冰冷的墓碑良久,终于拾起地上短刀,一气呵成,刻下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生平至爱——苏氏宇公子之墓。
大衡莽夫赵钧谨立。
赵钧看着寥寥几个龙飞凤舞的碑文,笑道:粗人粗文,他们笑话的也只是我赵钧。
这几个大字虽是一气呵成,但都刻入极深。
只是没有任何色彩,相对平淡。
赵钧咬破手指,鲜血滴入墓碑上的凹痕中。
字体很大,指上的鲜血似乎总也不够用。
咬破了两三个手指,才涂满了头一个大字。
黄昏已至,那个血红的大字看着分外诡异。
身后众护卫看着发毛,又不敢出声劝止,跪倒一地只是磕头。
赵钧冷冷说出一句:今天哪个敢多言,我赵钧绝不轻饶他!死一般的寂静。
赵钧嫌手指的鲜血流得太慢,干脆咬破手腕,用汩汩流出的大量鲜血来给碑文上色。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这十九个大字才悉数被鲜血涂满。
残月当空。
凄冷的月光下,洁白如玉的墓碑上,十九个血红的大字张牙舞爪,夜色中说不尽的诡异。
赵钧抚摸着那一个个大字,低声说出了:至少有我的血来陪着你,你一个人在地下,也不至于那般的清冷孤寂……赵钧终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
因失血过多,脸色竟有些发白。
几名护卫赶紧奔上前给大人披上一件虎纹大披风。
赵钧在寒夜中披着披风慢慢向前走着,突然身子一晃,向前栽倒。
昏过去的赵钧立刻被送回将军府,又有人分头去急禀金宁公主。
金宁公主顾不上斥责奴才……急令请太医,又带着宫人侍从连夜赶往将军府。
最好的太医细细诊视了,说赵大人是忧伤过度加上失血过多才会晕厥……好在大人身子骨素来强健,并无大碍。
好生调养一番,早晚痊愈。
金宁公主细问早晚到底是多久?太医唯唯诺诺,只说这得看赵大人本身的意愿……金宁公主是个聪明人,没有再问下去。
太医细细开了药方,告退。
温暖如春的将军卧房内,就剩下金宁公主与几个心腹宫人。
金宁公主凤冠华服、环佩叮咚,慢慢走到榻前,伸手以纱帕轻轻地擦去将军大人鼻尖处的一滴汗珠。
金宁公主在火烛下望着那张饱经风霜又阳刚气十足的脸,声音苦涩的:那个苏汉青的儿子,居然可以这般让你失魂落魄?她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
带着众宫人侍卫,乘着凤舆,一言不发地回了宫。
第一百二十章温泉水滑西南处,一个四季如春的美丽山谷,鸟语花香,草木葱笼。
加上瀑布、温泉,穿梭诸般花果中的珍禽异兽,当真是美得如仙境般的所在。
山谷中一片竹林,竹林中搭建着一处精精巧巧的雅舍,大小共有二十余间,错落有致,上面爬满了异香扑鼻的苍翠藤萝,正是此地主人及其婢女侍童所居处。
这一天清晨,四婢二童起了个大早,用主人搜集来的各色药材数十种加上此地的山泉,在厨房里熬了近一天,黄昏时分,才真正熬成一大锅色泽浓黑的药汁。
药香飘满了整个竹林。
清雅竹舍内,杜若亲自给美少年喂下一碗安神的药汤。
美少年很快沉沉睡去,被神医轻轻地除去了全身的衣衫。
半昏睡中,神医以精妙的手法在美人赤裸的四肢上转眼扎入上百枚银针。
至山谷这几日,杜若已经亲手把美少年的四肢摸索了无数遍,弄清楚了每一块碎骨的方位。
这才扎下了银针,让每一根针银都扎在了骨骼碎裂处。
这些银针都是特制的,每一根都是中空,首尾相通,可吸入疗伤的药汁。
供苏公子药浴疗伤的木盆被抬入房,巨大的铁锅也被抬入,刚刚熬好的滚烫药汁悉数被倾入木盆之中。
四婢二童很快离开。
门窗紧闭,室内药气蒸腾,模糊难以辩物。
杜若稍等片刻,亲手试药汁,待温度降一些了,这才把四肢遍扎银针的美少年小心抱起,轻轻放入浴盆中。
黑黑的药汁浸没了美少年全身,只留头颅在外。
杜若盘膝坐浴盆边,白衣胜雪,伸手入药汤内抚上了美少年小腹丹田处。
杜若微微闭眼,运用功力,内力输入对方丹田处。
以此力量帮助着昏睡中的美少年通过四肢的银针,吸收着疗伤的药汁。
黝黑的药汁一点一点地通过中空的银针被吸收进美少年体内,慢慢地渗透着碎裂的骨骼。
滚烫的药汁、缓慢的渗入碎骨处……纵使昏睡之中苏宇亦能感受到痛苦,然而在杜若亲手配制的安神药作用下却怎么也醒不来。
痛苦中身体亦是动弹不得,脸上不断地渗出了大颗的汗珠。
苏宇在昏睡中动了动嘴唇,喊出了赵钧!两个字。
杜若本来是双目紧闭的,此时身子微微一颤,手从对方的小腹上滑开。
失去了外力的支撑,原本好不容易输入体内的药汁又有一大半回流。
苏宇的身体开始痛苦扭曲。
杜若睁开眼睛,看着美少年在浴盆内痛苦的样子,脸上阴晴不定。
药汁还在回流,眼看着就要前功尽弃,杜若立刻伸手入浴盆内,按在对方丹田上,再次耗损自己的功力来助对方疗伤。
苏宇终于安静了下来,珍贵的药汁又开始一点一点往里渗。
雅舍的房终于开启。
杜若脸色苍白、全身大汗淋漓,轻轻倚在门口,令清风明月入内帮苏公子除去银针再抬上床榻。
四美婢不敢走近,只是眼望主人。
清风明月双双问道:苏公子以后是不是好好休养一番就可以了?杜若摇头:还得再有一次同样的药浴……美婢娇童齐齐惊诧。
杜若淡淡开口道:中间出了点差错,前功尽弃,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没人再敢多问一句。
清风明月奔入房,把苏公子从浴盆中小心抬起,轻轻放在床榻上,再一根一根地小心拔去银针。
居然还要再来一次……珍贵的药材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让主人再耗损一次功力!杜若休养了数日才恢复,同样的银针同样的药浴。
苏宇喝下的安神药分量分明更足了些,这一次没在中间过程中胡乱说话。
杜若心无旁鹜,圆满结束。
从此,只要按杜若亲自配好的药方外敷内服,加以时日,必当痊愈。
苏宇终于清醒过来,躺在床上开口描述,杜若很快听明白了,按着对方描述做了一个有两个轮子的木椅(苏宇说那叫轮椅)。
轮椅做好了,杜若亲自把美少年抱到轮椅上推出门,推着轮椅到处散步。
出了翠色的竹林,依然是花木繁阴。
鲜花似锦、绿草如茵,结满了果实的果树一株挨一株,头顶上累累的鲜果垂手可摘。
林间鸟儿在啼鸣,草中小兽在出没。
穿过一片果林,至一水潭边,巨大的瀑布倾泻而下,如一条白色巨龙从天而降直扑入碧绿的深潭中。
潭边几头野鹿在饮水,见人来也不躲,回头好奇地打量着,甚至还有两头犹犹豫豫地凑过来,伸舌舔两个美公子的衣角及手掌。
苏宇抬不起手臂,湿热的鹿舌舔在自己的手心中麻麻痒痒的,当下笑道:这里的动物都不怕人……当真是个仙境一般的所在。
杜若伸手抚摸鹿头,笑着说:它们本来都没有见过人的。
后来我们搬进来,惹得这些大小动物都分外好奇,成天跑到竹林中探头探脑。
看它们实在可爱,也就没人肯杀生。
在这里基本吃素,除了会到此潭中打些白鱼。
想吃别的荤腥了,也会专门到山谷外去采购。
数年前发现这个地方本来是想长住下去,只是后来我杜若接二连三娶姬妾,凑够了七个,七位夫人却渐渐地都嫌这里太过冷清。
于是为了我那七个美若天仙的夫人,就只好搬了出去,到帝都另建了个府第。
苏宇笑道:杜兄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享尽了仙福艳福。
杜若微笑着低头不语。
苏宇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怎么不见七位嫂嫂?难道还没有被杜兄接过来?杜若淡淡地答道:都遣散了,让她们各奔东西去。
苏宇一怔,还没想到要怎么问。
杜若已经推起轮椅,向着另一个方向慢慢地走着。
这里的小动物果然不怕人。
草丛中出没的野兔松鼠野雉等小兽看到轮椅竟然多半都停步,站在草丛中痴痴呆呆地看着,就连轮子要压过来还不知闪躲,甚至有那凶悍些的松鼠瞪着滚至的庞然大物,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吼叫声。
苏宇看得不禁笑了。
杜若推着轮椅,七绕八绕,总算从各色好奇痴傻的小兽身边绕开。
慢慢地又走到了一处荒僻的所在,远不如方才的花果林绚丽多彩,黑泥裸石,围绕着一处不大不小的温泉,热气腾腾。
杜若低声道:这处温泉赛得过诸般药浴,倘若能日日来此泡浴,对身体大有好处的。
甚至于这里的黑泥,也是真正的美颜上品。
那时候我的七个夫人日日来此淋浴,每日都以此黑泥来敷面,倒也热闹得紧。
苏宇看着温泉笑着来一句:(全文字$,尽在杜兄又何必非要遣散七位嫂嫂。
纵然有人间的七仙女相伴,又如何能及得上一个人……的真心。
杜若说到这里,声音竟分明有些许异样。
苏宇没开口,只是看着椅下的黑泥。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
杜若推着轮椅掉头,向来路返回。
苏宇开口打破了沉默:杜兄这般的人品,何愁没有真心良缘。
杜若不由得苦笑道:苏兄弟如此答言,倒让杜若无言以对。
苏宇低头道:我这样的人,又哪里能配得上……杜若不由得大笑道:你这样的人,世间还能有什么人能让你配不上?神医的笑声惊起了一群树丛中的鸟雀,果树林中一片哗啦啦乱响。
苏宇抬头望一株高高的果树,不知怎地,居然在这个仙境一般的所在想起了那个寒冷的荒野,那株孤零零的高木,自己与赵钧挤坐在树顶上,共同对付树下围坐着的上百条饥饿的野狼……苏宇的脸上分明有了异样,身后神医的脸上也分明有了异样。
杜若何等聪明,对方的心思他顿时看出了端倪。
虽然不晓得对方心中具体在想什么,但分明猜得出,一定与赵钧有关。
这个苏宇,居然在自己多日来如此的温柔体贴中还是念念不忘着那个又黑又粗鲁的赵钧!杜若抓着轮椅的手竟微微有些发颤,但这种失态也是转瞬即逝。
他什么也没说,继续推着轮椅一言不发地前行。
很快回了竹林雅舍。
杜若把美少年从轮椅上抱起,轻轻抱上了床榻,转身离开。
在杜若的悉心医治下,苏宇渐渐的能下床走动,也能拎起一些分量不重的什物了。
两个月后,已经与常人无异,只是一身的武功却使不出。
第三个月,渐渐能举剑练习以前的剑法。
只是身手远不如当日灵便。
杜若看着叹息,说苏兄弟这次伤势过于严重,想恢复以前的身手,只怕还得慢慢地调养二三年。
苏宇听得有些发怔。
杜若摇扇笑道:倘若不是我杜若,换成别人,就是二三十年也未必能好。
苏宇笑道:倘若不是杜兄,苏宇只怕一辈子都要坐轮椅了。
杜若摇着折扇抬头看天,突然说出一句:只怕最近一段日子要下雨。
回头看苏宇,叹口气道:苏兄弟这次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苏宇当时不解,后来很快明白。
第一场雨下起来,苏宇的四肢就像是无数的利齿蚂蚁在啃咬,痛得死去活来。
当然没痛多久,杜若很快赶到,在四肢上遍插银针,才消减了那非人的疼痛。
插上银针后,四肢的痛苦尚且可以忍受。
苏宇躺在榻上脸色发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杜若坐在榻边叹道:这种后遗症就是我杜若都没有法子一下子解决,只能等着每次下雨天发作起来,配以针疚药理,慢慢地医治。
只能遁环渐进,医治个一两年,方能慢慢地治得了根儿。
面如白纸的苏宇躺在榻上微弱一句:给杜兄添麻烦了。
杜若明显不悦:你居然这般客气……清风明月捧来刚刚熬好的药汤,杜若接过,亲自给美少年一口一口地喂下。
药汤里面除了止痛还有安神的成分。
苏宇渐渐沉睡过去。
杜若伸手抚过他淌着汗水的脸,缓缓道: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都过了这么久了……我就不信你不会动心……杜若半生风流倜傥,自少年来不知多少男人女人对他一见倾心……只要他肯稍稍加以辞色,那些人莫不是死心塌地……他那七位美若天仙的姬妾,全都是被他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收罗在身边。
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像苏宇这样的,纵然自己费尽了心思,这个最美的人儿居然还是念念不忘着别人。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在尚且为半个废人的苏宇,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了他,也根本不用费多大力气。
但是……他是杜若,怎么可能跟个莽夫一样的去用强?雨接连下了几天,终于停歇了下来。
竹林中破土而出许多的竹笋,外面的世界,也应该是春天了。
苏宇日日在竹林中练剑,杜若在旁抱琴拔弦。
杜若的琴声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力,甚至可以助人剑法精进……纵然身体尚未恢复,近一个月的练习,剑术居然恢复到原来的四五成。
苏宇还想再练下去,却被杜若阻止了。
杜若解释此时筋骨尚未完全恢复,一味的急于求成,不仅欲速则不达,而且对身体大有伤害……苏宇于是罢手。
每日里无事,时常一个人独自在山谷中到处散步。
好在山谷中不怕人的小动物甚多,每日里逗弄着小野物倒也颇多乐趣。
至于杜若,当然不会一天到晚紧跟着苏宇。
每日抚琴看书,照料竹林后一片草药园,日子单调又充实。
天气明显又暖和些了。
这天苏宇逛到了黑泥裸石围绕的温泉处,于水汽氲氤中看到了杜若的身影。
杜若轻轻地倚在一块大石上,赤裸的肩膀在水汽中□着。
肩膀以下浸泡在温泉里,微微地闭着眼。
苏宇一惊,转身就想走。
此时脚步完全不比当日轻功卓绝时,难免有声响。
杜若睁开眼,笑道:既然来了,何必又走?苏宇站住了,没有回头。
杜若笑道:苏兄弟何时变得这般忸怩,之前数月苏兄弟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还不是得由我杜若来亲自为苏兄弟擦身?这片温泉甚是宽敞,倘若苏兄弟心存疑虑,只管远离杜某就是。
苏宇慢慢地回头,只见清雅俊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杜若在水汽朦胧中抬起一条赤裸的手臂,伸向了自己。
多日蒙杜若悉心照料,这个时候离去,也太不给人家面子。
苏宇慢慢地宽衣,却仍然着着一条中衣,走下了温泉。
古人于诗中描述温泉水滑,果然是名不虚传。
热热的温泉滚动着,滑滑地拍打着自己的身子。
热泉中全身的毛孔似在张开,十分的舒畅。
苏宇靠在另一块滑溜溜的大石上,与杜若相隔约有两尺。
杜若笑着:苏兄弟居然还是这般拘泥……竟然慢慢地靠近,在苏宇咫尺处停下,一只手从温泉下探出,握着一块温润的圆圆玉石。
杜若凑得再近一些了,在他耳边说:倘若苏兄弟不嫌弃的话,让为兄来搓背……那块温润的玉石轻轻的揩上了美少年的裸背,轻柔而缓慢地动作着。
杜若手上的力度恰到好处,加上温泉水滑,当真是令人舒服之极。
第一百二十一章杜若的结局苏宇轻咬嘴唇,一声不吭。
两人近在咫尺。
杜若只要再凑得近一点了,两个赤裸的肌肤,就会贴在一处。
水汽朦胧中,两个人都是这么美,美得不像是凡世中人。
杜若什么也没说,始终保持着那最后的一点距离,手中握着温润的圆圆玉石,在美少年赤裸的美背上游移着。
游移到腰部就再也没有往下。
杜若伸出另一只手将其发带解下,用热热泉水来湿润对方如墨的发丝。
苏宇微微侧脸,遇到对方的目光,不是以前常见到的别的男人的热辣辣的……却是如水的温柔。
两人近得不能再近,苏宇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杜若什么也没说,眼神中却似有千言万语。
