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晌心里本就有点恼火,见杨桂花如此说,忍不住说道:少爷,你的眼睛只看小婉的身子去了。
你没看见她用鱼叉挑着两条鱼吗?靠我们这头是一条大青鱼,用叉叉着的。
另一头是尖鳍鲵,木柄插在它的鱼腮里。
它的外表没有受一点伤,这就更值钱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知晓尖鳍鲵值钱的消息不,而且这玩意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按那个药商的说法,这尖鳍鲵出水之后,不要再用水洗,也不要剖开,而是要用石灰腌制起来,连鱼和石灰一起卖给药商,否则价格要低一半。
杨桂花冷笑道:老子都不知道,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说不定他们回去之后就煮着吃了。
想到贵重的尖鳍鲵被他们吃掉,他忍不住开心起来,等他们吃掉之后,我们再告诉她们,气死她们。
哈哈,那该多有趣?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李晌,你是说如果周家将这条尖鳍鲵卖出去,周家就可以还清借我家的高利贷?……,啊,万一哪个王八蛋多嘴告诉他们尖鳍鲵值钱,不但他们周家发了财,而且老子将小婉纳为小妾的梦想也破灭了,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将尖鳍鲵抢过来。
李晌,你给老子站起来,去把它抢回来。
将来卖了钱,老子和你一人一半!李晌叹了一口气,说道:少爷,小的实在动不了啊。
你不去,我去!杨桂花第一次坚强起来,他咬牙站起,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嘴里一边说道,她们打了老子,正好有理由找她们的麻烦。
不说抢了尖鳍鲵,就是烧了她家的房子,她们也只能干瞪眼。
老子现在就找人去。
少年和小婉从山坡下来走进村里,看见不少人都朝村子的大晒场走去。
一个魁梧的青年走过来,招呼道:小婉,罗延志,你们来了?少年——罗延志——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
周小婉则先看了罗延志一眼,再转头跟对方说道:张立秋,我告诉你,等下如果延志加入我们组,你不能太欺负他。
张立秋看着罗延志,说道:你还不到十三岁,干嘛参加我们这组?……,小婉,我都快十八岁了,如果输给他,你说我将来还怎么混?张立秋的语气很无奈。
周小婉一想也对,就扯了罗延志的衣袖一下,劝道:延志,你还是回你原来的组吧。
罗延志说道:不必了,大家各凭本事赚赏格。
你看我这么高,若是回到十五岁以下的那组,不乐意的人更多。
你们比试你们的,不用你担心我。
看着身材高大、腰粗背宽的张立秋,又看看身材明显小一号的罗延志,周小婉有点郁闷地跟在他们后面。
位于龙洄湖东面的湖东村是闻名的。
它之所以闻名,不是因为它位于水域面积巨大的龙洄湖东面,也不是因为村里出过什么大人物,更不是因为这里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因为村里有一棵树龄超过千年的珍贵大树——星钢木树。
其实,这棵星钢木树的主干直径并不大,两三人就可以合抱,高度也不是特别高,大约三十几丈。
这种大小的树木在山区并不罕见,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有。
奇特的是这棵树的独特木质:树如其名,其树干和枝条都重如铁、硬如钢、不惧刀斧、遇水即沉。
劈开树枝、树干,里面能看到一个个形如星星的斑点,看起来非常高雅、富贵、绚丽。
最重要的是这种树生长极其缓慢,极其不易繁殖,在贪婪之人的刀斧下,辛亚大陆的星钢木树越来越少,平时碗口粗的星钢木树就成了普通人心目中的重宝,更别说这棵树了。
只是因为这里地处山区交通极其不便。
陆路崎岖难行不说,就是水路也因为龙洄湖地处群山之中,与外界只有狭窄、险峻的峡谷相连,想将如此笨重的星钢木树运出去,简直就是做梦,加上村里人将它视为生命,所以这棵古树存活至今。
外地人一般称湖东村为星钢木村,这个名字比湖东村更闻名遐迩。
村民的房子几乎都围着这棵星钢木树而建,只有几家贫困的或后来的村民——如罗延志、周小婉家——将房子建设在远处的山坡上。
在星钢木树下面有一块占地七八亩的平地——大晒场,是村民的公共活动场所。
收获季节,村民在这块晒场上晾晒谷子、牧草;遇到节日,人们在这里祭祀祖先庆祝丰收;农闲夜晚,他们在这里休憩闲谈;……,但更多的时候,这块晒场被村民用来当作练武场。
湖东村的人尚武,不,应该说整个楚炎帝国或者说整个辛亚大陆的人都尚武。
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世人的尚武之风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和宁静,反而是整个大陆终年战火连绵、各地杀戮不断。
