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车停下后,从车里下来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男人。
他西装革履,大腹便便,挺着个将军肚,颇有些大老板的气派。
我见小兰向我招了招手后就迎了上去,知道来人真的就是未来的老丈人了,便紧跟着过去。
小兰爸转到车的另一边,开了车门,很绅士地请出了一位看上去三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少妇。
我走到小兰身边,小兰低声说:你看他们保养得多好,哪像五十多岁的人啊?我笑道:确实不像。
不过还是比我要老些。
快过去!小兰一边说,一边挽住我的手臂和我一起走了过去。
她叫了声爸爸、阿姨,然后就教我:这是我爸,这是柳阿姨。
我便跟着叫:伯父好!阿姨好!小兰爸爸便仔细地打量起我来。
他眯缝着一双小眼睛,把我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又看,看得我心里发毛,生怕被他看出哪里有问题。
姓柳的阿姨也跟着打量我,还赞许地不住点头。
好有一阵,小兰才笑道:爸,看仔细了哈,别下次见了说不认得哟!她爸这才转过眼去,和小兰说话:你这孩子,怎么开你老子的玩笑!小兰笑道:谁叫你把人家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的!你看,她爸回头对柳阿姨说,女生外相,她这就偏心上了!柳阿姨便笑。
我们上饭馆去吧,在这里站着多难受!小兰爸说。
于是我们便往临河鱼庄去。
我们到小兰寝室去坐坐吧,这么早到饭馆去,难道我们真的就是来吃鱼的?柳阿姨说,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到小兰寝室坐坐。
也对啊,小兰爸说,小兰到大山乡畜牧站一年了,我还没有进过她的屋。
小兰,不会不欢迎吧?怎么会呢?小兰说,一脸的尴尬难看,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小兰爸问,不方便?不方便就算了,我们就到鱼庄去吧。
我见柳阿姨一脸失望的表情,连忙道:上去看看吧,刚好我妈妈还在上面,你们也认识一下。
小兰爸听我这样说,点头道:那该去,该去!说着,便和柳阿姨头前走了。
小兰听我这样说,便拉着我的衣襟示意,我假装不明白,她轻声说:谁让你答应呀?我那里乱死了,脏死了啊!我笑道:谁叫你懒的?平时不收拾,老爸来了不准进屋,这像话吗?小兰笑道:这不是忙嘛!我爸那里也就罢了,我那个阿姨,爱清洁死了,小心被她看轻了我!那怎么办啊?我们上去把他们拉转来。
我笑道。
能拉转来吗?小兰哭丧着脸道。
怎么不能?你看我这块头!我笑道。
人家急死了,你还在开玩笑!小兰道,以后不理你了!我呵呵笑道:事已至此,还是跟着走吧。
我拉着小兰,跟着她爸爸、阿姨上街,然后向北转,到畜牧站,上楼敲门。
我妈开了门,见了生人,她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便热情地道:是小兰爸爸吧?快请进屋!他们进了屋,小兰赖在楼梯间不肯进去。
我已经听见小兰爸爸在和我妈寒暄了:是亲家母吧?身体还硬朗啊?我便把她往里推,看她把双眼闭着不肯睁开,觉得特别好笑。
柳阿姨便取笑道:小兰,我们把你吓着了吧?怎么不敢进屋?小兰笑着说:羞死了,我屋太脏了,太乱了!谁说你屋乱啊脏啊?这么干净整齐,我都收拾不到这么好呢。
柳阿姨道。
我自己的屋我自己知道。
小兰道。
你近来看看,这哪里脏来着?哪里乱来着?小兰将信将疑地睁开眼,往屋里睃了一眼,立即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哇,这么干净!这么整齐!妈,我爱你!小兰一高兴,鞋子一脱跑进屋,拉着我妈的手直叫妈,把我妈乐得嘴都合不拢。
只知道说:你们看这孩子乐的!于是大家都笑。
柳阿姨把每个房间都瞧了个遍,不住地夸:小兰,真是好样的!把个小家拾掇得真整洁!小兰则不住朝我吐舌头做怪样。
小兰爸和我妈拉起了家常。
我和小兰站在窗户前,眼睛远眺着北边的山,耳朵则留心小兰爸和我妈的谈话。
从他们的摆谈中,我了解到,小兰爸年轻的时候下过乡,所以和妈谈农活是有板有眼的,妈妈便觉得特别亲切,因为她也是知青,一个没有返城的知青。
小兰爸爸后来回城进了矿务局,凭着自己的本事和打拼混了个官当,前些年矿务局下属企业不景气,对煤矿进行股份制改革,他抓住机遇大胆融资,夺下了局属最大的煤矿,成为该矿最大的股东。
我睃了妈妈一眼,见她听了脸上很有些不自在,她一定是觉得我和小兰门不当户不对。
好在小兰爸并没有门第观念,他说: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当老人的也做不了主,任由他们发展吧。
小兰是个任性的孩子,还得请你和小捷多宽容她。
她命苦,从小没享受多少家庭的温暖,亲家母啊,我还得拜托你多照顾照顾她呀!我妈听这么一说,脸色一下便舒展开了,连忙说:那是那是,以后是一家人了嘛,那是当然的了!我听他们谈得高兴,便放眼去看东边的学校,心想,小妹怕该放学了吧?忽然,只见学校教学楼背后一道华光冲天而起,万丈光芒裹着一颗雪亮的明珠飞升上天,入得云端,忽又坠下;待欲坠至楼顶,又飞升起来,直至进入云端。
如此三次,光景煞是好看,我一时竟看得呆了,直至小兰叫我:走了啦,吃饭去啦!我这才回过神来,忙跟他们一起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