那般的美姿容,那般的眼神,换成别的人(无论男人女人),只怕早被融化了。
杜若的温柔,原本世间是没什么人能抗拒得了的,之前的人间七仙女以及经历过的三五个绝色美少年,莫不是在他的温柔攻势下不能自己、心甘情愿地倒在他怀中……然而,眼前的苏宇却是唯一的例外。
这个苏宇,居然拒绝了他!苏宇低声道:不敢烦劳杜兄了。
身子轻轻往过移,离得杜若稍远些了。
然而在这移动的过程中,杜若握着玉石的手似是一滑,滑过了美少年着中衣的臀部。
杜若笑道:苏兄弟居然对杜某这般提防,洗浴时亦不忘着中衣。
难道是怕杜若在温泉中使强吗?苏宇尴尬一笑:杜兄说笑了。
杜若张开双臂往一个大石上轻轻一倚,笑道:当然是说笑了。
我杜若怎么会对人使强?倘若我真要是这样的人,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杜若冷笑道:我可不是赵钧,天生喜欢欺压强迫别人!共宇不言语。
杜若似笑非笑:当初真是没有想到,苏兄弟会真的死心塌地爱上那么个粗鲁的莽夫。
难道苏兄弟是天生身子贱,就喜欢被人强迫?!话音未落,杜若转眼就已经欺近,一只手握紧对方的手,另一只手搂上了对方的腰。
看似轻柔,实则手指轻按在了对方要紧的穴位处。
两人四目相对,身子几乎贴在了一处。
这个时候的苏宇,哪里是杜若的对手?全身麻痹,身子微微倾斜,在对方的强制下根本动不得丝毫。
杜若在朦胧水汽中望着那张绝美又愤然的脸,开口道:我一直在等,等你心甘情愿……我已经等了太久,久到我杜若之前根本没有料想得到。
说句难听的话,你这个人,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原本我杜若是从来不强迫别人的,可现在……为了投你所好,难道一定要我用强你才甘心吗?杜若低头吻上了对方的唇,却没有强力,只是轻轻地吮着,吻得很温柔。
即使是用强,也是在温柔的表相下。
杜若嘴唇向上偏,在对方的脸上游移着,再往下,吻过了对方的脖颈、肩部、胸膛……欲念徒生,一把扯下了对方的中衣。
双手抓住对方的大腿(一直按着对方后腰穴位的手自然移开),拉向了自己,让对方张开的大腿卡在了自己的腰上……苏宇后背顶着一块白石,听到了杜若的第一声喘息。
杜若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对方。
当他的欲望刚刚抵上了美少年的身下,苏宇一拳打在了他的头部。
杜若被打倒在池水中。
一丝不挂的苏宇爬上岸,匆匆披上一件外袍遮体,回头说一句:杜兄对不住了。
拔腿就向外跑。
跑出没几步又回头,只见温泉中依然是水汽蒸腾,却丝毫看不到人影。
苏宇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作声。
稍稍站了会儿,温泉中仍然没有动静。
苏宇脸色有些变了,往回走,脚步由慢到快。
至池水边毫不犹豫地跳下。
苏宇从温泉底捞起湿淋淋的赤身美男,抱着他回到了岸上。
看着杜若紧闭双目一动不动……苏宇突然很紧张,跪在黑泥中低下头给对方做人工呼吸。
杜若突然睁眼,手一动,点了美少年的穴。
苏宇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杜若慢慢坐起,美少年恰恰倒在他身上,遮掩着他那一丝不挂的躯体。
杜若抚摸着美人的脸,叹道:你还不算没良心,知道回来救人。
之前用闭气法,别说那么一小会儿功夫,就是呆在泉底一个时辰也不是问题。
苏宇终归是不了解他。
他是杜若,怎么可能不顾体统赤身裸体离开水池来追逐美少年?苏宇终于醒来,白衣胜雪的杜若坐在榻边给他四肢扎着一根根的银针。
杜若看他醒来,冲他微微一笑,笑容仍然和以前一样云淡风轻。
苏宇竟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杜若伸手抚摸他的脸:怎么,你冷吗?苏宇不答言。
杜若歉然道:温泉中,为兄把持不住,冒犯了苏兄弟,还望见谅。
苏宇还是不言语。
只是低头看自己身上一根根的银针。
杜若笑道:放心,跟以前一样是医治。
我不会害你的。
我杜若见死不救的名声是有的,但要是说用药理来加害自己的病人,却是从来也没有过。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除非……除非那个病人他自己不肯当我的病人。
苏宇盯着他,突然说出一句:其实我这伤,早该好了是不是?你只是故意拖着……杜若又轻轻给他手臂上插入一根银针,笑着说:有个道理你必须明白,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的伤,天下也只有我杜若一人能治得好。
杜若伸手抚摸了那张绝美的脸:以后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想真正痊愈,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苏宇头一偏,避开了对方的抚摸。
杜若的手停在半空中,没有收回,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手。
门打开,清风明月捧着两个托盘到主人面前。
杜若没有像以前一样来喂药,却是坐在了榻上,把美少年抱起,背对着自己抱入怀中。
苏宇稍一挣扎,杜若劝道:你必须要吃药,最好不要像小孩子那样任性。
说着,从明月托盘中取过一大块锦缎垫在美少年下巴下;再从清风托盘中取过药碗与小勺,舀起滚烫的药汤,轻轻地吹着,吹得凉一些了,再一口一口地给美少年喂下。
杜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你的伤,至少要两三年才能痊愈。
至少有两三年,你离不开我这个体贴入微的医生。
苏宇愤然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之前居然隐藏得这般深!杜若举着银匙的手停下,在他耳边说: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人?倘若我弃你不顾,你一辈子都会是废人还不定沦落到哪个男人手上……杜若一只手在那张绝美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叹道:这么美的脸,还有同样美的身子……我怎么舍得你落在那些肮脏的男人手里?苏宇手臂一用力,杜若那碗药登时飞了出去。
苏宇的力量足以让那碗药洒落出些许在神医白衣上,却不足以让杜若手中的碗飞了出去。
为免黝黑的药汤将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衫污湿,杜若索性自己把药碗掷了出去。
杜若头微微倾斜,在美少年脸颊上、耳下、脖颈间轻轻地吻着,当真是如水般的温柔。
苏宇手肘身后用力一击——没能击中,杜若一只手把他的手肘握住了,令其动弹不得。
杜若轻轻地说着:我不喜欢对别人使强,同样也不喜欢别人对我使强。
你身子还没有恢复就来这一招也不怕骨头再碎掉。
你就像个孩子一样,孩子一样的鲁莽冲动。
杜若长身而起,手一松,美少年重新躺回榻上。
杜若伏下身取出一块雪白的锦帕来擦试美少年额上的冷汗,笑得很柔情:你要好好(全文字$,尽在休息来养伤养身子,最好不要乱想乱动,否则的话对你自己是很不好的。
话音未落,突然凑过去在美少年发白的唇间印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轻轻的吻。
苏宇根本躲闪不及,只觉得刚刚被吻过的双唇湿润的、有少许凉意。
杜若脸上突然出现了异样,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了: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他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
苏宇躺在榻上,一直等到天黑。
夜深人静,他悄然下榻,没有开门,而是取过床头小壶,用里面洗手的沤子润滑了窗棂,又无声无息地开窗。
苏宇背着长剑跳窗而出,虽然轻功只有以前的三四成,也足够让他恍无声息地出了竹林,像个幽灵般在花木中穿梭。
当日他坐在轮椅上被杜若推着在山谷中到处逛的时候,已经注意到那个瀑布深潭,瀑布两边垂下的藤萝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瀑布两边的藤萝正是进出山谷的重要通道。
满地滚落的野果,树顶上时不时来声夜宿鸟儿的啼鸣。
苏宇一头冲出果树林却硬生生地停下脚步,碧绿水潭边,杜若带领着四婢二童席地而坐,一言不发。
清冷的月光中,杜若还抱着那把半焦尾的古琴。
月光下,苏宇脸色发白。
杜若抬头笑道:你还没有痊愈,就这样想不告而别吗?苏宇转身欲奔离。
杜若一挥手,四婢二童飞身向前把美少年拦截。
这时候的苏宇,身手未必能及得过眼前六人联手。
六人仍然十分的客气。
四美婢盈盈拜倒,二侍童躬身行礼,皆道:苏公子身子尚未大好,需要在山谷中静养,得主人悉心医治。
主人一片真心为公子,还望公子三思。
杜若在身后开口:在这山谷中日子久了,你自然会明白我的真心……你的伤天下也只有我杜若一人能医得好,你却一定要出去……难道是为了那个赵钧?苏宇转身,对杜若躬身道:杜兄盛情,苏宇无以为报。
只望杜兄能放行。
杜若脸上闪过一丝煞气:我杜若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赵钧?让你在这里却对他那般牵肠挂肚!苏宇低声道:只是不想以后再与任何男人有情感纠葛……话音未落,苏宇拔剑出声,道出了:杜兄,得罪了。
举剑刺向杜若,当然刺不中,只望对方闪避之时自己可以牵扯着藤萝越出山谷。
杜若突然飞身而起,身子平平地向后掠,站在瀑布边一块突出的尖石上,白衫宽袖,在月光下猎猎生风,怀中抱着那把古琴,当真是俊雅飘逸恍若神仙中人。
杜若在月光下的脸也是冷冷的:你居然对我挥剑……这般固执无情,休怪我手下无情。
伸手拔弄琴弦,铮铮声响,一种闻所未闻的诡异乐声飘荡在夜空中。
待杜若伸手拔弄琴弦时,四婢二童就全都变了脸色。
转身向果树林中奔逃,转眼就已然逃得没了影儿。
苏宇感觉到不妙,立即撕下两片衣襟塞进耳朵,可那琴乐竟似能透过布团钻入耳中。
纵然轰鸣如雷的瀑布声亦不能遮盖那诡异的琴乐。
伴随着乐声,头脑中竟似有无数枚牛毫小针在穿刺着……苏宇抱着头,头痛欲裂。
避免因剧痛而惨叫出声,死死咬着嘴唇,咬出了鲜血。
琴声越来越急,头痛越来越烈。
伴随着头痛的剧烈,意识似乎都在抽离体外。
苏宇抱着头,终于跌倒在地上,在水潭边拼命地滚动,咬得鲜血长流的嘴唇张开来,发出凄厉的惨号!杜若脸上清冷胜月光,拔弄琴弦的手指更急了些。
苏宇全身颤抖,向前一滚,竟然滚到了碧绿的寒潭中。
原本平静如镜面的潭水在剧烈搅动。
高高在上的杜若望着下方剧烈搅动的潭水,手丝毫没有停歇,俊美的脸却有些发青了。
突然一咬牙,手上一用力,一根琴弦竟然被拔断。
琴声戛止,潭水下的剧烈搅动也停歇了下来。
杜若手一扬,那具价值连城的古琴竟然被扔到了潭水中。
跟着身子一跃,跃入潭水深处。
潭底,成群的白鱼在流动着。
苏宇一身白衣,沉在潭底,脸白如纸,双目紧闭,望之生死难测。
白衫飘飘的杜若游至,伸手从美少年肋下穿过,抱着昏死过去的美少年,向上游弋着,浮出了水面。
苏宇醒来的时候,是在燃烧着正旺的火堆边。
天没有亮,身上仍然是半湿。
坐在火堆边的,是同样衣衫尚未干透的杜若。
杜若没有看他,只是一动不动望着眼前的火光,说出一句:你终于醒了。
苏宇问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杜若终于回头,看着他说出了:如果我想害你,你现在就不会好端端躺在火堆边,还能意识清醒地质问我杜若。
苏宇不言语。
杜若继续看着火堆:刚才我没有下重手,否则的话,现在的你不死也要成白痴。
我没有下重手,居然在关键的时刻弄断了琴弦。
只差一步,你就会一生都无法清醒过来了。
苏宇打了个寒战: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杜若:我终究是没能忍下心来出重手伤你。
不过……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你留在山谷中,留两三年,由我来悉心诊治。
两三年之内,总会把你身上大大小小的病痛一点一点治好。
两三年之后你完全痊愈,如果那时你还是执意要离开,我杜若不会阻拦。
第二个选择是你离开这座山谷去找别的什么男人女人,后果就是只要到下雨天或者是水多的湿润地方,你体内的病痛会发作,发作起来会比以前还要厉害,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而且你以前的身手,倘若离开了这里,只怕一生之中也无法恢复了。
苏宇慢慢地爬起身来,向瀑布边的藤萝走去。
杜若脸色一变,想也没想,站起身来,一把把美少年拉住。
杜若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死死抓着美少年的衣衫,盯着他那月光下的脸,怒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莽夫,就是为了你的伤,你都不肯在这里陪我两三年?苏宇面无表情的:我一向敬重你,把你当兄长一般。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用这种手段,本来可以几个月治好的伤,却要拖几年。
你是杜若,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又何必在我身上下这许多功夫。
杜若死死盯着他:从来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我……也从来没有人让我杜若花这许多的功夫……如果我真的使强,你是没法逃得过的。
苏宇看着他的脸说出了:你是杜若,你自恃身份,宁肯下许多曲折功夫也不愿像莽夫一样的使强。
杜若手一松,放开了他。
苏宇向那通向外界的藤萝走去。
杜若坐回火堆边,盯着火,一言不发。
他终于抬头,看到那个月光下的身影已然爬至藤萝最高点。
只一刹那,对方的身影已然翻跃过山顶,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杜若回头,继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
他没有想到,远离尘嚣几个月的温柔体贴,都不能融化对方的心。
这半生中有太多的人对他杜若倾心。
而让他杜若真正倾心的,也只有一个苏宇。
无论是当初在帝都外荒野第一次见到的重伤少年刺客,还是后来闹市上坐在车中动弹不得的绝美男宠……都让杜若一见之下砰然心动。
一开始也的确只是猎艳的心态,然而后来……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杜若一度下定决心让对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
他也一度坚信凭自己的俊雅姿容与温柔体贴,在一个美如仙境的所在,加以时日,对方没有理由不爱上自己。
然而,这世上总有些事情,不是能用什么理由能解释得清的。
他堂堂杜若,居然终究还是输给了那个莽夫赵钧。
