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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生尽欢

2025-03-31 01:57:30

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人,确实林姐姐无疑啊。

杨阙眸中盈盈闪动,看来之前,她竟然冤枉他了。

颜水宫主这样做,都是为了水前辈吗?杜秋微不禁问。

不止如此,玉前辈叛出婉约宫,创立颜水宫,也是为了水前辈。

锦绣不由得插话,其实林姐姐过着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早也腻了。

何况,呆在盟主这里,说不定还会给盟主带来危险。

我要是她,也会去找颜水宫做个了断的。

独孤鸿影稍稍一愣,随即拱手道:坊主豪爽,果然不容小看。

端木辞笑了笑:身体发肤尚且受之父母,性命大事更是应该看重。

仇怨欢好,本随世事而异,不如让它消失于心,该怎样便怎样吧。

要是敌人不愿,晚辈也只能尽力而为。

锦绣神采熠熠地道。

娘亲愿意做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能阻止。

但是锦绣……少一分争斗与复仇的想法,便如跨过一道槛,能看得更长远些。

万不要被物欲蒙蔽了内心,否则被人利用,也不得而知啊。

易萧柔声道。

盟主凝神静思,内心微凉。

谁都知道,林飞絮对她这个儿子并不好,多年也不愿一见,甚至连孩儿都从未喊出口过。

但是易萧说出的娘亲竟是如此从容温柔,仿佛至情至善的母亲正在眼前。

杜秋微望着易萧,情知不应提起,却还是问了:颜水宫主杀了你的父母,难道你不想报仇吗?复仇之事,不过是为达目的最肤浅的托辞罢了。

易萧冷然道,大局所示,眼下的敌人并不是颜水宫。

你们二人不必如此拘谨。

端木辞笑道,人在江湖,也算有半个亲人了。

易萧微微一笑。

却感觉不出半分暖意:多谢盟主挂怀。

世间之事。

随缘便好。

不能强求。

何况有盟主待我如父。

易萧此生无憾。

杜秋微看着他。

没来由地泛起几丝酸涩来。

锦绣哼道:谁都知道。

林飞絮待易公子一点都不好。

根本就算不上娘亲。

何来报仇一说?怀胎之苦。

生育之恩。

即为尽孝之本。

锦绣。

你……易萧眉头微蹙。

算了。

我懒得与你争论。

锦绣转过头去。

轻轻咬着嘴唇。

易萧只得摇头轻叹。

这是有人匆匆地走了进来,默视四周,突然止住话头。

端木辞望着他,肃然道:有话就说吧。

那人从武士服中掏出一块木板,双手呈上:盟主,颜水宫人一早便将其钉在墙上。

端木辞看着木板上鲜红的字迹,眉头紧紧蹙起。

扬起头来望了一眼,锦绣连忙上前:怎么,与我有关?话未说完,已经愣住了。

沉雁山庄,易安坊主,命花锦绣,明日辰时,奉上令牌,颜水宫字。

岂有此理,颜水宫太贪得无厌了!锦绣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刚刚才吞并了长信坊和隆盛钱庄,现在又来打我的主意!是欺负我沉雁山庄没人吗?与杨阙一样,锦绣也是沉雁山庄的坊主。

她手下易安坊的规模在北方联盟仅次于隆盛钱庄,经过她的精心打理,这个柜坊在北方的名气早就超过了隆盛钱庄,渐渐成为北方联盟的财政支柱。

颜水宫金戈所指,尽是北方联盟的支柱产业,其用心谁人不知?然而惊讶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举目四望,易萧,杨阙,独孤鸿影,端木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那么平静,平静中甚至带着一点歉疚之色。

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她心中涌起一阵凉意。

易公子说,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既然要掉到大鱼,便不惜大饵。

然而,这一切,竟要以她而始吗?她岂是随随便便就会将产业拱手让人的?她的手下会怎么想,会怎么做?这么多年苦心积虑,努力经营,她的骄傲和自尊,手下对她的信任,就要这么毁于一旦吗?易萧叹了口气,面上终于稍有动容。

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啪一声响,锦绣狠狠地把那块木板掷于地上:贪得无厌,必不会有好下场的!给就给,我就不信,我堂堂北方联盟,还斗不过一个杀手组织!众人暗暗地舒了口气,心里却没有平静下来。

易萧站起身,神色有些迷离。

杨阙蹙眉而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明日就与颜水宫一战!一战并不是不可行,只是时机尚未成熟。

端木辞道,鸿影,你先准备着,明日先去探探虚实,必要再采取行动。

她也要去。

易萧指着杨阙道。

我?杨阙有些讶然,正欲说什么,却见易萧缩回了手,敛神淡然道:我说的是杜秋微。

端木辞略略思虑,颔首道:也好。

秋微,你愿意去吗?如果能帮助你们,我愿意的。

杜秋微连忙说,其实我也想为大家做些什么,不要总当拖后腿的那个人。

秋微,你不要这样说。

端木辞严肃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若不是你用纸船传出消息,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那里。

看着盟主长者般温和鼓励的眼神,杜秋微低下头去,脸上有些微微发红。

短弩拿在手上,熟悉的纹路有些粗糙,竟还有些沉甸甸的。

十个箭簇排成一行,举在眼前,箭尖与目标基本重合。

杜秋微拉紧弩弦,视野却渐渐模糊。

再没人在身边指导,抓着她的手教她拉弦射箭,耐心地诉说每个要点了。

再没人与她一起折纸船,背着她一起逃跑了。

他们相处的日子不过半个月,每时每刻却都令她刻骨铭心。

苏澈,你怎么就这样离开我了?怎么一切事情都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匆匆结束并重新开始了?视野清晰又模糊了,泪水不知不觉中已沾湿了衣襟。

弩弓渐渐地放了下来,忽又被他重新愤愤举起,狠狠地拉了动弓弦。

只听簌簌几声,十只箭簇破风而出,朝远处疾指而去。

本来箭矢落处并没有人,此刻却突然闪出一袭白衣。

杜秋微不由讶然惊呼,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谁知那疾飞而去的箭矢不知触碰到了什么,突然直直停了下来,拐了个直角落在地上。

白衣男子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