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微在一旁撇了撇嘴:我们怎么不能来了?你一域去玩,还不许我们来?南宫大人你看,郡主不欢迎我们,一见到你就气哭了。
谁哭了,你才哭了呢!段菲菲擦了把鼻涕,指着她很没风度地跳起来。
杜秋微吐了吐舌头,钻到颜雪身后躲起来,一边故意颤颤地说:殿下息,息怒,草民……段菲菲随手砸来一个玉镯子,颜雪伸手截住,暗自叹息:堂堂颜水宫杀手,居然跑这里来帮一群小孩打架,真是太掉价了。
不过宫主说了,她必须老老实实地保护好郡主,回去才给她升为颜贞,否则想都别想。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也只能认了。
对了,你们到底是怎么通关的?段菲菲问。
郡主离开也不通知我们一声,盟主很着急,到处打听你的消息。
听说你已经出了函谷关,我们就作平西王府的侍卫,一路跟了上来。
独孤鸿影没有解释他们是如何骗过边关战士的,段菲菲知道,这一定很困难,而他们却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追上来,真是太,太厉害了。
段菲菲眨了眨眼睛,掩饰不住眸中的崇拜与惊喜。
其实我本不愿与北盟主合作,只是我答应过一个人,要永远保护你。
南宫瞥了独孤鸿影一眼,所以我就来了。
南宫宫主深明大义,在下替盟主感谢您。
独孤鸿影不卑不亢地道。
见这里气氛有些异样,杜秋微连忙道:我们去客栈歇一夜吧,都好几天没休息了。
郡主。
前面就是传说中地凉州城了。
南宫难得露出温柔地笑意。
按照他地提议。
他与独孤鸿影扮作随行地侍卫。
而杜秋微与颜雪扮成侍女坐在车子里。
随时保护郡主安全。
杜秋微是南宫点名带过来地。
她本也有此意。
所以尽管杨阙和盟主不同意她出关。
她还是偷偷溜了出来。
那时她还顺便叹息了一把——她堂堂深闺淑女。
什么时候开始出门时总要偷偷摸摸地翻墙了?段菲菲将马车地窗幕拉开了一道小缝。
却除了漫漫黄沙什么也没看见。
马车稍稍转了个弯儿。
她才看见那黄沙掩抑之中。
一座巍峨地城楼就这样突兀地横在眼前。
天空湛蓝如洗。
而城墙却是灰暗苍凉。
让人不由得心潮澎湃。
巨大地城池在刺目阳光地勾勒下。
显现出沉郁古朴地轮廓。
远望如同天宫之城。
看起来近在咫尺。
走了半天却还距离那么远。
几道几近干涸地河流汇聚在此。
发祥了悠久地文明。
远处。
一条黄色地巨龙奔流而过。
发出雷鸣般地声响。
奔涌不息地向东挺进。
有河水。
才有绿洲;有了绿洲。
才有人居和文明。
这里水源充足。
植物茂盛。
可谓是塞上江南。
近处有稀疏地民居。
荒凉而不萧条。
仿佛茫茫大海中地扁舟孤叶。
暗空中唯一一颗明星。
牢牢地刻在观者地心中。
难以释怀。
行了三天地路程。
护卫们早已疲累不堪。
连马儿都只顾在原地打转吃草。
懒向前行。
幸好凉州城已在前方不远。
几十个士兵们好歹找到了一点目标。
劲头也足了些。
远处有漫漫黄沙飞扬着,一路往这边过来,看起来似乎是一队人马,数目还不算少。
众人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那几人挡在面前停下,纷纷抽出了马刀,黄沙中狰狞的面孔若隐若现之时,侍卫们才知道大事不好,遇上马贼了。
他们多半是京城地禁军,平时训练虽然刻苦不辍,对敌经验却少得可怜。
边关驻守的将士只有寥寥数人,是做引路用的——因这里是军事重镇,调兵容易,所以防备之心也松懈许多,却没想在快到凉州城的时候却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久经沙场的战士抽出了马刀,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西域民风彪悍,必须以硬制硬,才能让敌人屈服。
看着面前地二三十骑人马,禁军侍卫们亮出旗号:我们是大梁与西戎国和亲的队伍,识趣地快让开!马贼叽里咕噜地议论着什么,却还是没有退却的意思。
一个禁军小头目又喊了一遍:我们是大梁与西戎国和亲地队伍,识趣的快让开!几个老兵忙用怪异地语言与他们交谈了几句,神色严肃地道:他说我们的人带着满车的财宝,乖乖交出才让通过,否则全部杀光!这时,那些人的首领突然怪叫一声,举着大刀扑了上来。
他身后的人爆发一阵怪异的吼叫,前赴后继地冲上前来,顺手就朝前面的人扑了过去。
老兵们在前方竭力拼杀着,马车附近的卫队则张开了弓箭,犹豫着不敢射出。
颜雪将车帘拉开一道小缝,伸出一支细小坚韧的钢箭,瞄准了一个马贼的喉咙射出。
那人应声倒地,却有更多的人扑了上来,毫不畏惧的样子。
南宫手握长剑,眉头紧蹙。
这样的情形,是他未能料到的。
如今西域已经这么乱了,居然有人敢在城门口公然打劫?但他现在还不能出手,这些人锐气正盛,他与颜臻打斗时的内伤还未完全康复,现在冲上去不过是送死。
唯有等这些人筋疲力尽地冲到马车前面时,才能一网打尽。