第一百二十二章夜雨惨号离开山谷的苏宇翻越几座山头,一直往西的方向走去。
天大亮,终于走到了被连天衰草遮掩的官道上。
一路上采摘几把浆果果腹,走了几个时辰,正午的太阳高高升起。
身后终于响起了车轮的声音。
苏宇回头,见一车大车在高高低低的道上歪歪斜斜地行驶着。
他举起手,在刺眼的太阳下眯起了眼。
车停下。
美少年的模样很容易得人好感,车内一对老夫妻很快点头让美少年上了车。
车上得知这对锦袍缎服的老夫妻是去云州探亲,算起来还有一两天的车程。
又被询问家世来历,背着长剑的美少年只说自己从小好武独自离家外出游历不想遭遇强盗被抢去了身上金银又迷了路……少年身上锦袍肮脏破烂(越出山谷及荒野中行走时划破的),加上神情郁郁,一对老夫妻很容易相信了,叹息了一回,就没有再多问下去。
很快又拿出了随身的干粮清水等物。
美少年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车的人——一对老夫妇及身边的婢女小厮等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苏宇恢复些气力,说声谢谢。
又沉沉睡去。
睡得太沉,连身边老太太专门取出一件毛皮斗篷轻轻地盖在自己身上都不晓得。
车子歪歪斜斜地向前行着,放眼望去,仍然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天黑时分,如期到驿站,却见不到半个人影。
沉沉夜色像一头巨大的兽口吞噬了天地间,车帘子打开,冷风卷入,所有人不禁打个哆嗦。
天上滚过一道闷雷,苏宇醒来,抬头望天,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天马上就要下雨!谁都看得出来。
只是各人的心思却有不同。
闷雷阵阵,为首的老爷开口道:现在也只能留在驿站在休息一宿了。
所有人不作声。
如此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殿的,驿站又没有官兵,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这时候也容不上他们多想,无论前进还是后退,只怕不比在这个没有半个人影的驿站更安全。
闷雷滚滚,倾盆大雨仿佛随时就要泼至。
苏宇脸色苍白,侧耳细听,眼不眨地望着前方。
眼看着众人就要簇拥着老爷太太迈进驿站的门,突然抽出长剑,道一声小心,飞身闯入。
六内两声惨叫,门内两名黑衣人扔下明晃晃的大刀捂着伤臂滚在地上。
一声呼哨,原本没有半点动静的驿站竟然从各个角落中冒出许多黑衣人,在黑暗影影绰绰,总有好几十号,一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大刀,虽看不清面目,却是杀气腾腾。
苏宇护着身后人至车上,道一声你们快走,举剑朝众人刺去。
闷雷声一阵响过一阵,苏宇心里清楚,他还有力气跟别人动手的时间不多了。
那对年老的夫妇硬是被婢女小厮们拉扯着上了车,然而也根本由不得他们。
七八个黑衣人扑至,硬生生拉住了马。
大刀挥至,那名车夫吓得抱头滚在地上。
苏宇连连刺伤数人,听得身后异响。
回头时,一分心,不提防大刀挥来,待惊觉躲避时也已经晚了,臂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苏宇支撑着没有倒地。
头顶上一阵惊雷滚过,黄豆大小的雨点登时泼了下来。
苏宇再也支撑不住,四肢骨骼像是有无数小小的利齿在咬啮。
滚到了地上,在雨水中翻滚着、挣扎着。
闪电连连,在泥水中痛苦挣扎的美少年的面目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
众强人竟是看得发了呆。
那边几个强人兀自争夺着哭叫不止的年少丫环,这边的强人头子已经是舔舔嘴巴扔下大刀,说出了:好个标致兔儿爷,老子一辈子玩过的女人加在一块都及不上这个兔儿爷的一半。
头子这边说着,几个手下立刻奔过去把死去活来的美少年拉着脚拖到了院中。
两个人拉开胳膊,两个人拉开大腿,把大雨中浸泡着的美少年硬生生摆成个大字型。
身边还有几个舔着嘴巴说:当家的可别只顾自己一个,兄弟们也要解解馋。
当家的放声大笑:放心好,他伤了咱们这许多兄弟,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不光是你们几个,这五十七个兄弟一个挨一个全会轮得上。
一面说着,一面解开了腰带,急不可耐地扑了过去。
苏宇在雨中痛得没有半点力气,意识却是清醒着的。
知道即将发生的……感觉到那个毛茸茸的大手硬生生扯开了自己的裤子,伸入了大腿间,粗暴地抓弄着,对方的坚硬已然抵上了身……苏宇之前一直是咬着嘴唇没有痛哼出声,此刻却仰望夜空,长声惨号。
强人头子并没有真正进去……周围兄弟的惨叫声……一把弯月刀从背后直插入后心,从前胸穿刺而过。
强盗头子口大张,发出荷荷的声响,低下头,看着那个冷嗖嗖的刀尖竟是一脸的不置信。
弯月刀猛地拔出,鲜血喷将出来,(全文字$,尽在那个当家的一声不吭倒在一边。
一个全身白衣戴面具的月兹国男子看一眼地上抽搐着的美少年,手持弯月刀,幽灵般转身,面对那些吓得腿都软了的强人,突然挥刀,身手仿佛鬼魅。
惨叫声不绝于耳,除了尚有力气逃跑的十个左右强人,其余的,全部丧生在那把弯月刀下。
最后一个强盗被砍得身首异处。
满身是血的武士慢慢转身,面对地上仍然抽搐着的美少年,慢慢地走了过来。
苏宇在大雨中痛得脸色惨白,望着蹲在身边的面具武士,努力说出了:你是艾布?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似悲似喜,艾布点了点头。
苏宇想伸手去扯裤子来遮羞,双臂却没有一丝力气,扯了几次都没能扯上。
裸露在外的雪白大腿剧烈颤抖着。
艾布没有去看他那裸露的部位,伸手为美少年轻轻地扯上衣裤,然后抱起美少年,很快回到了院外的大车上。
死里逃生的众人忙不迭地对武侠谢恩,艾布抱紧怀中湿淋淋的又颤抖不止的身子,低声说出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当日杜若率手下将四肢俱废的苏宇从山洞中夺走时,被打断一条腿的艾布从此养伤月余才渐渐能走动,出了深山。
山脚下极少有人经过,银月武士凭着以前的特殊训练,竟然发现了山脚下四道残留的模糊车轮印,跟着车轮印一路追寻,竟然慢慢地寻到了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
至山谷外却始终没能鼓足勇气进去。
自己寻了处干燥的山洞住下,每日里打鱼、寻找鸟蛋、采摘蔬果,日子过得和当初在山野中几乎一样,除了身边少了个他。
也曾见过清风明月翻越山头外出采购物品,艾布把自己隐藏得很好,竟然没有被对方发现。
艾布晓得苏宇必然在谷内,却也只是默默地守在谷外,独自过着原始野人般的生活。
苏宇在天亮前翻越山头离开山谷,却没有被两里外山洞中辗转反侧的艾布发现。
等艾布发现时,天大亮,已然过了几个时辰。
沙土中的脚印,明显被踩过的一片片野草,以及挂落在荆棘中的一小块白绸碎片……艾布基本断定,苏宇已然离开山谷。
他没有再犹豫,顺着荒野中留下的一点点踪迹一路追寻了过去。
如果苏宇没有在正午时搭上马车,艾布完全能及时追得上。
可苏宇坐上了车,等艾布发现时,马车已经行驶了足有两三个时辰了。
艾布很快判断出来苏宇在车上,顺着两道车轮印,凭自己一双腿与轻功,一路不停,追上前。
待他赶到驿站时,那帮强盗已然把车劫下。
大雨中病痛发作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苏宇刚刚被拖入院中……等艾布砍翻几个强盗闯入院中时,美少年的惨号声划破了夜空。
银月武士的银月刀从施暴者的后心插入、穿透,在最紧要的关头将美少年救下。
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艾布将怀中仍然饱受病痛折磨的身子抱得紧紧的,想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真正是不寒而栗。
抱着怀中冰冷又颤抖的身子,自己也不禁发起抖来。
他低头看着对方惨白的脸以及颤抖不止的身子,问出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宇努力说出了:等雨停了,自然会好。
艾布看对方痛苦的样子,没有再细问下去。
对面老夫人犹犹豫豫问出了:你们是……艾布张口答道:我们是结义兄弟。
毕竟一个是月兹国人,一个是大衡人士,说亲兄弟,估计谁也不会信的。
众人恍然大悟,集体噢了一声。
苏宇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在艾布的怀抱中身子蜷成一团。
杜若曾经说过:只要到下雨天或者是水多的湿润地方,你体内的病痛会发作,发作起来会比以前还要厉害,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杜若的话,果然没有半点夸张。
前方也遇到过一小拔毛贼,很快被艾布打发了。
车子行驶了一天一夜,至西北处隶属大衡的云州。
雨终于停了,苏宇四肢非人的疼痛也终于结束。
艾布问清楚了对方病痛的理由,立刻就要带着美少年去寻找干旱的所在。
车上的朱老爷以及夫人阮氏力劝二人逗留数日,又说观天象至少几日内不会再有雨水降临。
艾布也懂些天象,晓得的确是数日内不会下雨,征询了美少年的意见,当下应允。
这对老夫妇是来云州探亲,云州城外竟有专人等候。
仆妇、小厮、护卫,乌压压站了一大群,恭恭敬敬把远道而来的贵客迎上了备好的华丽车马,一大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进了城门。
前呼后拥中,一直到进了城,艾布与苏宇才刚刚知晓了,原来和他们一车同行的老夫妇,就是云州刺史杨鼎铭的舅父与舅母。
朱老爷与夫人阮氏则是因为听闻身居高位且德才兼备的侄儿刚刚迎娶了正房夫人这才不远千里赶来祝贺探亲。
第一百二十三章唐盈儿的归宿一行人被迎至刺史府上。
新婚不久的刺史专门至府门外迎接。
杨鼎铭望之不过二十七八,面白微须,身形高大,一望即知是习武之人,颇有些美男子风范。
举止甚是谦恭,对自己远道而来的舅舅舅母自不必多说,听闻那个戴面具的银月武士路途上救了舅父一家人,更是连连鞠躬行礼,连称英雄出少年,口中谢恩不止。
至于英雄少年身边的另一个白衣少年,望之脸色苍白有久病不愈之象,虽说背着一柄长剑却也并不像习武之人。
那张脸生得过于美……男人美成这样,倒也稀奇。
杨鼎铭看得多少有点奇怪,忍不住多看几眼,也没多想。
满面笑容地把众人迎入府中了。
朱老爷与夫人阮氏早听闻新嫁入门的侄媳并非名门闺秀,出身寒门。
原先还道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才高攀上自己这么出色的侄儿。
因此一入堂就催着贤侄赶紧把国色天香的夫人领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杨鼎铭低头微笑,抬头又说拙荆相貌并不出众,远非国色天香,但为人善良举止可人是上天赐给他杨鼎铭的珍宝。
虽说出身非名门,但义兄是护国大将军赵钧……异声响动,众人回头,病弱美少年手上一碗热茶全泼了出来。
立刻有丫环上前跪在地上用大块的纱帕为美少年擦试着溅在身上的热茶。
银月武士伸手拉美少年的手。
苏宇微微一挣,竟然挣开。
绝美姿容的美少年坐在椅子上,脸色分外苍白,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苏宇勉强一笑,道:只是顽疾发作,让诸位见笑了。
立刻引起一片关心声。
朱老爷与夫人都道:这位苏公子年纪轻轻有顽疾在身可是轻视不得,一定要找个好大夫及早除了根儿才是。
杨鼎铭听到这里插嘴到:正巧有月兹国神医卓尔木刚刚来云州免费为贫苦百姓看病,倘若能把这位神医请来,那可是胜过十个寻常大夫。
阮氏老夫人立刻道:那鼎铭你可是说什么也要把人家神医请来。
苏公子吉人自有吉相,一来云州就能得遇神医……朱老爷突然开口道:鼎铭,该把你那位善良可人的夫人请出来与大家见面了吧。
杨鼎铭连声称是,下了令,立刻有仆妇奔出传话。
刺史夫人在丫环们的簇拥下低着头迈进礼堂,向着二位老人盈盈拜道,低声道:贱妾唐氏见过舅父舅母。
朱老爷与老夫人瞪大眼睛死命瞅,见包裹在绫罗绸缎中的身子瘦瘦小小仿佛还没有完全长大;待对方抬起头来,又失望了些,眉目清明五官细巧,相貌不过在中人之上,离国色天香差了甚远。
不过再仔细看,那双眼睛甚是纯净漂亮,且举止文雅,周身有种楚楚可怜的韵致。
老爷夫人对视一眼,都想不管怎么样,爱侄肯娶对方为正室,此女子总有过人之处。
没有失礼,立刻又堆出笑容来,把准备好的见面礼珠钏玉镯奉上。
唐氏谢过,由身边丫环将见面礼接过。
夫君拉起爱妻的手,呵呵笑着转身:快来见过两位贵客……杨鼎铭突然住了口,分明感到妻子的异样。
唐氏手冰凉,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对面的苏宇并没有太多的惊诧,毕竟之前一听到赵钧的名头就已经想到了。
道出了:果然是你,盈儿。
杨鼎铭的爱妻正是赵钧的义妹唐盈儿。
杨鼎铭奇道:怎么,你们认识?唐盈儿回过神来,对着夫君笑道:正是因为苏公子,盈儿才有幸成为赵大哥的义妹,才有幸来到了云州见到了杨郎。
朱老爷和夫人又对视一眼,看看面前苏公子的绝美容颜,再想想赵钧那闻名天下的酷爱男风,登时明白过来,心里都道:原来如此。
杨鼎铭何等聪明,加上之前也听闻过一些关于苏汉青的儿子把赵大哥迷得神魂颠倒的传闻,又听到对方姓苏,登时明白了过来,没有再问下去。
爱妻自然识得义兄府上这个美名远播的男宠,但盈儿看对方的神情明显异样,里面的究竟……杨鼎铭把心中的疑惑强压心底,脸面上甚是恭谨客气,说些场面上的话,打几个哈哈,令丫环们把夫人送出堂。
与舅父舅母扯几句家常话,又扯到苏公子身上,然后就是谈如何去请卓尔木……杨鼎铭没有食言,第二天就亲自去把卓尔木请来。
卓尔木细细诊视了,沉吟良久,说有些话想和苏公子单独谈谈。
所有人退出,室内只留苏宇与神医在内。
卓尔木待人们都走远了,才笑着试探问出一句:公子识得杜若?苏宇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淡淡答道:正是经过了杜公子之手,本人身上的恶疾才要拖两三年。
当然,如果不是杜公子,苏宇现在多半还是废人。
卓尔木见少年惊人的美貌已经猜到三分,(全文字$,尽在此刻听对方一讲,登时明白过来。
苏宇突然问道:阁下识得杜若?卓尔木点头道:杜若是我的师弟。
唉,我这个师弟,过了许多年,风流的本性还是改不了。
原来卓尔木与杜若竟是从小在一块长大的师兄弟,师父是大衡人,长年居住深山老林久不入世竟是世间无人知晓,教出来两个徒弟都是名震八方,分别成了大衡与月兹国最有名的神医。
两个人都是天资聪颖,只是杜若风流潇洒、少年时追逐美色行事高调,所以名气比他师兄大了许多。
但这对师兄弟早年时有过一番恩怨,后来一直没有见面。
多年后,一个归隐,于温柔乡中缱绻;另一个一心向医,在自己的国家救治了无数富人贫人……事隔多年,两人对往事都看得淡了,只是多年不曾见面,很少对外人提及自己还有这么个声名赫赫的师兄弟。
卓尔木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在月兹国却有活菩萨之称。