谁也说不清是因为人们尚武而导致战事频繁,还是因为战事频繁才导致人们为安全而被迫尚武。
人们只知道如果没有武功就难以在这个乱世中立足。
练武,练武,不断练武!是这个大陆的生活主旨和生存准则。
人们从孩提时候起就开始舞刀弄棒,只要有一点空闲,无论贫富首要的事就是练武,其次才是帮大人做家务,或者读书,最后才是玩耍。
当罗延志等人走进晒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的孩子分成三组在练习。
因为还有不少孩子还没到,偌大的晒场里显得稀稀落落。
右边那一组孩子有二十多个,年龄从七岁到十岁不等,男孩和女孩都有。
一个刀疤脸教习带着他们用楠竹做成的简易弓在练习箭术。
中间偏后的那一组孩子稍微多一些,约三十个。
年纪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里面女孩的数量明显少了一些。
他们拿着木棍在练习刺杀。
一个左手齐腕而断的教习正冷冷地盯着他们,嘴里厉声喊着:刺!收!刺!……左边最靠近星钢木树的是一组十五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年轻人,三十多个人里面只有两个女孩子。
他们一手拿钢刀一手拿着木质盾牌,喊一声劈一刀再朝前大迈一步。
一位挂着淡黄胡子的教习背着手在人群中来回巡视、指导。
罗延志、张立秋、周小婉都是这一组的人,罗延志将腰间插着的牧羊鞭取出来放在星钢木树旁边,和张立秋、周小婉一样拿起一柄用于练武的铁刀加入到队伍中。
没有多久,练武的孩子都到了,晒场里练武的吆喝声越来越大。
今天是孩子们分组比试的日子,平时忙于农活、打猎的村民都挤出时间前来观看,晒场的人越来越多。
大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今天的比试中夺得好的名次。
夺得好名次不但做父母的感到自豪,在众相邻面前风光露脸,而且还能从村长秦振羽手里领取不菲的奖品。
在秦村长的坚持下,村里每年给优秀孩子的奖品很丰厚,丰厚得连家长都有点眼红。
重奖优秀者、努力培植武功高强的人自然不是村长心血来潮,而是现实所逼。
因为村民武功高强可以对周围村庄产生威慑,更让躲藏在山林里的土匪、马贼有所忌惮。
咦——,他比试的时候不会也在这一组吧?场边一个戴毡帽的男子看着罗延志说道,他还不到十三岁,我记得他比我家小子小半年。
旁边一个穿白色短夹袄的男子顺着戴毡帽男子的目光看过去,说道:也许是村长想试试他的本事,好让他外出早日找回他的父母?他这么小,天下如此大,他到哪里找他的父母?毡帽男说道,哎,村长的女儿实在聪明,怎么嫁给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呢?那家伙失踪了她还去找,留下这个孩子一人在家多可怜。
旁边的一个白胡子老头自豪地说道:我知道,这与村长无关。
是独腿教习说他练得好,能跟上那群年纪大的娃娃。
你们看他刺杀的动作,和我年轻的时候比也差不了多少,有板有眼,等下比试说不定也能捞一个名次呢。
上了年纪的老人总喜欢炫耀自己的过去。
听了老头见缝插针的自夸,大家都友善地笑了笑。
穿白色短夹袄的男子哦了一声,说道:独腿教习看重他?看来这孩子也有练武的天赋。
他们秦家这一脉真有运气,这孩子的娘比男人的武功还高;他在军队里的大舅舅已经达到了蓄势级第五层,在我们周围称得上百年难得一见。
……,哎,只可惜这孩子的爸不行。
毡帽男子笑道:你就别酸了。
他妈妈就是嫁给那个外地男人也比嫁给你强。
……,只是这孩子的年纪太小了,不到十三岁怎么能和快十八岁的张立秋比?张立秋完全是我们村里的高手了。
……,让这孩子重新回中间这组参加比试才显得公平。
虽然他父亲是外地人,父母都生死不知,但我们也不应该欺负他。
你们说呢?不少人认同地点了点头,都把目光看向罗延志。
去年他好像在比试中得了八十个铜板的赏格,是不是?一个妇女用悲悯的语气说道,这孩子父母不在家,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上天保佑他多赢几个钱吧。
别看这孩子年纪小,脑瓜聪明着呢,能背能写能读能算。
打猎更是一把好手。
这孩子确实聪明,上次我到村长商量事情来着。
……这时,从村长秦振羽家的院子里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
说是走,不如说是跳:这个汉子只用一条左腿弹跳着前行,右手提着的那根铁棒偶尔点一下地。
他走的速度很快,左腿每跳一下常人得走好几步。
看到他走过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他身上,连晒场上孩子们都停止了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