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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狂沙初起(下)

2025-03-31 01:58:23

过了很久,屋子的门被打开,沈德与沈艳儿一脸惊讶地出现在门外,老秦用力将他们推了进来,笑道:这回总该相信了吧?舞风已经成了门内的刺客,享受的,可是‘老’字辈的待遇。

沈德啊,你们爷俩儿今后可有福享喽!这屋子刚空出没多少日子,天天有人打扫,干净得很,被褥也是新换的,刚才舞风吩咐过,要我替你们置办些好衣服,我这就去办!说着,又退了出去,顺手帮三人关好了门。

沈德打量着这宽敞而明亮的大屋子,几乎疑心自己是在梦中,而沈艳儿则带着一脸的崇拜与感激,久久注视着沙舞风。

沙舞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冲她微微一笑,道:艳儿,从今以后,你再不必穿那邋遢的衣服了。

你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明白吗?沈艳儿激动地点着头,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沈德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怎也想不到,门内竟会如此重视你……可……舞风,你为了我们,真要干这命悬刀头的差事吗?这让我们如何回报?沙舞风心中一阵激动,但已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只是站起身,缓缓说道:沈叔,我们是一家人。

我不愿你们像其他人一样,被昼星楼的规矩欺凌――难道你愿意让艳儿去当陪酒姑娘吗?沈德沉默了,轻轻摇着头坐了下来,道:可你……沙舞风缓缓道:我这一生,从我哥离去起,便已注定不能平静。

你放心吧,我虽不才,但还知道自己这条命并不轻贱,我会无比珍视它的。

说着,起身走到西边卧室前,将两间卧室门打开,向里看了看,道:我却忘了要老秦给艳儿弄个梳妆台来。

沈德忙道:哪用得着那东西?沈艳儿却满脸通红,心中欢喜得不得了。

她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自然早有爱美之心,知道自己今后不必再故意蓬首垢面,本已欣喜若狂,此时听沙舞风说到梳妆台,不由内心激荡澎湃,只觉人生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此。

不一会儿,老秦竟带着四名杂役赶了回来,将一架梳妆台抬了进来,令三人均是一怔,老秦笑道: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这东西可缺不得。

舞风,我自作主张了,你可别见怪,这里面已经放好了首饰和水粉,包艳儿满意。

还有,我看你好像没称手的兵器,就给你弄了把剑来,虽不能削铁如泥,却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家伙,也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说着,将手上提着的一把剑,递给沙舞风。

他这一手做得实在称绝,沙舞风虽知他是故意讨好自己,却也不免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沈德连忙上前道谢,沈艳儿却不好意思地垂首站在一边,老秦连连摆手,吩咐杂役们将梳妆台放入屋内,又从外面扛进几个包袱,却是为沈德、沈艳儿和沙舞风置办的衣物。

他一阵忙活,指挥杂役将一应物什放置妥当后,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沈艳儿偷眼打量着自己的屋子,却不敢过去,沙舞风知她向来腼腆,便道:艳儿,去你屋里看看,是否还缺什么,看看那梳妆台和首饰,是否合你的意。

沈艳儿胆怯地抬头看了看父亲,见沈德点头后,才急步奔入里面,对着那雕花木床和梳妆台好一阵打量,却不敢随意去动。

沈德摇头轻笑,道:这丫头,被我管得太严了。

舞风,老秦对你的态度,变得可真快啊。

沙舞风冷笑一声,道: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我想,他现在只是暂时没有对付我的法子,所以才故意示好,以令我放松警惕而已。

沈德讶道:你的意思是……难道他还想要害你不成?沙舞风道:小江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却正是老秦,今后咱们三个都要小心防着他才是。

沈叔,今后这就是你和艳儿的家了,你再不用干那些粗活,好好享福吧。

沈德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袱,递给沙舞风,道:这是你的刀,我替你拿来了,我琢磨着不能让老秦全知道你的底细,当时就多了个心眼,没让老秦看到。

沙舞风点头称谢,接过包袱,道:沈叔,今后如果有人问起我的任何事,你们便只推托说不知便是。

沈德忙点头答应。

三人各自回屋收拾,午时方至,便有一名伙计送来三人饭食,沈德连声向那伙计道谢,却弄得伙计不知所措,沙舞风早年已过惯了这种日子,如今却无甚感慨,道声辛苦后,打发走了那伙计。

沈德连声唤沈艳儿出来,好半天后,沈艳儿屋门打开,已换上新衣、擦净了脸、梳好了头的她施施而出,只见她蛾眉秀目,俏脸白皙,身段苗条,楼内几位当红的姑娘,或比她更媚,却少了她的如莲之洁;或比她更娇,却少了她的天真烂漫;或比她更显可爱,却少了她的天然质朴。

沈德与沙舞风眼前均是一亮,沙舞风拍手道:如此才是我们艳儿的本色!沈德则连声道:这丫头一打扮起来,倒真是好看,比她娘年轻时还好看!沈艳儿羞得满脸通红,紧低着头不敢抬起,沙舞风道:害羞什么?你本当如此才对。

艳儿,沈叔,从此你们不必再怕门内那些可恨的规矩了,只要有我沙舞风在,绝没人能动得了你们!沈艳儿心中一阵感动,看着沙舞风,轻轻点着头。

沙舞风笑道:那些首饰你怎么没戴上?沈艳儿低声道:我……我可不敢……沙舞风道:虽然那是老秦拿来的,但都是我向他要的,说来应算是我送给你的,你若戴上,我便会心中欢喜。