心态平和,往事恩怨早已淡然,对着苏宇,很自然地说出了杜若是他的师弟。
当年在医术上,杜若仗着绝顶聪明比他这个当师兄的明显要高出许多。
过了许多年,一个风流倜傥、一个一心向医。
为人极为低调的卓尔木医术上比起师弟来,已然不相上下。
卓尔木把脉中很快弄明白了是师弟在搞鬼。
原本三五个月就可以医好的伤症,竟被那个风流师弟做下了手脚,拖到了两三年以上。
要让苏宇痊愈也不是个多难的事儿,守在他身边,日日以针疚药理,慢慢地过个两三年,总能痊愈。
但卓尔木不是杜若,会为一个病人在两三年之内守在同一个美如仙境的所在。
卓尔木经常会远游四方为八乡百姓看病送药,有时候忙起来连饭也顾不上吃。
而苏宇现在的身子又经不起过于频繁的大雨,卓尔木不可能只为了一个病人不去冒雨诊治他人。
而一旦大雨倾盆,苏宇发作起来,必须得有神医在身畔无微不至的照应着……眼前美少年身上的病症,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总之很让人头疼就是了。
卓尔木把脉良久,转为忧色。
抬头看美少年,欲言又止。
苏宇笑道:我苏宇几番生死,能活到今天已经实属侥幸。
所谓生死有命,神医不必为难,想说什么尽管道来就是了。
卓尔木笑道:苏公子甚是直爽,那我就不隐瞒了。
苏公子身上的伤疾,说起来其实于性命无碍。
只是每逢阴雨天就要饱受一番折磨,折磨起来让人生不如死,这也只是阴雨天的情况下。
倘若苏公子能搬到一个干旱无雨的所在定居,那种病痛的折磨自然不会再发作。
只是有一点,在体内恶疾没有完全消除之时,苏公子最好不要轻易跟人动手。
否则的话,动手次数多了,伤筋动骨,于寿命有大损。
苏宇低头笑道:那我岂不是要躲在沙漠之类的地方不再出来见人……说到最后,语气已然愤懑。
卓尔木叹口气:不晓得苏公子到底和杜若有过什么误会。
其实我这个师弟虽说生性风流,本性并不坏。
他竟然下此狠手,只怕也是无奈之举。
倘若苏公子能宽宏大量与他冰释前嫌,估计过不了两三年,公子身上的伤自可痊愈。
苏宇拱手道:多谢阁下费心了。
只是苏宇命贱,好在沙漠深处也有些朋友可以去投奔,就不必去叨扰杜公子了。
房门打开,一身布衣的卓尔木背着药囊走出。
杨鼎铭早已令人封下厚厚诊金。
卓尔木却没有接诊金,叹道:是卓尔木无能,苏公子的伤竟是无奈何。
只是公子这伤疾能不能治得了根本最终痊愈,还得看苏公子本人的意思。
这位公子,就是脾气有些倔……摇摇头,没说什么,冲门外一群人一拱手。
背着药囊,布衣芒鞋,就此离去。
当夜,苏宇在府中园林花廊上漫步时竟远远地瞅见刺史夫人率着几个丫环在园中喂鸡。
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柴鸡,一个个被喂的体肥羽亮。
鸡群中还懒洋洋躺着一只大花猫,肥头大耳的猫脸上自有种慵懒的气息。
见到苏公子,唐盈儿分明是欢喜的。
走上两步又停下。
倒是苏宇自己走过来,面前这个细巧干净的小夫人举止言谈甚是客气。
言谈中苏宇知道了对方很被夫君疼惜,婚后生活很幸福。
唐盈儿很开心地告诉苏公子:赵郎还请了一个女先生教她读书写字……一身花色素雅的浅黄色衫裙,头上不多的几根精致钗环,看上去不觉得华丽惟有淡雅。
与本人形貌气质很是相符。
举止也文雅了许多。
就像是冬天里盛开的嫩嫩黄黄的小水仙。
比起当日第一次见她时,那个倒在马车下的一身补丁又黄黄脸皮的贫家女孩,当真是判若两人。
唐盈儿问赵大哥今安好?苏宇淡淡回答:早已离开将军府近不闻近况。
唐盈儿看出对方的异样没有再问下去,抬起头来看见夫君从花廓另一头走来,很是开心,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笑得如同花朵儿一般。
杨鼎铭来到妻子身边,对着苏宇客气了几句,就揽着妻子回了房。
言语举止甚是呵护。
苏宇远远地看着唐盈儿抱着夫君的胳膊,真正小鸟依人般。
不由得现出一个微笑,暗道:盈儿这个丫头,终究是找到了好归宿。
第一百二十四章被辱的金宁帝都。
在太医的精心诊疗下,赵钧的身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不再卧床不起。
然而赵大人看起来心灰意懒,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每日里只是抱着酒坛喝得酩酊大醉。
格丽公主出走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两国。
大衡这边都听闻了月兹国国王甚是震怒,有心出兵,却被格丽死活劝止。
这边金宁公主特意从选了一批价值连城的宝物派特使千里迢迢送到月兹国都城撒珊,也全被退了回来。
格丽公主看来已然不可能回将军府了。
一场和亲终生变故,结局甚是不妙,却又在对方公主的力劝下避免了两国开战。
金宁公主没有公开表态,自然没人敢说一句赵大人的不是。
日子稍一久,大家都晓得将军府内赵大人形单影只。
有心巴结的,不是力邀赵大人前往风月场所,就是干脆买下几个漂亮伶俐的少年送至府上。
结果莫不是被拒绝。
送上将军府的美少年一个赛一个标致,赵大人却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就令人轰了出去。
几次三番都不给人留情面。
日子稍一久,那些大小官员悉数绝了巴结赵大人的心思。
赵钧不理公务甚至不上早朝,久不出府,每日在自己那个宽大的卧房内喝了醉、醉了睡,睡了醒,醒来再喝再醉……连话都很少说一句,整个人都没了人样。
将军府上下没人敢违逆赵大人不去奉上美酒,可看大人醉成那样,个个心急,又无人敢劝止。
只是偶尔听到醉酗酗的赵大人模糊不清地喊着小宇……卧房外的众家奴面面相觑,站在房外,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不到一个月,整个帝都都在悄悄地流传那个苏汉青的儿子果然是男狐狸精变的,人走了,妖没了,居然还是把赵大人的魂勾走了……刘总管心忧主人,特地请了最出名的道士作法。
可叹居然被醉酗酗的赵钧发觉,道士被打断两三根肋骨后被抬了出去。
至于刘总管……赵钧居然没有难为他,在自家园林中呆呆地站着,一拳打掉一块假山山石,拳头上鲜血涔涔,一声不吭地倒下。
金宁公主终于赶来,亲自带来了最好的太医。
太医诊视后禀告:赵大人是忧伤过度又酗酒过量,心病还需要心医。
当然,首先得戒酒……于是一天之内,无论美酒劣酒在将军府一概绝迹。
金宁料定赵钧醒后必然寻酒,寻不到必然发怒。
于是竟下令用各色铜条把将军府的门窗一律钉死掉。
赵钧被软禁了数日,每日里美食汤药都会按时送到,只是没有一滴酒。
赵大人发了几次火就安静下来,房内没有任何动静。
听公主令负责监视赵大人的侍卫们透过门窗缝隙往里看,看到的是形貌落魄的赵大人呆呆地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望着一个方向,一望就是一天。
金宁公主终于驾临,被钉死的将军卧房终于被开启。
赵钧仍然坐在宽大的床榻上,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伶俐的董公公带着奴才们悄悄退出。
于是偌大卧房内,就只剩下了将军与公主两人。
赵钧看上去瘦了很多,而且胡子拉渣,形容枯槁。
金宁公主看着不禁流下眼泪,全身环佩叮当,慢慢地走上前,摇头道:你又何苦做践自己?赵钧不语,亦不正眼看她一眼。
金宁公主恨恨道:那个苏宇,苏汉青的儿子,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狐媚诱人,果然都没有好下场……赵钧一把抓住了公主的手腕,用力过大,痛得金宁公主险些呼出声来。
赵钧怒道:不许你这样诅咒他!金宁忍着痛怒言:什么诅咒?人都死干净了,就葬在城外。
你这个被……被对方狐媚术迷惑身心的护国大将军,居然变得这般糊涂!赵钧瞪着眼前的这个高贵女人。
一身华丽的金宁公主在赵大人手中就像是一只被猎户擒在手中的小鸟,摇摇欲坠,丝毫没有反抗力。
强忍着一眶眼泪却没有流下。
赵钧手上的大力几乎可以把她的手腕捏碎。
金宁强忍着剧痛没有出声。
因为她晓得自己一旦痛呼出声,门外众侍卫势必冲进房来。
到时候……事必尴尬。
赵钧终于说出一句:你可以骂我赵钧,但绝不允许你们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污蔑他……赵钧松开手,金宁公主跌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金宁公主就像一只拥有华美羽翼却又受伤落地的金凤凰。
居然被人推倒在地,这样的遭遇,自她出身以来还从未发生过。
抬头看将军大人,却见对方仍然一动不动坐在床榻边上,呆呆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对倒在地上的高贵公主竟是视若无睹。
金宁公主脸色苍白,挣扎着爬起来,突然身子向前一倾,一把抱住了赵钧。
金宁苦痛的声音:为什么那(全文字$,尽在个苏汉青的儿子可以把你迷成这个样子?纵然他貌美胜过其父,他也只是一个区区男宠……赵钧一挣扎,金宁公主又险些被推在地上。
赵钧只挣扎了一下,回头,对身边的女人说:他根本不是什么男宠,他是我最爱的……金宁公主不可置信的:男人怎么可能只爱男人?你只是被他的狐媚术迷惑了心……赵钧伸手抚摸上了公主的脸,对方眼神中似悲似喜。
赵钧手向下,捏住了公主的下巴,冲她说出了:难道你没听过格丽是怎么说我这个人的?她说,我赵钧根本就是个只好男色的畜牲。
天下的男人何其多,你们两位堂堂公主找个什么样的好男人不成,为什么偏偏就看中我赵钧?看着高贵公主脸上的屈辱与愤恨,赵钧竟然笑得很流氓:你知不知道格丽那阵子因何卧床月余?赵钧一字一顿说出了:那是因为她刚刚跟我经历了一次房事。
格丽设计让我吃下春药和迷幻药,然后又故意让小宇在外面看到。
然后小宇被气走后落在了彦王手中。
至于格丽,自作自受,被我玩了一夜后一个月都下不了床……金宁在对方无耻的嘴脸下气得脸都白了,身子都有些发颤。
赵钧有些神经质的:你们女人都这般阴险吗?费尽心机又能得到什么?难道也想像格丽一样,被我玩一夜后一个月都下不了床?金宁公主伸手重重打过去,啪一声响,赵钧半边脸登时肿起。
面对几欲气晕过去的金宁公主,赵钧一把抓住她,质问道:你究竟把小宇的尸骨藏在了什么地方?金宁公主脸色煞白,在他手中摇摇欲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钧笑着说出了:你以为我那么好欺骗吗?之前是我心里难受得想要去死,疏忽了。
后来每天喝酒每天慢慢地想,突然觉得不对,为什么那么急着把小宇的尸骨下葬?堂堂金宁公主亲自下令,坟又建得那般快……没道理啊,难道是怕我发现了什么?于是有一天晚上我悄悄地溜出去,去城外挖坟,没有惊动一个人……金宁公主不自禁打个寒颤。
赵钧说话像幽灵:去了那里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什么工具都没带,只带了一个酒坛。
我把里面的酒喝光了,把坛子砸碎了去挖。
原来那个坟墓外表漂亮,其实不结实得很,下面一挖就碎。
看来那些建坟的人太匆忙了。
然后……大碎片变成了小碎片,我用手接着挖。
后来终于挖开了,下面那个棺材好漂亮,当然没有他漂亮……金宁公主身子向后缩,一条手臂在对方大手中,根本挣扎不开。
赵钧慢慢地说着:那个棺材也是徒有虚表,抱起来都是轻轻的,手掌一劈就开。
里面果然是空荡荡……赵钧死死抓着金宁公主的手臂,咬牙切齿问出了: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让我挖开一层一层的土都见不到小宇的面?金宁公主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当真要被对方捏碎掉,骂出了:你这个只好男色的畜牲……赵钧神经质地大笑,手上竟然又用力了一分。
金宁公主忍不住痛声大呼,大叫着:来人!众侍卫破门而入。
赵钧居然还是死死抓着公主不放,金宁痛得脸冷汗都淌出来了。
为首的侍卫长看得清楚,赵大人再一用力,只怕公主手臂非要断折不可。
当下不再犹豫,抽出大刀,以刀背重重砍在了赵大人的后脑勺上。
赵钧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金宁公主站起,险些摔倒,被侍卫长一把扶住了。
金宁好不容易站稳了,回头看地上被砸昏过去的赵钧,什么也没说,率着众人走出门,径直离开将军府。
凤舆中。
金宁公主没有像往常一样端坐着,斜斜倚在车窗上,脸白如纸。
自出生起,她是真正的金凤凰。
不是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里,就是被那些奴才们捧到了天上。
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更没有人敢对着她金宁说出任何不堪入耳的言语……那个赵钧,那个只好男色的畜牲!居然为了那么个区区男宠——苏汉青的儿子,这般当面污辱她金宁!驶入宫门,深入宫内。
凤舆慢慢停了下来,宫人们打起锦帘。
锦帘被打起的一刹那,金宁公主又恢复了端庄坐姿。
她是金宁,有公主的威严,永远也不会在那些奴才们面前失态。
贴身宫人扶着公主走出凤舆,金宁抬头望月,天上的月亮竟然是惨白的。
一阵夜风刮过,披着孔雀毛斗篷的金尊玉贵身子微微打个寒战。
惨月下,寒风中,金宁公主脸上竟现出一丝骇人的冷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罪臣赵钧帝都市井,一个每日里非嫖即赌早已输光了家当的破落户儿郑玉和竟然被一群神秘人塞进了口袋带入了他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神秘所在。
在一个冷嗖嗖地黑屋子里面,那群人在黑暗中看不到面目。
为首的居然让他去刑部状告赵钧诬陷其父仓官郑仁贪污军粮且私斩大臣……郑玉和一听这话吓得一个激灵连连摇头说不敢,又说自从他父亲死后,赵大人一直都照顾着他,派人送了不少银子给他……如果不是赵大人,他早就被那些赌场上索帐的泼皮们乱棒打成重伤了……郑玉和很快闭嘴了,有人捧来一盘黄金。
大块的金元宝在黑暗中闪烁着眩目的金光……郑玉和贪婪地摸索着,贪得无厌,还想变着法子索要更多,然而随之而来的一顿拳脚让他顿时闭了嘴。
郑玉和还有些顾忌,怕告不倒赵大人,事后只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对方的安抚仍然不能让他鼓起勇气,然后就是刀刃抵在了脖子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子。
郑玉和杀猪般嚎叫……第二天,脖子上围着一块白布的郑玉和跑到刑部击鼓鸣冤。
郑玉和是为他父亲鸣冤的,直挺挺跪在大堂上说赵钧冤枉良善私斩大臣……刑部侍郎不敢怠慢,立刻去飞报金宁公主,得到的启示是严查不怠。
有首领太监董忠亲自督查。
很快查出真相,西征军仓官贪污军粮入私囊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根本就是赵钧强加在他人头上。
赵钧冤枉部下强加贪污军粮大罪且私斩大臣,实属大罪。
按律当斩。
只是护国大将军毕竟功劳显赫,按律法当先行收监,再逐步定罪……得金宁公主口喻,刑部派出的人马立刻把将军府重重包围。