其实刚才可以假装将马车交给那些马贼,再出其不意地来个击的,可惜现在来不及了。
目光突然被一道烟尘所中一骑人马飞速奔驰着,一身鲜艳的红袍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那人逐渐近前,南宫这才看清是个女子,全身都罩在帏帽垂下的红纱中,飞扬的红袍在身后飘逸着,风姿卓越。
她突然纵身一跃,整个人立于马上,手挽雕弓连发不断,一下子便射杀了四个马贼。
箭无虚发,而且是直接命中后脑,再从脖颈穿出。
南宫自认为杀过很多人,却还是不得不惊叹于她出手的毒辣。
马贼们突然乱作一团,看着远远逼近的红衣女子,忽然大声惊叫着格琪亚,格琪亚,吓得四散而逃,连撞倒了自己人都顾不得了。
侍卫们冲了上去,却因为那些马贼们跑得太快,而只砍到了末尾的几个人。
那女子没有停下,只是一下子变矮了——应该是骑在马背上了吧,烟尘一过也不见了踪影,仿佛一抹传说中的红色魅影一闪即逝,有人不由得怀方才地情形是不是幻觉。
南宫纵马上前,帮着那些老兵们包扎起伤势过重的同伴。
这次战斗损失惨重,一共死了十二个人,原本防护紧密的侍卫只剩得不到半数。
草草掩埋了阵亡战友的尸骨,众人不敢休息就继续前进了。
南宫问道:怎么快靠近凉州城了还会有马贼?那人叹道:从前都没有的,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
唉,肯定是光明教又在劫掠财宝,抢夺马匹和童男童女,弄得这些人不得已才落草的。
光明教是什么时候开始光大地?南宫又问。
对于这个面相温和的年轻人,老兵本来是有些不屑地,然而看到那阴沉得有些冷酷的眼睛时,他还是不敢不对这个人重视起来。
迟疑了一下,他蹙眉道:大概是去年年末吧……本来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派,那时光明教主不知送了什么东西给西戎王,西戎王就开始横征暴敛,准备造反了。
年轻人,你不用担心,我们只要一进凉州城,郡主就安全咯。
西戎王会派信史来接?南宫道。
是的,西戎离凉州不远,信史回去报信后,接郡主的人大概两天就能到了。
南宫郑重地点点头:今天多亏你们了。
对了,刚才那些马贼们在喊地‘格琪亚’是什么意思?老兵神色一变:那是西戎传说中的女战神,翻译成汉话就是‘天香’。
马贼都是不怕死地,看他们那么害怕的样子,应该是与她交锋多次都失败了才被吓成那样,哈哈哈。
南宫肃然颔首。
那个女子骑术之高,武功之强,的确是一个不足小觑的人物。
只可惜,他连这位恩人的脸都没看清,更别说今后去找她答谢或比试了。
马车很快进了凉州城,通关时因为证件齐备,未遇到什么阻碍。
这里戍守的士兵们个个目光炯炯有神,身体绷得笔直,毫不畏惧地望着前方。
南宫暗自点头,有这样地边防,除非边防将士有人背叛,否则绝不可能被西戎很快拿下。
众人一路风尘,早已疲惫不堪,当天就住进了为郡主专门安排好的驿馆。
路上地行人好奇地看着这一队兵士和车马,年轻少女甚至摘下了帏帽好奇地扒开人群昂首围观。
段菲菲本来想掀开车帘对他们招手示意,却被颜雪按住只得作罢。
得知西戎的接送队伍因为遇上了马贼后天才能到,众人就只能先在驿馆歇息了。
驿馆对面是一座高大华丽地建筑,粉红色的绸带迎风飘扬,摇曳着奢靡地气息,甜腻的脂粉味混合着浓郁的酒香惹得路人纷纷驻足,仰首而望,摸了摸钱包后却又不得不叹气离开。
被这股腻香所吸引,杜秋微好奇地掀开一条帘缝,只见大门外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早就迫不及待地点上了,十几抬轿子等在门口,还有更多的轿子往那边走去。
飘扬的彩绸映照着霞光,将这里陪衬得分外华贵,奢靡中有种腐烂的气息。
杜秋微仔细地看了看大门上的招牌,只见那鎏金字样闪烁着华丽的光彩,正是销金楼三个巨大的汉字。
销金楼?听起来似乎很像销金窟啊。
满腔疑惑因为马车拐了个大弯进入一户干净的小院而中止,杜秋微随着众人下了马车,与段菲菲和颜雪住进了同一个房间。
南宫的房间就在旁边,都是简朴却干净的单间,曾经应是某个稍微有钱人家住的普通民居,单看门面就知道与对面的销金窟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此地龙蛇混杂,太显眼了反而不是好事,住在这里也不能说被怠慢了。
这一排房间的后窗正对着销金楼的后窗,入夜那里更是热闹非凡,隐隐约约还可听见<胡琴的拨动声和唱曲声、欢笑声融为一体,蒸腾在凉州的灯红酒绿的夜色中,缠绵不绝。
对面是什么地方,怎地如此热闹?段菲菲好奇地问来收拾东西的小厮。
回郡主的话。
那小厮恭敬地低着头,却时不时地抬起眼睛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京城来的王公贵族,那是花银子如流水的地方,管事的一眼都不让我们多瞟,郡主您也不能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