沈艳儿闻声忽退回屋中,再出来时,发上已多了一只玉簪,颜色样式与她的发式极为相配,想来是早就挑好的,只是没敢戴出,她看了看沙舞风,道:你瞧好看吗?那声音低如蚊蚋,沙舞风却听得清清楚楚,笑道:自然好看。

沈德笑道:这丫头,真不知怎么美好了,快来吃饭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三人如从前一般围桌坐定,面对着那些珍馐美味,沈德父女却不敢动筷,沙舞风便一个劲朝二人碗中夹菜,这一顿饭却吃得极为热闹。

看着二人锦衣在身,玉食在口,沙舞风心中忽生出一种成就感,觉得自己一番努力后能让这二人过上好日子,实是天大的幸福。

然而他知道,眼前这幸福其实并不牢固,如若有天他真的成了第二个沙行威,那么这父女俩就会立刻从天堂落入地狱,等待着他们的,将是老秦与小江的报复,和沦为陪酒姑娘的命运。

半个时辰后,伙计来要收拾走碗筷,沈德和沈艳儿争着帮他,却将他吓得出了一身汗,连连摆手争抢碗筷。

伙计走后,沈德只觉无事可干,回到屋中午睡,他过去从来没享过这种清闲之福,如今却可好好休息一下了。

沙舞风隐隐觉得,自己的武功底细实是越少让别人知道越好,因此习武之时,却仍防备别人偷看。

他关紧门窗,在宽敞的前厅中练起刀法来,沈艳儿左右无事,便搬了张椅子,坐在自己屋门口,手托着下巴,看沙舞风练功。

她虽看不懂那忽东忽西的刀法,但只觉能这样一直看着沙舞风,实是幸福无比之事,便是坐着看上一年半载,也不觉得长。

沙舞风练到兴起,忽松开双手,以腕力和内力控制着刀柄后的细索,练起那放长击远的刀法来,却把沈艳儿吓了一跳,但见刀光闪烁,两把刀在细索牵引下,竟如有人以手控制一般,在空中不住飞舞、盘旋、劈刺,只看得沈艳儿眼睛发花。

蓦地沙舞风轻喝一声,空中两道白芒一闪,双刀竟平空消失不见,沈艳儿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沙舞风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莞尔一笑,双手一松,两把刀已自大袖中滑了出来,沈艳儿拍手道:舞风哥,你这是在变戏法吗?沙舞风微笑摇头,道:抽空你帮我做副刀套吧,如此平时我就可将这对刀缚在臂上,藏于袖中了。

沈艳儿连忙点头,起身道:我这就做……话到一半,脸却一红,道:我忘了将针线带来……沙舞风解下细索,将双刀拿回屋中放好,道:陪我出去走一趟吧。

沈艳儿愣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却转回屋里,对着镜子照了半晌,才施施而出,随沙舞风向外而去。

此时正值昼星楼表面生意开始热闹之际,走廊中随处可见搂着姑娘摇摇晃晃走路的酒客,沈艳儿平时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躲在沙舞风身后,紧紧拉住他的衣襟。

二人来到楼下大厅,行不多远,便有一个醉客一把拉住沈艳儿的袖子,道:好俊的姑娘,来,陪大爷……不等他说完,沙舞风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狂沙诀运行,锐利的气劲立时刺得那醉客惨叫一声,松开手掌。

一个伙计立刻跑了过来,冲沙舞风一点头,然后将那醉客扶到一边,边走边道:客爷,您可真喝多啦!玩笑着将此事掩盖过去。

显然,沙舞风地位变化之事,此时已传遍门内,厅内伙计、姑娘,见了沙舞风,无不向他点头致意。

沙舞风唤过一个伙计,问起王博,那伙计急忙带着他穿过大厅,来到后厨处找到王博。

王博一见沙舞风,忙躬身施礼,沙舞风一把拉住他,淡淡说道:王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王博尴尬地一笑,道:这……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计较的人,但……但之前我毕竟有许多地方对不起你……沙舞风轻轻摇头,道:那是老秦和小江的事,与你无关,你对我的照顾,我都牢记于心,将来但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你。

王博连说不敢,沙舞风道:王头,有件事,五年前我便问过你,但规矩所限,你不能对我说。

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我哥到底葬在何处?王博怔了半晌,脸色时红时白,沙舞风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妙,不由跟着皱起了眉头。

王博看看左右,一咬牙,拉着沙舞风来到一旁无人处,低声道:沙小哥,我……我老实对你说了吧,门内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墓地。

什么?沙舞风愕然道:那我哥……王博轻叹一声,道:咱们昼星楼干的是什么买卖,你也不是不知道,平时自然越少引人注意越好。

昼星楼建立三十几年来,每年都有不少兄弟做了赔本的买卖,若都入土为安,得多大一片墓地?如此一来,岂不引人瞩目,平白增加危险?沙舞风皱眉道:危险?会有什么危险?难道江湖上的人,知道我们的还少吗?衙门。

王博轻声道:你忘了官家吗?咱们接买卖可不分点子是什么人,有时,难免得罪官家。

沙舞风道:这些我不管,既然门内没有墓地,那……王博低下头,道:城西有家炭铺,就是咱们楼内的买卖,凡是有了出事的兄弟,全送到那里……沙舞风怔怔半晌,脑中嗡地一响。