天色已晚,房内几支蜡烛忽明忽暗。
赵钧仍然抱着酒坛大醉酩酊。
府内一片混乱,大小家奴哭喊着收拾细软都准备逃离,却哪里逃得出?刘总管连滚带爬冲入将军卧房,跪伏在大人脚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说出了:大难当头,您可想想办法啊……赵钧半睁着一双醉眼不住地冷笑:能有什么办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金宁公主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动手了。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老人家因巨大的恐惧而哆嗦着的身子,赵钧醉脸上竟现出一丝不忍之色,叹口气,让对方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他说出了府内一条通往外界的秘道所在。
刘总管欣喜若狂,还说要背着赵大人一起走。
满身酒气坐在地上的赵钧大手一挥,令其自行滚蛋。
刘总管带着几个儿孙家眷以及收拾出来的金银细软找到园林深处隐藏着的秘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奔出了被包围得仿佛铁桶似的将军府。
外面脚步杂乱,赵钧抬起头,门咣当一下被撞开,一伙持刀持剑的军士冲入房中。
赵钧仰脖喝酒,对冲入房中的军士竟是正眼也不看一眼。
所有军士顿步,为首的上前两步躬身道:卑职见过赵大人。
赵钧大口大口地喝着,举起酒坛,口向下,一直到最后一滴酒水滴将出来,恰恰落到了赵钧伸出的舌头上。
赵钧伸舌在坛口舔一圈,这才抱着空酒坛摇摇晃晃站起来,笑着说出了:公主派你们来抓我进大牢是不是?面前那名参将恭谨答道:卑职奉命行事,还望赵大人不要难为我们这些下官……赵钧仰天大笑,笑声在偌大的屋中回荡着。
赵钧醉步踉跄地说出了:不要难为你们……可笑之至,倘若我赵钧不从,那又如何?那名参将恭声答:那就恕小的们对赵大人无礼了……话音未落,赵钧一脚踢起一个酒罐,将之踢飞上天。
与天花板相撞,顿时酒洒如雨,落了那些军士们的满头又满身。
在众人呆了一呆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赵钧变掌为刀,竟将那根儿臂粗的蜡烛齐腰斩断,直飞向前。
酒水遇火即燃,那些得沐烈酒的军士,顿时变成了一个个的火人。
众多火人冲出房门,全都滚在地上惨号不止。
外面举着火把的一排排军士不禁张大嘴巴,再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将军大人抱着两个大酒坛一步步走出来。
赵钧背着青铜大刀,一手挟一个,抱着巨大酒坛,凭着一股神力,全都掷到了空中。
两个酒坛在众人头顶上相撞,碎裂,酒水洒满天。
至少有一半的军士头上脸上身上都沾染了烈酒。
赵钧从背后抽出青铜大刀,大喝一声,杀入人群。
赵钧的大刀没有砍向人却是砍向了那些火把。
军士们手中举着的火把纷纷断折,凡是衣上身上沾染着酒水基本上遇火即燃。
加上夜风一吹,火势立刻漫延开来。
惨号震天。
后面众多军士侥幸没有身上着火的,也全都被吓破了胆。
眼看着赵钧持大刀从火海中冲出,犹如一尊战神,登时有不少人竟是扔下手中兵器转身就逃。
一些胆大的,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纷纷搭弓射箭向空中射去。
不够密集的箭羽,却又被赵钧持大刀轻而易举地拔弄开。
一小半人身上着火,又有一小半人吓破了胆。
还剩下一部分人能鼓起勇气捉拿罪臣的,却哪里捉拿得到。
眼睁睁看着罪臣赵钧持大刀冲出最后两重包围,在众人虚张声势的喊杀声中,飞身如大鸟。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竟是转眼没入黑暗深处。
在将军府内外的火势刚刚被扑灭,尚且乱糟糟成一团的时候。
赵钧已然冲出城门,在城外一菜园子处接过了铁二准备的骏马,乘着骏马,向西,朝远离帝都远离大衡的方向奔去。
帝都千里外的云州。
苏宇步出刺史府外,没有想到竟遇到师兄宋飞。
宋飞拄着一根拐杖在云州的街头一眼就看到了美少年活生生的背影,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奔过去一把抓住,看清楚果然是活着的师弟,竟然是喜极而泣。
苏宇看到如此境况的师兄宋飞,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竟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苏宇对着师兄说了他身上的恶疾,又说在沙漠深处有几个朋友可以去投奔,邀请师兄一同去沙漠绿洲定居。
宋飞却只是摇头,说他的后半生要重建风火堂,并力邀师弟一共协助、重建祖师爷当年的基业。
宋飞说那话的时候,扔下拐杖,双手死死抓着师弟的手,拖着一条断腿,眼神中全是企盼。
苏宇看着对方眼神中的企盼,久久无言。
宋飞摇头说偌大一个风火堂重建起来不容易,他一个人力量不够,必须有师弟帮忙。
现在整个风火堂只有他宋飞与苏宇两个人人。
必须两人齐心协力,才能重新建起一个拥有数百名出色杀手的风火堂……苏宇双手从对方手掌中抽出来,叹口气,轻轻地摇头,只说他可以尽自己的力量在后半生照顾好师兄……宋飞久久看着他,半天无语。
终于,弯腰拾起地上的拐杖,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苏宇奔过去抓住对方,说师兄不能就这样一个人离开,一个人生活……宋飞用拐杖把他打开,最后说出一句:不要把你师兄看作一个废人。
宋飞拖着一条断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渐渐地没入了人群深处。
向西走去,那里,通往风火堂数百年的基地。
苏宇没有再追上去。
他当然不可能陪着师兄一同做那个虚无缥缈的幻梦,同样不可能劝得师兄放弃幻梦和他归隐世外。
无论风火堂数百名杀手有没有悉数惨死宫中,宋飞的一生,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得了那个宿命——生,为风火堂;死,亦为风火堂。
风火堂已然消失。
没有人知道这位最后的堂主,生命到底还能走到了什么时候。
从师弟眼中渐渐消失的宋飞,从此以后也从世人眼中彻底消失。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知道风火堂最后一任堂主——宋飞的下落。
数日后。
苏宇和艾布告辞离去,杨鼎铭携妻与其舅父舅母都晓得苏宇身上恶疾遇雨天就会发作,于是不再苦留。
杨刺史送了一辆大车与两匹骏马以及一包金银,朱老爷与阮氏夫人送了许多路上吃的用的。
甚至连两位美少年的换洗衣服都奉上了崭新的数十套堆在车里面高高的两大摞。
苏宇和艾布双双谢过了,上了车。
艾布坐车驾上赶车,苏宇坐车内,车帘高挑。
杨刺史与唐氏夫人,朱老爷与阮氏老夫人,以及身后乌压压的下人护卫,看着武士车夫慢慢地掉转马头,一步三回头,渐渐地远离了城门。
一直望着大车已然没入树林深处了,唐盈儿仍然呆呆地望着。
那边朱老爷与阮夫人已然上了回城的车马。
杨鼎铭这才把妻子拉一把上了另一辆大车。
杨鼎铭原本素来都是骑马跟在妻子车轿旁的,这一次竟然破天荒上了车与妻子共乘。
杨鼎铭笑着问出了:在你心中,我和苏公子,究竟哪个分量更重一些?唐盈儿吓了一大跳,脸登时发烧,变得通红。
杨鼎铭一把把妻子扯入怀中,低头小声说:也许他是你以前的记忆,但最好不要说出什么让你夫君不高兴的话来。
唐盈儿原本是脸通红的,此刻却变得有些苍白。
把脸埋在夫君宽阔的胸怀中,瘦小的手臂抱住了对方,说出了:难道杨郎还是不相信?自从盈儿嫁了杨郎,这一生一世,盈儿都是杨郎一个人的了。
唐盈儿一向是羞怯忸怩,此刻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
盈儿抬起头来,与杨郎四目相对,两颗心竟是同时颤了一下。
杨鼎铭什么也没说,把妻子紧拥入怀。
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不管妻子以前有过怎样的少女情怀……以后的她,一生一世,都会属于自己。
第一百二十六章癫狂艾布马车驶出云洲的第二天,老天爷突然变了脸,雷轰加闪电,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落下来。
艾布与苏宇一路上都是轮流策马向前急驶,不曾想半路上还是遭遇大雨。
大雨倾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眼望去全是荒野。
艾布坐在外面被淋了个落汤鸡,却仍然没敢掀起身后的车帘。
唯恐一掀起了,冰冷的雨水打入……然而,即使坐在外面,也能听出来车内人的巨大苦痛。
雨下起的一刹那,苏宇身上的病痛就开始发作。
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蜷成一团,咬着嘴唇,避免因巨大的痛苦而痛呼出声。
马车又开始行驶了。
艾布挥着手中长鞭大力抽打着雨中的两匹马,骏马长嘶,在鞭策下迈步向前急奔。
艾布眯着眼,终于望见一个山洞,专门前去探测了,足够幽深。
立即奔回,用车内巨大的油布将病痛发作的苏宇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冲出了马车,奔入山洞。
一大堆篝火很快燃起,烧得旺旺的,噼哩啪啦作响。
艾布小心翼翼地把油布打开,里面蜷成一团的苏宇坐在干燥的石头上,热热的火堆边,一张脸真正是惨白如纸。
虽然在洞内深处接触不到雨水,下雨天难免空气潮湿,空气潮湿了自然要引发体内病痛。
格尔木离去时曾留下一瓶止痛的药丸,但说明了不到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吞服,多服之于身体有碍。
然而此时艾布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急忙倒出一粒,给苏宇喂下。
艾布又往返几次,又巨大的油布带回了皮袍锦被以及食物清水等物。
苏宇却是不吃不喝,忍受着体内的病痛折磨,全身裹在皮袍里,躺在干燥的地面上,近距离靠着火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缓体内的病痛。
那枚止痛药又有安神的作用,苏宇渐渐沉睡了过去。
身边的艾布,仍然拔弄着火堆,时不时地添柴。
回头望着身边沉睡着美少年,看得发呆,一直到火苗迸出烧在了手上这才惊觉……为免苏宇也被火苗烧着,艾布把沉睡中的美少年轻轻抱起,离火堆稍远一些了。
自己又做回原来的位置,脱下全身湿淋淋的衣服在火堆边烤着。
雨下了几乎一天,一直到深夜,才渐渐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艾布的湿衣服也烤干了。
身上亦不再有一点的水珠。
全身已干的艾布换上了干净的新衣服,望着沉睡中的美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慢慢地爬过去,摸索着那张绝美的脸。
已经不再惨白如纸,泛起了些许血色,美得难描难画。
艾布咽下唾沫,忍了又忍。
披过那条锦被,把美少年搂在怀中。
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突然低下头,四唇相接,吮吸着美人那诱人的双唇。
苏宇终于被惊醒,一挣扎,虽然没用多大力气。
艾布仍然松开了手,爬起来,坐在几步外,满脸通红。
苏宇挣扎着坐起,低着头,半晌无言。
火仍然在毕毕剥剥的响。
苏宇终于叹口气,说出了:有件事我也不想瞒你了。
艾布抬头看着他。
苏宇稍一犹豫,还是把刚刚肚子里的那番话说出来:其实有没有这个病症,我也要去沙漠,去沙漠过完我的下半生。
艾布眼不眨地看着他,仍然不说话。
苏宇继续说着:我这个人本来就是喜欢女人的。
只是后来……后来遭难后到了赵钧府上,一段时期,真的是生不如死。
后来我终于离开了将军府,到了那片沙漠,在沙漠里遇到一个姑娘。
皮肤很黑,但是很美,美得让人惊叹。
而且人也很纯真,很善良。
艾布的脸突然变得很苍白。
苏宇往下说:我不想再过那种跟男人一起的非人日子,我想娶妻生子,想找一个好姑娘,和她踏踏实实过完下半生。
沙漠里那个姑娘,真的很漂亮,很纯真、很善良……(苏宇每说一个形容词,艾布的脸就苍白一分。
)更难得的是,这么完美的姑娘,在沙漠里就说了,她说她愿意跟我在一起。
苏宇被艾布扑倒在地。
艾布死死抓着他,说出了:你胡说八道!苏宇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了:还要我再重新说一遍吗?我现在不想跟任何男人在一起了,我想跟女人在一起,娶妻生子,过正常男人的生活!艾布的眼中竟是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疯狂,咬牙切齿说出了:你胡说八道,我亲眼看到了,你和男人在一起的模样……你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就是欲仙欲死,你明明喜欢跟男人在一起!说话间,艾布竟是伸手扯下了对方的衣裤。
话音刚落,苏宇竟然已经被对方以惊人的速度扒了个精光。
这个时候的苏宇,竟然是挣扎不得。
雪白精瘦的胸肌、赤裸的大腿、隐秘的地带,全都无遮无拦地展现在艾布眼前。
他的脸、他的肌肤、他的身体,都是那么的诱惑,诱惑得男人几乎要发了疯。
艾布红着眼睛说出了:我会证明,证明你确实是喜欢跟男人在一起!艾布剧烈喘息着,伸手解自己的腰带,这次竟然没有打成死结,很快解下。
裤子转眼脱下,欲望暴露在空气中,整个人太急,竟然就这么扑过去乱顶乱撞,一时间竟然还是没有找到地方……等艾布终于想到准确位置时也有点晚了,当他的手刚刚抓住美少年的大腿用力分开,盯着那个位置就要不顾一切长驱直入时,苏宇一下子坐起,一拳打过去,正中对方的坚硬的欲望。
虚弱的苏宇拳头上的力量不大也不小,足够艾布惨号着捂着下面滚在地上。
苏宇从地上爬起,披上皮袍遮体,看也没再看地上那个惨号不止的男人一眼,奔出了洞穴,从车内匆匆取出一个包袱,解下一匹骏马,翻身上马,向前奔驰离去。
皮袍并不能完全遮体。
湿冷的空气钻入缝隙中侵蚀着肌肤,苏宇整个人伏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忍受着体内病痛的些许发作。
奔出老远,终于支撑不住滚在了地上。
手中竟然还抓着那个大大的包袱。
那匹马儿已经撒开四蹄奔得远了。
苏宇抱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挣扎着站起,辩明方向,一步步向前走着。
为免被后面的艾布追到,尽是拣一些荒僻小路走着。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湿气散去。
体内的病痛终于又慢慢地潜伏了下去。
太阳渐渐升起,天气变得热了起来。
西域的气温,昼夜相差如此巨大。
苏宇走到一块巨石背后,脱下皮袍换上包袱里的换洗衣服。
在炽烈的太阳底下,嘴唇都是发白发干的。
包袱里面全是换洗衣服及碎银子,却没有清水没有食物。
在灌木林中也见到一些浆果,但色泽鲜艳竟是从未识过的,不敢大意采食,只有咽咽口水走过去了。
在荒僻小路在走了一天一夜,终于看到一处小小的村舍。
拿出碎银子想买一些食物清水,不想全村的男人都握着各色武器奔出来凶神恶煞。
苏宇打倒了几个,结果引出了全村的女人帮着他们父兄夫君作战。
苏宇丢下一大块碎银子想强行拿走一个水壶和一块风干的腊肉,那些男人女人竟是悉数要拼命。
苏宇没奈何,也恐在多人围攻下误伤人命,只有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身后的那些听不懂的言语在大声的咒骂。
苏宇并清楚缘由也能猜得到,这批村民十有八九是在大衡人手上吃过大亏才这般不友好。
事实上,这个小小村落大概是因为水土特别,盛产俊男美女,所以常常有年幼的男童女童被大衡的奸商偷走再高价转卖为奴。
导致此地村民对来自大衡的生面孔极端仇视。
一旦有大衡人在此地落单,往往被此地村民乱棍打死。
倘若苏宇不是一身的武功,结果势必极为凄惨。
忍受着饥饿与口渴,走了大半夜,终于走到一处小河边。
把头埋在河水中大口地饮着,又在月光下看到河水中游弋着的手指大小的小银鱼,捉了一些,不顾生腥就那么嚼吞下去,这才气力渐渐的恢复了一些。
等苏宇摇摇晃晃又走到沙漠边时,又一天过去了。
一望无垠的沙漠在炽烈的太阳下连绵起伏。
苏宇站在沙漠边缘地带,在刺眼的太阳下,抱着头,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马蹄声。
他猛地回头,一人一马疾速冲来。
大太阳底下,马背上一片刺目的银白色。
苏宇眯着眼睛,终于认出了对方,马上之人正是艾布。
其实艾布比苏宇还早两天赶到沙漠地带,仔细查过了,最近几天根本没有人深入沙漠,于是就在附近等待。
等了两天,果然等到了苏宇的到来。
艾布翻身下马,一把抓住苏宇。
这个时候的苏宇,已经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艾布抓着美少年,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与自己近在咫尺,咬牙说出了:你明明在赵钧身子下那么舒服,居然还要骗我,骗我你喜欢女人。
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如那个赵钧!不管你是骗别人也好,骗自己也罢,根本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你快乐!即使被你打过一拳,我也会证明给你看,我艾布一点儿也不比那个赵钧差。
望着面前美少年苍白的面容,冰冷的眼神。
艾布做出了一件很早以前的自己根本就不曾想象过的疯狂举动。
他从怀中摸出一根绳索将美少年双手反绑了,将对方推倒在地。
在一丛沙棘旁,竟是要施暴。
苏宇大声唾骂,极力反抗,只是虚弱的身子根本抵抗不了对方的使强。
艾布骑在美少年身上,转眼把自己的裤子扒下,红着眼睛说出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早就被几十个强盗轮着玩死掉了。
苏宇一头撞过去正中艾布小腹,艾布被撞倒在地。
苏宇反绑着手站起来就跑。
可惜没跑了几步被被追上,苏宇脸朝下又被扑倒在地。
这次艾布没有把他翻转过来,双腿抵在对方大腿上,伸手一用力,扯下了对方裤子,再分开美少年的大腿,就要刺入。
艾布一直到最后也没能得到苏宇。
一个大刀背砍在他的背部,把他砍翻在地上。
艾布裸着下身滚爬在地上。
一个体型极其魁梧的大汉蹲下身,替美少年套上被扯下的裤子。
苏宇回头,望着对方,说出了:马鲁大哥……没有再说下去,想想刚才屈辱的形象,把脸埋在滚烫的沙土中,恨不得自己立即死去。
沙漠深处绿洲老酋长的孙子马鲁抽出匕首割断了对方手上的绳索,说出一句:那个月兹国的畜牲小子就在那里,想杀了他只管过去。
那边艾布已经抽上裤子拉着腰带站起,背上着了壮汉大力一刀,五脏六腑仿佛都翻了个个儿,险些连血都吐出来。
马鲁把大刀塞美少年手中,苏宇下意识地握紧了。
艾布站在那里却不逃,望着美少年说出一句:如果你觉得我该死,尽管挥刀过来,我不会闪躲。
苏宇手一松,大刀落在地上。
苏宇说出了:你走吧。
艾布站着不动。
苏宇笑着说出了:你得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不会活到今天。
艾布眼中竟闪过一丝希望,向前两步,说出了:只要你愿意,我一生一世都会守在你身边……苏宇后退三步。
艾布站住了,不作声。
苏宇对马鲁说一声:马鲁大哥,咱们走吧。
马鲁把一座小山似的大布袋扛肩头,往地上唾一口,对艾布说出了:畜牲小子,没死算你幸运。
苏宇跟着马鲁往沙漠深处走去。
看美少年默然无语,马鲁开口打破沉默:知道袋子里装的什么吗?苏宇摇头表示猜不出。
马鲁大笑着说:是给玛塔那丫头肚子里娃儿做新衣的布料!苏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马鲁扛着布袋比划着:小丫头的肚子现在这么大,巫师都说了,十有八九怀了对双生儿!知道孩子爹是谁吗?就是那个憨小子图果!苏宇低头不语,突然笑了。
其实自己跟艾布说的那番话,真的是骗自己又骗别人。
自己这一生一世,估计都无法对女人产生兴趣了。
玛塔那个野丫头,也许只有憨头憨脑性情耿直的图果才是她的最佳良配。
只不过……苏宇笑着说出了:那图果怕是被玛塔欺负得够惨……马鲁连连点头:可不是吗?图果可是玛塔第一个盖同一条毯子的男人。
你是没听到,那一夜玛塔这小姑娘在帐篷里叫骂了小半夜,可怜图果居然被掐了个半死!说到有趣处,马鲁放声大笑,笑声甚是爽朗。
那个近乎原始的绿洲,本就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
马鲁还没来得及跟美少年说,野丫头玛塔那响彻夜空长达小半夜的叫骂,在部落中竟是久久传为笑谈。
走了好远,苏宇终于回头。
看到的是艾布仍然远远地望着自己。
艾布看到美少年回了下头,又转头向前走着。
艾布低头,一言不发。
走过去拉过了马缰绳,翻身上马,再回头时,美少年的身影已然翻过一座沙丘,消失不见。
艾布咬紧嘴唇,忍着没有掉泪。
扬鞭策马,转身奔离。
第一百二十七章娶妻生子赵钧沦为罪臣,且拒捕逃亡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云州。
这个时候,已然距离苏宇艾布两人离开时差不多有六七天的功夫。
盈儿蹙着眉问:赵大哥人怎么可能诬陷好人?杨鼎铭摇头不语,心想:这等军事上非常时期不得已的法子,你这个小丫头哪里懂?晓得单纯善良的盈儿未必能懂其中的究竟,也就没再解释。
自己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走几步,望着窗外怔怔的发呆。
唐盈儿拉着夫君的袖子央求语气:杨郎,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赵大哥。
杨鼎铭不由得笑道:你当我是不想帮赵大哥吗?现在宫中专门拔了一批侍卫到处追捕赵大哥。
只是现在赵大哥隐藏得很好,就是我杨鼎铭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
盈儿不言语了。
坐在那里蹙着两道细细的眉毛,一蹙就是一宿。
第二天晚上,盈儿抱着那只跟了自己几年的大花猫坐在园子里长吁短叹。
大花猫原本一直是蜷在主人膝盖上打瞌睡,突然猫耳朵支愣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喵呜一声哀叫,从主人膝盖上跳下来,竖着一道毛茸茸的尾巴,眨眼奔到花圃中去了。
盈儿抬头,果见一道黑黑的身影在头顶树丛中。
她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然跃至她面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悄无声息跃至地面上的赵钧压低声音道:盈儿,别害怕,是我。
赵钧松开手,唐盈儿低低的声音,却分明是惊喜的:赵大哥,是你啊!赵钧把唐盈儿拉到树影深处,低声问: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唐盈儿连连点头,笑着说:过得很好,杨郎对盈儿好极了。
赵钧在阴影中打量着她一身的妇人装扮,明白过来,很高兴的:原来你嫁给了杨兄弟,那很好啊。
杨兄弟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你们在一块,真的……真的很好。
唐盈儿奇道:一个多月前成婚之日,杨郎就派专人去帝都报之赵大哥,难道赵大哥没收到消息吗?赵钧呆了一下,很快想到:半个月前自己刚刚被定罪,后逃出……云州与帝都,路上一般都要行半个月的功夫。
算算日子,那名特使到帝都之时,差不多正是自己逃出之日。
不过现在总算还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赵钧摸摸身上,有些尴尬的:你都嫁人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居然身上没件像样的东西拿出来恭贺……盈儿叹道:大哥给盈儿的金银财宝,一辈子都用不完了,这会儿偏偏还这般客气。
唐盈儿抬头看赵大哥,满面风霜,一身平民的粗布衣裳明显破烂,看起来颇有几分潦倒。
当下拉住对方的袖子说出了:赵大哥你就不要走了,以后就跟盈儿与杨郎住在府中,自然是一家人一般。
赵钧忙忙摆手,摇头道:现在不成的。
我只是路过这里,想到还有个妹子在自己的兄弟府上,就想过来看看,看看你们过得如何……我不能在此处久留……赵大哥顾忌得太多了。
赵钧与盈儿齐回头,见杨鼎铭从黑暗中走出来。
盈儿嗔道:你是什么时候躲在那边的?居然偷听我和赵大哥说话!杨鼎铭笑笑不言语,回头跟赵钧说:赵大哥既然来了,就不要顾忌太多。
金宁公主虽说派出人来搜捕,但派出的都是些三四流的角色,看起来不过是装装样子。
只怕公主内心深处未必就真想要赵大人的性命。
如果赵大哥是怕连累小弟的话,那真的是多虑了。
金宁公主既然并不想赶尽杀绝,那偌大一个刺史府,多一个赵大哥,也只是鼎铭与盈儿多一位亲人在身边。
赵钧低头不言语。
其实杨鼎铭刚才所说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只是自己在云州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只怕杨鼎铭因此给他人落下把柄……他赵钧反正什么也没有了,从此流落民间山野,甚至有可能落草为寇。
而杨鼎铭却是年轻有为,仕途无限。
倘若有了窝藏罪臣的罪名,被人抓住了把柄,以后的朝政斗争中难免会吃大亏。
所以这一夜赵钧潜入刺史府中才只是寻着见了唐盈儿却没有打算见杨鼎铭。
也是为他人作想,凡事万般小心罢了。
赵钧内心打定主意,抬起头来说出一句:多谢杨兄弟与盈儿,不过我赵钧生性粗野,从此四海为家,还更适合一些。
这就告辞!抱拳,转身就要走。
唐盈儿急道:赵大哥你要去哪里?不能就这么说走就走吧。
赵钧回道:天下之大,不愁没有去处。
杨鼎铭:难道赵大哥以后真的要一个人孤独过完后半生吗?盈儿接着道:赵大哥哪里一个人,不是还有苏公子吗?苏公子总会陪着赵大哥的。
赵钧心一酸,几乎就要掉下泪来。
长久以来,无论是在将军府酗酒的日子还是逃亡生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念着黄泉之下的他。
只是苏宇或苏公子这几个字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刻突然听盈儿说出来,心头就像被一个大铁锤猛地敲了一记。
赵钧心想着原来盈儿还不晓得小宇已然亡故。
当下也不说明,只是脸色明显有异。
眼中全是悲怆,却又竭力笑着:不早了,我得离开了。
话音未落,飞身没入黑暗中。
唐盈儿急了,叫道:苏公子几天前刚和那个月兹国的银月武士一起去了沙漠,赵大哥你再不去追,只怕苏公子被那个武士骗了就再也不理你了……唐盈儿这名话是脱口而出的,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寒风凛冽中,眼见着前面一丛树桠在风中晃来晃去,却根本看不到赵大哥的身影。
仿佛这个人长了翅膀,嗖一下飞没了。
稍后,很快的,赵钧从黑暗中冲出,真的像长了翅膀一样的飞过来,抓住盈儿的肩膀就问:你刚才在说什么?之后,这对刺史夫妇用了一个时辰把苏宇在府上的一举一动详详细细反复说明了。
一个时辰后,赵钧总算弄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在哄自己开心,是在说真的。
原来小宇根本没死!原来小宇还活在世上!联想到之前见到的空棺,以及面前两人脸上的真诚。
赵钧欣喜若狂,背着手绕着大树走了七八圈,终于停下脚步,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立刻去找他!喜到极处,伸掌猛一拍旁边大树。
然后转身就走,还是施展轻功,在年轻的夫妇面前嗖一下没了影儿。
刺史夫妇面面相觑,同时在想一个问题:刚才说了半天,貌似这位赵大哥根本就没问沙漠的位置到底在哪儿!盈儿叹口气,杨鼎铭也叹口气。
杨鼎铭顺便腾出手扶了下树身,不想咔嚓巨声响,惊得杨刺史向后连跳两跳。
两人眼睁睁看着那株大树在自己面前齐腰断折,好大一株树轰然倒地。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惊叹。
被巨响声引来的奴婢们都被杨刺史挥手令退。
这对夫妇同坐在断折的树身上,杨鼎铭拉爱妻入怀,把她暖暖和和裹在自己的大氅。
笑着说出了:咱们就坐在这里等赵大哥回来。
看着天上朗月,听着树丛中鸟鸣。
居然过了有足足一柱香的功夫,才看到赵钧满头大汗地奔回来,一张黑脸都有些发紫。
赵钧神情有些尴尬的:刚才太急了些了,竟然没有问清楚小宇到底去了哪里……杨鼎铭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赵钧听明白了又想走,被杨鼎铭硬是拉住了。
杨鼎铭叹道:赵大哥你再着急也不用急这几个时辰吧。
再说了,沙漠不比他处,没有足够的准备,只怕赵大哥在里面绕了远路反而要晚好久才能见得着苏公子。
杨鼎铭力劝对方住一宿,等他准备好骆驼清水及向导,再行不迟。
赵钧想想自己的确有些鲁莽了,点头说句叨扰了。
果然住下。
第二天,杨鼎铭准备了三头大骆驼与一名最出色的向导。
每头骆驼上面都驼着大量的清水干粮等物。
最后一头甚至驮了几大袋送给沙漠中原始部落男女老少的各色礼物。
赵钧扮作普通的江湖豪客。
与向导各乘一头骆驼,在刺史夫妇远望下,离开云州。
行走了两天两夜,至夜间,竟然遇到坐在一堆篝火边的艾布。
艾布看上去失魂落魄,一直到赵钧走到他身边才有所知觉。
认出对方是谁,艾布一脸的漠然,复又转头,呆呆地盯着那堆篝火。
赵钧抓着他的肩膀问:小宇在哪里?艾布漠然地看着他,说出了:苏公子要去娶妻生子,去过正常男人的生活。
赵钧一双大手几乎要把艾布的肩骨捏碎。
艾布忍着剧痛没有叫出声来,却又是狠狠唾了他一脸。
赵钧松开手,擦去脸上的口水。
艾布突然放声大笑,大笑着说出了:你也好,我也罢,都是一样的。
他现在根本不需要男人了,他现在只需要一个能为他生孩子的女人!赵钧跳起来冲他吼:你胡说八道!艾布边笑边说:他亲口跟我说,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女人过正常的男人生活。
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去那片沙漠吗?赵钧怒道:还不是因为他体内的病症?艾布故作神秘的:那是因为,沙漠深处,有一个女人在等他!艾布嘴唇颤抖着,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离开苏宇的艾布,几乎肯定对方深入沙漠就是要找个女人娶妻生子,过正常男人的生活。
这个残酷的事实,几乎让人发疯。
艾布纵身上马,大笑着离去了。
留下赵钧一人面对一堆篝火。
赵钧再回头时,看到的是那个大笑着的有些疯癫的背影没入了黑暗深处。
几点火星迸射而出,溅到了手背上。
赵钧一下子跳起,搬起一块大石狠狠砸下,正中火堆。
一堆烧得正旺的篝火,竟然就这么瞬间熄灭。
赵钧一夜没睡,带着向导奔入沙漠深处。
有向导在,很快找到了那片绿洲。
那片绿色已然遥遥在望,再翻过一片沙丘,就可以到达了。
赵钧突然脚步放慢,没来由的紧张。
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怕什么。
他放慢脚步,慢慢地往前走着。
前方远远的,零零落落分布着的几株仙人掌居然都长到一人多高。
他突然停下脚步,眼看着一株巨大仙人掌背后转过一个白色的俊俏身形。
活生生的苏宇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让他猝不及防。
赵钧自已都说不上什么原因,竟是倏地后退,躲在身边一株仙人掌背后。
等他鼓足勇气探出头来,看到的是苏宇开心地笑着。
苏宇当然不是对他笑,苏宇根本没有看他这个方向,根本就没有发现他。
开心笑着的苏宇,望着的,是数十米外慢慢走来的一个女人。
脚步蹒跚,大肚隆起,穿着一件肥肥的白布长袍,皮肤很黑,在太阳下却是闪烁着丝缎一般的光泽。
远远地看,仍然能看得出来五官的俊俏。
那是个很漂亮的皮肤黑黑的年轻女人,纵然身怀六甲也不能掩盖她的美丽。
年轻漂亮的孕妇捧着大肚子慢慢地走向苏宇,苏宇向前急奔几步,奔到她面前。
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竟是同时笑了。
那个女人把苏宇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肚子上,笑着不知说了句什么。
苏宇伏下身,把头凑到那个女人肚子上,仔细听着。
再抬起头时,两个人都笑了,都笑得很开心。
这在别人眼中,分明是很幸福的一对。
躲在巨大仙人掌背后的赵钧亲眼目睹这一切,坐在滚烫的沙子上,在同样滚烫的大太阳里,身子竟微微有些发抖。
去年夏天,苏宇回到将军府,也跟自己说过沙漠的见闻,包括一个叫玛塔的黑皮肤漂亮姑娘,与部落中盖同一条毯子的典故。
当时赵钧抓着苏宇质问他到底有没有跟那边什么女人盖同一条毯子?苏宇连连摇头说没有,被赵钧逼着,连赌咒发誓都用到了。
赵钧终于放下心来,当时认为小宇的确没有说谎。
算算日期,苏宇当初离开沙漠时,距今应该有九到十个月了。
而那个黑黑皮肤的漂亮女人,挺的大肚子,看起来就像是临盆在即。
两人在一块,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幸福。
艾布的话仿佛仍然在耳边:你也好,我也罢,都是一样的。
他现在根本不需要男人了,他现在只需要一个能为他生孩子的女人!他亲口跟我说,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女人过正常的男人生活。
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去那片沙漠吗?那是因为,沙漠深处,有一个女人在等他!赵钧一张黑脸竟变得有些发白。
他躲在仙人掌背后,跟篝火边的艾布一样,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向导看着很是奇怪,小心凑近,问:还要不要带着礼物到部落中……赵钧摇头,说出一句:我们走!向导难掩惊诧之色。
赵钧支撑着站起,去抓骆驼的缰绳。
再回头时,看到的是美少年背对着他,陪着那个大肚子的黑皮肤漂亮女人,慢慢地走着,转过一株巨型仙人掌,连个背影都看不到了。
赵钧死死咬着嘴唇,甚至于咬出了鲜血。
他翻身上骆驼,颤抖着声音说出了:立刻离开这里,离开沙漠!第一百二十八章相见欢巨型仙人掌背后,苏宇突然停下脚步。
玛塔回头,奇怪地看着他。
美少年脸上分外苍白,就那么直直地站在原地,似乎在努力聆听着什么。
沙漠里连风都没有,同站在大太阳底下的玛塔,似乎听到了远远的有骆驼在沙漠里行走的一点点声音。
看来沙漠是有了来自远方的客人。
可骑在骆驼背上的客人,已然接近绿洲部落,却又离去。
苏宇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向外跑去。
玛塔捧着大肚子喊:你去哪里……苏宇没有回答,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背后女人的呼唤。
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远远的那个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嗓音根本就是赵钧……苏宇转过仙人掌,奔出几步,分明看到远远的,三头骆驼、两个乘客。
两个乘客中的一人,骑在骆驼背上,身形颇为高大魁梧,一身布衣,却又是那般的熟悉。
眼睁睁地看着三头骆驼,两名乘客,翻过了一座沙丘,从自己视线里消失。
苏宇想喊,一时竟喊不出声来。
他不再犹豫,拔腿就跑,拼命地向前奔跑着。
翻过一座沙丘的赵钧骑在骆驼背上,突然抬头望天,刺眼的阳光让他微眯了眼,不知不觉中,两行泪水竟然滑过脸颊。
赵钧稍一停留,伸衣袖擦去了脸上的泪。
向导回头,恰恰看到对方这个动作,看得分外奇怪,不禁开口道:赵哥你怎么哭了?赵钧笑道:哪里是哭,是这里的太阳太烈了,眼睛刺得好痛……向导突然惊咦了一声,望着他背后。
赵钧回头,只见沙丘上奔出一个白衣美少年。
远远地望着他就要奔过来,不提防脚下一个坑,竟然栽倒。
苏宇栽倒在滚烫又平滑的沙丘上,一时竟爬不起身,整个人滚下沙丘。
沙土进眼,眯得眼睛都睁不开来。
他突然停住了,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抱入怀中。
熟悉的结实的胸怀、熟悉的男人的气息……沙子眯了眼,仍然睁不开。
苏宇伸手,摸住了对方的下巴,再往上摸,那个脸形轮廓,分明也是熟悉的……赵钧低下头,舔着他的眼睛,舔掉了其内几粒沙子,再伸手从腰间取下水囊,清水浇洗而下。
苏宇终于睁开眼睛,半躺在对方怀中,仰着头,看着那个熟悉的黑黑的面容,一时间,百感交集,手都有些颤抖,竟说不出话来。
赵钧低头,用下巴坚硬的胡子茬来回蹭着那张绝美的脸,突然双臂一用力,把对方紧紧抱入怀中。
赵钧哽咽道:你还活着……还活着!苏宇死死地抓着他衣服的前襟,想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来。
一只手抚在那张黑黑的并不漂亮但男人味十足的脸上,突然用力一挣,向上,吻住对方。
赵钧手滑下,很自然地搂住了对方的腰。
苏宇双手搂住那个粗壮的脖子,用力地吻着,放肆地吻着。
两人都吻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沙丘上面,高高地站着大肚子的玛塔;沙丘下面,牵着骆驼站一边的向导。
两个旁观者眼睁睁瞅着这对放肆拥吻着的男人,全都看得呆了。
更准确说,是目瞪口呆。
玛塔慢慢地往下走,不提防脚一滑,整个人竟然滑倒,当下啊一声大叫,尖叫出声。
苏宇一惊,立刻松开手看着那边,大肚隆起的玛塔竟然竟然从沙丘上滚下!苏宇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还没来得及行动,赵钧猛地入开他,飞身掠过去。
赵钧在沙丘中间把大肚子女人一把抱住了,小心站起,抱着怀中女人,小心翼翼地走下了沙丘。
好在沙子松软,玛塔并没有什么闪失,被那个陌生的男人放下,站在地上,惊魂未定。
伸手不断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仿佛在安慰着里面受惊了的骨肉。
苏宇笑道:还好这位赵大哥救得及时。
玛塔亦点头笑道:多谢这位大哥相救。
自从怀上身,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随着肚子日渐隆起,玛塔感受着肚子里小宝贝的慢慢长大,心神渐渐安宁,整个人也变得温柔了。
与之前那个凶神恶煞动不动挥大刀的野丫头当真是判若两人。
苏宇和玛塔,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了,在外人看来,真的是很般配的一对。
赵钧看看美少年再看看年轻漂亮的孕妇,掉头就走。
玛塔颇有些奇怪,一时又想不到该问些什么。
倒是苏宇拔腿就奔过去了。
苏宇挡在他身前:为什么来了又走?赵钧望着他,说出了:你现在过得很好,我的确不应该过来打扰。
你应该过你想要生活,过你那娶妻生子、正常男人的生活!苏宇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很快明白过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对方又说出了:那个女人很好,你也很好……既然她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就自然要好好和她过日子。
过……过正常男人的日子!赵钧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是有些悲痛欲绝,伤极痛极下,看到的竟是对方在自己面前笑了。
苏宇似乎觉得很可笑,竟是放声大笑。
赵钧呆了一呆,看对方大笑的样子,很快明白过来一些了。
张口就要问。
对方边笑边摆手,让他往后看。
一个看起来有些憨头憨脑的汉子奔下沙丘,奔至漂亮大肚子女人身边,搂住了她,低低地说着什么。
那两个人看起来神态甚是亲密,标准的好夫妻模样。
苏宇忍住笑,压低嗓门说出了:看见了没有,那个才是人家的夫君,才是孩子他爹!赵钧瞪着苏宇,突然挥出拳头,重重打在了对方的眼眶上。
当天,赵钧把带来的礼物分给了部落里的男女老少。
男人们都得到了一把尖利好使的牛角刀,女人们都得到了一匹色彩艳丽的丝缎衣料以及玛瑙串成的珠饰,孩子们都得到了好吃的糕点糖果。
至于老人们,包括酋长巫师得到的是做工精美价值不菲的毯子以及一包包的珍贵药材。
到晚间,整个部落都欢腾了。
一堆堆的篝火燃起,大块大块的兽肉架在了火堆上烤得滋滋作响、脂响四溢。
部落里年轻的姑娘们都戴着最漂亮的饰物围着火堆载歌载舞。
迎接远方到来的客人。
赵钧喝得酒多了些,挥起大刀即兴演了套刀舞。
引来众人喝彩。
很快部落里的男人都围了上来,满脸艳羡着向贵客讨教刀法;至于女人们,看着高大魁梧又阳刚气十足的远方来客,眼神可是与方才又有了许多的不同。
几个最漂亮的部落少女大着胆子扭着腰肢舞过来,向贵客频频表示着爱意。
甚至于喝醉了酒的老酋长都过来凑热闹:倘若不是玛塔那丫头已经给了图果那浑小子,我可是非要把野丫头塞给这位姓赵的客人不可……要不干脆就把图果那浑小子踢开,让这个姓赵的当孩子他爹得了……马鲁过来说:爷爷你醉了说什么醉话!一把扛起自己的爷爷就往帐篷里走。
老酋长哈萨还在嚷着:我没醉!在孙子肩头上打个大大的酒嗝,登时又睡了过去。
几个少女还在赵钧面前以舞姿和眼神表示着爱意。
赵钧一身酒气,人却是清醒着的。
向大家一个劲儿地道歉,退出了包围圈,来到远远的角落里,坐在了苏宇面前。
苏宇偏过头来,一只眼睛被打得乌紫,仍然肿起老高。
赵钧心疼地抚摸他的眼睛,低三下四问:还疼吗?苏宇用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赵钧为自己辩护:你不知道我听说你要娶妻生子,心里有多难受。
然后我跑过来,看到的居然是你和一个大肚子的又那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
当时我简直是生不如死,差一点就这么走人了。
还好你奔过来,还好我没就这么走掉。
然后我知道了原来你之前是对别人说谎。
你说谎话不要紧,居然把我赵钧折磨了个半死。
总算让我知道了真相,可还是忍不住想狠狠揍你!苏宇仍然是白眼相向。
赵钧自觉理亏,赔着笑脸来一句:要不你打我一拳还回来?话音未落,苏宇一拳打过来。
苏宇这拳打得够狠,赵钧整个人向后仰倒,再爬起来时,一只眼睛登时变得乌紫,肿起来老高!赵钧二话不说就把美少年一把扛在肩头,大踏步向一处帐篷走去。
苏宇挣扎:你放开我!赵钧在美少年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恶声恶气道:你居然还真打,你居然还真打得那么狠!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说话间已然钻入帐篷,把美少年摔在地上厚厚的崭新的毛毯上。
苏宇躺在毯子上竟有些爬不起身。
赵钧三下五除二,除去了一身的布衣,转眼间就已经脱得光光的压了过来。
苏宇挣扎着:还不是你让我打你!赵钧二话不说过来扯对方衣衫,很快扯下一大半来,那个雪白的身子登时有一大半裸露在空气中。
美少年裤子被脱到膝盖处,还想挣扎已然挣扎不动。
想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赵钧拼命吻住了他,吻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赵钧伸手用力把身子下的美人一条大腿掰开,哧拉一声响,裉到膝盖间的裤子竟然硬生生被挣裂。
赵钧松开口,两个人都在喘息。
赵钧手忙脚乱从衣服堆里摸出一玉盒,用里面的白色膏体涂抹进美少年的身子内部。
苏宇瞪着那个熟悉的玉盒说出了:你居然随身携带!你这个淫魔……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冰凉膏体入身,一条雪白的大腿被对方硬扯着架到了那个宽阔的肩膀上。
美少年啊一声大叫,坚硬硕大的欲望已然刺入被润滑的内部!帐篷外面仍然是热闹非凡。
帐篷内,角落里燃烧着半支羊油烛,烛光忽明忽暗。
忽明忽暗的烛光照耀下,昂贵的地毯上赤裸裸纠缠着一黑一白两个躯体。
双方的动作,都是疯狂而又激烈。
为免惊动帐篷外的人群。
两个人都死死地咬着嘴唇,把所有的**呐喊都压抑在喉咙间。
剧烈的翻滚中,纠缠在一处的两个肉体碰翻了一个小小的木桌,桌子上一碗羊奶泼洒下来,泼了两人的一身……马鲁把爷爷安顿好了,走出来,却突然不见了两位贵客的身影。
问别人赵大哥与苏兄弟去了哪里?得到指点,根本没多想。
拎起一个大大的酒囊一头冲进帐篷,还没来得及叫嚷:快来喝酒……登时呆住了。
崭新又漂亮的宽大毛毯上运动着一黑一白两个赤裸裸的肉体。
黑的在上,白的在下,朝外的两个人的两只眼睛都是乌紫的。
两个赤身紧拥且运动着的男人身上,一片一片的乳白。
马鲁呆了一小呆,很快反应过来,掉头离开了帐篷。
外面仍然是欢声鼎沸。
马鲁拎着酒囊,在帐篷外面来回走了几步,晃晃脑袋,似觉不可思议。
有两个醉酒的族人拎着酒肉踉跄走来,还想进帐篷跟客人拼酒……被马鲁一把拉住了。
马鲁下了严令:谁也不准进客人的帐篷!所有人不明所以,但也都听马鲁大哥的话,悉数走开了。
马鲁干脆守在帐篷门口,听着里面翻滚运动的动静,抓抓脑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马鲁倒不是因为对于两个男人在一起还能欢好而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大衡达官贵人中盛行男风,但凡在外走动过见过一番世面的,自然知晓,见怪不怪了。
让马鲁不可思议的,是那两个男人身上的一片片乳白。
马鲁想想自己以前的经验,叹口气,打心眼里佩服:大衡男人的雄风,竟然如此壮观!第一百二十九章结局第二天,赵钧自己亲自动手,把帐篷转移到了部落最偏僻的角落。
老酋长还劝说人多热闹……赵钧谢过了,笑着摇头。
老酋长还想阻止对方远离群体,被自己的孙子阻止了。
马鲁还主动帮着贵客把帐篷加厚,看似平常来一句:这样隔音……赵钧笑着谢过,旁边苏宇脸都有些发烧。
帐篷建在了最偏僻的角落,两人终于可以尽兴。
然而,位置再偏僻,小小绿洲也是有限范围。
日子久了,部落里一大半人都渐渐听闻了帐篷里两个男人的奇怪声音……部落里年长一些的男女逐渐明白过来,大家再看这对出双入对的男人,眼中除了好奇就是惋惜。
多半是为赵钧惋惜,毕竟赵钧那个的身胚与刀法,这样的男人,出去狩猎一定能独立打死一头熊。
能凭自己的力量打死一头熊的壮实好男人,在部落里足以引起所有年少姑娘们的口水!半个月后,赵钧背着大刀与弓箭与全部落的男人出沙漠到那个峡谷打猎,数日后归来,新来的贵客居然猎到两头成年的大熊。
悉数用大刀砍在了喉部关键处。
两头被猎杀的大熊仿佛两座肉山堆在那里,引起了整个部落的欢呼。
不仅仅是两头熊。
赵钧居然凭着自己敏锐的眼力从一堆看似平常的野草中挖出了一支儿臂粗的人参,手足五官俱在,甚至还有类似男根的小突起,更奇的是人参上还有隐隐红色脉络,仿佛血管一般。
这支人参宛若成年男子,当真是栩栩如生。
一望即知是参中的极品。
两头大熊分给了全部落,至于那支极品人参,则由赵钧亲自奉给了酋长哈萨。
赵钧登时成了全部落的英雄。
当夜,赵钧被每一个成年男人强拉着灌酒,被每一个未出嫁少女挤过来强行喂烤熊肉。
围上来的人太多,美少年苏宇就这么硬生生被挤了出去。
赵钧不见了美人在畔,硬是推开人群挤出去,看到的是美少年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偏僻角落里。
赵钧奔过去,抱住他,小声问他是不是因为那些热情的姑娘们不高兴?苏宇摇头,笑道:你在部落里这么受欢迎,我怎么会不高兴?我哪里有那般小气?说到这里却是叹口气,笑着说出了:全部落的男人都去打猎,只有我一个人跟那些女人孩子以及老人留在部落。
现在的我,根本就不像一个男人!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已然悲愤!赵钧抱紧他,说着:大家都晓得你身上有病根。
大家也知道那处山谷森林里水多雾多,经常还会突然下雨。
那样的地方,你当然不能去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晓得的!苏宇咬咬嘴唇,笑着说:反正以后我永远都不能像一个正常的男人去打猎,永远都只能等着,等着你带猎物回来……跟部落里的这些女人有什么区别!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再说下去,用力一挣,竟然挣脱开对方的怀抱,转身跑开。
赵钧呆呆地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美少年奔跑而去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掉,奔入前方黑暗中。
赵钧站起来,追过去。
苏宇一口气奔出了绿洲。
在松软的黄沙中,踏入一个虚坑险些摔倒。
站直了,呆呆地望着眼前浩瀚无垠的沙漠,突然仰天长嚎!赵钧翻过一座沙丘……望着前方仰天长嚎着的少年背影,止步向前,一时竟不敢过去。
沙漠太过空旷,一个人的长嚎,在这无垠的空旷中,竟是这般渺小。
冷冷月光下,苏宇突然蹲下身,抱着头,拼命地抓头发。
赵钧走到美少年身畔,一把抱起他。
苏宇怒道:你放开我!赵钧不答,反而把他扛在肩头,就这么扛着,要扛回绿洲。
苏宇举拳又打在赵钧眼睛上,一只眼睛又见乌紫的赵钧却仍然扛着美少年不放。
赵钧站在黄沙地里,说出了:你放心,你的病根子,我总会想办法找人来医好。
第二天一大早赵钧又背着大刀独自去了那片山谷,数日后终于回来,后背至臂膀一大块抓伤,竟然是扛着一只斑斓死虎回了部落。
全部落人的惊叹围观中,赵钧半个身子鲜血淋漓,把死虎搁老酋长门口。
马鲁扶着爷爷出了门,看死虎边站着的大汉一张黑脸,竟是分明窘迫。
面对疑问,赵钧很窘迫地问出了:能不能拿这头老虎来换那支人参?赵钧很快得到了人参,面前爷孙俩一个劲儿地摇头:这人参本来就是你的,你想要,说一声拿去就是,何必冒这般险一个人单枪匹马去猎杀猛虎?赵钧没有解释,躬身答道:多谢酋长与马鲁兄弟了。
帐篷里,苏宇用药酒小心清洗着对方的伤口,再厚厚地敷上了伤药,摇头叹道:你这又是何必?赵钧转头,拉起他的手说出了:我去找卓尔木,有这枝举世无双的人参,他一定会答应来好好诊治……苏宇抬头看着他,与他目光相撞。
苏宇什么也没说,突然抱紧了他。
得知了赵钧是要拿着人参去请神医,酋长与马鲁立刻收拾出几大块新鲜的虎骨,好说歹说,硬要赵英雄背上。
赵钧用锦缎和油布把那支人参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好了,贴身藏着。
再背上虎骨,骑着骆驼,奔出了沙漠。
赵钧在撒珊找到了正在贫苦百姓中行医的卓尔木。
拿出了人参与虎骨,躬身行礼。
卓尔木立刻还礼,听了对方的请求,却是沉吟不语。
赵钧强自按捺下急燥的脾性,在一旁屏气凝神。
卓尔木对那支举世无双的千年人参没怎么多看。
反而拿起一块虎骨,细细地端祥着上面从内而外泛出的奇特红色,一向平和的心绪难得的惊诧,问道:那头猛虎从何处猎得?卓尔木很快收拾好行囊。
赵钧听从神医的嘱咐,护送着神医,到了那片山谷。
这片山谷地势险峻,且毒物甚多,多年来与世隔绝,少有人踏入。
卓尔木取出辟瘴丸解毒药,与赵钧分别服下。
卓尔木背着一个大筐在赵钧的护送下细细地搜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花了两天的功夫,采摘了满筐的古怪草药。
山谷颇深。
第三天,走到一处泥沼旁。
卓尔木蹲下身看着岸边的兽爪,抬起头,笑着说出了:果然有此物,苏公子的伤有救了。
守到晚上,赵钧在卓尔木的指点下活抓了一头足有六尺长的红色巨蜥。
卓尔木用事先准备好的药粉灌入蜥蜴口中,令其昏睡了过去。
蜥蜴的四爪及大口都被用铁链给绑紧了。
赵钧背着一头昏睡中的蜥蜴,护送着神医,走出了山谷。
卓尔木把山谷中采摘到了草药细心挑选,封成十个大纸包。
然后每日一包与鲜肉同煮。
煮出的奇特肉汤给巨晰喂下。
被日日喂以药汁肉汤的巨晰全身的表皮越来越红,到了第十日,已然红如烈火。
很漂亮,也很诡异。
卓尔木观察着巨晰的一双眼睛也变得火红了,才令人宰杀。
宰杀后的巨晰,肉都分给了全部落的男人。
至于那红得似火的骨头,则又收起,在烈日下晒得干了,磨成粉。
磨出来的骨粉被卓尔木配以适当的药粉,分成七八十包,令苏宇每隔十日服下一包,两三年后,自当痊愈。
卓尔木又给部落的男女老少挨个看视了,对症下药,留下了许多的药材。
神医离开的那日,全部落的人送行,一直送到沙漠边缘。
最后离别时,卓尔木饮下一大杯水酒。
转身时却脚步一踉跄,从怀中掉出一物。
赵钧赶紧扶住了神医,苏宇从地上拾起那物来,很自然地瞥一眼,送还神医。
掉在地上的是一小幅画像,画上月兹国女子一头波浪般的浓密长发上看似随意地插着一朵红宝石镶嵌成的玫瑰花,美得倾国倾城。
卓尔木拿着画像跟面前两人笑着说出了:是我的妻子,天下最美的女人,真正是上天赐给我卓尔木最宝贵的礼物。
赵钧:当日不是令夫人相救,我可能还拖着断腿在街头上潦倒。
卓尔木:她说你是她故人的朋友,自然要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卓尔木眼光看似无意地(全文字$,尽在掠过了苏宇,却什么也没说。
拱手向大家告辞,转身离开了。
所有人站在原地遥遥相望,看着那个骑骆驼的布衣身影离大家越来越远……赵钧突然搂住苏宇,笑着问他:那么美的姑娘,有没有觉得可惜?苏宇笑道:眼儿媚那样的好姑娘,真正是卓尔木这样的好男人才能配得上。
我配不上的。
我这样的人,也只能配你这个粗鲁又难看的莽夫!赵钧听了又气又笑,趁别人不注意,在美少年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两个多月后,整个部落的人都停下手中活,候在一个新搭起的干净帐篷外。
女人的惨叫声与叫骂声,划破了天际,响彻在整个绿洲。
从晌午等到天黑,终于响起了呱呱儿啼声。
众人一喜,皆道一声:总算生出来了。
紧接着,又是女人的惨号声。
这时候的玛塔,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又隔了一个时辰,又一个儿啼声响起。
众人松口气,都在想:双生儿终于落地了。
帐篷内女人的惨号声又接着响起,这次比方才小了许多,可怜的玛塔,连惨叫的力气都没多少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尽皆惊诧。
图果在外急得团团转,终于还是不顾规矩冲了进去,守在妻子身侧,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妻子的双手把自己的手臂几乎生生地掐断。
这次还好,小半个时辰后,第三个儿啼。
玛塔的惨号声,也终于止于无息。
助产的女人兴奋奔出来向大家宣布:两男一女,三娃儿。
沉静片刻,全部落集体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一次生三娃儿,这在部落里是多少年也不曾遇到过一次的。
玛塔这个最彪悍的野丫头,生起娃儿来竟也是这般彪悍!女人们争着进去看三个娃儿。
男人们不方便进去,就候在外面,兴奋地交头接耳。
赵钧搂着美少年说:部落里的人都说了,玛塔生出的娃儿都要叫我干爹,那你以后就是孩子们的干娘。
苏宇抗议:玛塔亲口说了,孩子生出来要叫我干爹!赵钧坚持让对方当干娘,苏宇坚持自己也要当干爹。
两人大眼瞪小眼,争执了一小会儿,赵钧用老法子,一把扛起美少年往最偏僻的那座帐篷里走。
众人的轰笑声中,苏宇又气又窘,两只拳头把赵钧的两只眼睛打得青紫。
挨了打的赵钧当晚没少使劲。
苏宇足足被折腾了一宿,一直到天亮……一夜过后,赵钧神清气爽,只是全身多了许多的青与紫;一夜过后,苏宇毫发无伤,只是腿明显发软,脚步少许踉跄。
争执的结果:两人双双成了孩子的干爹。
最后一包药粉服下,苏宇的精神气力,明显比以前健旺了许多。
这个时候,玛塔的三个孩子虽然只有两岁多,却都生得甚是健壮,在最大的姐姐带领下,姐弟三个竟然已经能满部落疯跑。
马鲁赶着骆驼从外回来,把骆驼驼回来的什物分给全族的男女老少以后,也给赵钧苏宇带来了大衡王朝的消息。
金宁公主终于下嫁了,嫁的是两年前刚刚上任的护国大将军,听说以前还是宫中专职保护公主的侍卫长。
赵钧听了,笑着说出了一句:原来是那个周乾。
也难为他了,守在公主身边做侍卫长做了那许多年。
本来凭他的武功才智,多年前就可以到更高的位置上。
苏宇偏头问他:那个周乾比起你来,又如何?赵钧抬头望天:差不多十年前,我和周乾同在军营中原本是不相上下的。
只是后来我一心行伍;而周乾,可惜了,自从见了金宁公主,竟然抛下自己在军中的大好前程去宫中做小小的侍卫。
再后来,我做了护国大将军,他当了专司保护公主的侍卫长……倘若他一直呆在行伍中……苏宇:也肯定比不上你。
有你在,那个周乾也只能屈居你之下。
赵钧默然无语,其实苏宇说的正是实情。
如果没有他赵钧的话,那个周乾自然不会入宫,而是在行伍中凭自己的力量爬到护国大将军的位置,好在更高的位置保护公主。
这个周乾,终究是个痴情汉。
赵钧又问了大衡近况。
马鲁回答四个字:国泰民安。
赵钧笑着说出了:有金宁公主与周乾二人在,再能休养生息几年,大衡的江山,自当是稳如泰山。
苏宇已然痊愈,终于可以随着赵钧跟部落的男人们一起,进山谷打猎。
数日后,全部落的男人带着猎物回来。
赵钧又猎得一头大熊;而苏宇,第一次出猎,竟然猎得一头金钱豹。
大熊与金钱豹被两个男人分别从肩背上卸下,堆在了一处,引起了全部落的欢呼。
这一次苏宇不再像以前一样只当看客,和赵钧一起被全部落的人围在中间。
男人们敬酒,姑娘们敬肉,两个倚在一处的男人,被大家折腾了一个时辰,弄了满身的酒气与油腻。
大家终于散去,二人酒足肉饱,倚在一堆篝火边,都有些醉酗酗的了。
歌舞声喝彩声孩子们的追逐打闹声……两个人竟都是充耳不闻,在烧得旺旺的篝火边相倚相抱,望着对方,两双醉眼,都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赵钧支撑着半站起,又想把美少年扛上肩头回帐篷,身上力气却没了大半,脚步都不听使唤,抱起一半又踉跄摔倒。
赵钧斜斜倒在美少年身子上,气喘吁吁。
苏宇被压在下面,不住地笑。
苏宇支撑着半坐起,赵钧滚在一旁。
小小脚步声,满头扎辫子的小小女孩一头撞进了苏宇怀里。
一个两岁多的女孩,五官俊俏像极了她娘,只是皮肤的颜色稍稍浅一些,是深棕色的。
小小的身子混合着奶香味儿和肉香味儿,一个劲儿地往苏宇怀里钻。
美少年把小女孩抱起,与她面对面近在咫尺。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嘴角向上,现出一个小女孩的开心笑容。
苏宇看着很是喜欢,还想逗对方叫自己干爹。
却见小小女孩口一张,冷不丁凑了过来——苏宇一声大叫,玛塔的宝贝女儿居然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脸颊!赵钧心急火燎,连拍了几下小屁股才把小小女娃儿拽下来。
被拎着一双脚倒提在大汉手中的小女孩固是嚎啕大哭,苏宇那张绝美的脸居然也被尖利小乳牙咬出了两排齿印,细血长流。
赵钧看着分外心疼,一怒之下又是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了小女娃儿的屁股上。
手中小女娃儿居然没哭,反而扭头冲他嘻嘻笑。
苏宇摇头叹口气。
赵钧轻轻把手中小女孩放地上,再看看自己的左右两条腿——两个两岁大点儿的小豆丁一左一右居然还抱着他的腿玩命地啃,同时黑黑的眼睛往上溜,挑衅的眼光看着他。
苏宇左拉右拉没能拉动,干脆退后,抱着胳膊坐对面旁观。
少顷——苏宇继续旁观;赵钧继续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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